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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鼠猫白老爷重生记

    第141章


    渐至黄昏, 长街巷弄张灯结彩,暮光轻掠而过,璀璨耀眼, 流光溢彩。


    这座繁华的都城,迎来了人人期盼已久的元宵夜花灯盛会。


    宫中御宴结束后,赵祯又使出一招“神龙见首不见尾”出了宫,只是刚遛出宫门,就和候在宫外已久的庞统撞了个正着。


    赵祯一袭明黄色长袍着身, 腰束玉带,手握折扇,一派玉树临风的贵公子气派。


    宫门处灯火通明,夜间树影婆娑,见着立在不远处的庞统, 赵祯足足愣了几瞬,立即展开折扇遮住了眼脸。


    庞统眉峰微动, 轻抬冷眸, 淡淡的目光从站在赵祯背后的千城身上一掠而过。


    千城面无表情低下头, 给庞统见了礼, 立即移步退到了一旁。


    赵祯俊脸一皱, 瞥了走开的千城一眼, 收起了折扇笑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庞统今日也参加了宫宴, 一早就离席了, 不知何时换了身衣裳, 这会竟然还在宫门蹲点堵他!


    赵祯经常从这扇宫门遛出皇宫,知道无法改变皇上的决定,所以这附近的守门侍卫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上。”庞统拱手行礼,端着公正无私的样子:“太后吩咐, 皇上今夜若是想微服私访,叫臣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赵祯一瞧他这模样顿时就想起了敢当面说教他的包拯和八贤王,只觉得头疼的不行。


    “行行行,你就听太后的话,寸步不离的跟着吧。”赵祯轻哼一声,不满的扬开折扇,瞧了眼庞统便大步走了。


    皎月悬空,满城灯火灼灼。


    七彩丝绸织就的细网一端连接着城墙墙垛,凌空密布在长街上方,蜿蜒而去,下缀着五颜六色的彩灯。


    夜风微拂,翩跹的光影尽数落在行人身上,好似银河坠落人间。


    跟着白玉堂在晚上巡查元宵夜花灯会的晏霄、霍威远等人,分几路配合两位都巡检使的侍卫巡城维护治安。


    以白玉堂为首,身后跟晏霄和另外两人,这是欲往汴河河畔的方向走。


    展昭还留在了醉日阁,虽然白玉堂有些不放心,可临走前四哥和三哥给他打了包票,定不让展昭少半分头发丝,加上军营的兄弟等了好一会了,白玉堂这才离开醉日阁开始夜间巡城的公务。


    展昭也和白玉堂约好了地方,说是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在徐记酒楼外等他。


    周围摇曳的灯影覆在眼角处,晏霄这一路走来偷偷望着白玉堂的脸瞅了好一阵子了,只是欲言又止,就是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问的模样。


    他身旁另外一年轻人凑过去攀上了晏霄的肩膀,挨近白玉堂问道:“白老大,今儿你这脸上怎么回事?”


    白玉堂脸上抹了公孙策给的药膏后已经消肿了许多,只因这伤落在他脸上,与另一侧完美无瑕的玉颊相比起来,就显得有那么些突兀了!


    白玉堂眨眨眼,沉默了片刻,微微偏过头瞥了这年轻人一眼,嗓音冷冽道:“爷脸怎么了?”


    白玉堂端着清冷孤傲、让人难以靠近的姿态,长发随风在耳畔轻卷漫曳着,一双墨瞳深邃无边。


    这年轻人方才还扬着一张笑脸,被白玉堂一双冷眸盯着,顿觉周遭都泛起了寒气。


    他内心惶惶不安,忙摇了摇头,下意识将晏霄的肩膀扣紧,慢慢挪到了一边去。


    “怎么了?”白玉堂抬着修长白皙的指尖勾住耳畔的一抹长发,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


    他眼尾淬着花灯的光亮,留下了一抹红影,瞧着惊艳不已。


    晏霄算是白玉堂挑选出来的几人中最为圆滑的一个了,当即笑了起来:“路珂才进军营没多久,就跟咱们出来巡城,被汴京的花灯夜迷离了眼睛,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呢。”


    白玉堂这才移开了视线,不知将目漫无目的地目光落在了前方哪一处。


    他抬手抚上腰间的画影,淡笑道:“既然如此,路珂,这几日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将这汴京城瞧仔细了!”


    被点了名的路珂头如蒜捣,连连应是,又感激的看了眼晏霄,长吐纳一口气,一颗心才终于平静下来。


    白玉堂渐渐走远了,身影融进了往来喧嚣热闹的行人之中。


    晏霄奇怪地看了眼路珂:“往日里你胆子也算大的,这么怕白老大做什么?你今天出门前做亏心事了?”


    “谁做亏心事了!”路珂顿时昂首挺胸反驳了一句回去,思索半晌才一脸复杂道:“就是……唉,我也说不上来,这老大单独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比跟开封府展大人待在一处来得随和。”


    晏霄听了微微点头,凝眉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了霍威远,便道:“霍威远常回家,知道些情况,听他老丈人说这开封府展大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人也特别仗义,跟包大人一样不畏强权,这样的英雄怕是无人不仰慕钦佩吧。”


    “近朱者赤,依我看,白老大跟展大人待在一处这略显随和的性子多半是从展大人身上浸染过来的。”晏霄分析的头头是道。


    路珂听的也认真。


    等二人反应过来,前边哪见白玉堂半点身影,当即念着:“坏了,忘记今晚咱们是在当差了!”


    无奈长街上人多,两人想跑也不方便,怕惹出骚动,所以只能顺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往汴河的方向行进。


    明月皎皎,夜市花灯如昼。


    因为有庞统寸步不离的跟着,赵祯逛了一圈下来只觉得有些不得劲,明显没了之前的那份雅兴,索性直接闯进了街旁一座热闹的酒楼。


    因挨着汴河近,不远处就是横跨汴河两岸的石拱桥,萧家的画舫也还停泊在桥旁,所以今儿徐记酒楼爆满。


    萧蹊南之前就和徐青霄签订了元宵佳节花灯盛夜这几日的行商协定,徐记酒楼后厨足足扩涨了三倍人手,一部分人还要负责萧蹊南画舫上的餐点。


    徐萧两人联手的收获可想而知,这短短几日便能赚得个盆满钵满!


