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斥责

作品:《替女主挡刀以后(穿书)

    临睡前,薛衍殊小小声地问了一声:“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花枝遥原本想直接说的,谁知道嘴巴像是被什么给糊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什么东西??

    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说吗?

    终于记起自己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的花枝遥,换了一种方式表达:“叫我枝枝吧。”

    好像有人曾经这么叫过她,温柔又耐心。

    枝枝。

    薛衍殊默默地在心里喊道。

    真好听。

    这几天过得无聊又寡淡,像是日记里写的流水账一样,又像是用手抓了一把盐,然后眼睁睁看着它流失。

    花枝遥这几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比如她知道自己最多能远离薛衍殊一千米,再多就不行了。

    再比如,她已经想出了好几个能让他交到好朋友的办法,接下来就是劝他行动了。

    还有,她也知道了现在他名义上的母亲,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继母。

    本来周末薛衍殊是想住校的,但是星期天的时候,一个电话将他们叫了回去,他们再次回到了那个别墅。

    这次,花枝遥看着矗立在众多别墅之间的大屋子,怎么看都怎么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它困住了一个原本温柔又腼腆的少年,企图让他变成一个惶恐敏感的胆小鬼。

    大门打开,薛衍殊一眼就看到了静坐在那里的女人,她正在慢悠悠地品着茶,像是一早就等在这里,好对他发难。

    薛衍殊几乎是一秒就意识到她来这里的目的,于是一种由来已久的恐慌就从内心里蔓延上来。

    这好像已经变成了骨子里的本能。

    只要她出现,就说明他一定做错了什么事情,接着在她绵里藏针的警告之后,还有父亲怒不可遏的斥责和无穷无尽的冷落。

    一次次的事实说明,他就是个不被期待的存在。

    江蓉珠看着明明已经上了高中,却瑟缩得像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今天正和其他贵妇正约着去餐厅吃饭呢,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讽刺她:“蓉珠,听说你儿子在学校惹是生非呢,这么大个人了,还给你惹祸。”

    儿子?

    她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儿子。

    江蓉珠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温柔地笑道:“不过一个私生子罢了,许是像他母亲吧,没有教养。”

    冰冷冷的一句话,叫先前那人笑得更开心了:“哦?那你不管管他?不然惹下了更大的祸,岂不是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教好,毕竟现在,你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一个私生子,还妄想自己做他的母亲?笑话!

    江蓉珠内心恼怒起来,结束后就立马找了个托辞,驱车赶到乐这里。

    她倒要看看,这个私生子都做了些什么!害她平白无故给人家看了笑话!

    空荡偌大的客厅里,江蓉珠放下茶杯,面带愠怒地看向他:“你这周都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对我说了什么?!说你没有教养,只会惹是生非!”

    什么东西,怎么就惹是生非了?

    花枝遥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个指责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江蓉珠不曾操劳,自从嫁给他父亲之后,几乎每天都是在讨他的欢心,然后拿钱在外逍遥,所以她现在看上去十分年轻骄纵。

    说她见识短,也差不多,她本来就没读过很多年书,现在不过凭着自己的一身皮囊,才过上了现今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是那个男人十分好面子。

    若是让他知道她没有管好他儿子,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挨骂的就是她了。

    所以这会她端起了母亲的架子,看着这个比她高了半个头,却低垂着头,像丧家之犬一样的人,眼里充满了失望。

    薛衍殊握着门把的手指骤然紧绷起来,他意识到这是一场临时的兴师问罪。

    但是他能怎么说呢,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定义成顶嘴,他就变成了一个不乖的孩子。

    她并不需要一个明确的理由。

    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天真的想法,企图让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林南他们对我动手,我......反击了。”

    只要她肯稍稍问一句,就会知道他在学校已经遭到了长达三个月的霸凌,从他刚被接回来不久。

    但是她一句也没有问。

    “你对他动手了?!”江蓉珠眉头一扬,语气变得锐利起来,明显愤怒极了,“你是薛家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薛家的面子,你不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吗?为什么要招惹他们?!”

    江蓉珠讲着讲着,就将茶杯狠狠地撂在了茶桌上,她没想到这个私生子如此不安分。

    本来他们两家的关系就不好,要是他的举动惹怒了林家,虽然他们两家的公司也是半斤八两,但是因此生出了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而她面前的人,却只是微微低下了头,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在诚心悔过,于是江蓉珠更生气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接这个私生子回来?!

