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的办公室，陈茵已经搬了进去。


    整层楼没有她的立锥之地，陈茵领着她去了会客厅。


    “乔秘书，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在会客厅办公，属于机动兵，来了人，她随时挪地儿。


    乔恩没介意，她已经不算南辰的人了。


    何况，她又没想久留。


    “不碍事，这挺好。”


    陈茵忙，没有逗留。


    她一走，乔恩也走了。


    昨夜，她没怎么睡，复盘了整件事。


    来南辰之前，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有人要给她泼脏水，是谁？为何，她没想明白。


    今非昔比，她已经不再是周津安的秘书，想要迅速查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这些，难不倒乔恩。


    出了南辰的门，她又给百盟对接项目的黄艳发了消息。


    对方仍是不理。


    乔恩也不恼，找了个吃火锅的地方坐下。


    拍了图，发了一张只黄艳可见的朋友圈。


    接着，她将一张发票截图发给了黄艳。


    很快，对方的电话就打来了。


    乔恩正夹着毛肚儿在火锅里七上八下，她瞥了一眼来电，直接挂断了。


    对方不罢休，又接着打。


    那张发票，是黄艳吃回扣的证据，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在乔恩的手里落了把柄。


    这种事儿要是揭穿了，她丢饭碗是小事儿，蹲局子是大事儿。


    孰轻孰重，她心里门儿清。


    乔恩不接她的电话，黄艳没再打。


    半个小时后，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火锅儿店。


    乔恩吃了个七分饱，点了一桌子菜，还剩大半。


    “乔秘书，对不起啊，今天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我才——”


    她要解释，不过乔恩并不想听。


    撒谎这事儿，乔恩可以当她的师父。


    “黄会计，这家火锅不错，已经是饭点儿了，你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吃饱了咱们再聊。”


    乔恩抓起筷子，丢了一些食材进火锅，又夹起一些煮好的放进黄艳的碗里。


    黄艳坐在乔恩对面，额上不住地冒冷汗。


    她面前的盘子里已经堆成了小山，却抓着筷子一口都没吃。


    “乔秘书！”


    “吃火锅，趁热吃，吃完了咱们再聊。”


    乔恩又堵住了她的嘴。


    黄艳身肥、脸圆，贼溜溜的眼睛偷瞄乔恩，奈何乔恩太稳，她看不透她的用意。


    可她心里有鬼，忐忑不安。


    乔恩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心里那面鼓，敲得更猛。


    一顿狼吞虎咽，黄艳终于将桌上的菜都扫光了。


    “黄会计看看，还想吃点什么？我让服务员再加点菜。”


    乔恩说着，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黄艳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堵到了嗓子眼儿，忙不迭地摆手，“乔秘书，不用了，我吃饱了。”


    “真吃饱了？你可别跟我客气，咱俩好不容易吃顿饭，不吃饱就是不给我面子。”


    服务员过来，乔恩要加菜，黄艳赶紧拦住，这才作罢。


    “乔秘书。”黄艳弓着腰给乔恩倒水，态度很是恭敬，“合同的事儿不是我不帮您，是我不能。”


    黄艳一脸苦瓜相。


    乔恩故作不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什么是黄会计不能做的？难不成，那个零是黄会计抹掉的？”


    “怎么会是我？我没那么大的胆子。”


    黄艳赶紧摆手，话里有话。


    乔恩不揭穿，循循善诱，“我把合同交给黄会计时，并没有差错。你这边负责盖章签字，如果有错，只能是你。”


    她这一招叫请君入瓮，也是周津安教的。


    黄艳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乔秘书，你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还有你不敢的事儿？”


    乔恩意指吃回扣。


    这是黄艳的七寸，她瞅准时机掐，效果不会差。


    果然，黄艳内心的防线崩塌了。


    “乔秘书，你就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公司那点收入根本不够花。如果不是有万不得已的情况，我怎么会知法犯法？”


    她开始打苦情牌，但这一招对乔恩没用。


    “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法官会不会放过你，我就不知道了。”


    乔恩没心软。


    黄艳不傻，告密最多只算失信，而坐牢会毁了她一生。


    “我要是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是我说的。”


    黄艳松了口。


    乔恩露出一脸憨笑，扮猪吃老虎，她玩儿挺溜。


    “黄会计，咱俩什么交情啊，你瞧，我是过河拆桥的人吗？我这要不是没办法，会来让你为难？你放心，我只要知道真相，绝不牵连你。”


    乔恩打了包票，黄艳便没了顾忌。


    “是有人吩咐的。我昨天去总监办公室签字，他刚好在打电话，我在门外听了一嘴，不太清。之后总监就让我联系南辰这边，说合同出了问题。”


    果然如乔恩所料，不是意外，是人为。


    “乔秘书，你可千万别卖了我啊，我就是一个小罗罗，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丢不起。”


    黄艳低声祈求，乔恩点了点头，“黄会计，我说到做到，绝不拉你下水，今天咱俩没见过。”


    黄会计千恩万谢，立刻离开。


    乔恩没有马上回南辰，她在火锅店坐了一下午。


    能够直接吩咐百盟总监的人没几个，她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


    她为人圆滑，处事老道，并未与谁结下梁子，不至于她离开南辰后，还有人想给她使绊子。


    但事已至此，找出真相，才能早点远离是非之地。


    但那天，冤家路窄，乔恩还没离开火锅店，就遇到了宋濂。


    他领着三个毛头小子进来，咋咋呼呼的，很是聒噪。


    乔恩在想事，很专注，他先瞧见了她，冷哼一声，领着人就拢了过来。


    “咱们又见面了。”


    宋濂一屁股在乔恩对面坐下来。


    来者不善，乔恩没心思跟他纠缠。


    她拎着小包，起身要走，一个毛头小子摁住了乔恩的肩膀。


    “我大哥跟你说话呢，想去哪儿？”


    其余两人站在宋濂身后，看阵势，乔恩走不了。


    敌众我寡，注定有一场激战。


    逃不掉。


    “宋少，您也来吃火锅？不过不凑巧，我今天约了人。”


    乔恩笑盈盈地看向宋濂。


    她灵机一动，撒了个慌。


    “来了吗？一起啊。”


    宋濂摊开手，气势汹汹。


    先前，她在乔恩这里吃了瘪，现在遇见，他大有报仇雪恨之心。


    “已经在路上了，宋少喜欢这个位置，那我换一桌？”


    乔恩再欲起身，那毛头小子龇牙，摁住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势单力薄，她不是对手。


    “我大哥给你脸，别踏马不识趣。”摁住乔恩肩膀的毛头小子低吼了一句。


    宋濂默许他撒野，将菜单丢给服务员，“全部来一份。”


    锅底，他点了特辣。


    烟雾缭绕，辣味呛鼻，乔恩不住地打喷嚏。


    宋濂不怕辣，大快朵颐。


    “你不是挺能耐么？这点辣都不能吃？”他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给乔恩夹菜。


    不吃不行。


    可要是吃了，指不定会辣死人。


    “我问问朋友，他到哪儿呢？”


    乔恩找了个托词，宋濂没阻拦。


    乔恩却有些为难，这种鸿门宴，她能拉谁下水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没想太多，电话直接拨给了周津安。


    但意外的是，他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