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沽名钓誉还是心怀天下

作品:《帝尊阁

    朝堂辩论的事情,一早就传了出去。


    京城之中,顿时流言四起。


    “有人说你沽名钓誉,一口一个百姓民生,其实是想为自己造势,让天下百姓念你的好。”


    “他们说你所图甚大,想做说一不二的权臣。”


    方觉淡淡一笑:“就差说我想谋反,在提前布局了是吧?”


    “差不多吧,太难听了……”叶红衣哼道。


    今日朝堂上,方觉就知道许多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发言。


    只是碍于有些表面,还需要维持的脸面,所以没有人当朝旨意自己。


    在许多人心中,其实与何楼前是一样的想法。


    安民,在他们心中,就是让百姓吃饱就行,然后安定地呆在一个地方。


    最好平时都不出村。


    这样才安稳。


    其原因在于,他们怕,怕百姓过于安逸,就不服从他们的威压了。


    这就是一种上位者思想,很简单,怕下面的人脱离控制。


    一直以来,粮食就是最好的统治工具,下面的人吃不饱,才会努力耕耘。


    就算造反,瘦弱的兵,也敌不过朝廷的正规军。


    平时高压,当百姓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再减免赋税顺手赈灾,他们就会唱诵朝廷的好。


    若是平时太好,不缺朝廷的调控也能完全自足,百姓就会觉得朝廷好像没用了。


    ……


    “方觉,他们为什么,好像都不太愿意让百姓富足起来?”叶红衣发出疑问。


    方觉摇头:“因为他们不希望,老百姓过得比他们好,哪怕接近都不行……这样就无法显示出他们的优越感。”


    “权力带来的满足,其实就是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他们表面上不说,但暗地里都会支持何楼前那种人,因为官场造就的多是这样的人。”


    “老百姓距离太远,他们不必在意,就算造反也不是直接责任。”


    “而面前的长官与皇帝,却是实实实在在可以影响他们前程的,所以政绩是很重要的。”


    “只要国库充盈,谁在意老百姓是一天三顿,还是一天两顿呢?”


    或许,在他们眼中,一天两顿已经很好了。


    一天三顿,那就有点儿奢侈了,没必要啊。


    “这……这与我了解的官场,好像不一样。”叶红衣挠头道。


    她所了解的官场,多是蝇营狗苟、贪赃枉法,却并未了解过这一面。


    “自然不一样,你在悬剑司,监察百官是否遵纪守法才是你们的职责,其他的不需要多想。”


    “可朝堂上的官不同,他们要想的是整个天下。既然是天下,怎么能少得了天下人?”


    叶红衣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


    京城流言,分成了两大派。


    一派是指责方觉沽名钓誉;另一派则是赞赏方觉,为百姓谋福。


    何楼前建议提升两成粮税的事情,被散了出来。


    然后舆论就一面倒了。


    因为新粮还没下发种植,世人不知道新粮的产量,因此觉得何楼前是疯了。


    吵闹之中,何楼前的罪己书出来了。


    被皇帝反手,贴在了奉天殿的门外,命人做了个石碑拓在上头。


    第二日上朝时,何楼前看到差点气死,感觉自己名声要臭了的他,回家就抱病。


    不知怎地,过几日后,何楼前居然上书,要辞官。


    众人不知缘由,还以为是被方觉逼迫,顿时朝堂上针对方觉的声音,多了一些。


    “何楼前怕了。”叶红衣来告诉方觉。


    “为何?”方觉感到意外,他没想到何楼前居然要辞官,虽然皇帝没同意。


    “我在查他,他好像有点经不住查,便有些慌了要逃。”叶红衣冷笑。


    金陵的官场,是有些规矩在的。


    如果在离职前,没有被查出问题,那卸任之后就不再追究,这叫平安落地。


    除非是谋逆或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方觉嘴角一抽,摸了摸鼻子:“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他若是正直,我也查不了他……就这等人,绝对有毛病,你等我查他个底儿掉,给你出气!”


