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在京都的时候，他原来的母亲成英，时时刻刻都端着京都褚家儿媳妇的架子。


    爱穿衣打扮，爱和大院其他媳妇们攀比，爱在亲朋好友间展示优越感。


    唯独不爱的，是和褚晏这个儿子亲近。


    褚晏一直觉得，成英对他，期待中含着冷漠，只有在褚家几房人聚在一起时，成英才表现的像个母亲，会拉着他到老爷子面前死命表现。


    想要压上二房，三房一头！


    褚时，褚钧都在部队，常年也回不了一次家，褚松时间不少，可一见到老爷子就像是耗子见了猫。


    褚晏虽然也经常忙的看不到人影，但褚家的四个大孙子里面，属他陪在两老身边的时间最多。


    老爷子虽然经常被他气的跳脚，但在孙辈里面，也确实和这个孙子最是亲近。


    褚家人人都能看得出，祖孙几人相处，抛开同样怕爷爷的褚芸不提。


    几个孙子里面，老爷子处起来，两个像老领导和后辈，关爱有余，亲切不足。


    一个像老师和学生， 你躲我藏，恨铁不成钢。


    最后一个才像爷孙，前一刻香的不行，后一刻又臭的不行，呆一起烦得慌，不呆一起又想的慌，怎么折腾都是他们俩。


    成英知道这一点，也乐于利用这一点。


    而褚晏，他烦这一点。


    母子之间，也就当着老爷子的时候看着像那么回事，平常可以说和陌生人也差不多。


    褚晏其实不太理解，成英有时看着他，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点儿似厌弃，又似惊异的神色。


    好像他有什么地方，并不合成英心意。


    他对成英的感觉，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累的慌。


    可李翠英不同，她见褚晏第一眼就愣住了，怔怔的抱着他哭了一场。


    褚晏不记得成英抱过他，当时也愣住了，后来李翠英就对他比谁都好，仿佛他是一直长在乔家的。


    李翠英不打扮，也不优雅，天天屎尿屁挂嘴上，搞事情一出一出的，闲的没事还想起来就唠叨他。


    怕他吃不饱，怕他睡不好，省下点儿好东西全都拿给他，谁要是说他不好，她就找谁干架！


    褚晏不觉得她粗鲁，反而觉得她鲜活。


    他想象中的母亲应该有的样子，原本模模糊糊，可见到李翠英后，就好像有了原型。


    母亲，大概就该是这样的？


    所以，褚晏并不十分困难的，就接受了乔家老二的身份。


    李翠英正琢磨事儿呢，她眼巴巴的等了褚晏半天。


    就发现她儿子竟然走神了！


    急吼吼的推了他一下子，“问你呢？是不是？”


    褚晏回神儿，想了一下，记起他娘问的，是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帮知青点小姑娘的事儿。


    他勾唇笑了一下，没反驳，“是。”


    李翠英高兴了，“那快别在家坐着耽误功夫了，快出门，到……到外面转悠转悠去。”


    伴随着乔家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褚晏一脸懵的被赶出了家门。


    他没去什么知青点附近，他娘不懂，要找知青点的小姑娘，那得去山上！


    乔知青，野菜迷。


    褚晏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挖，好像一天不上山就不舒坦，上了山，挖到了菜，就会咧着小嘴笑。


    乔知青确实已经在挖菜了……


    她到了山上，左瞧右瞧也没看见褚晏，干脆也没再耽搁，拎着工具就进了山，先是照例挖了点儿野菜，后来才转移了目标。


    金秋九月，大山开始慷慨的馈赠给人们野果了。


    不过，山上也不会到处都是，还是要花费心思慢慢寻的，乔可伊仗着有空间可以躲避危险，稍稍往里多走了一些。


    她运气很好的，撞到了一棵脆枣树。


    上面的枣子个头很大，而且已经都红了，摇摇摆摆的诱着人采摘。


    脆枣好吃，要是有酒的话，醉一下也好吃，就是这树对她来讲稍微有点儿高！


    好在她在不远处找到了几根竹子，用力折下来一根，用它去打枣。


    褚晏上了山，动作敏捷的向着里面摸索。


    在预料中的位置没有看到小丫头的身影，褚晏正疑惑她莫不是改了性子，就敏锐的听到更里面一些的位置，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循着声音走过去，果然见到了熟悉的人影。


    看吧，他就说一定在山上，这不举着竹竿打枣呢，够不着还蹦起来打。


    褚晏坏心眼的也不上去帮忙，就倚着附近一棵大树看热闹。


    乔知青眨巴着大眼睛，仰头看着树顶端几个红彤彤的大枣，又红又大，看起来就诱人。


    她不死心的蹦，再蹦，蹦了好几次还是够不着，直接就把手里的竹竿当标枪给投了出去，竹竿斜斜的从几个大枣旁边擦过。


    气的小丫头直喘粗气。


    她噔噔噔的绕过树去把竹竿捡起来，然后从另一侧接着投，投不中继续气。


    褚晏看着她绕，本来抱着手臂，斜斜站着的身子都笑弯了。


    乔可依刚刚忙着和枣搏斗，也没注意到他过来了。


    听到动静才惊喜的叫了一声，“褚晏！你快过来，帮我把它们打下来！”


    面对着这么虔诚想要枣的眼神，褚晏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他懒懒散散的走过去，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竹竿，一个不怎么用力的动作，刚刚怎么都不掉的大枣，就都脱离了枝叶。


    乔知青喜滋滋的在下面捡。


    树也不是很大，俩人一个打，一个捡，很快就把这棵树上的枣收完了。


    乔可伊拎着布袋，“来，分你！”


    褚晏低头，瞥了一眼她宝贝兮兮抱着的东西，“不爱吃，你自己吃吧。”


    乔可伊见他不要，想起来自己给他带的饭，她走过去装作从背篓里掏出来水煮鱼和大饼。


    “这是我给你做的，做的谢礼，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褚晏原本又想说不吃，但听到“我给你做的”几个字，他状似不怎么在意的应了句，“嗯，那就尝尝吧。”


    乔可伊把碗递给他，在旁边期待的等着，“怎么样？好不好吃？”


    褚晏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鱼，放进嘴里品了品。


    乔知青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略急，“到底怎么样嘛！”


    褚晏故意拿乔，“唉，别人做的饭，吃到嘴里都是往下走，入胃，乔知青做的饭……”


    他转头看了看，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坏，“乔知青做的饭，吃到嘴里往上走啊，上头，哎呦，上头了。”


    乔可伊见他装模作样的埋汰她，气的扑过去锤他，“有这么难吃嘛！有这么难吃嘛？啊？！”


    褚晏笑着躲，“诶，洒了，洒了，鱼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