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陆魄一口回绝了。


    忽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那只手突兀地搭在了女孩的肩上。


    “啊？怎么了？”叶雪羽轻轻地惊叫一声，感受着肩头逐渐发沉的力道，露出了些许关切的表情。


    “有点没力气……”陆魄的头耷拉下来，额头滚烫，有气无力地借着女孩的肩膀支起身体，“可能淋雨有点发烧了。”


    “这样啊，先送你到我家吧。”叶雪羽缓缓地扶起肩上的男孩，看着他越发迷离的漆黑眼瞳，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如她所料想的一样，药效生效就是在这个时间点。


    “好……那就拜托了。”陆魄抬起眼皮，声音越发虚弱。


    车辆从路边的水洼碾过，溅起的水花沾到叶雪羽的鞋面，她挥手拦下了过路的出租车。


    出租车的电台里播放着带着电流音的老式情歌，叶雪羽扶着近乎是瘫软在她肩上的男孩，钻进了出租车内。


    叶雪羽娴熟地报上了地点，望着窗外的街景倒退，轻轻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温暖。


    但此刻视线昏沉的陆魄却微不可见地抬了一下眼眸，看到了女孩嘴角挂着那副恶作剧得逞般的浅笑。


    女孩自认为她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下了药，想将这一切伪装成在暴雨过后，发烧后的脱力。


    陆魄感受着冰凉湿润的唇瓣在他的颈部游走，他开始思索一件事情。


    这个叼毛女人不能是往爆米花里下药了吧？


    ……


    车内舒缓的情歌入耳，他默算着从电影院这一路过来的路线。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下的药呢？


    或许是那杯被她偷偷调换的可乐，或许是那颗送进嘴里的爆米花，但现在对陆魄来说，这些细枝末节都不重要了。


    随着时间流逝，街景从最初的朴素单调变成了光线柔和的奢靡整洁。


    “头很晕……”


    “没关系的，很快就可以休息了。”


    陆魄“痛苦”地将额头抵在前座的靠背上，悄悄睁眼，叶雪羽脸上的表情依然淡然冰冷，可那对祖母绿般的眸子却填满了炽热的爱意与欢愉。


    “你的父母……会，误会的。”陆魄的声音断断续续，极力地演绎着猎物应有的模样。


    他虽然说早就知道了叶雪羽的把戏，可药物还是对他有少量的影响，现在他的大脑依然有些昏沉。


    “我不是对你说了很多遍吗？”叶雪羽的声音压得很低，朱红的柔嫩唇瓣贴在陆魄的耳垂。


    “我一直都是独居的。”


    出租车缓缓驶入小区，陆魄在她的搀扶下走出。看着电梯上升，万千灯火在他视线里远去，叶雪羽扶着他来到了家门口。


    陆魄连鞋都没有脱，就瘫软在客厅的沙发上，真的如同一个高烧脱力的病人。


    “先休息一下吧，我帮你倒杯水。”


    陆魄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看着那只冰凉细嫩的素手轻贴在他的额头，叶雪羽还特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进行了一次温度的对比。


    “好烫。”叶雪羽蹙着眉，她脸上流露出些许心疼的表情。


    这个女人的动作很柔和，生怕发出过大的噪音影响到他这个病人，试图将所谓的“关切”伪装得无微不至。


    “喝点水吧，我帮你找药。”


    “嗯……谢谢。”陆魄的回应极其简短。


    一个身负“高烧”这种负面状态的人，是不会说那么多话的。


    叶雪羽转过身在厨房里捣鼓着，烧水，找药，一系列动作无比娴熟。


    在期间叶雪羽还特地用冰水浇灌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而陆魄则少见地摆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像是一条被海水冲到岸上的鱼。


    叶雪羽的处理太过娴熟了，近乎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步操作。


    只有照顾自己无比熟练，在关照别人时才能显得炉火纯青。这些年叶雪羽一直独居在这个高档小区里，一次次大病小病也都是靠着自己硬挺过来的。


    所以叶雪羽的家里备了很多药。


    热水壶嘶鸣，但刚烧开的水不可能直接灌进陆魄的嘴里。所以叶雪羽将装着开水的杯子套进了一个装冷水的碗里。


    在冷却了一分钟后，叶雪羽端着热水和几粒药送到了他的嘴边，“喝点水再吃点药就好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千篇一律。


    仿佛是各种常规恋爱故事里男女主生病时的端水送药的温馨桥段。


    在“高烧”的影响下，陆魄的眼神有些迷离，他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望着面前的女孩，像是他要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


    而叶雪羽神色温柔，真的如同乖乖体贴的贴心小女友，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宠溺般的温和，她左提药片，右握水杯，再配合上那纯白的装束，像是一个救赎苍生的圣女。


    他和叶雪羽都很清楚，自己压根就没有病，脱力和体温升高，都是叶雪羽悄悄给他下药时产生的正常反应。m..Com


    可给一个没病的人喂药，这种事情一般会出现在酒吧或者是ktv的聚会里。


    再这样下去，就会陷入叶雪羽精心布置好的局，堕入永无止境的循环。


    虽然说陆魄无法判断这杯水和药的功效，但看着叶雪羽伪装出的这番天真无邪的表情，就知道对他有弊无利。


    陆魄呼吸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茉莉花香，那张精致的面庞距离他不过一寸。


    陆魄不敢自诩“无欲无求小道爷”。


    所以，再这样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问题就有点大了。


    “给我……我自己吃。”陆魄伸伸手，声音有气无力的。


    “你的手都还没洗呢，还是让我喂你吧。”叶雪羽摇着头，看着他敛去了往日的镇定与漠然，那对祖母绿的眸子眯成月牙的弧度。


    “不需要……你喂。我自己来。”


    看来药效很成功，那个往日里对她无比冷漠的男孩现在变成了一个只有一点小脾气的乖宝宝了。


    叶雪羽摊开手，默许了他残存的执拗，望着他抓起自己掌心里的药片，一粒又一粒地接连塞进嘴里，并且仰头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喝点水吧，别呛着了。”她端着水杯凑近了几分。


    陆魄没有犹豫，抓起水杯就灌几口，可似是因为脱力而手不太稳，杯口一倾便倒在他的衣服上，胸膛前湿哒哒了一片。


    水杯从他手中滑落，水流混杂着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叶雪羽有些嗔怪，恶作剧般地揉搓了一下他的脸颊，就拿着扫把将碎片扫进垃圾桶里。


    “抱歉……是我的责任。”陆魄略微缩了缩脖子，他惯常淡漠的声音里终于有了起伏，语气也轻了许多。


    “原谅你了。”


    看着叶雪羽在自己的身侧坐下，那只素白纤细的手轻轻扯住了他的前襟，但她的表情却很认真，“你衣服湿了，我帮你换一件吧。”


    “嗯，好。”陆魄表现得极其顺从。


    叶雪羽的眼神愈加高傲而睥睨，她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张清秀的侧脸，面不改色地将他的上衣褪去。


    可叶雪羽却并没有像她承诺的那样，从衣柜里替他翻找些能穿的夏装，而是让她的双手像游动的灵蛇攀上了陆魄的脖颈。


    一切行进都无比的顺畅，按照着叶雪羽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既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就没有必要再犹豫了吧。


    因为，方才她喂下的药，很快就要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