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医生，弱弱地问道：“医生，我这腿，会不会瘸啊？”


    医生瞟了她一眼，“这我可不能保证，虽然你及时处理了伤口，这种蛇毒扩散也慢，但只要有残留，多少都会影响。不过如果你两天内打血清的话，应该不会损伤神经。”


    “那麻烦给我打一下血清吧。”乔苒的心情又明朗了起来，这不是有救嘛！这医生可真是，有救治方法为什么不用？


    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的乔苒，立刻被医生的下一句话给杀回去了。


    “一剂血清200元，进口的。”


    200元？乔苒愣在原地，她一个月挣的工分恰好够买粮票，多余的一分钱都没有。哪里去找200元？


    “医生，好医生，能不能先赊账帮我打血清，等我凑到钱一定会还上的！”


    医生很快给她泼了盆冰水，“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已经不在了。咱们卫生所不赊账。”


    乔苒嘴角抽了一抽，原地石化。


    万分纠结之时，知青队长进来了。


    “乔苒，恭喜你，今天队里通过电报将大家的应聘信息发给文研所，你的研习申请已经通过初审了。”


    这个消息让乔苒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但眼下这腿更重要。


    她可不想一辈子都瘸腿，生活多不方便啊。


    乔苒问道：“队长，我现在需要200元打血清，您能想办法给凑凑么？”


    听了这话，郝红霞的眉头皱了起来，思忖了一下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咱们队一人给你出十几元才能凑够，而且以你现在存钱的速度吧，十年都不一定还得清，我只能帮你带个话给大家伙儿。我倒是可以资助你两元。”


    伟大领袖呢？某位伟人呢？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能化解一下眼前的危机？


    借钱无望的乔苒茫然若失，人生都变得灰暗了。


    算了，瘸腿就瘸腿吧，反正她又不是搞体育的，写文而已。等以后有了电脑，她可以坐在电脑前码字连门都不出。


    躺在病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乔苒听到医生在叫她。


    “乔苒，乔苒，起来打针了。”


    乔苒睁眼从床上爬起来，小腿伤口附近红肿不堪，要是当时没有关麓的紧急处理，不知道会不会真肿成象腿。


    “打什么针啊？”


    乔苒看见穿白大褂的护士，端着一个搪瓷盘，里面是一个药剂瓶子和针管、棉花。


    “血清啊，你不用瘸腿了。”护士将针头插入瓶中，抽了一管药水，用手掸了掸针管排出空气。


    一针下去，乔苒开心得都要化了，这卫生所还是讲人情的哩。


    “您放心，这账我先赊着，我一定努力挣钱，早日还上医药费！”


    乔苒笑眯眯地看着护士，眯眯眼里好像有星星月亮一样闪。


    “还赊账，我们卫生所从来不赊账。是关麓帮你把钱给付了，你去谢他吧。”


    “那新来的关帅哥可真有钱，两百元说拿就拿。”


    关麓帮她付的？


    连卫生所的护士妹子都对关麓的大名有所耳闻，关麓在村里受欢迎的程度可想而知。


    乔苒仿佛看到了护士眼里的星星。


    但她自己眼里的星星月亮顿时碎了一地。


    她何德何能让关麓这么照顾她，哎，这下欠人家的可就多了。她要写多少稿子才能凑齐两百元的稿费啊。


    休息了几天后乔苒的腿差不多好了。


    到了文研所面试那日，乔苒就带着纸质资料去村口的文研所新楼参加面试去了。


    招牌都还没定制好的文研所门口居然浩浩荡荡排了几十号人。


    和乔苒同一个知青点的人有好几个都来了。


    “哟，乔苒，你不是被毒蛇咬了么，这么快就好了啊？”


    转头就看到何金莲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乔苒简直没心情搭理她。


    她此刻只想着等会儿要在老师面前好好表现，顺利拿到正式入所的资格。


    “前天队长还帮你来问大家借钱了，好像是没人愿意借给你对吧？这腿……不得瘸了？”


    看来何金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打了血清了。


    乔苒翻了个白眼，“我看你脑子瘸了，医生给我打了血清，我能瘸么？”


    “什么？血清？你哪儿来的钱打血清？该不会是去大队里偷的吧！”


    被人这样诬陷，乔苒决定不再给面子了，她昂首挺胸往何金莲跟前一跺脚，“你去给我偷一个看看？我这是光明正大给医药费买的血清，你血口喷人已经构成诬陷罪！”


    乔苒其实不太懂法，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赶紧扣帽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因为我不小心看到你被关麓拒绝所以怀恨在心么？能不能别闹了？我对你那点破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我这血清谁买的？关麓！是关麓帮我付的钱！”


    “关麓怎么可能会帮你付钱……”何金莲被乔苒提到给关麓表白那一崁儿，脸上就挂不住了，气焰被浇灭了一大半声音都小了许多。


    “怎么就不可能了？他都帮我吸毒血了，付个钱有什么不可能？”


    刚说完乔苒就发现众人的眼睛都怔怔盯着她，不对，是盯着她身后。


    回头一看，关麓站在她身后。


    今天关麓穿了一件白底印花的衬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


    下半身穿着长裤，双腿修长笔直，活脱脱的衣架子。


    他轻轻蹙着眉头，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看了一眼乔苒后就往面试集合地点走去。


    看热闹的知青们就此散了，各自准备面试。


    一个青年排在第一号，走进去后过了不到五分钟就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喂，里面考什么啊？老师问你啥了？”


    后面还在等的人都围上去。


    乔苒也竖起耳朵听，不管是让她背古诗词还是现场做文，她都胸有成竹。


    小case，难不倒码字十几年的她！


    叫到乔苒的时候，她正斗志昂扬的刚迈入办公室。


    身后何金莲的声音响起，“我要举报！”


    乔苒回过头：？？


    “有不良记录人没有资格入文研所，否则我文学界的道德操守如何能守。”


    负责面试的几个老头子听到何金莲这话，慢悠悠问道：“谁有不良记录了？坐过牢的，拘留过的是没有资格参加面试的。在座的各位政审干净，应该不会出这种岔子吧？”


    乔苒心里咯噔一下，她没坐牢也没拘留，可她前几天偷鸡了。


    何金莲继续说：“乔苒几天前偷了别人家的鸡，理应不能过政审，知青大队的个人记录里记得明明白白，还请老师肃清风气。”


    果不其然何金莲就是揪准此事，非要和她过不去了。不就是偷看她表白被拒嘛，至于么！


    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头背着双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扫视了一眼下面的知青，开口道：“乔苒，确有此事？”


    一群知青都围在门口看热闹，乔苒左看右看，都是熟悉的脸庞。


    她偷鸡那档子消息，早就插翅一般飞遍全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