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既然受不了了，那就松手！”


    陆晨不语，只是突然将苏父手上的拐杖拿了过来，将拐杖竖直对准自己的尾指，狠狠敲了下去。


    苏染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立马瞪大眼睛，流着泪大声阻止：“陆晨，不要！”


    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里都是她这辈子最亲的人，可却没有人能看见她，也没有人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呼喊声。


    于是……


    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每一次，都顺着骨节敲下去。


    众人都能清晰的听见骨头一下下被砸碎掉的声音，陆晨也疼得额头的冷汗不停冒下来，可在众人震愕的眼神中，他又拿起拐杖，对准了第二根手指。


    直到将两根手指的骨节一下下都敲得粉碎，红色的鲜血顺着右手一点一点的淌下后，他才对准第三根。


    “陆晨！”这次，苏父终于开口阻止，声音都带着颤意，“你到底在干什么！”


    陆晨这才终于放下拐杖，忍痛举起那只早就被砸得触目惊心的手，对苏父道：“我知道我欠苏染的还不清，但我发誓，我一定慢慢还，求您了，把她留给我，我只剩这个了。”


    “我用我陆晨的命发誓，我一定对她好，她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说不震愕是不可能的，苏父看了他好半会，才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告诉他，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你知不知道，苏染已经死了。”


    “……我知道。”陆晨这下终于没有再自欺欺人，而是眼眶发红，一行泪顺着发红的眼尾缓缓流下，“我只是……很舍不得。”


    明明不是多么撕心裂肺的话，陆晨说得也很平静，可在场的人却都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这个人很痛苦。


    痛苦得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也许是看陆晨实在太过疯魔，一副要是有人敢把遗体带走，他便也死在当场的意味太浓，苏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报应，陆晨，你真是报应！”


    苏父没有再强硬的非要将遗体带回去，留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陆家。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终于确定没有人跟他再抢身下这具遗体后，陆晨才终于伸出手，颤抖着将担架上的白布给一点一点的掀开。


    直到完全露出真正面容后，陆晨才再次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一行泪再次流了出来。


    他慢慢俯下身，仿佛没有看到担架上那具尸体的浮肿不堪，犹如抱住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温柔的抱住了她。


    “阿染。”他轻声道，“我好疼。”


    空气很静，并没有人回答。


    再也没有那个人，用那双其实一直都是盛满了他的水眸急切的看着他，问他哪儿疼，有多疼。


    陆晨心痛到难以自抑。


    他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四周。


    “疼得快要死了。”


    “阿染，你真的不准备回来看看吗？”


    你说过，会一辈子留在陆晨身边的。


    你说过，会一直喜欢陆晨的。


    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陆晨的。


    你食言了。


    苏染真的想离开了。


    以前，她只是没有任何烦恼的晃荡在陆晨身边，好像对死亡也没有多大的概念。


    可自从她死亡的消息传回来，几乎a市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安家的那位大小姐苏染英年早逝后，自从她亲眼目睹到谢凌琛和苏父的得知她死讯的痛苦后，她再也没办法只把自己的死亡当成是一件小事。


    更别提……


    现如今整个a市都在传，陆氏集团那位总裁，天之骄子陆晨，自安家大小姐死后，便彻底疯了。


    因为，他公司也不去了，门也不出了，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守着一具尸体过活。


    而那具尸体，正是苏染。


    哪怕她死了已然是那副不堪入目的样子，他却依旧花重金用了最先进的保鲜技术，将她给保存了起来。


    每天早上的时候，他会给她挑选衣服，温柔的问她：“今天外面天气很好，要不要穿裙子，穿什么颜色的裙子？”


    每天吃饭的时候，他对面会摆放着她，和她一同进食。


    每天下午的时候，他会推着她去浇花。并给她亲手插上一束鲜艳欲滴的鲜花送给她。


    每天傍晚的时候，他会带着她一起去看落日，在她的耳边说那些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动人情话。


    甚至，连晚上的时候，他还会和她睡在一起。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会说：“早上好，阿染，我爱你。”


    晚上入梦的时候，他也会说：“晚安，阿染，求你了，出现在外面梦里，哪怕一次，好不好？”


    很可笑的是……


    他守着一具尸体过活，却完全不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以魂魄的形式陪在了他身边。


    所以，自然，他也听不到她给出的每个回应。


    “陆晨，早安啊。”


    “既然外面天气那么好，那我就穿黄色的裙子吧。”


    “今天的饭菜很不错，我很喜欢。”


    “你插花的技术真烂，下次得学学了。”


    “不行，陆晨，别想着梦到我了，忘了我吧，我收回之前的愿望，我不希望你能爱上我了，我希望你，要好好生活。”


    他太疯狂了。


    疯狂到，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如果早知道，他其实根本就不希望她死，早知道，她的死亡，会给每个人都带来那么大的痛苦，也许……当时，她不会那么决绝的跳下去的。


    当时，她只想着解脱了。


    好傻啊。


    可是，一切都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她快点消失。


    也许，所有人的悲痛，都源于她的气息，她的味道还残留在这个世界。


    也许只有等她彻底消失了，谢凌琛和父亲才能快点从失去她的悲痛中走出来。


    陆晨也能慢慢忘了她，重新爱上另一个人。


    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陆蔓宛和陆母哭着来劝了无数次，可陆晨就像是入了魔一样，完全听不进任何的劝，整天就抱着一具尸体，看样子，竟像是要和这具尸体过一辈子。


    苏染真的很着急，她真怕他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好在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无可奈何的时候，有一天，她的尸体，莫名其妙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