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演双簧扮罪神恐唬人4

作品:《秋月空悬

    蓝血人牲老头慌忙用巫语对另一边的年轻男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顿,须臾年轻男子就展示出了青年人该有的活力——声如洪钟。

    不消片刻,他的声嘶力竭就惊动了附近的巫兵、围观百姓,以及垂头丧气的一众人牲。

    立即喧嚣沸腾,四下骚动。

    有巫兵搁下器械朝着江浸月的方向开始跪拜,有的巫兵则在惊诧回神后立即把枪去搠,要求人群安静。

    而人群此刻哪里肯听令,对着江浸月那里个个跪地磕拜。

    正在这时,从江浸月身后的密林里传来一段巫话。酉章辨出来了,这正是主子的声音。

    酉章心底疑团立刻一波荡平——方才他看见江浸月的身影越来越“招摇过市”,他像被溺在水里很久忽然被人捞起终于吸到一口鲜气,太兴奋了没认真吼了出来,可他吼完就立即死死把嘴唇咬上了,心道“坏事了”,可转瞬酉章又想到既然江浸月出现得实在很“显眼”——看来主子是改变策略,化低调为高调了。所以他才转过头叫老头快些大肆宣扬,看见江浸月的人越多越好。

    虽然这件事酉章给参悟了,而且还顺着做了下去,可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只有六分的把握,目下听见主子的声音一下就把这把握坐定了十分。

    酉章扯着嗓子,起着最大的哄,那些随波逐流的百姓和人牲自然跟着他一起“大吼大叫”。

    见状酉章也不禁担忧自己不会巫语会不会把这群人给带偏了,于是慌忙侧过身问老头:“他们吼的什么啊?老头你快翻成汉语告诉我。”

    老头一脸诧异看着酉章:“我们都跟着你吼的啊。是你说神下凡了,我们才都说神下凡了。啊——你……”

    “你不是我们的人!你是谁!!!”老头忽然惊叫起来。

    酉章镇定自若道:“我当然是神那边的人了。放心,我是神派来先拯救你们这十二个最苦最惨的人的小神仙。”

    老头听了这慷慨激昂的一番话,竟然不激动反而消沉下来:“如果你自己也是神,岂会束手无策跟着我们一起跪在这里等死?”

    酉章不服了:“什么叫我束手无策。告诉你老头我是带兵器来的,只不过方才为了让那几个巫兵不起疑,我把剑搁别处藏起来了。你身子往前倾点,我鞋底藏了一把刀,我替你先把绳子割断。”

    说完,酉章用右鞋重重击打一下左鞋,就见右边鞋底“吭”的一声弹出一把手指长短的小刀。酉章抬起脚放到捆绑老头手腕的绳索上来回划割着。

    三个弹指后成功将老头双手解放出来。老头拿起那边小刀先酉章后年轻男人,依次把他们的绳子也割断了。

    这时老头还将信将疑道:“你真的是神?可我怎么看都不像呢?”

    酉章不答,指着天空反问:“你看那空中飘的白衣人像神仙吗?”

    老头肯定的点头:“他就是我们的庇护神。替我们族人受苦受难的神。”

    “我靠!神了,绝了!”酉章不禁骂出口了,原本他以为江浸月这是胡乱搞得一身造型,她之所以身披主子的道袍,其实只是想用那点白色在黑夜中吸引人眼睛,吓唬吓唬蓝血人的。何况,当时他那句“我的神呐”真的只是一句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一句口头禅,跟其他人爱说“我的娘呐”完全没任何区别。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弄拙成巧、歪打正着了。

    苍天呐,他这是什么无双的狗屎运气!

    忽然,酉章耳边传来了拉满弓的声音,他忙寻声望去,见十几个巫兵,不,在江浸月的前后左右都围了一圈拉弓的巫兵,竟有三四十个。

    酉章头都不敢转,死死盯着空中的江浸月,大着声问老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的人怎么拿着箭弩对准自己的庇护神了?想造反么!”

    老头声音里竟然带着剧烈的颤抖:“巫……巫王来了。他……他说那是假的神。”

    “他放屁!她就是就你们的神!”酉章大骂出来,见前方乱箭飞射,纵使他相信江浸月的武功足以应对,但他不相信江浸月可以全身而退——这群巫兵的箭术太厉害了,连发十箭,箭箭皆中,一个人就可以独自射杀一头成年公狼。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烟花在江浸月身后的大树里射发天空,绽开出一朵绚丽的花,短暂照亮了夜空。

