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作品:《私慕

    岑君关上门,垂着眼睛走了过来,周身散发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冷意。

    他俯身下来,将江南逼得往后仰,小小的身躯缩在了沙发靠背与男人组成的狭小空间里。

    男人狭长的眼睛注视着她,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鼻息,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江南,你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

    江南瞳孔骤然一缩,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表情也从最初的不甘和愤怒,变为恐惧和愧疚。

    岑君将一切尽收眼底,女孩的微表情说明了一切。

    “说啊,什么目的?不是要说个明明白白吗?”岑君忽然笑了,嘴角扬起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整个人像凿开的冰面,微波荡漾,但没有暖意。

    “……”江南避开他的视线,侧了侧脸。但男人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转了回来。

    他淡色的唇,离得很近。

    唇瓣有些干燥,刻意地磨蹭着她嘴角。

    没有暧昧旖旎的意思,像是挑衅一般。

    刺激得她全身颤抖,脊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她才明白,岑君为什么明明长着一张如沐春风的脸,却叫所有人害怕。

    那是因为他温和的面具下,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心机和手段。

    江南垂下眼睑,低低地说:“他们找我来…调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抓到。”

    岑君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把女孩细嫩的皮肤捏出了一道红印:“然后呢?”

    “然后……”江南不敢说。

    岑君轻笑出声:“然后把我送进牢里?”

    “……”女孩儿闪烁的眼神说明他答对了。

    岑君唇角崩得直直的,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语气没有太大变化,但那刺痛的眼神令人心疼,他把江南的脸再次转向自己,在她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逼得她望向他:“为了什么?”

    见她迟迟不说话,他又咬了一下,很快放开:“钱么?”

    江南双手攒成拳头,紧紧地贴在腿边,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她只知道,她非常后悔。

    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岑君的气愤,如果是她,被自己认识多年也满心信任的人背叛,也会同样愤怒和绝望。

    她甚至可能说出更绝情更刺耳的话。

    大概是她逃避的神情,令岑君误会了。

    男人终于撕下斯文沉静的画皮,眼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的受伤再也无法掩藏,变成了锋利无比的剑刃,刺向她。

    他扯开女孩儿衣领上的扣子,换上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轻佻的笑容,对她说:“何必呢,需要钱的话,跟我睡不就好了?”

    江南的血液顿时冷了,像凝固了一般,无法在身体里循环。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发凉,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她是欺骗了她,是背叛了她,是辜负了她。

    但不表示她有他想的那么脏。

    男人说完这句话,眉头也皱了一下,扫了她一眼后,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站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南脱离他的桎梏之后,第一时间揪住了自己的衣领,颤颤巍巍地扣扣子,扣了许久才终于扣上。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低垂着头,朝书房走,走到门口时,哑声说:“我会尽快搬走。”

    “不……”岑君话还没说出口,女孩儿便消失在门后。

    江南从前不懂什么叫心如死灰,现在好想懂了。

    那种感觉说不上有多么痛彻心扉,就是麻木,好像失去了情绪的感知能力,只是机械地生活着。

    室友们听说她要搬回宿舍,猜到她和岑君可能闹了矛盾,一起来到了她的公寓里,帮她收拾东西。

    江南看起来还好,会说会笑,神色如常。

    只是当王薇薇拿起那个礼服绅士的洋葱玩偶,问她东西都发霉了还要不要时,她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久。

    “不要了,扔了吧。”

    四个人一起收拾,很快便打包好了行礼。

    江南最后将衣柜里的大衣取出来,她习惯性地用手一甩,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她眼前飞过,朝地板上砸去。

    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意识到那是岑君送的胸针,明明不值钱,她却陡然像丢了魂般扑过去。

    在胸针触地前的一秒,她紧紧地抓住了。

    只是她的膝盖“砰”地一声撞在地上,吓得室友们全都跑了进来。

    或许是太痛了吧,又或许是刚刚那一秒太惊心动魄,江南抓着那枚胸针坐在地板上哭了起来。

    “南南,没事吧?我看看,哎哟,好像破皮了。”

    “有没有医药箱,我给你擦擦酒精吧……”