    赵祯直接进了徐记酒楼,好在前脚刚有客人离开准备去逛花灯会,腾出了地方,赵祯等人才进了一间雅间落脚。


    “公子,还是去锦程酒楼比较安全。”庞统跟在赵祯身后进了雅间。


    “有什么不安全的。”赵祯摇着折扇在桌旁坐下,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除了你,可没人知道朕……本少爷的行踪!”


    听见里头两人在说话,千城站在门外伸手将准备跟进去伺候的小二拦了下来。


    小二吓了跳,忙躬身道:“小的无心打扰,就是想问问几位客官需要些什么酒菜?”


    只要保证皇上今夜回宫之前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庞统就算圆满完成了太后和贵妃交代给他的任务。


    庞统想一想,皇上进这座酒楼总比去对面的花楼好千万倍,于是他也不想这么多给自己添堵了,转身走到门边吩咐小二上桌酒菜,待会陪着皇上喝尽兴了他就把人给送回宫去。


    对面千娇阁门口莺燕成群,往来夜游花灯会的百姓们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因着徐记酒楼门前这条道是通往汴河的必经之路,热闹非凡,所以今夜更是新添了许多专门出售各形各样花灯的摊子。


    赵祯踱步至窗旁,看着百姓们在佳节日无忧无虑的笑眼,心里不禁油生出一种自豪感。


    这是在他治理下的家国百姓!


    “千城。”赵祯倚在窗旁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千城瞬间将门打开现出了身影:“公子请吩咐。”


    赵祯一把收好折扇,指着对面楼下花灯卖的最火热的一个摊位,高兴道:“给本少爷去挑两个好看的花灯,等回宫了送给太后和贵妃玩玩。”


    千城唇角微动,立在原地看了眼庞统。


    赵祯还趴在窗台上往外望,脸上洋溢出的笑容跟个孩子一样,映着窗边六角锻花灯笼的光亮,双眸清正明亮。


    庞统瞅了千城一眼:“难不成你想让我去?”


    千城抿紧了嘴角,他有令在身,可不是帮皇上去买花灯的呀!


    庞统心里也是腹诽不断,皇上以为人人都喜欢花灯吗?太后当年也是在流落民间数年,贵妃进宫之前更是常陪着手帕交逛花灯会,为什么赵祯会觉得送个花灯就能让家人欢喜不已。


    赵祯回头看了一眼,见千城还在,忍不住催促道:“还不快去,小心下回本少爷不带你出来了。”


    庞统面无表情,眸中沉静一片。


    这样的皇上怎么有种被庞煜上身的既视感。


    千城只能执行皇命。


    堂堂宫廷暗卫之首竟成了个去给主子挑花灯的小厮,这要是让道上人知道了,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


    千城穿过重重人群才走到摊子前,多年经验的他嗅到了在空气中肆意漫延而来的火星味


    没过一会,只见前面长街上的百姓们传来骚动,与此同时一道道消息顺着人群紧接而至。


    “前面走水啦!”


    “停在汴河旁的画舫烧着啦!”


    千城付了钱,顺手抓起身前小摊上的两个花灯转身就往徐记酒楼里跑。


    千城的经验之言,周边任何吸引人群注意的事件发生都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等他冲忙走进雅间,看见赵祯和庞统正在桌旁饮酒,这才松了口气。


    赵祯瞧了千城一眼,见一惯行事稳重的暗卫居然有些喘气,顿时疑惑起来:“怎么了?”


    千城将手上的花灯送到了赵祯面前,才道:“百姓们说前面汴河旁的一艘画舫起火了。”


    赵祯刚触摸到花灯的手指一顿,立即蹙紧了眉头,他急问道:“画舫起火?可有伤亡?”


    “属下不知。”千城凝眸。


    赵祯将花灯丢在桌旁,看向了庞统:“不知道白玉堂一行人有没有在附近,庞统,朕命你立即组织人手救火!”——


    作者有话说:更新来啦


    第142章


    窗外被灯影照亮, 街旁酒肆林立,处处灯火通明。


    展昭算着时间与闵秀秀等人辞行去找白玉堂。


    展昭刚离开醉日阁没多久,坐在雅间的韩彰看着已经醉趴在桌旁的徐庆, 提议兄弟几个也上街逛逛。


    最主要的这回闵秀秀也在,大伙都难得凑齐来一次汴京,至于已经醉晕的徐庆,丢在雅间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蒋平站在窗旁,转过身来一脸赞同, 即使在房内也能感受到佳节的气氛,可到底不如亲自参与逛花灯盛会来得喜悦。


    何况因为白日发生的事情,兄弟几个这会的确需要转换下心情。


    卢方仰脸,眸色深沉,却有些不满:“方才展昭走, 你们不同着去,这会分两路, 你让别人怎么想?”


    韩彰瞅了蒋平一眼, 原本他是想和展昭一同离开去找老五的, 可又怕路上无话可说届时气氛尴尬, 才等着这会开口。


    蒋平轻摆着羽毛扇子却是笑了起来:“大哥, 你当人家堂堂南侠是别人家的小媳妇, 心思哪有这么多。”


    虽说老五今儿挨了一巴掌, 但晚上大家还能在一起吃饭, 再看大哥大嫂得知他俩事情后的反应, 估计老五和展昭心里对一家人的宽容应是感激涕零!


