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谁说他死了?”

作品:《惊凰

    祺王知道沈鸣鸢不好惹,但他没有想到沈鸣鸢这么不好惹。


    沈青枫更是被吓得脸都白了。


    只有司徒信,泰然处之。


    沈鸣鸢他可太懂了,梁盛边关盛传这人的风闻轶事,越传越邪乎的故事里,只有两个特质,从来没有改变过。


    一个是以牙还牙,一个是护短。


    只要让她认定了的人,哪怕受到一点点委屈,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打回去。


    当然,那个时候挨打的是陆文奚。


    如今看到她打别人,司徒信有点辛灾乐祸。


    他在别人面前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尤其祺王谈到的是让他不愉快的话题,他更是冷着一张脸。


    可是看到沈鸣鸢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动手,他却忍不住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沈鸣鸢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冲冠的怒气终于消解了几分。


    她冷着脸朝祺王行了个潦草的万福礼:“皇兄消息倒是灵通,我和四哥都是回京第二天,就被你逮到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瞟了一眼桌子上的三封信。


    镇西将军家的二公子,淮阳侯府的小侯爷,还有一个是状元郎。


    沈鸣鸢只瞄了一眼,就知道这位皇兄是什么心思了。


    “皇兄这是何意?”


    见她的气消了几分,祺王这才给了江东一个眼神。


    江东自顾自地将胳膊接上,默认站在一侧。


    祺王听沈鸣鸢发问,僵硬一笑:“前些日子,父皇召我进宫,让我留意着你的婚事,我这不是找了几个好的,琢磨着让你挑挑吗?”


    沈鸣鸢:???


    “我有丈夫,要这些人干什么?”


    沈鸣鸢从来没把卢绍尘当作丈夫,可是这个时候她发现,留着这人好像还有点用。


    至少可以堵闲人的嘴。


    祺王展开扇子,在胸前轻轻地摇晃:“你们不是说那卢绍尘?他虽得秦素问救治,但也是废人一个。没了父母照应、家族荫庇,自己又连路都走不了,我估计着他早就魂归天外了。”


    “谁说他死了?他现在吃我的喝我的,活得好好的呢。”


    “啊?”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最惊讶的要属银环。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银环是亲身经历过的。


    那个晚上程云秀把卢绍尘扛回来,是秦素问把他救活的。


    即便这样,他也落下了终身的残疾,自胸部往下,都没有了知觉。


    就算是便溺,都得别人帮忙。


    所有人都觉得,对于卢绍尘这种人,半死不活才是他的报应。


    但也大都能明白,若是没有人照顾他,他根本活不了三天。


    尤其是在后来,这个人突然从公主府中消失了,大家更是觉得,沈鸣鸢一定是把这个人扔在了大街上,让他自生自灭。


    如今沈鸣鸢说出这么一番话,反倒让在场众人无比震惊。


    只有司徒信没说话。


    那些日子沈鸣鸢看不见,安顿卢绍尘的事情,是司徒信帮着做的。


    他虽然不明白沈鸣鸢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


    他知道沈鸣鸢这人心眼不坏,但也并非毫无原则的大善人。


    她让卢绍尘活着,一定有她的原因。


    没想到现在还真起了作用。


    沈鸣鸢从桌子上拿起三份书信。


    这三封信的封口都是开着的,她随便挑了一封,抽出信笺,展开看了一眼。


    “呵呵。”她笑得毫无感情,“不愧是状元郎,文采斐然、辞藻华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信件扔进祺王的怀中:“皇兄,我看他这信里所言,倒也没怎么提我,倒是对皇兄大加夸赞,极尽溢美之词。你说他看上我,我是不信的,我倒是觉得,他对皇兄有意思呢。”


    祺王:……


    沈鸣鸢这话阴阳怪气,他偏偏没有办法反驳。


    求娶沈鸣鸢的人给他写信,当然是要将他夸赞一番,这是人之常情。


    而在这些人眼中,沈鸣鸢不过只是一个符号。


    她的为人、性格、能力、人格魅力,都是无足轻重的。


    他们完全不需要在乎沈鸣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沈鸣鸢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愉快的婚姻,她知道跟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是怎样的感觉。


    她也知道,如果她没有权势和地位,这个不爱她的男人会如何对待她。


    在大盛的风气之下,女人并不被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们必须找男人依附,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可是沈鸣鸢……


    她知道她的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梁盛边关安定、兖州百姓安居,如今还有士子所求的公平。


    她是翱翔在九天的鹰。


    而她偏偏是幸运的那个,她偏偏得到了真正爱护她、认可她、欣赏她、支持她的男人。


    只有跟司徒信相处的时候,她才会舒适而自然,因为她可以确信,这个男人所追求的并不是她的权力和地位。


    而是她本身。


    她名义上已经有一个丈夫,不需要再找一个。


    而她的心已经给了一个人,也不会再给另一个。


    她无比坚定地说:“皇兄若是为难,这事我会自己回禀父皇,只希望皇兄不要再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来污我的眼睛。在这个世界上,我也不再需要其他男人。”


    说着她看向司徒信。


    他们之间,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经历了无数次互相托付生命的信任。


    那不是一场虚假的政治联姻可以比拟的感情。


    她说:“我有的,是……”


    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司徒信知道她要说的是这句话。


    但还没有等到她说出口,司徒信就已经打断了。


    他说:“还请祺王殿下恕罪,驸马安置之事,是卑职去做的,他如今确实尚在人间。”


    话题转移得无比生硬,沈鸣鸢愣了一下。


    卢绍尘只是她给自己留的退路,是缓兵之计。


    那个时候的她,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再有人用婚姻的事情来打扰她。


    留卢绍尘一命,是堵这些人的嘴。


    可是现在的沈鸣鸢,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她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司徒信,正是她选定的那个人。


    她打算开诚布公地将这件事情告诉祺王,却没有想到,打断她的是司徒信本人。


    她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听到他打断,也没有再说下去。


    祺王到底还是有皇子的城府和涵养,他呵呵一笑:“既然如此,哥哥也就不多事了。江东,我们走。”


    一场见面不欢而散,以祺王离开而告终。


    水榭里,沈鸣鸢和司徒信依旧对立而视。


    池塘里的鸭子嘎嘎叫,石桌旁的沈青枫只顾着叹气。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沈鸣鸢才冷声问:


    “司徒信,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