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尚亭不禁抬手按了按眉心，语含无奈：“顾娇，你整天脑子里想什么？奶奶要带咱们去给我母亲扫墓。”


    顾娇立刻将宝宝的超声波视频和照片又放回了包里，但心还在砰砰地跳着。


    难道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顾娇，莫尚亭都不要你，怎么会要你生的孩子呢？


    你之前逃跑是为了什么忘了吗？


    怎么可能忘？


    只是，顾娇才意识到，在自己心底深处，是很想和他分享这个消息的。


    她很想对他讲：“尚亭，我怀了你的孩子，而且很像你，你开心吗？你会想给宝宝起什么名字？你虽然不爱我、但会爱他的，对吧……”


    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他讲哦！


    可她又不敢，担心他说：“顾娇，我不会让你生下我的孩子的，华声会不高兴的。”


    她不敢拿孩子去冒一点险，她不敢说，她不能说。


    “顾娇，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莫尚亭停了车转身看向她。


    顾娇被吓了一跳，心下忐忑，包里的手立刻从宝宝的超声波视频照片切换成饭团。


    “你不是饿了吗？给你拿饭团。”


    顾娇将饭团递到莫尚亭面前，他拉平的唇角眉梢不自觉起了微末的弧度。


    “你够吗？我看你现在饭量好像挺大……喔！”


    莫尚亭：“！！！”


    顾娇直接将饭团塞到莫尚亭嘴里，推门下车，她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她以前吃不了这么多碳水，基本就半个饭团。


    顾娇偷偷往车里看，见莫尚亭真的有在吃她给的饭团，正好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莫尚亭下车，没再揪着这个问，顾娇松了口气。


    “走吧，奶奶估计已经到了。”


    “嗯。”


    顾娇跟在莫尚亭身后往墓园里面走。


    她想起，他们领证和结婚前夕都有来过，心里有些难过。


    墓园里本就肃穆，再加上刚下过雨又阴天，所有人、事、景、物笼罩在朦胧氤氲的雾气中，又增添了些悲戚。


    顾娇垂眸，眼睛里也起了雾气。


    她不知道是怀孕的影响，还是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好，心里觉得委屈，总想哭。


    一阵风过，高大繁盛树木上残存的雨水飘落下来，就像是树的眼泪。


    估计顾娇连忙拿起包挡，莫尚亭的外套却先一步挡在了她的头上。


    顾娇抬眸，又立即侧开了视线，瞬间眼睛里的雾气化成了眼泪，和着雨水一起落向地面。


    “为什么，尚亭……？”顾娇忍不住问出来。


    既然不爱她、不要她，又为什么对她好？何不让她快点死心。


    为什么？


    “我不想被奶奶骂。”


    原来如此，如此也好。


    “好了，已经没有了。”


    顾娇推开了莫尚亭，径直向前走去。


    “啊！”


    台阶湿滑，顾娇不小心滑了一下。


    下一秒，倒进了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


    莫尚亭被雨水打湿的短发下那双黑亮的眸子也显得湿漉漉的，清澈、幽深。


    大抵太爱一个人了，就怎么看都喜欢，顾娇的心忍不住悸动。


    可这么近，那么远。


    “笨。”


    话落，莫尚亭将顾娇打横抱起，沿着台阶向上走去。


    顾娇没有矫情地推脱。


    她今天穿的是轻便的平底鞋，不太防滑，而墓地的台阶上有青苔，又刚下过雨。


    她担心摔了，伤了孩子。


    顾娇看着身后不断绵延变长的台阶，好像此后余生，那些没有他的岁月。


    现在想起来，可真是漫长啊。


    可以长到忘了他吗？还是至死不渝呢……


    因为离婚的事情顾娇总失眠，早上又起得早，她在胡思乱想中渐渐困乏。


    他的怀抱总是那么温暖，又让我有安全感，还有那种好闻的清冽的书香气。


    马上就要离婚了，也要分开了。


    尚亭，就让我再奢侈一回吧。


    顾娇暂时抛却了所有的想法，依偎在莫尚亭臂弯里。


    莫尚亭稳稳的节奏有序的步伐很助眠。


    宝宝，记住，这是爸爸。


    以后，妈妈也这样抱你，舒服地晃一晃睡觉……


    想着想着，顾娇像只懒洋洋的小猫咪，打了个哈欠，窝在莫尚亭怀里睡着了。


    “顾娇，你胖了……”


    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莫尚亭抱起来才明显感觉到她的腰部粗了。


    他想起刚才她那愤愤吃东西的样子，心想，难道离婚会很难过吗


    “顾娇，你是在自暴自弃吗？”


    莫尚亭低头，见人已经睡着了，眸子里起的那点亮又下去了。


    还真是心宽体胖。


    顾娇迷迷糊糊转醒时，发现自己还被莫尚亭抱着呢


    “你够能睡的。”


    “还没到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


    “走上来不过十分钟，我怎么能睡了”


    奶奶突然探过头来，慈爱的脸上献出有些坏、有点可爱的笑意。


    “他负了你，我罚他，让他抱着你睡到自然醒。”