    “就是。”闵秀秀赞同蒋平的话,伸手握了握卢方的手背,轻声道:“你若乏了,就在这里歇会, 顺便陪陪三弟吧。”


    卢方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徐庆一眼,突然有些嫌弃,摇着脑袋起身,反倒自个率先往门口走:“走吧,不然等会逛一圈下来时辰也晚了。”


    闵秀秀跟上,韩彰跟蒋平落在后头,两人嘱咐了楼上的小二注意下雅间里徐庆的情况,也悠悠下了楼梯。


    展昭这一路走的急,不知道为何与玉堂明明才分别一个时辰心里就如此想见他。


    方才在桌旁,大嫂若不是看出来他心不在焉,也不会开口说让他出来寻玉堂的话。


    展昭迎着夜风,身手矫健的穿梭于人群之中。


    等徐记酒楼出现在眼前,展昭却见前方长街上人潮拥挤。


    有往回走的,也有上赶着去的百姓,两边店铺中的商客更是从楼上探出头来往外望,店门牌匾下站着的百姓更不在少数。


    展昭虽然不明缘由,但转念一想估摸着前面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止步不前。


    从汴河河畔吹来的风夹裹着一股淡淡的熏烟味,展昭一惯比常人敏捷,立即就反应了过来,这前边怕不是哪里走水了!


    此时徐青霄正站在徐记酒楼前。


    得知画舫起火的消息后,在此碰上面没多久的萧蹊南和白玉堂两人迅速赶往了河畔。


    两位都巡检使以及受赵祯吩咐的庞统也都带上了人赶过去。


    这会晏霄和路珂分别带着人站在河畔旁正在疏散附近的百姓,石拱桥上则有霍威远负责。


    今夜风大,这画舫上帘幕低垂,恰恰是最容易引火焚烧的。


    众人借着汴河的水,火势不知怎么也完全降不下来,反而随风愈演愈烈,腾腾火焰张牙舞爪着,将画舫二楼彻底变成了一座火海,烧着了的帷幕和栏杆化作一颗颗火星似的往船板上砸。


    汴河之中“噗通”声不断,有些胆大水性好,却又被烈火逼的走投无路的酒客纷纷从画舫上一跃而下,淹没进了水中。


    庞统带来的人正在救火,闻讯而来的两位都巡检使则下令营救落水的百姓。


    这场火烧的旺盛,茫茫黑夜都被映得发红,站在汴河河畔,这会连天空的星辰都看不清了。


    萧蹊南就怕汴京城百姓有造成伤亡的,至于画舫起火带来的损失,他看着眼前的火海已经没心思心疼了。


    望着画舫二楼渐渐被烧毁的栏杆,萧蹊南面色浮现了焦急之色,这白玉堂仗着轻功好冲进去救人,二楼都要烧没了,怎么也不见人出来!


    待会开封府的人要是来了,他要怎么交代!


    “公主!”


    “快救人啊!公主还在里面!”


    风声在耳畔呼鸣而过,眼前的大火更是形成了火浪一般的势头,延伸不止。


    萧蹊南隐约听见距他不远的河畔边上有两三个年轻侍女在呐喊呼救。


    庞统持剑走来,对几个乱成一团的侍女厉声问道:“谁在里面?大理公主?”


    侍女慌忙摇头,攥紧了手掌心:“不是啊,是嘉义公主!”


    嘉义公主乃当今太后的义女,如今便是皇上见着了也要唤一声皇姐的,她的名号更是皇上亲封的。


    之前包大人开铡斩了这位嘉义公主的夫婿陈世美,太后还好一段时日念着这包拯亳不留情面。


    只是当年她能重回皇宫,包拯不畏强权助了一大力,念着这点,太后才再未提此事。


    庞统移开目光盯着面前喧腾的火海,深邃的双瞳透出冷冽。


    几个侍女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若是公主有半分差池,她们怕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陆陆续续地河畔边上有人被救上岸来,侍女们一个个跑过去看是不是嘉义公主。


    萧蹊南被涌浪而来的热风逼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刚刚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且不安的声音。


    “萧兄,有没有看见玉堂?”


    萧蹊南回过头,只看见展昭额染薄汗,鬓发迎风散乱飘曳,一双眼眸炯炯含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展昭强忍着焦急和不安,又唤了一句:“萧兄?”


    萧蹊南瞬间回过神来,拉着展昭走到了一边的柳树下,也不直接言明:“刚才我还看见白五爷在救火呢。”


    “哪呢?”展昭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这份不安来源于何处。


    他看着不远处似是要将天际都烧着的火海,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在喧腾。


    明明感觉是要呼之欲出了,偏偏又像是被什么给强制压了下去。


    萧蹊南也急呢,可这会只想将眼前人稳住。


    白玉堂和展昭,无论这两个人当中哪个有半分差池,他都无法跟另外一个人交差啊!


    萧蹊南心里苦,大过节的,他损失惨重不说,还得替别人操心!


    眼看河畔附近看热闹的百姓都疏散的差不多了,晏霄让路珂带人留下注意周围的情况,一人往柳树下走过来。


    “展大人。”晏霄唤了一句。


    展昭这会心神不宁,看了他一眼,皱眉点了个头算是应下。


    至于萧蹊南,晏霄跟着白玉堂刚和他见过一次面,虽然不知对方姓名,但他也清楚肯定和白老大关系不错。


    展昭吹着染上热意的夜风,四顾茫然后反应过来,他盯紧了晏霄:“你在这里?白玉堂在哪个位置救火?”


    萧蹊南这艘画舫高,前来救火的人员杂乱不说,河畔、石拱桥上,还有河面上,各个地方都安排上了人手,加上花灯盛会出行的百姓游人众多,展昭一时半会没找到白玉堂身影实属正常。


    可就因为展昭出现这么久,白玉堂都没在他身边出现,这才让展南侠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晏霄揪着眉头,这问题可把他难住了。


    他光顾着疏散百姓去了,哪里看见白老大的身影!


    看着晏霄略显茫然的神色,展昭心里好一阵失望。


    他一言不发转过身看着画舫上排山倒海般的火势,双瞳剧颤,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往心头上冒。


    萧蹊南还在考虑要不要跟展昭说实话,只听身边的晏霄自言自语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这么多人扑火,为什么火势一点都没变小?”


