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明天我能请病假吗？”柏桀踩着凳子，清理着那些不堪的字迹，他从没想过杜若会用这样下流的话去骂他，这样的人，居然是他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你又没生病，请什么病假？”柏母显然不同意。


    柏桀轻咬下唇，躲不过了。


    红红白白的墙灰掉落在他身上，斑驳得像是掩盖住的大片血迹。


    清理完之后竟已是深夜，柏桀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反复点开魏语安的聊天框，又退出。


    最后认命般闭上眼睛，关了床头的灯。


    昨夜里飘了雪，天亮便停了，只在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寒雪。


    柏桀忐忑地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飘落的白雪，曾经他会很骄傲地跟别人说，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就会下雪，他就是生在大雪纷飞的夜里的，可如今他只觉得彻骨的寒。


    天渐暗，雪也不再下了。外面路灯映着雪色，照出一条小路。


    柏桀背着书包，下意识地跟着人群走。


    刚走出校门口，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透着幽深的黑，引得他侧眸看了一眼。


    柏桀蹙眉，接着低头向前走，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在了肩膀上。


    柏桀心下一沉，刚想要挣脱，那人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一把用胳膊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扯进了巷子里。


    人群突然不再前行，全都看了过来。


    柏桀拼命挣扎，被身后那人扯着头发一把摔在了一旁的雪堆上。


    柏桀顶着一身的雪，费力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看清眼前这个人。


    杜若。


    陌生的杜若。


    身后还站着一群小混混。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被杜若一巴掌给掌掴摔在地上。


    “谁给你的胆子无视我？”


    柏桀倒在地上，伸手去擦透着冷意的嘴角，抬起了头，眼里满是不屑。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什么？”


    杜若显然没料到柏桀会这样，他本来想让他服个软，这个事就算了。


    眼看着柏桀不服，杜若冷笑一声，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又是一巴掌。


    柏桀吃痛皱了皱眉，眸光渐冷，突然抬手给了杜若一拳。


    “卧槽！”


    后面那群人显然也是没料到，直接冲上去一脚踹倒柏桀，你一拳我一脚的砸在了柏桀身上。


    柏桀缩成一团，双手护着头，疼得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


    杜若忙冲上去拉开那群人，拽着领头的就是一巴掌。


    “谁他妈叫你动他的？”


    那群人识趣地又站到了他身后。


    柏桀慌张地爬起来，缩在墙角，抱着双臂，不住地哭。


    “纸，有纸吗？”


    杜若束手无措地冲着身后站着的人要纸，可没人应他。


    “杜哥……”王芸小心翼翼地递了一块皱皱巴巴的纸巾。


    杜若接着纸巾，蹲下给柏桀擦着眼泪。


    柏桀仍在哭，整个人都在颤抖。


    “别哭了，好不好，你认个错，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好不好？我以后肯定好好对你。”杜若眉头皱起，眼底情绪翻滚，温声细语地哄着。


    柏桀瞳孔地震，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杜若。


    杜若耐心地等着他回话，却猝不及防听到一句。


    “你这个傻b……”


    “什么？”杜若愣住，笑容也僵在脸上。


    “我说你就是个傻b，没爹教，没娘养，我算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你怎么不去死啊？”


    柏桀脸上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嘴角破碎带着一抹血，眼角红了一圈，眼泪止不住的流。


    杜若深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转身踱步走到王芸面前，瞥了一眼柏桀。


    “去，教教他，怎么好好听话。”


    王芸心头一颤，下意识去看身边的孙璇子。


    孙璇子轻点了点头，王芸像是受到了鼓舞，放下心来走向柏桀。


    柏桀瞳孔不断放大，眼睛死死盯着她，眼泪好似流干了一般挂在脸上。


    王芸狠下心，抬手一巴掌打到柏桀脸上。


    柏桀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之后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杜若本来背过身在听着后面的动静，却听到一巴掌过后，柏桀惨烈的叫声。


    杜若突然发觉到不对，转身时，柏桀已经缩在地上，捂着脸撕心裂肺地哭喊了。


    杜若皱眉，仔细一看，却发现有血从柏桀的指缝间流出。


    杜若一时慌忙，跑上前去抱住柏桀，想让他把手拿下来。


    “怎么了？我看看怎么了？宝宝，把手拿下来，给我看看。”


    柏桀惊恐地往杜若怀里躲，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却依旧捂着脸哭，杜若只看得见有血流出，却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把手拿下来，我看看，伤到哪了，是眼睛吗？”杜若见哄劝无果，伸手强硬地把柏桀捂在脸上的手扯了下来。