    陈设并不拥挤,甚至算得上空荡冰冷的客厅,气氛像渐渐凝滞住的漩涡,搅动着不平和的气息。

    薛衍殊还是不敢抬头看她,但是几乎算得上是顶嘴般回了一句:“是他们先动的手。”

    而他也的的确确没有还手,而是替一个明明不是他们很熟,却会维护他的人背下了这个罪名。

    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江蓉珠霎时瞪大了眼睛,她几乎是下意思更加厌恶起了这个人,平息怒火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随后才挤出了一句愤怒的指责。

    “我就知道你天生反骨,还真是反了天了!你要是不还手,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要是你没有做什么,人家为什么只欺负你?果然是狐媚胚子生的下贱货,一嘴谎言!”

    在胸口鼓噪的微弱期望瞬间就碎成了一地齑粉。

    薛衍殊听着她毫不掩饰的恶毒的咒骂,只觉得鼻间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冰冷。

    所以呢?

    他就活该被欺负?

    “我不是。”

    不是贱货。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异常微弱渺小。

    江蓉珠还是皱着眉头,语气不耐:“算我求你了,别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多为薛家想想,要是还有下一次,就断了你的零花钱,学也别去上了!”

    薛衍殊静静地盯着地板,无力又委屈。

    原本她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听信别人,好像也是正常的。

    最后他也只是妥协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他再次沉默下来,关上门,换好拖鞋,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在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刻,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她接到了一个电话,语气绵缠又带着嗔怒,这说明电话那头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父亲。

    薛衍殊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着他们结束对话,然后,再等熟悉的电话声响起。

    房间里有一个柜子,全是他不喜欢的书。

    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因为会有佣人每天都来更换,瓶子里的花,睡皱了的床单,就连放在桌子上被摆开的书籍也会被收起来,塞进那个又大又高的书柜。

    他甚至都找不到第二次。

    在这里,他就像个刚借住不久的客人。

    花枝遥从刚刚进门开始就不敢吭声。

    从前她不知道豪门家继母和私生子都关系是怎样的,现在倒是直观地见识到了。

    非常冷漠,非常可怕。

    一进门,就是一盆扣到面前的屎盘子,而且还是因为她惹出的事情。

    他这是为了她而被骂的啊!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道歉了:“那个,对不起,都怪我当时冲动了。”

    薛衍殊像是大梦初醒,恍惚的眼神慢慢聚拢,然后清醒,还笑着安慰她:“没事的,反而是让你见笑话了。”

    他的手指蜷缩起来:“我只是一个私生子,别人不会想跟我交朋友的。”

    因为一开始他就试过了。

    但是他们好像看不起他,于是他再怎么讨好,也没用的。

    帮忙打饭,人家会笑着拒绝;

    帮忙占位,他们会说自己要跟朋友坐在一起;

    帮忙买东西,也只是一句疏远的道谢,然后他们会归还更昂贵的东西,美名其曰,礼尚往来。

    “你是我这几个月,第一个朋友。”

    说完,他还像是不好意思了一样,抿起了嘴唇。

    只有这时候,他才显露出正常的性格,爱说爱笑,连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花枝遥沉默了一瞬,开始岔开话题。

    “对了,你听过笑话吗?我给你讲一个吧?”

    薛衍殊很配合地回应了一句:“好啊。”

    “为什么哆啦A梦没有脖子?”

    “为什么?”

    “因为它非常爱干净,出于卫生考虑。那为什么爱干净就没有脖子呢?”

    这次不等薛衍殊发问,花枝遥就急不可耐地说出了下一句:“因为蓝脖积泥。”

    说完,她自己不等薛衍殊的反应,就开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点真低。

    薛衍殊也轻轻笑了。

    不是因为这个笑话很好笑,而是因为少女的笑声真的很治愈。

    她用这种举动告诉他,还有人在陪着他,在意他的情绪,他也是被人放在心上的。

    花枝遥飘坐在书桌上,看着眉眼弯弯的少年,浅咖色的瞳仁在灯光下好似泛起了粼粼波光,像一个甜甜的玫瑰糖,听话又惹人疼。

    话说起来,这个男三的母亲应该就是外国人吧,看起来怪像混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