    “难道是因为今晚风大?”


    “你们看啊,这艘画舫全烧着了,连它周围的水面都有火苗在蔓延。”


    萧蹊南捂了捂心口,嘴角微搐,看上去有些勉强。


    兄弟,你礼貌点,这艘画舫是我的啊!


    展昭只觉得自己后脑一阵一阵的抽痛,他越是盯着这火海看,脑袋就越来乱,甚至还会渐渐闪过他之前所做噩梦里的一些画面。


    玉堂几位哥哥的呼喊声,黑夜中在他面前肆意横行的火爪,那座被烧得岌岌可危的高楼,无一不是在提醒着他危险。


    玉堂,危险!


    展昭眸色忽变,突然攥进了手中的巨阙。


    此时画舫上那道珠帘门都烧断了,萧蹊南眼疾手快,反应过来一把扣住了展昭的肩膀。


    “展昭,你要做什么?别冲动!”


    晏霄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第一反应也是想阻止展昭冲进已经被火吞没的画舫。


    “展大人,你冷静啊,这艘画舫即使火灭了也是挽不回来了啊。”


    萧蹊南皱眉扫了晏霄一眼,心里又受到了损失惨重的重创!


    时间一点点在飞逝,展昭什么话都没说,僵直的背脊,让萧蹊南莫名有些忐忑。


    他走上前换了个角度去看展昭,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已凝眸落泪。


    展昭面颊上泪珠轻滑,折射着火光,莹莹闪烁。


    展昭后悔莫及,他就是太冷静了,以至于玉堂在失去他后的数十年里忍痛活着,凄凉孤苦!


    而他自己也只能将魂魄藏于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中,才能不被鬼差发现,拉去再堕轮回!


    他守着他的画像度日。


    殊不知,他也在奈何桥前等他,想让他不要喝那碗孟婆汤,才能转世之后再认出他来!


    “公主!”


    “公主你没事太好了。”


    侍女将刚从河畔上救上来的女子团团围住。


    嘉义公主气喘吁吁,濒临昏迷之际用尽全部力气抬手指向了她方才差点在水中沉溺的地方:“救人,救……恩公。”


    白玉堂确定画舫内没有其他人之后转身回到了火势最弱的窗边,见嘉义公主还浑身哆嗦着不敢跳水,不免皱起了眉头。


    “烧成灰烬还是像其他人一样跳下去?可没时间考虑了。”白玉堂站在她身后忍着不耐烦道。


    前世白玉堂与嘉义公主有过几面之缘。


    那得是展昭离开后七八年的事情了,太后仙逝,没了靠山的嘉义公主年纪也大了,虽然皇上劝过她再找个合意的成亲,可居住在公主府的嘉义不知为何还是选择了一个人度过余生。


    白玉堂巡街的时候偶尔还能碰上她带着丫鬟上街,一身素朴,与太后仙逝前她盛装的样子相差甚远。


    上一世他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不然白五爷这会哪有闲心去劝她跳不跳,直接伸手送一把便到底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的亲们~


    第143章


    眼前这场熊熊烈火像是将天水相连, 映入展昭眼中,与他梦中所见在冲霄楼前的一幕幕无比贴合。


    展昭细颤着双手,脑海中涌上前世的一段段记忆, 令他浑身惊颤发寒,生生迈不开步来。


    展昭的魂魄为躲避鬼差追捕藏匿于彼岸花中的时候,曾经幻想过他与玉堂的来生。


    所以他在奈何桥前守着,等玉堂百年之后魂魄经过此处,两人约好都不喝孟婆汤。这样他们来生无论变成什么样子, 对方是男是女,都还能记着彼此。


    可是展昭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能重活一世!


    虽然目前展昭还不清楚原因,可这两世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


    从他幼年离家被送去灵霄山学武,年少时得知父母兄嫂皆亡, 再入江湖漂泊,直到无意之中助包大人破了一件命案, 被大人引荐得来皇上青睐, 耀武楼前献艺被封“御猫”, 紧接着引来多方注意, 更惹来玉堂盗取三宝借此挑衅。


    甚至后来和白玉堂渐渐两心相许!


    展昭如今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他都重新来过了一遍, 可这一切重来之前他记得自己还是在幽冥之地逃避鬼差的追捕, 直到方才, 他都还没有重生前的记忆!


    所以当这些记忆像是冲破封印一般交织成一团全部涌上来, 展昭都有些怀疑这一刻的真实性。


    如果他幼年时期便恢复了重生前的记忆, 是不是还能挽回一家人亡故的悲剧……


    可惜来不及了,他眼下能做的,是陪伴在玉堂身边,不让他再去冲霄楼涉险, 这样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展昭噙着泪花,被发热的夜风肆虐的脸上突然有些欣慰,只是这表情的转变却将盯着展昭看的萧蹊南吓得不轻。


    “元宵夜、画舫失火……”展昭轻启唇喃喃念了几个字,反复搜索重生前的记忆,却发现没有与这些相关的大事件。


    他与玉堂在汴京城的那几年,元宵夜都十分的热闹繁华,却没有哪一年像今夜一样发生画舫着火的大事!


    庞统吩咐完手下将昏迷的嘉义公主送回去,就发现靠近他所在地的河边有了动静。


    还不待庞统凝眸看清楚,只见水中接连冒出几个人来。


    裴墨一边划水一边大喊:“庞统,你不来拉一把,还看着!”


    岸上营救的人注意到动静纷纷涌了过来,庞统也走过去,很冷静的将佩剑伸过去,脸上的神情在看清当中一人容貌的时候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严少卿,你怎么也在水里?”庞统问着这话,眼睛却是瞥着裴墨。


    裴墨手上还拉着一个人,此刻已经昏迷过去,借着不远处画舫上的火光,隐隐能瞧见他一身染上光亮的白衣。


    裴墨瞧了眼身边丢了发带,浸湿的墨发紧贴在背后红衣之上的严昀一眼,示意严昀先上岸。


    严昀借力上了岸,蹲在庞统身边帮裴墨拉人。


    庞统看清楚裴墨救上来的人,眉头一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白玉堂?他怎么会溺水了?”


