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狼狈为奸
作品:《惊凰》 “南鼓县令万松,与妻弟勾结,试图利用伏虎榜灭口。当时我们在南鼓低调出巡,除了万松,无人知道我们的行踪。他们竟要把我们打成山匪,杀死在当场。若不是司徒大人提前派人知会陈永清,亲卫营和兖州府兵及时赶到,我们恐怕就要身首异处了。”
“在兖州之时,殿下追捕被唐小忠挟持的陈永清,为了从唐小忠的手里留下陈永清的活口,不甚跌落水中。其时正在汛期,水流湍急,若非司徒大人相救,公主殿下很有可能葬身鱼腹。”
“回到京城,司徒大人返回左卫,协查柳氏案件。卑职对此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出力不少,实乃功臣。”
“就算是个布衣草民,这一番所作所为,也要论功行赏。怎么偏偏落到他头上,却不明不白的身陷囹圄,见都不让见一眼了呢?”
沈青枫一来皇宫,就一副老子不活了的样子,当面顶撞皇帝,把他气得要死。
程云秀一开始还有点忌惮,担心自己口不择言说错话,会让事态更加严重。
可是一提到她家公主,一提到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她反而没了那些顾忌。
所有的事都是亲身经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心中清清楚楚。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地摆到御前,就算是块石头也会心动的。
更何况是和沈鸣鸢血脉相连的父亲,是亲自下旨让定国公主整治东州吏治的皇帝。
“良将功臣,若是遭此待遇,朝野臣民,必定人人自危。陛下您既然任由公主去做这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就一定不希望身先士卒之人折损于莫须有的罪名之中。”
说到这里,程云秀的话越来越坚定。
“卑职跟在公主身边,出生入死已有几年。看到司徒大人遭逢此难,卑职心中也有余悸。若是朝中之臣,都像卑职一样瞻前顾后,大盛又岂能安定,岂能绵延万年国祚呢?”
这几句话,将皇帝说得沉默了。
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他也不是无所不能之人。
从他成为太子到现在的小三十年里,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担心夺嫡失败,身败名裂。在他成为太子的时候,他又担心一着不慎,落入尘泥。哪怕他成为皇帝,他又要仰赖柳家的势力,生怕柳家扶持新秀,取而代之。
如今成为他心病的那些人,一个个地,都退出了这方权力的舞台。
只剩下一个宁氏。
宁氏家族本是他一手扶持起来,势力不大不小,行事也颇为低调。
祺王虽然为人油滑了些,不像沈青枫沈鸣鸢往最难的地方跑,而是喜欢挑拣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去做,可是他为人乖巧,做的事情也确实让人挑不出错。
他的舅舅在北境边关,他的母亲在深宫内院,也都十分规矩。
他的妻子还刚刚生下皇孙。
可是柳家落罪以后,前朝议储之声越来越高昂,就连远在边关的宁将军,都要时常休书一封,旁敲侧击的问问这件事。
宁贵妃更是给他吹了很久的枕边风。
皇帝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他觉得一直以来低估了这个儿子的野心。
帝王之心,向来是我可以给,你不能要。
越来越活跃的宁氏家族,让皇帝重新陷入了过去几十年的焦虑之中。
他确实开始害怕了。
听完程云秀所言,他对这个司徒信有了大致的了解。
几次相救沈鸣鸢、也在几桩案件中出了不少力,这样的人就算再大逆不道,又能歪到哪里去?
宁子玉朝他动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一切,必然是冲着沈鸣鸢来的。
北城之火,沈青松放,沈鸣鸢灭,他们两个已经从不久之前的暧昧难分,转而变成如今的水火不容。
他身为他们的父皇,应该站在哪边呢?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沈鸣鸢——一个女儿,又不可能当皇帝,自然不会盯着他的龙椅,恨不能他早日闭眼。
皇帝和程云秀对视,看着阶下这位女将军桀骜又英气十足的双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说:“小良子,传朕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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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哟!祺王大哥!”
陆文柬顶着一双宿醉未醒的黑眼圈,满身酒气的从床上爬起来。
得宝捏着鼻子,伺候他穿衣洗漱,陪着他出门,来迎接恭候多时的祺王殿下。
得宝虽然一直跟在陆文柬的身边,但他的脑子不太好用,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了一起。
祺王的身后跟着一个阴森森的飞龙卫,飞龙卫的腰间配着一把刀,他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好像随时能抽刀杀人一样。
吓得得宝脖子一缩,立马目不斜视地站到了陆文柬的身后。
祺王毕竟不像陆文柬那么纵欲,虽然他的脸上也有一夜未睡的疲惫,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陆文柬迎上来,故作熟稔地拉住他的衣袖。他忍住拨开那双爪子的冲动,嘴角撑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角度。
“文奚皇子,先前那件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先前”,指的是不久之前鸿胪寺闯入不速之客的事。
那天晚上卫兵绕着鸿胪寺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抓住那个黑衣人。陆文柬一听说这事,也顾不得在女人的温香软玉中沉睡,立马爬起来跑到仓库,翻腾着去找他的宝贝千机匣。
虽然他打不开那个盒子,但他晃了晃,听到里面的东西还在,才终于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好几日他都没有睡好觉。
他梦到陆文奚从翡玉江中爬出来,像个水鬼一样来找他索命。
他被噩梦吓出了一身冷汗,躺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想,说不好那人是玄贞营的残部。
他在洛京举目无亲,只有一个祺王,常常来找他谈天说地。
他添油加醋地把那日的事一说,祺王果然马不停蹄地帮他去查。
确实查到一些东西。在京城中,有几个行踪诡异的人。其中有一个,像鸿胪寺卫兵描述的,是个用异形刃的女人。
只是这些人行事非常狡猾,一时半会也抓不到。
祺王很客气地问他们的身份,陆文柬却语焉不详,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祺王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虽然不像沈青枫那样,对南梁内政了如指掌,但也能猜到陆文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眼前这个酒囊饭袋,实在是不像。
既然他不是陆文奚,那真正的陆文奚,要么被他杀了,要么被他藏了起来。
一个引得北大营效忠的皇子,就算无声无息地人间蒸发,也应该有一些忠心的部下。
当他发现这人所说的不速之客,跟司徒信有来往的时候,他就几乎可以确定,司徒信的身份一定有异。
对祺王而言司徒信这人无足轻重,但他身后的沈鸣鸢,实在太过烦人。
他们两个还算勉强同仇敌忾的时候,他把她当刀子使用得不亦乐乎。
当他们正式走到对立面的时候,他就开始头疼。
原本只是有天枢军,后来父皇竟然把科举的事也交给她去做。文成武将她都占,实在是贪得无厌。
更有甚者,那一夜在北城救火,她沽名钓誉、惺惺作态,倒是落下了一个好名声,也不知道装模作样给谁看。
实在是讨厌。
能有这样一个机会,焉能不把握?
如今草包假质子对他言听计从,只要这人能出面指认司徒信是南梁奸细,他就一定能抓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让沈鸣鸢栽个大跟头!
他不动声色地笑:“文奚皇子,人已经抓到了,劳烦皇子随小王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