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书房之后，司空明深找到阿晖，问道：“罐头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大公子放心，我让我表舅去做的，人很靠谱的。现在已经做出一百多瓶的橘子罐头了，尝过了，味道很不错。”


    阿晖笑呵呵的，黝黑的小脸和他爹伏黑简直一模一样。


    司空明深点头：“嗯，既然可以，那就多做一些。那五万两银子，都用来做瓶子和买橘子吧。”


    “都做橘子的？那等春天其他水果下来了，怎么办？”阿晖挠挠头，饶是他家里也不缺钱，也被司空明深的大手笔吓到了。


    一出手，就是五万两吗？


    司空明深停下来，歪头问他：“我问你，橘子到底在冬天更难得，还是在夏天更难得？”


    “当然是夏天了，夏天谁吃得到橘子啊。”阿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对啊！


    东西，只有在得不到的时候，才是最好最贵的。


    司空明深轻笑：“所以咱们现在大量做橘子罐头，等到夏天的时候再卖，至少能赚十万两。”


    “这么多？那定价是不是太贵了？”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司空明深笑着继续往前走。


    他听过娘的意思，是说罐头可以卖便宜，普通百姓也能吃得起，而且也有赚头。


    可他不这么认为。


    罐头很容易被模仿的，所以他要在第一年，赚一笔大的。


    只卖给权贵和有钱人。


    那这便不仅仅是稀少，更是身份的象征。


    价格贵又如何？


    当它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之后，再贵，也会有人争着抢着地来买。


    “你是真黑啊。”


    阿晖啧啧出声。


    相处久了，阿晖自然知道这位大公子面冷心热。


    只要别有小心思，大公子也会全心对你的。


    所以阿晖在私下里，和司空明深并没有太规矩。


    司空明深眼神略显奇怪：“还能有你黑吗？”


    阿晖：……


    司空明深：“我知道你为何这么黑了。阿晖阿晖，便是太阳。可不就黑了么？”


    阿晖：……


    司空明深：“哦，对了。你往后和我保持点距离，我可不想被你晒黑了。”


    阿晖：……


    太欺负人了吧？


    大公子这嘴巴，是被下毒了吗？


    笨嘴拙舌的阿晖气得挥舞着拳头追了上去。


    可才刚刚追上，司空明深又转头认真地对他说：“阿晖，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啊？什么事。”


    “你去找一个可靠的总是喜欢说八卦的人，让她去佛寺，给我母亲说说最近京城的事情，解解闷。另外再安排送点母亲爱吃的东西去。”


    “哦，好，放心吧。”


    阿晖闻言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很快，这些安排便被太子知道了。


    徐氏微笑着说：“大公子还是很有孝心的，真是个好孩子。”


    太子也很满意：“不仅有孝心，很细心妥帖。”


    太子妃虽然被关在佛寺里。


    但到底还是太子妃，不可能缺衣少食。


    最大的问题，大概就是寂寞，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


    而司空明深的安排，正合适。


    “只不过殿下也得说说大公子了。”徐氏缓缓说道。


    太子十分奇怪，偏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哦？你可从未说过这些话。”


    一直以来，徐氏都很有分寸的。


    从来不会干涉几个孩子的事情。


    尤其是司空明深。


    徐氏低眉顺眼地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听下人说，小明最近经常很晚才睡，早晨又和殿下一样早起……他还小，怎么能这么熬？”


    这样下去，什么样的身体都受不住的。


    太子闻言点头：“这孩子的确是太刻苦了，不过他是孤的长子，想要立足，总是要付出辛苦的。”


    之前司空明深在乡下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所以这一两年势必会辛苦一些的。


    不过等明年就会好一些了。


    “那妾找太医来看看？也好问问太医怎么安排大公子的饮食，才能给他补身体啊？”


    徐氏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公子现在身体没出问题，自然一切都好。


    可一旦出问题了，最容易被人怀疑的，就是她了。


    可她又不好干涉大公子，因此便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和太子殿下说一说了。


    “也好，辛苦你了。”


    太子温柔地摸了摸侧妃徐氏的手背，眼神缱绻。


    徐氏低头羞涩一笑：“殿下别夸妾了，妾也是有私心的。”


    “哦？”


    “一旦大公子身体有任何不适，最先被怀疑的就一定是妾。妾想能一直陪着殿下，所以自然希望大公子身体康健，毫无问题的。”


    徐氏情真意切地说道。


    这是实话。


    即便她不这么说，太子也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可他没有想到，徐氏会直接开口说出来？


    “你倒是个实心眼的。”


    太子殿下满意地望着徐氏，眼神越发炙热。


    片刻后，婢女们全数退下。


    可等太子离开之后不过一刻钟，便有嬷嬷端来了一碗漆黑的药汤。


    徐氏面色愁苦，却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等到嬷嬷离开，贴身婢女秋杏愤愤不平地说道：“殿下也太狠心了吧？娘娘，您怎么不求求殿下？”