    裴墨喘了口气,道:“一言难尽,他是为了救不会水的嘉义公主,结果在水里反被嘉义公主给坑了。”


    裴墨接着抹了把脸,实话实说,只是说这话时表现得挺无奈的。


    严昀一身宽松的红衣因浸湿了水,这会都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是将他精瘦的腰身都勾勒的出来。


    “庞统,好好查查,今晚这火有些蹊跷。”严昀嗓音平淡,入耳幽凉。


    庞统点了点头,只见严昀微微眯眼,这张脸更是像出水芙蓉一般美好,只见他修眉俊美,鼻梁挺立,一抹红唇此时还染着水光。


    严昀浑身湿透,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顺口提醒完庞统,转身便离开。


    裴墨抬头盯着严昀渐渐远去的背影喊:“你做好事不留名啊!今夜咱们救上来的这位可老有钱了!”


    严昀不为所动,别说眼神了,头都没回,脚步丝毫未停留,已经走远了。


    裴墨觉得无趣极了,继续蹲在白玉堂身边,他仰头瞅着庞统:“这咋办?人还不醒来。”


    晏霄察觉到庞统这边的动静,不经意多看了几眼,只觉得他们当中躺在地上的白衣人十分眼熟,忙喊着展昭:“展大人,你看那是不是白老大?”


    庞统侧森*晚*整*理身望着注意到这边的展昭几人,从容道:“没事,展昭来了。”


    裴墨这才起身,将脸颊两边湿黏的头发挽至耳后。


    庞统走至一边给匆忙赶过来的展昭、萧蹊南和晏霄腾地方。


    庞统问晏霄:“严昀刚才为什么那样说?还有你前几日还说与他不熟,怎么今夜就一起上街了。”


    “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晏霄面无表情道:“今天这火来的迅疾突然,我和严昀从二楼跳水逃脱后发现,越靠近画舫的水面漂浮着一层亮幽幽的东西,那东西像是火油,十分助燃。”


    庞统正思衬着,这会仰躺着的白玉堂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句,吐出好几口水来。


    危机感让白玉堂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意识到身边还有几个人,他这才缓缓坐了起来。


    这嘉义公主也太不厚道了,难为自己潜入水里去救她,结果她一蹬腿就把自己踹进水中老深!


    哪知道他腿又突然抽筋了!


    说来丢脸,白玉堂暗暗打定主意,要将他腿抽筋的事情瞒下来。


    白玉堂内心不满,只是没想到刚起身站稳,就被冲过来的展昭来了个熊飞抱。


    “猫……”白玉堂愣了一瞬,笑了笑,身体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白玉堂与展昭贴得近,这会还能闻见对方身上熟悉且好闻的味道。


    只是眼下这周围好几双眼睛都紧盯着,白玉堂面对展昭的主动亲密这会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是头一遭啊!


    “猫儿。”白玉堂抚了抚展昭的后背,笑道:“爷身上还湿着呢。”


    有了重生前一世记忆的展昭此刻也不在意旁人的打量了,他只想抱着白玉堂,感受玉堂真真实实存在的感觉!


    除了内心暗叹两人关系真好的晏霄之外,其余三人对两人的关系都知情,所以见怪不怪了。


    不过裴墨却是偷偷别开了脸,他觉得男人还是得找个温柔贤淑的媳妇,再生养一屋的孩子那才是正道。


    不过这话裴墨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对于旁人的情爱,他还没那资格开口。


    庞统这会还要回徐记酒楼给皇上复命,如果真是有人加火油蓄意点火,那就十分严重了。


    展昭拉着白玉堂往回走,决定去就近的徐记酒楼让白玉堂先换身衣裳,所以与庞统正好同路。


    庞统不想皇上今夜出宫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于是打发着裴墨让他先离开。


    “将军,你自打回京后是越来越小气了,多我一个人的饭钱不多吧?”裴墨哪有半点副将的样子,加之刚落水上来,活脱脱像个市井混混。


    此时画舫上的火还未扑救下来,萧蹊南站在河畔边上望着画舫凝眸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去。


    庞统跟在白玉堂和展昭身后来到徐记酒楼的时候,酒楼檐下挤满了人。


    这条长街上其他店铺门口也不例外,处处都是往汴河河畔张望、压抑着好奇心却不敢靠近的百姓。


    由于之前画舫上火势太大,怕殃及河畔,都巡检使还调来了人员封锁住了往汴河靠近的道路。


    赵祯紧握着折扇,身旁跟着千城,两人皆在徐记酒楼大门前的人群之中。


    庞统只感觉整个大脑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脑门生疼的很!


    他扯了扯嘴角,默念着对方是皇上,一脸平静的走过去来到赵祯面前,刻意压低嗓音道:“还请公子上楼,或者……属下这就亲自送您回去。”


    赵祯刚开口还想问什么来着,听见庞统丢给他的两个选择,立即抱紧了折扇转身进了酒楼大门,一路往楼上冲,坐进了雅间里。


    千城早已见怪不怪了,自是形影不离的跟着。


    庞统叹了口气,略一抬眼就看见白展两人紧紧牵着的手。


    他没由来的心生不悦,再一抬头就看见两人都睁着大眼睛紧盯着他看,意思像是在说:皇上怎么又出宫了?就没人管管吗?


