文齐冷漠的眼神看着卓然，他的反问更是让卓然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寒意。


    但是卓然依然觉得自己还是有价值的。


    卓然道：“功曹，卓家在广汉经营上百年，对广汉一切都知之甚多，若功曹能将在下之言带给郡君，在下相信郡君为治广汉，必然接见在下。”


    卓然这时候的语气用词也不够软化了一些，不再言合作之类的言语，而是换成了接见。


    但是文齐已经懒得再跟卓然废话了。


    文齐道：“汝之所言，吾已知之。下去吧。”


    文齐一言就打发了卓然离开。


    卓然听到文齐的话后，他明显有些不太适应，但等他又看到文齐拿起一支笔之后，卓然也看出来了文齐这就是送客的态度，而且，还是那种不想再言的态度。


    见此情况，卓然也忍不住心头一恼，认为文齐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卓家有钱有势，新郡君想要治理好一郡之地，岂能不依靠大户？


    所以，这个卓然也脾气上来，他准备再去找赵普一趟，让赵普帮他引见王莽。


    文齐看着卓然离开之后，他又将手中的毛笔放了在一旁的砚台之中，然后目光一寒，冷哼一声，接着文齐又对着外面的书记员说道：“传程方。”


    书记员听到文齐的话后，立刻就去传程方进来。


    “程家主，功曹有请。”


    书记员到了门前对着程方如此言道。


    程方对着这位传信的书记员微微一拜，然后就进去到了郡府之中。


    在进门之后，程方对着这位书记员问好道：“文君安好？”


    程方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刚刚他也看到了卓然的脸色，卓然的脸色很是不爽，因此程方也要打听一下文齐的情况。


    书记员回道：“功曹一切安好。”


    郡府之中的人现在都换成了王莽带来的人，这些人的嘴巴也都是比较紧的，所以他们也不会轻易泄露郡府之中的秘密，除非这个秘密是王莽故意让人传出去的。


    否则在短时间内，郡府还是比较能保守秘密的。


    程方也知道这么短的路程，也不能再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他也只能怀着忐忑的心走进了文齐所在的屋内。


    “拜见文君。”


    这时候程方丝毫不像是上三家聚会时的火爆性格，反而显得谦谦有礼。


    文齐看着程方，说道：“汝称呼吾官职即可。”


    程方道：“文君乃是郡君之肱骨，小民岂敢不尊？”


    文齐听着程方的话，又看着程方的态度，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好感。


    文齐言道：“汝来拜见吾，所谓何事？”


    程方言道：“自百余年前，吾家之族从临邛分迁至乘乡之后，吾家便以广汉之人自居，今郡君新任，小民作为广汉之百姓，盼郡君犹如盼甘霖。今次喜逢郡君受长安天子之信重，小民特来恭贺郡君。”


    程方这一点就比卓然强多了。


    卓然虽然也在乘乡之中，但始终都没把自己当做是广汉之人，始终还将自己当做是卓家本宗嫡系。而程方就不一样了，程家虽然也是从临邛发家的。


    但是，程家之家业并未像卓家那般全部集中于大宗之手，程家在百余年前就开始像其他家族一样，到蜀中各地开枝散叶，各立门户。


    虽然这宗族关系上，乘乡程家还是会以临邛程家为大宗，但两者之间毕竟分拆百年，所以，两者之间独立性也就非常强。


    临邛程家还是以蜀郡为基础，而乘乡则以广汉为基础。


    但是由于广汉地广人稀，异民遍地的缘故，所以，乘乡程家的势力也仅仅只维持在了乘乡周围的铁矿区中，至于那些偏远于乘乡之外的县，道之地，程家还是很少涉足的。


    毕竟，那些地方的管理和开发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没有大宗的支持，就靠着乘乡程家的百年积累，还是有点难度。


    而且，就算有大宗支持，程家也没有那么多的工匠和奴仆进行大范围的扩张。


    所以，说到底广汉还是不如蜀郡人口稠密。


    文齐听罢程方之言后，说道：“汝之心意甚好，吾亦是广汉之人。汝之所愿，吾会向郡君禀告。”


    程方听到文齐这么一说，眼睛顿时也亮了，他就激动这个，他万万没想到文齐竟然直接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程方对着文齐又一拜道：“多谢文君。”


    文齐言道：“汝只要从今以后能多为郡君着想，多为广汉出力。吾亦必会将汝之所行，禀于郡君。且郡君一向赏罚分明，汝之以后必然亦不会输于他人。”


