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是个好人,我会告诉公主的!”

作品:《惊凰

    沈鸣鸢在外出征,卢孝文却在内贪敛。


    他知道沈鸣鸢手里有太多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所以试图将她杀死在赤渊谷中。


    将赤渊谷的军情送给陆文奚,至此与陆文奚搭上关系,但是很快,他就收到了边关捷报,南梁和谈,送陆文奚入京为质。


    这个敌国皇子的手上,握着他通敌的证据,卢孝文怎敢让他出现在洛京?


    好在他知道南梁皇族之间的龃龉纷争,陆文奚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一心想要除掉陆文奚。


    他立即和陆文柬合作,收买陆文奚的副将,将陆文奚杀害在两国边境,并由年龄、样貌相仿的陆文柬代替,入京为质。


    他只给真正的陆文奚写过一封信,那就是赤渊谷的秘密军情,皇帝只消看上两眼,就能定他的罪。


    可是,这封信明明应该在陆文奚手中,这个秘密也应该伴随陆文奚长眠于地下。


    又是怎么落入沈鸣鸢之手的?


    他颤抖着捡起地上的书信,却没有勇气打开。


    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陛下,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


    “卢大人冤枉?”看戏看了一晚上的祺王,终于收敛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他招了招手,将随从招呼近前。


    他从随从的手中拿过湿漉漉的包袱皮,和那些被水浸泡过的书册。


    他站起身来,双手奉上。


    “启禀父皇,儿臣家仆在御花园中的水池中,无意找到一些东西,好像与皇妹相关,儿臣不敢妄自决断,还请父皇明察。”


    什么不敢妄自决断,他这一晚上说的话还少吗?


    而且他分明知道这就是卢绍尘扔进湖中的,却只说与她有关,分明是给自己撇清关系。


    真是个狐狸精!


    沈鸣鸢狠狠瞪了他一眼。


    乔良将东西送到御案之上,皇帝翻开湿漉漉的书卷,眉头皱了起来。


    乔良瞅着皇帝的表情哭笑不得,一时好奇,偷瞄了一眼。


    虽然上面的字迹难以辨认,但墨迹的大致走向还是能分辩的。


    这分明是坊间的连环画嘛!


    他看皇帝此时心情没那么糟糕,忍不住拿起一本,遥遥举着问沈鸣鸢:“公主殿下,这是什么鬼画符?”


    沈鸣鸢抬眼看去,发现那正是一副被水弄花的简笔画,画的正好是坊间西游故事里的真假美猴王。


    ——这个老杨,真有一套。


    她强忍着笑意,说道:“这画本自然是证物的替死鬼。而那些真正的账本,好模好样,此刻就在殿外。”


    卢孝文:!!!


    从认出褀王手里的包袱皮,卢孝文就不敢说话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沈鸣鸢的圈套。那个不要命的潜龙卫将卷册送到沈鸣鸢手里的时候,沈鸣鸢就已经看过了。


    就算他让卢绍尘扔进湖里,也都在沈鸣鸢的意料之中。


    这一局,他输得彻彻底底。。


    他只能寄希望于御花园的池水,毕竟只要那些账目上的字迹不可辨认,就不能成为指控他贪敛的证据。


    而写给陆文奚的书信,他只需一口咬定,是沈鸣鸢为了陷害于他,故意找人依照他的笔迹仿冒。


    或许还有求生的余地。


    可是据沈鸣鸢所言,真正的账本好像另有去处。


    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眼前一黑,几乎栽到在御道之上。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司徒信就一直盯着程云秀看。


    程云秀已经根本不管她家殿下死活了,她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她的公主殿下不仅将卢孝文的招数挨个化解,还反将一军,直接让卢孝文计划败露,万劫不复。


    不愧是公主殿下!


    她乐哉哉地听,一扭脸,对上司徒信的眼神。


    司徒信盯着她,眼里尽是无奈之色。


    “你不是急着进去帮你家殿下吗?眼下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还在这站着?”


    程云秀恍然惊醒:“刚刚殿下说什么?说证物就在殿外?”


    司徒信看着程云秀,就像看一个傻子。


    以他的才智,大概能推演出来沈鸣鸢的推理逻辑。


    从皇后改口,柳阁老出言相助的时候,沈鸣鸢应该就已经觉得不对了。


    皇帝的样子,肯定没有看过物证,这意味着程云秀没有将东西送到乔公公手里,又一去不回,中间必然有了风波。


    惊惶一夜,沈鸣鸢逆转局势,从头到尾真正替她说过话的,只有柳阁老和褀王两个人。


    人证物证俱在,那样的劣势之下,即便作壁上观都有可能招来祸事。


    这两个人,凭什么敢闭眼盲选,站队沈鸣鸢呢?


    褀王拿着卢绍尘扔过的东西,他当然知道沈鸣鸢有后招。


    柳阁老可没有理由。


    唯一的可能就是,柳阁老知道沈鸣鸢的手里有不利于卢孝文的证据。


    程云秀错把物证送到元福公公的手里,这才让柳皇后给了柳阁老信号。司徒信知晓来龙去脉,他当然明白柳阁老为什么那么说。


    可是沈鸣鸢自始至终都还没见到程云秀呢,她竟然能从几个人反应中见微知著,猜出这一切?


    司徒信看看程云秀,又觉得一切好像合情合理。


    程云秀满脑子只有她家公主,又人生地不熟。一去不回这么久,定是让人绊住了。


    她武功高强,没人能绑她拘她,唯一的可能,就是被熟人拦住。


    在宫里就认识俩人,不是沈鸣鸢自己,就只有司徒信。


    司徒信跟卢孝文有过节,不会阻碍沈鸣鸢。


    那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抵达之时,正是沈鸣鸢被指控通敌之时。两人见情况不妙,不敢贸然打断沈鸣鸢的节奏,就一直在窗外偷听观望。


    司徒信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想起很多事。


    他想起天,想起月,想起故乡的花海和去世多年的母亲。


    当然最多的,还是想起被沈鸣鸢支配的恐惧。


    他们交手多年,各自有输有赢,虽然也算棋逢对手,但是……


    如果可以选择,这辈子还是不要和沈鸣鸢做敌人了。


    他望天长叹一会,低下头,发现程云秀还在看自己。


    司徒信满头问号:“你家殿下刚刚那话,就是说给你听的,你怎么还不进去?”


    程云秀睁着一双清澈而愚蠢的眼睛:“你不去?”


    司徒信摸了摸脸上那道假疤,自嘲笑笑:“潜龙勿用,潜龙卫行走于黑暗,还是不掺合这满室灯火了。”


    他转身离开,又被程云秀叫住。


    “嗳,”程云秀朝他笑笑,“你是个好人,我会告诉我家公主的!”


    好人吗?


    司徒信若有所思地看一眼窗户,和窗户里隐约的人影。


    赤渊谷一战差点要了她的命,若是被她知道,会被一刀捅死的吧。


    想起沈鸣鸢二话不说把自己绑起来的恶人嘴脸,陆文奚忍不住笑笑。


    他没有说话,抬起胳膊冲身后的程云秀挥了挥手,无声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