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姜岁晚并不知，呈给贵妃的璎珞是用漂亮的红木架子摆着，然后让小宫女双手举到头顶，一旁还有小太监举着蜡烛打光。


    确实很漂亮。


    那些珍珠流苏、水晶流苏、宝石流苏，在烛火下呈现出不同的光泽。


    “不错。”她夸赞。


    见她肯定，管事才松口气，上前满脸谄媚的开口：“禀贵妃娘娘，万岁爷叮嘱了，说叫您看着喜欢就自己戴，不喜欢的话遣奴才再去做。”


    反正不可能叫贵妃委屈自己。


    姜岁晚点头：“很好看，材质、款式搭的很漂亮。”她瞧见这璎珞，已经快想好配什么衣裳穿了。


    管事这才松口气，转身告退离开。


    姜岁晚轻抚着漂亮的宝石璎珞，她挑了一个戴上，笑吟吟道：“怎么样，好看吗？”


    露白就连声夸，说再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了。


    “问你璎珞呢。”


    “璎珞也好看，不如人出色罢了。”


    看着拍的一手好马屁的露白，姜岁晚就抿着唇笑，捏捏她小脸，温声道：“你嘴巴向来甜。”


    这宫里这么多宫女，靠着往日的情谊确实容易上位，但露白却严防死守，牢牢的把控着大宫女的位置。


    再者她使着很顺手，姜岁晚也懒得换。


    将璎珞收起来，她这才懒洋洋地坐着喝酸梅汤，这时节，来一碗冰凉清爽的酸梅汤真的很舒服。


    “露白也喝一碗。”她劝。


    “奴婢斗胆也想讨一碗喝。”霜白满脸期待的望过来。


    “都一起喝。”姜岁晚乐呵呵的，脸上带着随意的笑容。


    几人一道喝着酸梅汤，众人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夏日炎炎之下，室内却凉爽的厉害。


    露白烧了水过来给姜岁晚泡脚，先是涂一遍香香的蔷薇花精油，细细的按摩过，再抹一层厚厚的香脂，用棉袜裹住轻轻地按摩。


    姜岁晚就捧着书读，她温声地指挥着，想着这样的日子实在舒服的紧。


    等一盏茶功夫，再把棉袜褪掉，轻轻地擦掉多余香脂，将剩下的都按摩到吸收。


    她的小脚又细又白，跟要透光的白玉一样，属实漂亮的紧。


    露白又斜坐在地上，抱着贵妃的脚，细细的给她染上颜色。她不住口的夸：“娘娘的脚伺候的比奴婢的脸还精细呢。”


    姜岁晚黑线，随口道：“那也是脚，比不得你的脸。”


    她动了动被包的圆滚滚的脚趾，妃嫔们用这凤仙花，一年就得三千两银子，属实奢华的紧，可宫里头妃嫔多，谁的也省不下，再者康熙有钱，愿意出这个钱。


    唔。


    她舒服的闭上眼睛小憩，好像真的格外舒服。


    霜白瞧着，赶紧拿薄毯盖在贵妃腰间。


    夏天这些日子在炎热中格外漫长，她昂着头，看着一旁有长长影子的夕阳，映照在贵妃身上，给她渡上一层浅金的光晕。


    姜岁晚在做梦。


    梦里是她刚刚被厉哥捡到，像是竖起所有软刺的小刺猬，明明鼻子都是粉粉的，却仍旧对这个世界充满了防备。


    厉哥给她馒头吃，她也不肯，还把厉哥胳膊给咬了。


    想想真是很遥远的回忆。


    等睡醒后，她还有些怅然若失，那些日子虽然穷苦，却别有一番滋味。


    她叫露白拿纸笔来，慢慢地在纸上写着福禄寿喜这样的字，希望厉哥能福禄寿喜。


    正写着，就听见哒哒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软糯的童音，就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额～额！”


    他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姜岁晚挑眉：“小胤祉来了呀。”


    “来了呀！”胤祉重复她的话。


    一旁的乳母赶紧跪地赔罪道：“禀贵妃娘娘，小阿哥刚学了一篇文章，便冲过来要背给您听呢。”


    姜岁晚：？


    一岁半的胤祉背文章？


    她可以接受宫里比较卷，但是接受不了一岁半的小孩卷。


    然而——


    胤祉纵然口齿不清，却还是能听出来：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姜岁晚觉得自己也要中道崩一崩了，听着他小嘴叭叭的背完，就在想这就是九龙夺嫡时代的幼崽不成。


    救大命。


    她喜欢看天真无邪的幼崽。


    对着胤祉亮晶晶求夸奖的双眸，姜岁晚软声夸：“哎呀胤祉宝贝背的真棒！”


    “什么！”身后传来一道稚气的声音。


    姜岁晚：？


    就见胤礽委屈巴巴的立在门槛处，一只手还扶着墙，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夸他了，你当真夸他了。


