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决战(1)

作品:《我在现代留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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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源城,夕阳如血。


    城头上的战斗,已经结束。


    数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城头上,大多数人的尸体,是残破的,他们是被投石机投掷的石子所砸到的倒霉蛋。


    杨氏的残破旗帜,被人一把拽下,丢下城头。


    城下的兵马,顿时欢呼起来。


    望楼上的士卒,尖叫着踩上梯子,爬了过去。


    广源城,大势已去!


    守城的士卒,四散而逃。


    “败了!败了!”


    他们尖叫着,连滚带爬的逃下城头。


    更多的人,跪地请降。


    侬克详挥舞着长刀,看着那些跪在他面前的杨家士卒。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父亲,儿子回来了!”他在心中低声说着。


    作为侬智高唯一存活的儿子。


    侬克详无时无刻,不想回到广源。


    现在他终于杀回来了。


    用着自己的刀子,杀回来了!


    城外,侬智会、侬盛德看着城头上的抵抗,渐渐消散,他们也都对视一眼,眼眶发红。


    回来了!


    他们终于回来了!


    现在,是复仇时间!


    要将杨家赶尽杀绝!


    当然,在那之前,还有一个事情要做——马上派人将这个喜讯,告知在北件的章经略。


    ……


    今夜,夜色深沉,月色黯淡,只有星光洒在大地,一切都是朦朦胧胧。


    在天亮之前,交趾大营内,开始出现了喧哗声。


    然后,一个又一個篝火堆被点燃。


    一口口铁锅,一个个陶罐都被架到了火上。


    白天宰杀的牛、驴、骡等牲畜的肉,被丢到锅中。


    士兵们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就连青壮民夫们,也能分到一碗热腾腾的肉汤。


    比较健壮的,更能吃到一根骨头或者一些下水。


    所有人都忙着吃喝。


    李常杰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站在山上,看向夜色中的远方,那些宋军的营垒。


    他知道的,自己这边一动。


    宋军那边必然知晓。


    但是,宋军从发现到知晓,是需要时间的。


    然后,命令下达到各营,还是需要时间。


    他和他的兵马,被宋军挤压在方圆六七里的狭小之地。


    宋军为了围困他,采用了四面合围,控制关隘的办法。


    所以,宋军统帅的命令,要在急切之间,传到四面营地。


    即使快马传递,也需要半个时辰,甚至更多。。


    宋军在急切间,组织部队,穿戴甲胄,列好阵型,还是需要时间。


    这些时间,就是他的机会。


    而现在,又是天亮之前,人最困顿,也最疲惫、乏力的时候。


    以有备打无备。


    再怎么样,也可以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阿弟,等到老夫率军突围,与北军鏖战之时,汝当抓住机会,立刻向南!”李常杰最后一次叮嘱着李常宪。


    李常宪流着眼泪,说道:“诺!末将谨遵太尉将令!”


    他很清楚,此生恐怕无法再见到自己的兄长了。


    “回到升龙府,告诉天子,守住富良江,北军自退!”李常杰沉声道。


    “恩!”


    “去吧!”李常杰抚摸着他手中拿着的长剑。


    这柄剑,追随了他三十余年。


    他曾持着此剑,在战场上俘虏过占城王。


    也曾带着它,杀入占城王都。


    更曾拿着它,攻入北朝的邕州。


    数十百万人,曾在他和他手的剑面前瑟瑟发抖。


    而现在,他将拿着此剑,走上最后一战的战场。


    马革裹尸!


    这是武臣的荣耀!


    ……


    章惇今夜一直没睡。


    他隐隐约约,总觉得今夜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他一宿都在中军帅帐之中,看着陛辞时,官家赐给他的册子。


    看着册子上,战后的善后条例。


    这些条例总结起来就是:宰割江北,笔画江山,互相制衡,大小相制!


    典型,却又不太一样的赵官家思维。


    似乎,吕嘉问也有着使命。


    一种经济上的使命。


    好像还和高遵惠有关。


    “甘蔗吗?”章惇想着。


    他还没见过甘蔗呢!


    但他知道,在东南的常州、明州、苏州等地,人们会种植甘蔗,然后用甘蔗制作成红糖。


    红糖运到汴京,成为了汴京夏日各种饮子以及冬日各色点心的必需品。


    此外,还有人用糖为调味,烧肉、炖肉。


    苏子瞻就是用糖烧东坡肉,如今,这一道菜已经天下知名,甚至多次出现在《汴京新报》的报道中。


    章惇记得去年十二月,汴京新报还专门刊载过东坡肉、红烧肉等多种猪肉烹调方法。


    他南下后,还在恩相王安石那里吃过王安石亲手做的登州鱼烧肉。


    那一道菜,就是苏轼的最新发明。


    因此,苏子瞻在士林之中名声,渐渐的向着一个厨子靠拢。


    本来,这应该是恶名。


    天下士大夫,会避之唯恐不及。


    就像旧年,曾有御史提议,在宫中用罗江犬来守夜,然后就被人称作‘狗御史’,从此名声大坏!