    他这时才看到，柏桀眼睛下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有一道刀口子，不是特别深，血却蹭了一脸，看起来伤得不是特别重，应该只是吓到了。


    “眼睛……眼睛……”柏桀绝望而惶恐，身体一直在颤抖，瑟缩着看着杜若。


    “眼睛没事，眼睛没事，没伤到眼睛。”杜若心疼地抱住柏桀，伸手护住他的头轻声哄着。


    柏桀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却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


    “我毁容了？”


    杜若一愣，伸手擦去柏桀脸上的血，冰冷的手触在脸上，让柏桀又一次颤抖。


    杜若的心疼溢满眼底，回身便给了王芸一巴掌，一脚踹向王芸的肚子。


    “贱人，谁让你毁了他的脸的？”


    杜若一脚一脚踹着王芸，王芸趴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孙璇子忙跑过来拉住杜若，“杜哥，你别打她了，她前段时间刚做了人流，现在还没好呢！”


    “人流？”杜若诧异地看向孙璇子，又看了一眼缩在地上的王芸，“谁的孩子？”


    孙璇子假装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几句，“是柏桀带她去的……”


    杜若带着诧异的目光又转身看向柏桀，柏桀感受到杜若的目光，又惊恐地往墙角缩了缩，带着一脸的血，好不可怜。


    杜若迟迟反应不过来，盯着几个人又捋了一遍，“她，怀了我的孩子。”


    孙璇子急切地点了点头。


    “他，带她去把孩子打了。”


    孙璇子更是点头如捣蒜。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呢？”


    杜若冷笑。


    “杜哥，我们都知道你把柏桀捧在心尖上啊，我们哪敢说他的不对啊，王芸她今天实在是……实在是因为太想给杜哥生下那个孩子了，所以她就……她就特别恨柏桀……”


    孙璇子忙给王芸使眼色，王芸也从地上爬起来抱住杜若的大腿。


    “是啊，杜哥，我们都是被他逼的，你那么喜欢他，我们哪敢说他不是啊。”


    眼看着柏桀大厦将倾，她此时也一心只想将他踩下去，自己上位，像杜若这种富二代，要是能当上他女朋友，那她在学校算是有头有脸了。


    柏桀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脑子里只有崩溃的疼痛，两只眼睛空洞无神，死死盯着地上那洁白的雪。


    “为什么带她打掉孩子？”杜若踱步到柏桀面前，居高临下，语气中隐隐有了怒意。


    柏桀红着眼睛，眼泪落得决堤汹涌，笑得嘲讽，“你出轨有了孩子，却问我为什么打掉那个孩子？你可真有意思。”


    “你知不知道我这都是为你好！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会有孩子的，她不给我生孩子，难道你来生吗？你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鸭子！我们一起养这个孩子不好吗！”杜若突然蹲下揪住柏桀的衣领，愤怒地辱骂着。


    柏桀无力地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太感人了……真的太感人了……你这种人……就应该断子绝孙。”


    “你说什么？”杜若脸上青筋暴起，咬着牙质问。


    “你没听见吗？我说你这种烂人，活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柏桀猛然抬起头，咬牙切齿，声音也大了一些。


    身后传来一片吸气声，王芸也愣在地上忘记了起来，她没想到柏桀这么刚，再这么下去，八成会没命。


    果然杜若气急败坏，伸手扯着柏桀的头发，一把摔在墙上。


    柏桀撞在墙上，头痛感猛然冲了上来，又不受控制地从墙上滑落，倒在地上。


    他趴在地上捂着头，眼看黑茫茫的一片，又闪着白色的光，恍惚之间他突然想起来，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是杜若说他喜欢长发……


    柏桀脱力倒在地上，疼痛到茫然时感觉到有血从头上流出，眼前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身畔的声音也模糊刺耳，每一种声音都带来强烈的眩晕感。


    “我记得你说过，做事一定要做绝，不能给别人翻身的余地。”杜若的声音冷冷的传进耳朵里，仍然是模糊不清。


    柏桀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一堆人收了指示，上前去撕扯他的衣服。


    刚扯下来一点，有个人大声喊着，“杜哥，他不动了！”


    杜若皱眉上前几步，发觉柏桀真的不动了，忙挥手叫那群人退后。


    “录下来了吗？”杜若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人，那人点了点头。


    “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孙璇子忙拽起来地上的王芸，两人走出巷子回头看了一眼柏桀，柏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头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