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作品:《大经纪人》 要是威森决定了,要逼黄郅韧去上那个综艺,会发生什么?
以王意侬这三年来对黄郅韧的了解,黄郅韧会被赶鸭子上架,摆烂地录完节目,然后决定远离娱乐圈。
如果黄郅韧回国了,王意侬大概只能专职做周煜棣的经纪人,也再没有机会每周能看到夏儒了。
所以,一定不能让威森逼黄郅韧去上《相恋吧!@大明星》。
可是,要怎样才能不让威森去逼他呢。
王意侬一时想不到出路,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遍一遍重播那个信息来源人的号码,都是无人接听或者通话中。
王意侬渐渐烦躁,眼睛睁大盯着手机屏幕,一刻不停地重播,按掉,重播。
越来越心烦意乱。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就像是被逼到墙角。
王意侬不自觉切换成外卖程序,下单了一份烤鸭,一份鸡杂面,一份肥肠粉,一份炒饭,一个烧饼。烧饼多加肉,炒饭多加老干妈。
又在楼下超市里拿了一整版的AD钙奶,草莓味的酸酸乳2盒,一盒六枚的巧克力派,冰淇淋一大盒朗姆口味的……
取到食物,她把空调开成大风,把纸巾盒和遥控板胡乱地扫到地毯上,把食物放在茶几上。一份份一盒盒食物整齐排列,是她开餐前的仪式。她把手机开到静音。
直到茶几桌面完全被堆满,一点空隙也不剩,看不出桌面本来的原木底色。
她开始吃。
先吃的是面条,口味香辣浓厚,她来不及仔细尝味道,面条就顺着唇舌喉咙向下。很快,饭盒里只剩下一个碗底的红油。她继续吃肥肠粉,粉条比面更加顺滑,从喉咙里溜溜地就滑进了食道。
王意侬已经很久都不这样吃东西了,基本上吃第一口语肥肠粉的时候,就感觉饱了。但心里仍然很空,她必须继续吃东西,才能稍稍缓解惶恐。
才能觉得不是坐以待毙。
才能觉得不是毫无以往。
吃完两份主食后嘴里过咸,身体开始渴望一点甜头。进食碳水化合物的渴望瞬间膨胀,无比强烈。她几口喝光一小瓶AD钙奶,再扯开一瓶。
胃已经有点撑得难受,但是停不下来。究竟要怎么做,怎么才能留下黄郅韧。才能见到夏儒。
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好像才能平静一点,好像没有在坐以待毙。好像吃饱饭就会有办法,越多吃一点,越有希望一点。
王意侬没有知觉的继续进食。
直到吃光所有的食物。她的胃鼓了起来,有一种动弹一下就会撑开的感觉。
可是一旦发作,就是要这种感觉,才能停下。王意侬扶着墙,慢慢一步一步的走进卫生间。
几秒后,卫生间传出呕吐的声音。
***
王意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每到这样的时刻,尤其感觉到自我厌弃和空虚。早就知道这样不对,暴食不对,浪费食物不对,损害健康不对。
三年之前她从母亲的墓上回来之后,第一次暴食。当时也是一直吃到自己撑得实在受不了,胃像裂开一样的难受,弯腰扶住马桶就忍不住开始反胃。
然后是找工作的那一个月,她隔三差五就会暴食。她把遮住脸的进食视频,放在某个网站上,收到了几百块的打赏,是她那段时间杯水车薪的收入来源。
后来跟着黄郅韧工作,一开始接触新工作,她感觉到压力很大,白天竭力表现的冷静,晚上怎么也睡不着。非常害怕白天做错了什么,会让她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凌晨两点之后是她发作的高峰期。
摄入大量食物再呕吐,电解质会失衡,第二天她的左手放松状态下会抑制不住微微抽搐,被黄郅韧的目光带到过几次。她以握拳遮掩。
黄郅韧没问过,王意侬始终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人发现。
后来工作逐渐得心应手,她虽然还是经常失眠,但规律饮食和运动下渐渐远离了这个坏习惯。她上一次暴食,大概已经是一年半之前了。这一年半里,有时也会有情绪波动,但好歹是忍住了的。但王意侬知道自己大概没有根治。
可是这一次,一想到有可能以后没有办法再见到夏儒,心里就像突然多出来一个洞。她的心突然变得又很空。
如果黄郅韧回美国了,她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见到他呢。
***
王意侬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她长期失眠,卧室的窗帘有两层,最外一层是遮光布。这样,即使外面阳光明媚,她也可以不声不响待在黑暗里,直到夜晚真的到来。
手机屏幕发出刺眼的亮光。她拿过来,看见她上午打了二十多遍的那个号码的回过来。她一下坐直了,按下接听。
“喂,你打我电话啊?”
“……对。我是黄郅韧的经纪人王意侬。”
“哦哦哦。那你来找我吧。”他报出一个六环外的地址,“你多久能到?”
“四十分钟。”
***
四十分钟后,王意侬如约来到两条公路交汇的立交桥桥洞底下。
“啧啧。”
她听到声音,左右环顾,不见人影。
“在你上面呢。”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带着眼镜的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正从立交桥上面弯下腰来冲她挥手:“你就是王意侬?”
“对。”
“怎么跑到那里去了。算了,你往东走。”见她困惑,“往右手边沿着路走,然后上来。”
王意侬觉得选这个地方见面真是奇怪极了。更奇怪的是,赵仁是传说中的狗王之王,娱乐圈的地下英雄,今日一见,怎么是这么个憨厚和气的大叔。
说他是狗仔,不如说更像初中班主任老师。
“来啦。”赵仁很熟稔地打个招呼,手上还拿着一副望远镜,宛如和老邻居见着面了。
“啊。”王意侬应一声。
“你是黄郅韧的经纪人?有什么证据吗?”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他看她可以登录黄郅韧的微博账号。
赵仁满意的点点头。
“是您把偷拍的片段给李大嘴的吗?”