    他爱咋地咋地!庞统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改了口。


    “白玉堂,你换好衣裳,叫上画舫主人那位萧公子待会一起来吧。”庞统说完,背脊笔挺的走进大门登楼而去。


    展昭让白玉堂等着他,还不等白玉堂说什么已转身没入了人群。


    这时萧蹊南也回来了,身边跟着一直在等他的徐青霄。


    徐家大少爷身形挺拔,一身刺绣青衣着身,瞧着儒雅不已,只是面色流露出的不安彰显了主人此刻内心的忐忑。


    “有没有人伤着?”徐青霄忍不住问了句。


    “暂时没有发现,画舫上的火还没扑灭,要等火彻底灭了才知道。”萧蹊南说完,抬眼就看见了还站在大门前的白玉堂。


    白玉堂也瞅见了他俩,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又将视线落入展昭离去的方向。


    “怎么还站在这里?”萧蹊南站在白玉堂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满是晃眼的花灯,没发现什么值得看的。


    “等猫儿。”白玉堂道。


    徐青霄站在萧蹊南身侧后盯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人,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提及展昭,萧蹊南道:“你冲进画舫救人,方才他在河畔没找到你,看上去挺不对劲的。”


    “多谢。”白玉堂点头。


    萧蹊南眉宇间透着无奈:“我骗他你是在别处救火,不然他可就直接冲进火海寻你了。”


    白玉堂紧皱了下眉头,凝神不语,就听萧蹊南在耳畔传来一阵似风呜咽的叹息。


    “白五爷,兄弟我是羡慕你的。”——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


    目前这个情况就是两只都不知道对方都是重生的。


    这坑我是越挖越大了……(跪)


    另外,下一章会锁的几率很大,如果真过不了,再改QAQ


    第144章


    白玉堂唇畔微勾, 眼中有些苦涩,只是他心里的许多话都不能跟旁人说出来,所以只能淡然一笑继而换了话题。


    “这场大火, 你损失惨重吧?”白玉堂问。


    萧蹊南面色突然有些难看,缓了会道:“给你俩的贺礼怕是要减半了。”


    “……”白玉堂瞅了他一会,突然转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徐青霄,又瞥向了萧蹊南:“真是小气。”


    萧蹊南嘶了声,只觉胸口又是一记重创!


    徐青霄面上不动声色, 却感觉自己完全融入不了两人的谈话。


    展昭穿过人群急匆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包袱。


    白玉堂双眼放光,盯着包袱看了好一会,可是展昭将包袱紧挂在手臂上就是丝毫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见白玉堂脚下都是水渍,展昭也回来了, 徐青霄忙示意几人先进门再说话。只是眼下楼上都没有空处,徐青霄只能让白玉堂和展昭进后院。


    后院账房旁有间平时供徐青霄歇息的屋子, 虽比不上醉日阁内萧蹊南休息的房间堂皇富丽, 但好在洁净, 加之后院灯火的照应, 屋内显得格外温馨。


    将白展两人送至房间, 徐青霄又嘱咐随行的小二等会送些热水来, 还来不及跟屋内两人打招呼, 就被萧蹊南拉走了。


    “你做什么。”徐青霄盯着被萧蹊南牵住的手只觉得十分别扭, 更滋生出一种周围许多人都在盯着他俩看的错觉。


    萧蹊南是有武功在身的, 除非他自己松了劲,否则徐青霄是绝对甩不开。


    离开后院一进酒楼大堂,萧蹊南就将人松开。


    徐青霄方才还在挣扎,这会对方陡然松手让他身形不稳连连后退好几步才不至于摔着。


    酒楼的梁掌柜还以为两人之间像以往一样在闹不愉快, 连忙赶了过来,对萧蹊南笑道:“萧大公子,今儿元宵夜,你怎么有空来了。”


    其实之前画舫起火之前萧蹊南在徐记酒楼门口的时候梁掌柜就看到了,只是这会见萧蹊南与自己少东家像是有矛盾才过来。


    梁掌柜差点就将“你画舫都起火了还不去看着”这一句话宣之于口了。


    萧蹊南面对徐青霄还是挺复杂的,徐青霄是徐家长子,更是徐家将来唯一的继承人,眼下心意都未跟对方挑明,萧蹊南觉得有一道声音在心中咆哮着:“你俩不一样,不要将他拉进火坑了!”


    饶是门外如何的人声鼎沸,此刻萧蹊南心里都沉若幽泉。


    他这会无比羡慕后院那两人,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句,才看向梁掌柜:“展大人在后院,等会送一碗驱寒的姜汤过去。”


    萧蹊南顺口只提了展昭,至于白玉堂落水的事,萧蹊南已不想重复再提了,总归他身边有个一心一意护着他的展昭,可比前路茫然的自己好太多了。


    萧蹊南的所作所为徐青霄都看在眼里,他不由暗想:这位白五爷来汴京城不过半年的时间,为何就与萧蹊南如此交好,难不成两人之前就认识?


    萧蹊南惆怅不已,走去酒楼门旁站了会,差人去河畔打听画舫着火的情况。


    徐青霄盯着萧蹊南略显寂寥的背影,心里也是疑惑重重。


    房间里,书案上亮着一盏烛灯。


    白玉堂和展昭进屋后才发现徐青霄这间屋子里可称得上是一间书房了,除却靠近窗户边的一张大床,一旁摆列了好几个大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书籍,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没过一会儿小二就送了一桶热水进屋,眼下这条件白玉堂是无法泡个热水澡了,何况庞统还留有话,让他换好衣服叫上萧蹊南一起去面圣。


    白玉堂着实不想去见赵祯,没别的原因,就是感觉憋的慌!


    小二离开关上了门,展昭提着包袱放到桌上,摇曳的灯影落在展昭身旁,白玉堂瞅着感觉有些微醺醉人。


    展昭将包袱打开,把里面为白玉堂买的衣物鞋袜都拿了出来。


    察觉到身边的人一直没动静,展昭抬头看去:“发什么呆,快点把湿透的衣裳都脱了,再用热水擦下身子,要是染上风寒,公孙先生又要念叨了。”


    白玉堂看着桌上一一俱全的衣物,心里暖烘烘的,他走过去看着展昭的脸,轻叹:“猫儿,你今儿怎么对爷这么好?”