    “陛下是否知道,此人有些问题,才没有准他辞官?”


    方觉顿时诧异,难道我不经意间,真的抓到一只硕鼠?


    “何楼前入京之后,很是本分,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安慰……我在查他早年,尚未调任京城时,外放那些年的所做所为……”


    叶红衣倒是一针见血,知道京城里清白的人很多,但他们只是表面清白。


    在京城里,自然不敢乱来,可是在外的时候就没这么兢兢业业了。


    “那肯定是一本烂账。”方觉摇头哂笑,地方官可是问题很大的,那等于是一方诸侯啊。


    在这个时代,就等于绝对的权力,也缺少监督。


    什么巡抚御史,那都是一年或是半年才有一次,想要瞒过去太简单了。


    以何楼前这等,毫不在意民生的思想,就可以看出他早年在外为官时,绝对不会是清白的。


    “我的人去了抚州,何楼前曾任抚州知府,再下一层我准备去查他担任过县令的渠口县……”


    女人好可怕呀。


    方觉暗笑,就算是自己也没打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因为方觉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整个京城的官员,经得住查的只怕就只有三五人。


    普通人都有黑历史,何况是官?


    手握利器,杀心自起……手握权力也是一样的道理,做事自然容易放肆。


    只要在京城里,没有乱来过,或是没有民告,那么自古以来京官都是不会出事的。


    除非站错队。


    “适可而止吧,若他不曾枉法,那就罢了。”方觉摇头道,他也得妥协。


    若是跟谁有矛盾,就查对方底儿掉,整个官场早就人人自危。


    有些默契,是需要的,至少目前需要。


    但这种事情,方觉不会允许太久,将来会摒除。


    只是现在根基太浅,初露锋芒可以,若是锋芒毕露就不好了。


    “也只能查枉法,贪赃受贿……这种事情查不出来的,太久远了。”叶红衣表示道。


    这个时代有局限,只要钱不在何楼前的宅院里,就算有人举报也拿不到贪赃证据。


    枉法就不同了,就算没有证据,但枉法所造成的历史遗留结果,会一直存在。


    舆论、受害者、证人、证据……不可能全部消失。


    “对了,你看我的剑。”叶红衣秀出佩剑。


    是秋水剑,剑鞘却是掌剑使的佩剑剑鞘。


    “御赐之物,就该供奉在家里。”方觉点头笑道。


    ……


    晋王来时,方觉正在锄地。


    用的是晋王不曾见过的犁具。


    “老师又做了新奇的东西?”晋王笑道。


    “别喊我老师,我还没答应一定收你。”方觉淡淡道。


    晋王:“老师朝堂上怒斥何楼前,已经传遍京城,醉仙楼里都有人在谈此事呢。”


    将犁具交给王簿,方觉早就发现这个业余的农夫了,干啥啥不会,他打算亲自教一手。


    对于王簿悬剑司暗使的身份,方觉早就察觉。


    “你看此物。”方觉指着犁具,问晋王是否看出名堂。


    晋王只仔细一眼,便道:“老师不愧是天下第一奇才,这东西若可推广,百姓可以省力,也能犁得更深。”


    方觉点头:“深耕可以去掉一些埋在地里的虫卵,让飞鸟啄食,以便于来年耕种时少些庄稼被祸害。”


    “多谢老师指点。”晋王恭谨道。


    “你倒是比秦王谦逊好学。”


    方觉看出,这个晋王其实什么都懂,暗地里学了一切。


    犁具他都看得懂,可见不是个夸夸其谈,只在意朝堂争权的皇子。


    晋王哂笑:“我那几位兄弟,都不太宽容,以前总想着日后艰难,让他们坐了那个位置……只怕我就得做个庶民,自己去耕地,也就早早学了。”


    “你还真是未雨绸缪。”方觉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