赵仁点点头。
“您那儿有完整版的视频吗?”
赵仁又点点头。
“您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赵仁更加用力的点点头,然后神色变得有点警觉,上下打量王意侬:“你不会带了录音设备吧。”
王意侬穿一件T恤和牛仔裤,哪有地方藏东西,只好把一共两个兜都掏出来,让他检查。
赵仁看完,还是不放心,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张超市小票,一只中性笔,在小票背后写下“1,…,…”,然后把小票递给王意侬。
报价七位数的意思。王意侬心理价位是2、30万。没想到对方狮子大开口。她摇摇头:“太贵了,他又不是什么大明星。”
“是吗,”赵仁很认真地摸了摸下巴,很中肯地说道,“我倒是觉得他蛮有爆相,可能有一个代表作就出圈了。长得是真好。”
嗯,在这介于被敲诈和讨价还价之间的关头,这还真是,“承蒙抬爱了。”
“那你出多少?”
她接过笔,把1划掉,在最左边的点那里写了2,表示20万的样子。
赵仁的脸一下垮了:“来不了来不了,我进价都比这高。”见她一脸怀疑的样子,赵仁只好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给她算,“我铺了这么多人上去,养徒弟啊,都要钱的。”
会计出身的王意侬想给他讲明白营业成本和期间费用的区别,这些款项又不是直接成本,换句话讲,拍谁都会有的成本,怎么都能算到黄郅韧这一笔的头上呢。
但赵仁一副不听不听的样子:“不行,差太多了。”
王意侬垮下脸。她不觉得威森会出这个钱,和柏幼上回通过电话之后,她莫名有种感觉,威森对于和黄郅韧续约的意向已经没有那么大了。而她自己的积蓄,除了给王蕴浓预留的剩下三年的学费生活费,也就十万出头。不到万不得已,王意侬是万不得已自己拿出这笔钱的。
而20万是她根据黄郅韧的收入水平,自己估计的。到时候劝他拿钱,还要再费一番功夫,所以王意侬也不敢再继续报高一点儿的价格了。
两人一时无话。赵仁拿起望远镜,隔着两条四车道的路,望了望对面的一片空地。
“这样啊,意侬。看见那儿了吗,”他指指那片空地边上的一家改装车行,“那有个叫秦川的,抢了我的器材,关键是还有我机器里面的存储卡,卡里还有好多素材呢。”他痛心疾首地,“你要是能帮我把存储卡要回来,我就把素材给你。”
“黄郅韧的那段素材,也在卡上吧。”
冷不丁被拆穿,赵仁停了一下,没有否认。
王意侬气的咬咬牙。好嘛,原来这半天都空口白牙跟她要价,连视频都没了,还敢跟她喊价100万了。王意侬算是看明白赵仁了。
但眼下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王意侬想了想,然后向着八车道之外的车行走去。
***
门口坐着一个银色头发的杀马特风格的小年轻脚放在茶几上,正在喝啤酒,远远看见王意侬一个人走过来。
她的样子很普通,没化妆,没发型,穿着也非常朴素还戴着眼镜,一点不像来改装车的潮人一般的装备。
小年轻脚一横,跨在路中间挡住:“你谁啊。”
“我是赵仁的徒弟,想找秦哥谈谈。”
“我们老大可没那个工夫。”
“谁啊?”里面一个声音问。
“说是赵仁的女徒弟。”小年轻扯着嗓子回答。
王意侬探头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从一辆红色法拉利底盘下面钻出来。男人赤膊,身上肌肉块垒分明,五官长得很好看,眼睛尤其锋锐,却带着一种莫名的邪气。
“把那个工具箱给我。”秦川和她对上目光,说。
王意侬呆一下,才知道是和自己说话。
“他搬不了重的。快点。”
王意侬就去拿箱子,比她想的沉很多,她提不起来,把箱子推到秦川的脚边。
秦川一边找工具,头也不抬:“真是赵老贼的徒弟?”
“我需要那张存储卡。”
“那老贼不地道。拍我的客户,第一回我给逮住了,他发誓说不发了,还当我们面删了视频,我就把东西还他了。结果,他回去恢复数据就发了出来。”
凭借对赵仁不多的认识,王意侬觉得,这完全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秦川说的这件事的确可气。
“所以啊,这回抓到了,我指定不能再把卡给他。你走吧。”
王意侬心里觉得秦川说的很合情合理,她完全能够理解。可是,怎么办呢,她必须要拿回来那张存储卡啊。
天一点点黑下来,门口来往的车辆好像却越来越多,还都猛踩油门从门口的公路上来回高速驶过,排气管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秦川忙完出来,见她还在,叉腰道:“你走吧。”
她规规矩矩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看见门口空地上逐渐集结成列的跑车和摩托车,转过头来,一张白莹莹的秀气的脸和中规中矩的黑框眼镜,一点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附近的人的样子。偏偏还扬着脸大声问他:“等会儿这里要赛车?”
小年轻先应了一声。
“赢了有奖品吗?”
“有啊。奖池已经到了……”小年轻看见老大的脸色,停了下来。
秦川眼色沉沉地站在她面前:“你问这个干嘛。”
只要秦川板着脸的时候,很少有女生不害怕。王意侬却只是转过脸去,继续看着空地里嬉笑的男男女女,然后说:“在想怎么样,你能愿意把存储卡给我。”
声音疏朗,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要是能赢了今晚上的比赛,我就给你。”为了打发她,秦川随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