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豆顿住晃悠着的小腿，定睛看了眼时间。


    20:13


    雨已经下了半个多小时了。


    “咔哒。”


    云豆将前院的立灯灭掉，回身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拿出几根蜡烛点燃，熄了室内所有的灯。


    四周都停了电，连宋白莲家一时也没有亮光。


    他们不能太扎眼，只能勉为其难的靠烛光和野营灯照亮。


    屋外，瓢泼的大雨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该死的，下个雨都能停电。”


    一个在雨中搓衣服的女人，狠声骂了两句。


    “还别墅豪华小区呢！这设施设备，哪里抵得上我原来的房子。”


    “花这么多钱，就搞到这破烂地方！真晦气！”


    尽管没人能看清她的脸，骂骂咧咧的同时她也尽力翻了一个白眼。


    “嘶啦！”


    手里的衣服，突然在揉搓中，破了个大口子。


    没等她怼天怼地怼空气，就有不少人慌张的开口。


    “这雨，怎么淋着觉得有些痛呢？”


    “哎哟，我皮怎么破了？”


    “我喉咙也是！”


    “不会...不会是，喝到雨水的缘故吧！”


    人群一时间有些慌乱，装满水的桶都被不慎撞到好几个。


    “轰隆！”


    巨大的雷声有着毁天灭地的能量，一道冲破乌云的闪电，瞬间让世界恍若白日。


    也照亮了，瞪大眼睛惊慌失措的众人。


    “啊啊啊啊！！！你你你！！！”


    一声尖叫搭配着诡谲的天气，显得更加凄厉。


    “怪物！怪物！”


    “妈！有怪物！”


    一个男孩死死扑进母亲怀中，指向搓衣女人的指尖颤抖。


    被人说怪物，搓衣女人狠着脸，刚想打人，就发现舌尖沁来了一些铁锈味。


    她愣愣的摸向自己的脸。


    又一声惊雷，这下在闪电的瞬光中，大家都看了个真切。


    搓衣女人满脸鲜血，皮瓣泡得发白向外翻着，沁出里面红白的液体。


    浓稠的粘液，糊着像是被搅烂的五花肉般的脸蛋。


    一丝烧焦灼烫的气味，弥漫开来。


    在一片土腥味中，令人作呕。


    大家慌乱的看向周围的人，以及自己。


    惊恐的发现，不止是她！


    许多人！都是如此！


    有的是腿，有的是脸，有


    的是臂膀。


    惨叫声此起彼伏，众人四处乱窜，好几个塑料盆竟被人一脚踩碎。


    “咳咳...”


    惊慌错乱的氛围中，小区的大喇叭被发电机勉强启动。


    嘶啦的电流声，一波尖过一波，惹的人要捂耳张嘴，才能好过一些。


    “紧急插播！”


    “紧急插播！”


    “经政府专家组的快速鉴定，本次大雨ph值远小于5.6，乃环境污染后形成的超强酸雨！”


    “请各居民快速脱离大雨，回家避雨，禁止在雨中嬉戏！玩耍！”


    “禁止使用！饮用酸雨过滤水！”


    “请做好建筑物、工业设备的保护防护，警惕高坠！以及金属类物品的损坏！确保人身安全！”


    “请各居民....”


    这一句还没说完，“哐当”一声，一个大喇叭，就从墙上掉了下来。


    本来稳固它的铁钉和框架，已经锈迹斑斑，并断成了两节。


    “酸雨！”


    “是超强酸雨！”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南泉从没下过酸雨，但电视新闻上，这些年来，酸雨这个词还见得少吗？


    尤其，现在还带了超强两个字！


    众人害怕的身体发抖，有的人竟连破桶都不要了，一股脑的往家里跑。


    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运，有这个机会能回家。


    “不行！我的衣服好像跟肉粘在一起了，一动就痛！”


    有人只不过想站起身，却发现胸前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浸润。


    一动就痛，寸步难行。


    “咱们先避雨！”


    距离云豆和宋白莲有棚檐能够遮挡的地方不远，大家忍住灼烧，奋力沽涌到了围墙根下。


    搓衣女人害怕的哭起来，泪水划过脸上大片的血肉，更痛了。


    “砰砰砰！”


    开始有人用劲捶玻璃罩门，嗓音沙哑着嘶吼道:“开开门！让我们避避雨吧！”


    “救命啊！我们会被雨淋死的！”


    “小姑娘，行行好！给我们开门吧！”


    一个人求着要进屋，十几人跟着也求。


    锤门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大。


    仿佛是想，硬把屋里人逼出来一般。


    云家人听到没？


    当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砰。”


    本来敞开透气的别墅大门，被云豆转身关上


    。


    外面实在是太吵了。


    伴着雨声和哭闹的客厅中，烛光摇曳，气氛沉重。


    “本以为是救灾的雨！没想到，是要命的雨啊！”


    云爷重重叹出一口气，心里是忐忑不安。


    刚刚要不是云豆拦住了他们，说不定也会淋上这雨！


    “这可咋办，广播里说的超强酸雨到底是啥意思？！”


    云奶心尖尖都被揪了起来，听着外面的哭喊眼眶有些红润。


    他们新闻看的少，对于这些从未在南泉出现过的天气，是一点也不了解。


    云豆两手撑住额头，缓缓揉着眉心。


    “超强酸雨，会腐蚀楼房，侵蚀建筑，污染江河湖水。”


    “最要命的是，它会破坏土壤成分，导致农作减产，甚至...”


    再也无法种出植物。


    云豆将头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眼深呼吸。


    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这话中有话的意思。


    云妈脸色铁青，双眸无神的开口道:“这场雨不仅无法救人于水火。”


    “还会使水源越来越少，甚至，连土地也无法再使用。”


    “饥饿、干旱、流离失所，会更加严重。”


    云妈有些哽咽，她在救济所工作了四五个月。


    上过前线，看过种花家人眼中那充满希望的光，接受过无数人弯腰的感谢。


    本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


    却没想到...


    “末世，这的确是末世。”


    云妈低头呢喃，语气中的无奈和悲痛，快要抑制不住。


    “救命啊！”


    “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


    “开门啊！我知道里面有人！”


    屋外，哭喊声接连不断，捶门声却小了些。


    也许，是没力气了。


    云家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门口，却无人发话。


    “我不会开门的。”


    云豆抬起脸，眼神中是云家人从未见过的冷默和沉重。


    她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三个月了，新手保护期已过。


    大家都应该面对现实，收起没必要存在的菩萨心肠了。


    云豆本以为家里人，会有不同意见。


    但，却没人反驳。


    云爸拉过云妈的手，紧握住安慰的摩挲着，点点头。


    “外面的地方足够他们躲了，淋不到雨的，引到家里确实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