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老一少，前后走着。


    韩管家脚步蹒跚，走得极慢，乔恩跟着，也放慢了步子。


    安家的小杂房是堆放废弃物品的地方，韩管家从裤腰带上解下一把钥匙，颤颤巍巍地将房门开启。


    屋子里昏暗，有一股尘土的味道迎面扑来。


    他朝里走，顺手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白炽灯亮了，屋子里陈设出现在眼前。


    韩管家朝里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你真是念念？”


    韩管家背转身，又确认似的问道。


    乔恩点了点头，“我是。”


    她很少撒谎，但每一次撒谎，看上去都特别的真。


    “卢院长，好久不见。”


    乔恩揭穿了韩管家的身份。


    他佝偻着的后背微微一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搬出一个老旧的箱子，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箱子打开。


    “你要找的东西在里面，你慢慢看吧。”


    韩管家说着，长舒了一口气，又缓缓地朝外面走去。


    乔恩的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她没多想，弯下腰开始在箱子里翻找她需要的东西。


    箱子里有很多发黄的文件袋，每一个上面都写了姓名。


    乔恩一个一个地翻找，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苏念的袋子。


    那个袋子很薄。


    乔恩解开缠绕的棉线，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黑白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两个刚出生的孩子。


    他们穿着朴实，脸上弥漫着幸福的笑容，两个孩子在他们怀里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袋子里，除了那张照片，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乔恩翻过照片，却意外发现照片背后写了一个地址。


    奇怪的是，那个地址乔恩知道，正是乔父乔母居住的筒子楼的位置。


    此刻，她心里连起一串问号。


    婴儿，夫妻，乔父乔母，还有她自己……


    乔恩的呼吸一点点急促，她来不及多想了，赶紧将照片塞进随身小包里。


    她一直期盼的真相，好像就在眼前了。


    “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小杂房外，韩管家有走了过来。


    “嗯。”


    乔恩应了一声。


    “许秘书，我们走吧。”


    程璐从客厅里出来，见乔恩跟韩管家站在小杂房那里，他大声地招呼了一声。


    “我先走了，谢谢您。”


    乔恩道了谢，快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有些心不在焉。


    那张合影，她从未在乔家见过，甚至乔恩能够肯定，照片上的人不是乔父和乔母。


    可如果不是他们，那上面的人是谁？


    为什么照片上会留下乔家的地址？


    “你怎么呢？”


    周津安也发现了乔恩的异样，她从安家出来，整个人心神不宁。


    但乔恩只是摇了摇头，“我有些累了。”


    她什么都不肯说。


    到了城南公寓，周津安随着她一起上楼。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呢？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周津安打了直球。


    他跟乔恩之间，曾经经历过许多误会，现在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他希望互相坦诚。


    可乔恩伸手捂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周先生，我真的只是累了，您想多了。”


    她有事隐瞒了他，而且不打算告诉他。


    周津安没有逼问，他的眼眸只是暗了暗。


    “那好吧，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嗯。”


    周津安刚离开没多久，乔恩也跟着出了城南公寓。


    她不知道的是，周津安并没有在迈巴赫的车上，而是在小区门口的商店里。


    见乔恩匆匆上了一辆的士，周津安也拦了车跟了上去。


    约莫行驶了五个路口，乔恩进了一家甜品店。


    周津安也下了车，他在甜品店外面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等着。


    店内，吴探长又乔装打扮成了女人，坐在角落里。


    这一次，他的造型很夸张。


    蕾丝边的沙滩帽，枚红色的深v裙，他化了浓妆，大红唇十分耀眼。


    “这么晚约我什么事？”


    见到乔恩进来，他冲她招了招手。


    乔恩落座，端起咖啡大口大口地灌。


    “帮我找两个人。”


    她说着，将照片拿出来。


    “黑白照片？哪儿来的？”


    吴探长将照片看了许久，寻找二十多年前的两个陌生人，这事儿不简单。


    “这张照片可能跟苏念的身世有关。照片后的地址，是我家的。”


    “你家的？”


    吴探长狐疑地问道。


    “这不是你养父母？”


    乔恩摇头，“不是，我见过他们年轻时的照片。”


    “那就奇了怪了，既然不是他们，为什么他们的地址会出现在这张照片上呢？”


    吴探长不解地问道。


    但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这里面的两个孩子，不会其中一个就是你吧？如果是你，那另外一个是苏念？如果真是你们，那这对夫妻就是你们的父母？”


    吴探长做出了大胆的猜想。


    乔恩没有说话，她只觉得心里特别的乱。


    “乔秘书，这事儿其实也简单，你那个养母不是有事求你嘛，你拿这个跟她交换，她肯定知道真相。”


    乔恩当然知道，这一招管用。


    可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她已经不愿意再见到乔家的人。


    有心寒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另外，她虽然一直期待着知道真相，但现在却没有勇气面对真相。


    “算了，我自己慢慢查吧。”


    乔恩将照片收回了。


    答案好像就在眼前，可她迈不出那一步。


    “乔秘书，你可想清楚了，也许真相比你想的要残酷。”


    吴探长提醒。


    其实，乔恩心里已经有了预知。


    只是，预知没有成为现实之前，她不愿多想。


    “我知道了。”


    乔恩起身，快步朝外走。


    她没想到的是，刚走出门口，就撞见了周津安。


    他立在那里，眸光灼灼地盯着乔恩。


    一时间，乔恩心里有点慌。


    “周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津安冷声问道。


    乔恩擅长撒谎，但这会儿，她脑袋短路，想不出一个好的谎言。


    “过来喝杯东西。”


    她耷拉下眼睑，拎着小包的手也紧了紧。


    “乔恩，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一定要对我隐瞒？你知道我可以帮你的。”


    周津安逼近几分，他高大颀长的身影将乔恩笼罩住。


    乔恩缓缓地抬起头来，在对视上周津安的眼睛时，她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不过这次，你帮不了我。”


    她一秒都没有停留，快步走出了周津安的视野。


    她走了，可吴探长没那么好运气。


    他刚又换了一套装束从店里走出来，就被周津安逮了个正着。


    “吴探长，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