    展昭哑然,沉默了半晌突然伸手将白玉堂拉至身前。


    展昭眼中泛着零星的光亮,他微微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波光,伸手去解白玉堂腰间湿漉漉的腰带。


    展昭依旧一言不发,白玉堂忙握住他手,笑道:“爷还是自己换吧,这衣裳入了趟河水,凉得很。”


    展昭指尖微动,缓缓收回了手,垂落在身边悄然握紧。


    他安静地看着眼前白玉堂的一举一动,不知怎么胸口异常难受,原本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突然涌满了眼眶,裹上烛火莹红的光亮,一滴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落下。


    白玉堂刚扒下身上的湿衣服,抬眼看见展昭这副哀痛欲绝的模样,心中大骇。


    “猫儿,你怎么了!”白玉堂手忙脚乱,顾不得身上还穿着能滴出水来的里衣,伸手将展昭揽进了怀里。


    “猫儿,你看看,爷好着呢,刚才救人也是什么都没伤着。”白玉堂不断安抚着怀里的人,被展昭这副样子吓得不轻。


    展昭无声落泪,拼命咬紧了嘴唇,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任由白玉堂搂紧在怀中。


    “猫儿,你别吓唬爷。”白玉堂不明缘由,只当是自己今日所为才让展昭变得如此,不然方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在他面前就成这样了!


    白玉堂虽然内心焦急地不行,可面对展昭时的一举一动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心轻柔。


    他将怀里的人轻轻拉开几分,心疼地看去,只见爱人鬓边发丝凌乱,不知是掺和了泪水还是他肩上湿衣裳的水,几丝几缕交织着黏在发红的脸颊旁。


    白玉堂自责万分,忽觉自己这是又一次伤害了展昭,害得他落泪!


    他伸手轻抚过展昭的脸颊,懊恼道:“是,萧蹊南骗了你,可仔细想想他又怎能骗过猫儿你,你怕是早就猜到了。但是爷发誓,从今日起,以后绝不再以身犯险!”


    展昭听白玉堂在自己面前立下誓言,更是揪心。


    他忆前世,惊怕今生又来一遍!


    誓言已立,可有时候前方的路总会是让人身不由己啊!


    “玉堂……”展昭伸手抓住白玉堂的手臂 。


    这个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年轻人早哭的不能自已!


    隔着湿濡的里衣,白玉堂亦能感受到展昭手掌心的热度。


    “白玉堂,你记着……”展昭不觉使出了内劲,狠狠抓紧了白玉堂的双臂,双眼含着泪凝视着白玉堂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只有你活下去,我展昭才能好好活着!”


    白玉堂听了这句话,微微愣住,转瞬之间脸色忽变。


    白玉堂内心几乎承受不住,几欲要跪下来,他狠咬牙道:“展昭,于我白玉堂而言,又何尝不是你说的这样!”


    白玉堂双目猩红,记忆里画面一遍遍涌上来,难道他就想一人苟活于世吗!


    失去展昭的白玉堂一个人活着不过是具没有灵魂、只会喘气的行尸走肉!


    “你好好记着!”展昭抹了把脸,狠声道完突然向白玉堂倾身靠近。


    展昭止不住颤抖的双唇落在白玉堂唇上,像是火与冰,却在一瞬燃烧成炙热。


    他被白玉堂箍紧在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房内的烛光、落在层层书架上的灯影都在此刻轻曳了起来。


    书案旁的地板上,两抹交缠的身影随着光影涌动。


    白玉堂的衣裳本就褪去了一半,情到浓处行起事来更是方便,何况他不是展昭,可不会顾忌这是别人的地盘。


    展昭的腰带与白玉堂湿濡的里衣交叠落在两人的腿边。


    白玉堂冰冷的手探进展昭的衣襟,顺着松敞的衣裳缓缓下移,逐渐覆上爱人腰间,不断来回摩挲揉捏。


    展昭眸染异色,脑海里有过一瞬短暂的清明,可他贪念眼前人的温柔,即使想停此刻也无法叫停。


    “猫儿……”白玉堂隐忍难耐,发出一声喟叹。


    展昭仰头,任由白玉堂的热吻从他脸颊一路延至肩窝。


    白玉堂呼吸沉重,动作蓦地停了片刻,展昭刚睁开眼睛,就已经被身前的人抱了起来。


    白玉堂微屈膝抱紧了展昭,往一旁的床边移去。


    若是以前,念着这是旁人的房间,展昭还会心生抗拒,可今晚却没有。


    支撑在被褥上,展昭暗暗压抑着,后背浸湿的汗水顺着腰线滑落,毫无防备的闯进白玉堂眼中,勾起滔天逐浪的火花!


    这会小二送进来的热水还冒着热气,白玉堂嗓音嘶哑道:“猫儿,你放心,有热水可用。”


    展昭将头埋进被褥间,忍得异常难受,这会身体还呈着这般羞耻的姿势等人赴约,心尖都发颤了起来。


    他紧咬嘴唇,却发现白玉堂提枪迟迟没动作,不满道:“你何时这么啰嗦的?”


    白玉堂当即笑了起来,贴身凑近:“猫儿 ,你别急,等会有你求饶的时候……”


    楼上雅间里,庞统跟赵祯禀明了情况,便等着白玉堂和萧蹊南前来。


    只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房门外有动静,虽然赵祯未表态,庞统还是决定下楼去看看情况。


    在后院的时候,萧蹊南拉着徐青霄走的急,所以白玉堂还来不及跟他说什么,所以压根不知道庞统让他俩去见皇上一事。


    庞统从楼上下来,一身正气盎然,惹得许多人抬头看,唯独坐在靠近门边一张小桌旁的萧蹊南因为有心事,所以没心情打量周围情况。


    庞统在边关多年养成的侦察反应,让他一眼就看到了萧蹊南。


    庞统走过去,淡淡道:“白玉堂呢?”


    “后院呢。”萧蹊南顺手往院门指了指。


    萧家老爷跟庞太师相识,所以萧蹊南清楚这人就是庞太师在外头养着的,后来才接回家立了军功的另一个好大儿!


    庞统冷眸扫了萧蹊南一眼,转过身直径往后院走去。


    萧蹊南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后忽然皱起了眉头。


    照理来说白玉堂就是沐个浴这会也应该收拾完把衣裳换好了啊?怎么还不见两人出来?