    文齐这话也等于是明示了，直接就给程方画起了大饼。


    毕竟刚刚文齐已经狠狠的得罪了一個，而且也已经将卓然在心里画个了叉，现在见到程方这么上道，文齐自然不吝啬自己的好言好语。


    接着程方又非常懂事的关心问候了一些王莽之类的言辞，又跟文齐叙起了老乡情谊，最后他才心满意足，开开心心的离开了文齐这里。


    孔秀看着程方开开心心的出来，又联想到之前卓然的那张臭脸，此刻的他不禁也迷惑了起来。


    他在心里也不禁嘀咕了起来，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也不是孔秀多想的时候，他现在也被叫了进去了。


    进到了文齐这里，孔秀也规矩规矩的对着文齐一拜，“拜见功曹。”


    文齐看着孔秀也算是安稳，也没有再继续多言什么，也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汝来拜吾，是有何事？”


    孔秀道：“回禀功曹，小民想要拜见郡君。”


    文齐道：“吾知矣，吾会禀告郡君，汝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文齐和孔秀之间的对话结束的最快。


    一来是因为文齐已经选定好了目标，二来也则是因为孔秀态度还是端正，所以文齐也就没有像是刁难卓然一般，刁难于他。


    况且来之前的时候，王莽也已经交代过他了。


    作为一郡之功曹，掌握着郡府之中的主要行政要务，文齐是很有多事情要忙的，他自然也不会见了谁都聊个没完的。


    毕竟，他的主君王莽是一个很看重效率和结果的人。


    文齐要是以为在郡府之中的工作就是“喝茶聊天”，那他肯定是被王莽直接拿掉的。


    结束了这上三家的接见之后，文齐又一次性的见了墙，措，寋三家的家主。


    这三家就跟墙头草似的，比起上三家，他们三家的姿态可以用谄媚来形容了。


    文齐也是轻车熟路的对着这三家家主说了一些王莽的要求，继而就让他们离开了。


    而也就在文齐接见这几家乘乡大户的时候。


    严尤这边的动作也迅速起来了，被管控多日的张家之宅，也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审判。


    严尤带着郡府的兵丁和郡吏进到了张宅之中，张卓氏看着来势汹汹的严尤，心中也不禁咯噔一下。


    张卓氏立刻拜道：“官爷，这是怎么了？”


    严尤直接出示王莽郡令，“奉郡君之命，查办张家刺杀扈君之案，张家上下一应人等，除老弱妇孺囚禁于宅中之外，剩余族人及家仆悉数拿下。但有违抗者，就地格杀！”


    张卓氏等张氏族人听到严尤宣布的郡令之后，都不由被吓的脸色一变，俱都惊呼道：“冤枉！张家冤枉啊！”


    但是严尤岂会听他们这般喊冤。


    严尤即刻命令兵丁和郡吏，“立刻执法。”


    张卓氏听到这一言后，她的身形不由恍惚，若不是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她差点就一头栽倒。


    张卓氏很不甘心，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在她之前的想法之中，她认为只要她的二叔肯向新郡君求情，张家应该就可以避开此难。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张卓氏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的她也只能在严尤带来的兵丁和郡吏的严控之下被带到了张宅的后院之中软禁起来。


    而也就在这时候，川宝这里也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


    在川宝的认真审讯和反复追问的确认之下，张合终于招供了刺杀扈君的幕后真凶。


    川宝在得到了这份新的口供之后，也是欣喜若狂，这次他也算是立了大功！


    川宝立刻就带着这份口供求见于王莽。


    正在郡府之中掌舵全局，俯瞰乘乡变化的王莽听到川宝来了，王莽的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想起了一位身在异乡，但依然佩戴着鲜红红丝带的不可名状之人。


    “小人拜见郡君。”


    川宝一见到王莽，就立刻行礼拜道。


    王莽说道：“起来吧。”


    川宝起身，然后激动的说道：“郡君，张合招供了。”


    王莽漫不经心的说道：“张合不是早就招供了吗？”


    川宝继续激动的说道：“这次不一样，这次张合将幕后主使招供出来了。”


    王莽听到川宝这一说，有点意外的看着川宝，他万万没想到川宝还有这个本事。这真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拿来。”


    王莽直接问川宝要来了最新的张合招供证词。


    王莽看着新供词，又看了一眼川宝。


    这一刻，王莽都忍不住怀疑川宝是不是也是穿越者？


    从这份新供词上来看，前后的言辞和调理不仅清晰明了，而且内容也极其充分，颇有来俊臣之风。


    所以在看这份新供词时，王莽都忍不住怀疑川宝是不是武周酷吏穿越了，不然他怎么会如此罗织罪名？


    这份供词简直就是一份《罗织经》的注解教科书。


    王莽看完供词之后，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身前几案的桌面，“此供词当真是张合亲写？”


    川宝得意道：“这是自然。”


    王莽又问：“尔可有用刑逼供？”


    川宝连忙回道：“没有。张合娇生惯养，不堪大刑，小人只是跟他陈述了一番刺杀扈君之利害。他就幡然悔悟，将隐藏在心中之秘密俱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