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都察院

作品:《惊凰

    都察院,在前朝的名字是御史台。


    负责监察百官,主理各类涉及朝臣的案件。


    卢想楠第一次踏入这个衙门。


    都察院的大门三间一启,又有威严的庑殿顶压着,卢想楠刚刚来到门前,就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门口两只石獬豸,更是张牙舞爪、威猛至极。


    两只石獬豸盯得她心里发毛,可是这个时候,她顾不得旁的。


    纵然心中再害怕,也要咬着牙走进去。


    刘御史只顾着往前走,不管她的腿脚能不能跟上。


    她的膝盖很疼,但也只能加快脚步,紧紧跟在刘御史的身后。


    他们绕过一进门的公堂,跨过偏门往第三进院子走去。


    那里是都察院的牢房,关押着很多待审的犯人。


    虽然同为三法司,但是比起大理寺和刑部,都察院的牢房要宽敞很多。


    这里关押的都是有品秩的官员,今天关进来、明天无罪释放还升迁的人多不胜数。


    都察院法度虽然严,但是不苛待犯人,也算是做人留一线。


    但即便这样,卢想楠还是觉得都察院的大牢难以下脚。


    大牢小半在地面,大半在地下,沿着阶梯一路向下,扑面而来的先是一股浓重的霉气。


    石砖铺就的墙面上,张牙舞爪地生长着积年苔藓。有人经过的时候,角落里还会传出一些虫鼠被惊扰的声音。


    有刘御史带路,这一路他们没有遭到过查问。


    都察院的牢头典狱跟刘御史熟识,知道他跟他的丈人老死不相往来。即便看到他是去看卢孝文,也不会担心他有什么不轨之举。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他们过去了。


    大牢最里间的牢房里,卢想楠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


    几个时辰之前,在宫宴上,他还是风光无限的当朝二品大员。


    如今却落魄地坐在柴草堆之间,穿着一身囚衣,戴着镣铐,神情落寞而呆滞,头发凌乱地垂在脸侧,完全没有一点人的样子。


    那一瞬间卢想楠终于忍不住。眼泪淹没了她的视线,她一边哭着,一边涩声叫了一句:“爹爹……”


    -


    沈鸣鸢也是第一次踏入都察院的大门。


    她以前一直在后宫里住着,没有机会接触前朝的事务,更不会和都察院有什么交集。


    前世她的案子虽然落在了都察院的手中,但她并未关进监牢之中,而是拘禁在公主府里。


    理论上讲,比起大狱,公主府确实是个更加舒适的地方——如果没有卢绍尘的话。


    落在卢绍尘的手里,沈鸣鸢宁可自己是死在牢狱之中。


    虽然看不见,但沈鸣鸢还是能感觉到这处衙门里里外外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在司徒信的陪同之下,刚刚踏入都察院的大门,就被值守的侍卫拦下了。


    侍卫从值班的房间里探出脑袋,见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急匆匆地拿上公刀,从班房出来拦在两个人面前,警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沈鸣鸢没有说话。她看不到路,和司徒信同行一路,她都是轻轻拉着一点司徒信的衣角。


    此时听到有人阻拦,她手上用了些力,拽了拽司徒信的袖子。


    之后她听到司徒信解腰牌的声音。


    “前来公干,麻烦大人行个方便。”


    腰牌落入侍卫的手中。他大字不识得几个,认不出上面写着什么,但一眼就认出了这腰牌。


    象牙质地,上有龙纹。这是只有三龙卫被特许使用的纹饰。


    “潜龙卫?”他抬起眼,打量一番司徒信。


    司徒信的面具,是潜龙卫天字营制式。还是个高官。


    潜龙卫办事,举朝没人敢过问。何况天字营更是没人敢惹。


    他狐疑的看看司徒信,又看看司徒信身边这个女人。


    “男的能进去,女的不能进去。”


    “这位是——”


    司徒信刚要开口报上沈鸣鸢的名号,沈鸣鸢却抢了一句:“你进去就好,我在外面等你。”


    司徒信有些疑惑,但还是听沈鸣鸢的,跟随侍卫进入都察院中。


    就在侍卫引司徒信进门、背对沈鸣鸢的一瞬间,沈鸣鸢骤然出手。


    侍卫后颈一痛,“咚”地一声摔在地上。


    沈鸣鸢听着声音判断出这人倒在了哪里。为防被绊倒,她稍稍往边上挪了半步,才扶着门框走了进来。


    “大晚上的就这一个值夜,还不多长两个心眼,也不怕有人把他家都御史的官印偷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循着声音来到司徒信的身边,驾轻就熟地去拉司徒信的衣角。


    只是她的眼睛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去找,无意中碰到了司徒信冰凉的手指。


    触碰的一瞬间,司徒信像是应激一样地抽回手指,下一刻他又开始懊悔自己反应太大了。


    他向来是个潇洒豁达之人,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没有矫情过。


    这时候却汲汲营营,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真是的……


    他知道沈鸣鸢是多聪明的人。但凡沈鸣鸢眼睛是好的,一定会觉察他动作里的心虚。


    所幸沈鸣鸢没有看到。就像没有看到司徒信看她的目光。


    沈鸣鸢一心想的只有牢狱里的卢孝文。


    听到司徒信没说话,沈鸣鸢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愣着?”


    司徒信这才回过神来。他有些尴尬,试图说些笑话,缓解这种尴尬。


    他半开玩笑地咳嗽一声:“一时庆幸,没反应过来,实在抱歉。”


    “哦?”沈鸣鸢来了兴趣,“庆幸什么?”


    “这天枢军的传统艺能,终于没用在我身上。”


    沈鸣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问:“看到敲晕的是别人,你什么感觉?”


    “爽!”


    猝不及防地,沈鸣鸢一巴掌拍在司徒信的后背,让司徒信的这个“爽”字破了音。


    沈鸣鸢没好气地埋怨:“还不快走?再磨磨唧唧,信不信我也敲晕你?”


    司徒信已经当了两回受害者,对天枢军祖传的魔掌心有余悸。他不敢多耽搁,只能收起复杂的满怀心绪。


    引着沈鸣鸢,两个人并着肩,一路进到都察院衙门中。


    往大牢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