    顾娇：“！！！”


    她连忙从莫尚亭身上下来，一看时间，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脏。”


    话落，莫尚亭拿着一张纸巾贴到了她的唇角。


    顾娇片刻怔愣，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流口水了。


    她才反应过来，莫尚亭已经擦完转身扔到了垃圾桶里。


    若不是顾及奶奶刚出院，他怕是早已嫌弃地将她扔了！


    他现在都看不过去，直接为她擦了。


    顾娇觉得难为情，直接撇开莫尚亭去帮奶奶整理给自己婆母的洋桔梗花束。


    “你俩自己来和你妈妈说，你们的事情，也算有始有终。


    莫奶奶起身走了，走之前对自己的儿媳顾穗宁又把自己的心愿默念了一遍。


    “大顾丫头，我的穗宁啊，你若在天有灵，保佑你的儿子儿媳可以经历坎坷可以重新在一起，再让他们给你生个小孙子、小孙女。”


    顾娇一边扫墓一边在心里默默对已故婆母顾穗宁道：“婆母，虽然我没有见过您，但我知道您肯定是一个温柔又坚强的女人，看尚亭就知道了。


    婆母，我要让您失望了，上次来我信誓旦旦要给尚亭一个家，而我没有做到。


    但您不要担心，尚亭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应该会更开心更幸福的……”


    说到这，顾娇觉得鼻间酸涩，蹲下来整理花束，眼泪不经意掉在了花瓣上，和着露珠一起掉进了花蕊之中，美丽而哀伤。


    “婆母，让您见笑了……不过，我爱哭是因为我怀孕了，是个男孩，和尚亭长得特别像，您一定会特别喜欢他。


    婆母，您说，尚亭会喜欢吗？会想要我的孩子吗……”


    顾娇抬头看莫尚亭，见他站在自己身侧，注视着母亲的照片，神思好像飘得很远。


    莫尚亭不知为何，他此刻很想知道，母亲当初被父亲莫南珩关在监狱之中时，是否不是他之前理解的，全是痛苦呢，父母之间是有爱的吧……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父母之间并不像他之前理解的那般……


    莫尚亭感觉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母亲，可又没有答案。


    “尚亭，下雨了。”


    顾娇撑起了放在一边的雨伞，举高为莫尚亭遮雨。


    很快，起风了。


    墓园在南岭山中，风雨一起，寒意就来了。


    “阿嚏！”


    顾娇担心感冒影响孩子。


    “尚亭，山中风雨要来了，咱们回去吧。”


    莫尚亭没搭话，但站在不远处的女保镖道：“夫人，我送您下去吧。”


    “尚亭，山里的风雨不但剧烈而且寒气重，容易感染风寒，等天气好了再来。”


    “你不用管我，我没事，你走吧。”


    顾娇见天空乌云密布，雨势不会小，风也起来了，劝不动莫尚亭，她顾及怀孕，最终觉得让保镖送自己下去。


    莫尚亭看着顾娇离开的背影，唇角掀起一抹弧度，几分嘲意。


    呵，现实的女人。


    以前无论什么天气，赶都赶不走，现在倒好，说走就走了。


    山中的风雨说来就来，顾娇还未到山下，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夫人，莫总让我给你带了雨衣。”


    女保镖快速展开雨衣，顾娇抬臂去穿。


    突然，空中一个炸雷，顾娇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倒了下去！


    “啊！”


    “夫人！”


    母亲的本能让她快速去抓保镖，但女保镖见她摔到一紧张速度过快，也滑了下去。


    空间倾倒，顾娇和女保镖一起倒了下去。


    这一刻，顾娇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一个想法，就是孩子千万不要有事。


    顾娇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用手臂向后撑。


    哪怕胳膊断了，她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预期的痛感没有来，顾娇躺在了女保镖的身上。


    “太谢谢你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夫人，你呢，你怎么样？”


    女保镖一脸紧张，莫总嘱咐过，不允许夫人出现任何差池，这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


    女保镖说话间，已经将顾娇扶起来。


    两人确定彼此没事后，从台阶上下来上车。


    顾娇在车里，见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心里不免担心莫尚亭。


    他没带雨具，身上还穿着单衣。


    她打电话，突然发现电话铃声自身边响起来。


    顾娇一看，莫尚亭的手机落在了车里。


    女保镖自然也看到了，她看出了顾娇的心思，立刻道：“夫人，我去给莫总送衣服和雨衣。”


    “好，那辛苦你了，后备箱应该有备用衣服。”


    “好，夫人，您放心吧。”


    女保镖下车从后备箱取了衣服，很快消失在浓重的雨幕中。


    顾娇这才想起来，忘了让女保镖带上莫尚亭的手机。


    她拿手机给女保镖打电话，肚子却一阵抽痛，然后感觉身下有一股湿热出来。


    顾娇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座位上。


    她立刻拿了手边的纸巾去自己裙下探，拿出来纸巾一看，刺目的红。


    顾娇眼泪立刻下来了，害怕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