    但偏偏,宫中有传说,官家在听说了此事后,据说非常开心,与左右言:朕闻赵韩王(赵普)曾曰:治大国如烹小鲜!今苏轼以道入厨,假以时日,必为名臣!


    官家都出来背书了。


    谁还敢在这个事情上挑刺?


    至于什么君子远庖厨这样的士人禁忌,很快就在舆论上,被人洗白了。


    而且是汴京新报和汴京义报一起出手洗白的。


    汴京义报帮苏轼好理解。


    毕竟,张方平和苏轼兄弟的关系,天下皆知。


    那汴京新报也出手,就实在是耐人寻味了。


    特别是汴京新报上的解释——知登州苏公好厨,人以为君子远庖厨,孟子之教!苏公或有失士人之风也。


    然,孟子所以远庖厨,乃‘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生不忍食其肉’。


    苏公可曾杀鱼?苏公可曾宰猪?


    既不曾宰杀,自然不违圣人之教。


    这篇报道,章惇是记得很清楚的。


    所以,当时他还注意了一下苏轼在登州的所作所为。


    于是,知晓了苏轼烧肉、煮鱼都爱放糖的细节。


    如今,想着蔗糖,他就难免想起了这些往事。


    同时自然想起了,汴京城中渐渐风行的各种烧肉方法。


    糖和海鱼干以及各种烧肉仿佛,正在快速成为汴京城各色酒楼、吃食店里的新宠。


    一切都被他串联在一起。


    “官家打算将来在交趾主种甘蔗吗?”他想着。


    交趾之地,炎热多山。


    偏又降雨频繁,暴雨常有。


    所以产出少,素来被视为不毛之地。


    不止是交趾,其实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在内的整个岭南地区,自古都不怎么受重视。


    广南东路,也就最近二三十年,才因为广州市舶司开港以及韶州岑水场的缘故,慢慢被重视起来。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章惇正看着册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帐外传来了脚步声。


    “经略相公!”是狄咏的声音:“交贼营中有异动,贼人可能要突围了!”


    章惇回过神来,立刻起身,走出帐外。


    此事,整个军帐中的宋军,都已经起身。


    章惇看到,在御龙直的营帐中,一个个陶罐都已经被人搬出来,放到了板车上。


    御龙直招募的土人侗丁,则在忙着给这些魁梧的巨人,穿戴甲胄。


    鲜艳的凤翅盔,戴到头上,盔顶的凤翅哪怕在黑暗中也格外显眼。


    而被朱漆涂满了每一片甲片的山文甲,更是仿佛夜明珠一样。


    当这些御龙直穿戴整齐,他们的魁梧高大的身材,加上那为特制的华丽战甲。


    在战场上,仅仅是出现,就足以让所有敌人都知道——这里有大鱼,像他们冲准没错!


    历史上,敢这样在阵前炫耀自己,而无惧被敌人围攻的军队,有且只有一支——大唐天策上将李世民所统帅的玄甲军!


    章惇看着这些御龙直,在燕援的率领下,列队整齐,整戈待发。


    然后他就看向其他地方。


    此时此刻,整个宋军营垒,人声鼎沸。


    御龙第一将的诸指挥们,都已经整队完毕。


    在更远方,延绵的营垒,也变得火光耀天。


    黑暗中,似乎有着无数骑兵,在来回穿梭,传递着信息和情报。


    而在宋军营垒的对面,即使相隔至少十余里。


    交趾人营中的火光,也已经肉眼可见。


    显然,他们确实要准备突围了。


    “经略相公!”狄咏在章惇身旁,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指令,忍不住请示:“请相公下将令!”Μ..cc


    章惇看向狄咏,沉声道:“本官文臣也,统兵作战,乃总管之责!”


    “本官不会干涉总管一切指挥!”


    他抬起头,望向交趾人的营垒:“本官只要贼首李常杰!”


    “无论生死!”


    李常杰,是他此番南下的最大目标。


    无论是斩杀,还是俘虏。


    都要得到他!


    用他的首级,祭奠苏缄以及当年死在交趾人屠刀下的钦州、廉州、邕州军民。


    也用他的首级,震慑四方。


    更用的首级,筑成他章子厚宰相之路的台阶。


    狄咏诧异的看向章惇。


    大宋文武,彼此都有着深厚的刻板印象。


    文臣总认为武臣,都是厮杀汉,粗鄙不堪,是屠夫、刽子手。


    必须得用士大夫驾驭,才能让他们不至于为祸天下。


    而在武臣眼中,文官士大夫,差不多就是眼高手低,怯懦无能,自以为是的丑角。


    这些人除了坏事外,一无是处!


    最麻烦的是:地位越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