    室友的安慰,令她哭得更卖力了。从闷闷地啜泣,变成止不住的呜咽。

    她向来不是个娇气的人,小时候砍柴劈到脚趾都忍着不掉眼泪。

    这次,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她就是想哭,把所有的委屈难过都宣泄出来。

    向思雨还要说什么,王薇薇和陈素拦住了她:“让她哭吧,哭完会好受些。”

    “嗯。”向思雨答应着,然后陪她坐在了凉幽幽的地板上。

    江南哭了很久很久,眼睛又红又肿,才终于开口:“是我对不起他,现在想想,他真的帮了我很多。”

    她告诉向思雨,岑君是如何在金融知识上对她进行指导,是如何在出差时教她调研公司,是如何引导她从事自己热爱并擅长的职业,是如何以身作则地传递他的原则和信念。

    向思雨静静地听她回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听到他们十四年前就已经遇见的时候,她十分震撼:“南南,我觉得你们的故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江南却摇了摇头:“已经结束了。”

    她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跟他不可能有未来。只是我没想到,我们结束得这样仓促和难看。”

    向思雨抱了抱她,喃喃道:“好了,不哭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江南请了年假,加上周末,总共九天。

    她从来没有请过这么长时间的假,同事们暗地里议论了几句,被去茶水间泡茶的岑君听到。大家都知道总裁这几天心情不好,唯恐自己不小心说错话,赶紧溜了。

    岑君冷着脸给自己泡了杯茶,回到办公室开始看调研报告。

    几分钟后,门外传来说话声。

    岑君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吵,Evan探头进来:“周茜找您有事,但我说了您暂时不想见人。”

    岑君眉尾一扬:“谁说我不想见人,让她进来。”

    周茜听到,得意地朝Evan笑了下:“你看吧。”

    Evan开门,把她放了进来,临走时,不确定地问:“还有两个客户在会议室等,我以为您不想见就……让他们进来吗?”

    岑君头都没抬,淡淡地说:“都可以进来。”

    话毕,他突然眯了下眼睛,补了一句:“除了江南。”

    “明白。”Evan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留在屋里的周茜,倒是偷偷地弯了嘴角。她忍不住抬眸瞄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见他神情淡漠,眼底隐隐带着怒气,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了。

    岑君这种风里来雨里去,商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男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背叛。

    他和江南,只怕已经一刀两断了。

    想到这里,周茜忽然来了勇气,对岑君劝道:“岑总,您就别生气了,为她那样的人不值得。”

    “哦?”岑君抬眸看她,嘴边挂上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她是哪样的人?”

    周茜以为岑君此刻应该是十分厌恶江南的,恨不得多几个人陪他一起骂才好,于是便胸有成竹地造起谣来:“她啊,就是那种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到处勾引男人的人咯。在学校里就跟不少男生传出风言风语,还当第三者破坏别人感情。听说她家境不太好,您大概也知道,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女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吧。其实啊,我拍到她跟庞总吃饭的时候,也是相当惊讶呢。”

    话音刚落,周茜就觉得周遭的气氛不太对,屋里的温度像是陡然下降。

    对面的男人阴沉着脸,整个人仿佛从冰山上走下来的,眼里全是彻骨的寒意。

    她…说错了什么吗?

    周茜浑身哆嗦了一下,心底闪过深深的恐惧。

    岑君此时此刻的样子,真的非常吓人。

    像要把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一样,一点儿生机都不留。

    “对不起,岑总。”周茜迅速低下头,无法控制地向他道歉起来,“我不该这样说江南,我说得太过了。下次,下次绝对不会了。”

    男人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文件,嗓音阴冷:“出去。”

    直到走出门外,周茜才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好像错误地估计了江南在他心中的分量。

    虽然她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承认。

    尽管江南背叛了他,但岑君不但没有厌恶她,还在尽全力地维护着她。

    休完年假,江南回到高远,纪录片已经拍摄得差不多了,后续简单的扫尾工作会由坛城传媒的专业人士完成,她只需再补拍一些镜头就可以。

    而岑君,随着大盘的持续反弹,也长期在外出差,经常几个城市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

    两人同在一层楼,却连面都没有碰见。

    江南度过了一段情绪低谷之后,渐渐缓了过来,将全副心思投身到了工作里,尤其是自媒体的运营中。

    期间,他们自媒体网课班又举行了一次线下交流,江南以没时间为由拒绝了。

    是在线下交流结束的那天晚上,谢富发微信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