    在后宫，没有一儿半女的女人，就和没有根的浮萍一样，随时都会被舍弃的。


    徐氏却凉凉地说道：“我若求了，也许殿下真的会答应。只不过我此生便绝对不会有孩子了。”


    如今一碗碗的避子汤喝着，好歹说明太子殿下没有在暗处给她下药。


    好歹还有一个希望，一个日后也许能停了这避子汤，还能有孩子的希望。


    她不怕明面上的算计，就被暗处的安排。


    秋杏虽然大大咧咧，但也并非傻子，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哭着说：“娘娘，怎么能这样？那您还不如嫁给旁人呢，好歹能有孩子，能恩爱。”


    “这种话不许乱说。”


    徐氏站起来，站在火炉前，神色淡然。


    进不进太子府，哪里是她说了算的？


    就像现在，能不能有孩子，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她这一生，从来就由不得自己。


    “娘娘，听闻大公子要找玉镯，给傅景行的夫人送去。您要不要送玉镯去？也算是示好？”


    秋杏眨眨眼，小声地建议道。


    徐氏点点头：“也好，我记得我的陪嫁里有几个水头很好的玉镯，你去选一对，给大公子送去。”


    示好也是一种态度。


    她不想和任何人为敌，只想在这个囚笼里，安度余生。


    如果能有一个孩子，就更好了。


    司空明深收到玉镯之后，想了想，便让人去阿晖表舅那里，取了十瓶橘子罐头来，给徐氏送了过去。


    徐氏收到了，很是惊喜。


    正巧太子也在这里用晚膳，见徐氏这样高兴，便问道：“你的两只玉镯才换来点橘子，你还这么高兴？”


    “殿下，这代表着大公子接受了妾的示好，送橘子罐头来，虽不名贵，却是亲近的意思。妾当然高兴了。”


    徐氏最担心的就是大公子对她有敌意。


    因为她明白太子殿下有多看重大公子，如今示好成功，这就代表着她日后能在后宫平安度日的可能性又高了几分，怎能不高兴呢？


    “来人，孤记的库里有一盒东海珍珠，给侧妃拿来。”太子吩咐道，然后对徐氏说道，“珍珠你看看你想做成什么样的首饰，自己去弄。费用孤出。”


    徐氏欢欢喜喜地答应了：“谢殿下。”


    片刻后，院子里便传出墙头马上的戏文，咿咿呀呀，绵长缠绵……


    院子外，王琅崋安安静静地站在那，掌心都被自己抠烂了。


    为什么？


    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姐夫你就是看不见我？


    “二姑娘，看来这个侧妃怕是要坐稳侧妃的位子了啊。若是哪天太子妃真的被废了，那侧妃怕是……会被扶正了啊。”


    小莲嘀嘀咕咕地说着。


    侧妃徐氏，出身清流大家，又才情敏捷，是京城中公认的才女。


    品貌又都是上乘。


    最重要的是，她有着二小姐比不了的身份！


    王琅崋冷笑一声：“我当然不会让她活到那一天的！”


    为了能爬上去，她连亲姐姐都能利用，更何况只是一个贱人？


    她会让徐氏知道，挡她的路，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二小姐，你想怎么做？”


    小莲兴冲冲地问道。


    王琅崋：“这样，你去安排……”


    主仆两个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商量着阴狠的计策。


    而这一切，徐氏一无所知。


    “二小姐，您可真聪明！厉害。”


    小莲竖起大拇指，开始拍马屁。


    王琅崋刚要笑，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谁！”


    王琅崋立刻回头！


    主仆两个立刻回头去找。


    竹林里，小小的司空荣华懵懂地揉着眼睛：“小姨，我找你半天啦，我要你给我讲故事，不然睡不着。”


    “是华儿啊？刚刚华儿听见了什么吗？”


    王琅崋心放下了一点点。


    司空荣华揉揉眼睛，乖乖地回答：“听到了小姨说什么下药，侧妃，什么的。小姨，这是什么意思啊？侧妃生病了吗？”


    王琅崋脸色顿时一变。


    心中天神交战。


    忽然，有一条绝妙的好计，从阴暗的心底滋生出来。


    王琅崋缓缓抚摸着司空荣华的脸，柔声说道：“华儿听错了，侧妃没有生病。华儿不许乱说哦，不然小姨就不给你讲故事了。”


    “我听话，小姨讲故事。”


    “好，华儿真乖。”


    王琅崋领着司空荣华往回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她有一条绝妙好计，能一箭三雕呢！


    华儿……


    王琅崋伸手摸摸外甥的脑袋，按下心中最后一丝不忍心。


    华儿，小姨绝对不会辜负你的牺牲的。


    明天。


    明天一切都会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