    紧接着从社稷坛四面八方,一朵,两朵,三朵……竟然一次性先后放出十种烟花,霎时这个黑沉沉的蓝血岛变得五光十色,美轮美奂起来。

    酉章见了,老泪唰唰往下流。苍天呐,他终于等到了靖监院行动的信号烟花。果然,自己的主子就在自己的身边,就在眼前那片树林的某颗树上。

    见状,酉章也不耽误,立即一掌轰开周身的巫兵,冲到社稷坛一处角落把自己的重剑从土里刨出来。

    拔剑,加入战争。

    --

    上一刻蓝血人对江浸月还毕恭毕敬的,下一刻怎炮口突然调转就对准了她,令她完全没搞清楚这转瞬的变化由何而起。

    她只记得秋官大人当时正隔空对着蓝血人说着巫语,忽然人群里传来很激烈的一阵喧哗,江浸月待要去瞄,倏然听见秋官大人切成一句汉语:“当心。”

    长发挡住了江浸月的视线,同时为了扮演这尊受苦受难神她的身子特意是半蜷缩起来的,不过因为知晓秋官大人就护在她身边,所以她来到社稷坛还扮得自认轻松愉快,谁知——稍不留神,箭矢便如漫天乱雨纷纷下到了她的四周,来得毫无征兆。

    江浸月在空中左躲右闪,身子悬空,无法着落,难挡箭雨。她赶紧摸出腰间双刀阻挡,可是只有伞才是应对雨最好的武器,所以她甩着双刀打得并不轻松,倒是也不觉得有好难。

    然而,躲闪几下江浸月很快就发现这纷纷乱乱的箭雨里总有一道又狠又准的利箭像条狗尾巴一直死死追着她不放。

    她躲到右,它就从前方射过来,她闪到左,这只箭就从后面正正射来。

    江浸月的耳朵里接连不断听到“叮叮叮”箭射到石头上的声音。她想起曹雾说的,蓝血人的箭簇是银制的,听见这连绵不断的声音,心就很疼——珍惜点吧,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忽然,那道死追江浸月不放的箭矢朝她右边飞来,听见那疾劲的风声,江浸月立马判断出这次的箭和弓都换了,弓换成了一把重弓,箭则换成了个更粗更锐的矢头,简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江浸月闻声倏地调起真气将她身子往外送了一寸,堪堪

    错过飞驰而来的利箭,可是还是让它撕去了一块衣袖,自己的手臂也被擦出一道血迹。

    一轮箭雨初歇,还没让人喘够一口整气,江浸月又被新一轮的箭雨重新包围了。说时迟那时快,江浸月空中一跃甩出左手那边短刀,登时就砍翻了身前的四个弓箭手。

    正当那把左刀重新旋回她手里时,忽地江浸月被人从身后拉了一下,那人拽着她变势前进两步,又猛地来个后空翻,如此几下就带她彻底脱了箭阵,稳稳踩在了地上。

    江浸月感激涕零道:“大人谢谢您及时出手相救。”

    秋官大人瞥了眼被血洇红的自己的白衣,脸色一青,道:“伤得严重吗?”

    江浸月随意扫一眼伤口:“小问题不疼的,也没毒。卑职可以继续打。”

    秋官大人淡声道:“嗯。”

    简单闷出一个字后,他就没其他关心的话说了,如果换其他姑娘,一定认为面前的公子太冰冷了,虽然秋官大人的确就是个冰霜性子的人。可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女孩还是会幻想着秋官大人可以对她们稍稍流露出一丝温情关怀。

    然而,江浸月的确不属于“大多数女孩”中的一员,她压根没怎么注意秋官大人的语气,也压根没多想为何秋官大人只“嗯”一声就完事了,如此这般吝啬关怀。

    这时,江浸月已娴熟地舞动双刀跟面前拿刀斧的巫兵开打了,当然她稳稳占着上风,趁这空隙江浸月还把拖起的长袖一卷、一扎、一系,死死拴在臂上,不叫长袖妨碍她出手。

    就在此刻,提着重剑的酉章也赶到他们身边,不过他选择离江浸月那边更近一些。

    江浸月晃眼一看,蓦地大吃一惊:“酉大人您怎么这副黑黑的模样?”

    酉章讪讪一笑,手中剑势不改,道:“潜伏要义——以假乱真混入目标人群。谁叫我长得白白嫩嫩的,只能涂泥化作蓝血身。”

    “啊……竟是这样子的。卑职,受……受教了。您辛苦了。”江浸月诚挚佩服。

    酉章闪身躲斧头,正好看见了她受伤的手臂,忙关心道:“哎呦怎伤着了。疼么?靠,是哪个鸟人干的,爷爷我砍死他。”

    ——便在这一刻,社稷坛四面八方涌出许多人,嘴里高喊着“杀——杀——”,他们的到来真是一场久旱的及时雨。

    酉章见状,兴奋地喊着:“我们的人来了。靠,靖监院这次来了这么多人。爽也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