    姜岁晚扶额，咳，夸别的崽崽被崽崽抓到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胤礽崽崽也很棒呀。”她连忙夸。


    胤礽垂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眨动，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格外的落寞难过。


    姜岁晚被他眨的心都碎了，赶紧上前抱起他，温柔问：“乖乖，怎的过来了。”


    胤礽给她一个要不是过来了还看不到你对别的小朋友也这么温柔的画面。


    他昂着头，眼睛里慢慢汇聚出水意，都跟他说，他对贵妃娘娘而言，和旁的阿哥对贵妃娘娘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但是他不信，毕竟贵额娘待他十分温柔，符合他心中对额娘的所有想象。


    甚至还盼着她能做皇后，这样就是他一个人的额娘。


    胤礽转身往乾清宫冲。


    姜岁晚蹙起细细的眉尖，有些苦恼。


    而胤祉年岁小，这会儿正在鼓着腮帮子偷偷吃点心，在荣嫔那不给他吃，毕竟这东西甜又不好克化。


    姜岁晚摇头失笑，让露白将点心端走，给他热奶来喝。


    而胤礽直接冲进乾清宫，他扑进康熙怀里，委屈巴巴问：“可不可以让贵额娘做皇后？”


    康熙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问：“为何？”


    就听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带着失落，却还是说道：“因着儿臣是嫡子，等贵额娘做了皇后，那我们就是母子了。”


    听见他如此说，康熙便想着，他这些时日纵着贵妃，终究是惹下祸来，让她心里起这么大的想头。


    “可你母后只是皇后，不会是贵妃。”


    胤礽昂着头，不解的看向板着脸的康熙，可怜兮兮问：“所以让贵额娘做皇后，那儿臣就有母后了。”


    他真的很喜欢贵额娘。


    康熙沉默，他俯身看着胤礽，摸摸他的头，温柔道：“此事，往后不要提了。”


    胤礽不解，看着康熙笃定威严的眼神，到底不敢再提，他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不说话了。


    而宫中很快就知道了这回事。


    原本平静的后宫，因此横生枝节。


    众人都觉得，佟贵妃升为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毕竟她身份高贵，是皇帝母家，再者万岁爷给了太多恩宠，贵妃之位尚且不提，还有独宠，还有凤印。


    不曾想，在太子如此大张旗鼓的情况下，此事被按下不提，那说明在万岁爷心里，这皇后的人选另有他人。


    不是贵妃，会是的人选就太多了。


    不想做皇后的妃子不是好妃子。


    大家又暗暗开始使劲，并且心里隐隐是有些期盼看到贵妃变的落寞的。


    让那么矜贵平和的一个人露出歇斯底里的痛苦，想必很有意思。


    然而姜岁晚没什么反应。


    该吃吃，该喝喝。


    她打从穿越就知道自己是一日皇后。


    病的要死了，才会被晋封为皇后，除此之外，并未封后。姜岁晚甚至想跟众人说，别忙活了，康熙不是那种会被舆论携裹前行的人。


    但她抓着夏日的尾巴，甚至还胖了两斤。


    她捏着腰间的软肉，有些惆怅的想，这衣裳又放了一寸，她可不能再胖了，要不然胖嘟嘟跟小肥猪一样，那可真没宠爱了。


    “娘娘……”露白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她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软声道：“要不您将这食盒送到乾清宫去？”


    见贵妃不说话，她又小声劝：“您好歹低个头……”


    “没头。”姜岁晚回。


    无头贵妃是也，低不了。


    露白抿着唇，不敢说话了，她恨不能自己去给万岁爷低头，宫里头哪里容得下五天。


    五天，足够一个新的宠妃崛起。


    乾清宫。


    康熙望着承乾宫的方向皱眉。


    他好像有点想她了。


    “贵妃这些时日在做什么？”他没忍住问。


    梁九功早有准备，闻言立马回：“回主子的话，娘娘这几日用膳挺好的，衣裳也放了一寸。”


    康熙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见不到贵妃就心里烦，甚至不说食不下咽，那吃起来也是不香的。


    瞧瞧他听见了什么。


    衣裳还放了一寸。


    康熙一拍桌子，起身便往外走，等立在承乾宫的门口又有些后悔，眉头皱的死紧，打算再回乾清宫。


    然而——


    “高些！再高些～”


    女子娇媚的笑声传出来好远，透露着无边的快活。


    康熙想，他就立在门口看一眼。


    就见蔷薇花架下，少女一袭丁香紫的旗装，白皙脖颈上的赤金璎珞项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就像是她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睛。


    “晚晚。”他轻唤。


    “哎呀，本宫要立在秋千架上，你二人一左一右推，要飞得和秋千一样高～”姜岁晚眉眼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