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


    普天同庆。


    闻风赶到草汪村旅游的游客，没有像往常那样跑到海滩和码头戏耍游玩。


    反而熙熙攘攘地挤在村口，围观村里的舞狮队围着一块由两名战士抬着的牌匾或前或后的戏耍。


    游客围观的不是舞狮。


    而是那块由两名战士抬着缓缓进村的大红色的木质匾额，上书:一等功臣之家！


    “旅个游，居然还能看到一等功臣之家的颁奖现场？”


    “值回票价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也有活着见证英雄的时候。”


    “没听说边境线上最近出什么事情，怎么会有人立一等功？”


    “村民的表情……感觉比我们还茫然，是不是搞错了？”


    “这种事也能搞错？”


    “三等功站着领，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家人领……这种场景，还是该保持对英雄应有的敬重，不要嬉笑。”


    “村委会应该知道准确消息吧？”


    “英雄应该还活着，不然村委会也不敢弄两头狮子在前面领路，还放好日子这种喜庆的歌。”


    “咳！今天全国各地都放这首歌，庆祝003入役。”


    “入役仪式下午才办，可以用手机通过网络直播看。”


    “真快啊！”


    “鹰酱家的福特号拖拖拉拉搞了十来年才入役，我们的下水不到一年就入役了？”


    “这叫兔子速度！”


    “……”


    游客们熙熙攘攘地挤在村里的主干道上看热闹。


    草汪村的村民们，或搭着梯子在院墙上露个头看，或三三两两挤在院门口热切地议论:


    “谁家娃儿没了？”


    “没听说过，当兵的就三家，家家都没接到通知。”


    “我倒是看村支书早晨去枫娃家了，可是，枫娃又没当兵，一等功不会是他家的吧？”


    “千万别是老罗家，枫娃拿了个海防先锋人家的匾，罗老七在村里走路都横着走，看人用鼻孔。”


    “嘿嘿，罗老七还算稳重，换了你，估计走路都得蹦着走。”


    “说的也对，我家小子要是挣个海防匾，我一天啥也不干，就擦匾。”


    “换谁都一样，天天擦得铮亮！”


    “说话声音也大。”


    “这个一等功……揪心啊，村里又要少个好娃儿。”


    “唉，老支书也是个不懂事的，一等功的匾让人心酸，还舞什么狮啊？”


    “……”


    王桂花听到敲锣打鼓的舞狮声越来越近心慌得厉害。


    抬头看了看蹲在墙根下沉默不语的老汉，忍不住问:“枫娃，不会有事吧？”


    “卢同志和老支书不是都说枫娃人还活蹦乱跳，你急个屁！”罗兴文恼怒地瞪了老太婆一眼。


    “你不急？作个死人样干啥？”


    “我就寻思，咱枫娃一不当兵，二不吃粮，咋就拿了个一等功的匾？”


    “就是呀，我这才怕……怕娃真没……呸呸呸！”


    “相信卢同志，相信老支书！”


    罗兴文咬着后槽牙起身，仿佛在安慰自己般做出最终结论，走向大门口。


    去迎接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


    “唉！~”


    王桂花也跺跺脚，努力挤出个笑脸跟上老汉的步伐……


    罗氏祠堂。


    七大爷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天井里，拄着拐棍闭目聆听由远及近的锣鼓声和村里大喇叭广播的歌曲——今天是个好日子。


    比起外面的喧闹，祠堂安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而七大爷，跟这个安静的世界融为一体。


    不分彼此。


    只是，颌下花白的短须微微颤抖，证明他的内心并不像表情那样镇定。


    随着锣鼓声骤然停止，老人家的双腿也失控地抖动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


    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彡彡訁凊


    七大爷霍然睁眼，看到罗兴文正呲牙咧嘴地傻笑着甩动两只大脚上的塑料拖鞋跑进祠堂。


    满脸喜意。


    也不顾上向老人家行礼问好，一头扎到祖宗牌位前放声大哭:“哇！~不肖子孙罗兴文，谢祖宗庇佑，咱娃儿罗枫还活着。”


    “活着的一等功啊！”


    “谢祖宗庇佑！”


    “……”


    罗兴文的脑袋磕在青石地板上邦邦响，七大爷郑重的神色也缓缓转为惊喜。


    乐滋滋地看着侄儿磕破脑门，鲜血直流，并语无伦次地感谢祖宗庇护。


    并未出言阻拦。


    反而缓缓踱步到祠堂门口，伸手拦住紧随而至的族人:“摆酒，摆酒，摆酒！我要给枫娃庆功！”


    “七爷……”罗柏犹豫着建议:“要不，等老九回来再摆酒？”


    “等他作甚？”


    七大爷吹胡子瞪眼:“他一个小王八蛋害得我们这么多人担心了一早晨。”


    “不等了！”


    “庆功！”


    “等他回来，老夫拿这根拐棍敲断他的狗腿！”


    的确吓得不轻。


    早晨得到消息的时候，罗氏族人几乎家家都不敢出大气。


    憋了一早晨。


    此时，经军方确认罗枫还活着，罗氏族人顿时觉得阳光明媚，空气香甜:


    “七爷，您这话我可录视频了，不许反悔。”


    “我支持七爷，您英雄一世，不能说话不算话，说敲断狗腿就得敲断狗腿。”


    “一帮混账玩意儿，不把枫娃坑死你们不罢休啊！”


    “我们是尊重七爷关枫娃啥事？”


    “……”


    罗枫还活蹦乱跳的消息传遍草汪村的角落，刚刚还为罗枫叹气惋惜的村民瞬间变脸:


    “老天爷照顾瞎家雀，白白便宜了老罗家一个一等功臣匾。”


    “我老梁最近几天不下棋了，不想看见罗老七那张臭脸。”


    “对，都不跟他说话。”


    “大家都不理他，他就没地儿得瑟。”


    “活着的一等功呐，咋就落到枫娃头上了？他又不当兵！”


    “……”


    普天同庆的日子，热闹的不只是草汪村。


    互联网空间内也极为热闹。


    千千万万无法去003舰入役现场的军迷挤进现场直播间:


    “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歌放的真应景。”


    “妈呀，从早晨起来到现在，这首歌一直就没停，跟魔音贯耳似的吵到现在。可是，我还是没听够。”


    “帅气！”


    “我大胡建人今天站起来了！”


    “为胡建人默哀:你们永远失去核动力航母的命名权了。”


    “加上003，南海舰队就有两艘航母，可以编组双航母战斗群了。”


    “今天不会现场演练吧？”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