    萧蹊南顿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脸色变了又变,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追去后院叫住了庞统。


    “庞将军,请留步。”萧蹊南面容含笑,瞥着那间灯影憧憧的房间,心里不由叹了一句。


    白五爷,为了你,兄弟我也是付出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爱你们!


    第145章


    庞统转身看来, 嗓音凉薄:“何事?”


    此刻庞统脸上异常冷峻,眉眼如霜,一双眼瞳深沉如墨玉。


    萧蹊南顿了顿, 对方常年混迹于边疆军营之地,到今日之成就,绝非一般人。


    平日口舌如簧的萧蹊南着实一会儿想不出什么能拖住庞统脚步,糊弄他的话题,只觉得被庞统盯着有一种压迫感。


    夜空中云层淡淡, 皎月的光华倾泄至半空中,裹着花灯璀璨的繁光将后院照亮。


    隔着黛瓦红墙,隐约可闻街道上喧嚣不绝的声音。


    正当庞统和萧蹊南两人沉默间,徐青霄领着晏霄来了。


    晏霄面色焦急,虽然没看见白玉堂的身影, 可一眼就瞧清了之前与他们同在汴河河畔指挥救火的庞统。


    庞统回京后去过杨宗保的军营几次,晏霄眼熟不过。


    晏霄不管三七二十一, 冲到了庞统面前禀报:“将军, 河中捞出来一具男尸!”


    跟着走到萧蹊南身边的徐青霄闻言心头一颤, 他瞧了萧蹊南一眼, 对方虽然面无表情, 但恐怕心里同样有疑问。


    “可是画舫失火的受害者?”徐青霄忍不住问道。


    “尸体还在河边, 由都巡检使的人看着, 这会已经派人去开封府请公孙先生了。”晏霄皱着眉头, 摇了摇脑袋:“具体原因只能看公孙先生怎么说了。”


    ‘公孙先生’四个字直击庞统脑门, 他他收回了视线,薄唇微微松动,不留痕迹道:“如此,我这去看看。”


    晏霄刚点完头, 庞统已经从他身边经过长扬而去,哪里还有半分心思记挂着找白玉堂面圣的事情。


    晏霄抓着脑袋,一双眼睛盯着萧蹊南和徐青霄,问:“白老大和展大人回开封府了吗?”


    徐青霄刚想回答晏霄的话,萧蹊南迅速一把拉着人转身进了酒楼大堂。


    萧蹊南道:“咱俩还真是凑成一对了,上回是你酒楼出人命,这会轮到我的画舫了!”


    徐青霄轻叹:“谁也不想这样啊!”


    晏霄环顾了后院一圈,只觉得这花灯景致格外好看,丝毫不比长街上差,只是眼下发生了大事,他没这么多时间和心情欣赏,很快就跑着离开了。


    房内。


    展昭将醉欲醉之间双眼迷离,他被白玉堂的唇堵住了嘴,细碎的呻吟被白玉堂吞没入喉,一丝未曳。


    晏霄对庞统说的话,两人在房内听得清清楚楚,由想可知,他俩情难自抑时外面的人靠的有多近。


    “玉堂……”


    两人双唇摩挲时,隔了一丝空隙出来,展昭偏开头隐忍着出声:“又出命案了。”


    白玉堂的动作丝毫未减,只是紧紧扣住爱人的双腕将人拉得更近。


    “猫儿……”白玉堂亲吻着展昭的嘴角,语调缠绵至极:“你想求饶?”


    展昭闷声,狠狠咬紧了牙关,舒展了片刻将头垂了下来,他眼中噙着光芒,喊道:“快点……”


    “如你所愿。”白玉堂勾唇,腰间蓄满了力量,加快了结束的进程。


    赵祯在房内左等右等都不见白玉堂来,这会更是直接连庞统都不见了人影。


    千城立在房内的窗户旁望着楼下长街上的动静。


    远远地只见衙差开道,一身着常服,身形魁梧,面若黑炭,脑门上还映着个月牙印记的男人从万千灯火中步伐稳重地行来。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汴京城家喻户晓的包大人!


    千城微眯双眼,转过身来轻声道:“公子,是否启程回去?”


    “不回!”赵祯提扇拍桌:“庞统人呢?画舫起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去把人给朕找来。”


    千城微微侧眸又往窗外望了一眼,只见包拯竟在他们所在的这座酒楼门口停住,左右衙差面容严肃,将徐记酒楼的大门团团围了起来。


    徐青霄吓了跳,慌忙走出来迎接。


    随同在一旁的公孙策跟包拯点了点头,带着吴书和跟着另一人离开了。


    “草民见过包大人。”徐青霄看着自家酒楼门口的架势,忙道:“大人,今日可不是我这酒楼发生命案。”


    “本府知道。”包拯看了眼徐青霄,示意他退下。


    周围的衙差们只留下两人守在门外,余下的人由王朝和张龙领先,如鱼贯而入,纷纷拥进了大堂,将里面显得惊慌的酒客都隔绝了开来。


    庞统特意留在酒楼里的三个暗卫这会佯装成酒客坐在最靠近楼梯的桌旁,见此情形竟然都松了口气,神情略显轻松。


    “包大人来了,咱们该功成身退了。”


    “来来来,该吃吃该喝喝,主子给了钱的,不然浪费了。”


    徐青霄上次见到这大场面就是自家酒楼发生了六条命案的时候,这会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急得额头都淌汗了。


    萧蹊南走过去,一手探进他掌心,格外认真道:“怎么了?吓得手心都凉了。”


    徐青霄身子轻微一颤,偏头看了眼萧蹊南,忙将手缩回。


    萧蹊南这轻柔的眼神,让徐青霄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萧蹊南握了握什么都没抓住的指尖,淡然一笑:“你慌什么,这次画舫着火的损失,我又不让你赔偿,当时签订好了的,你酒楼多请了多少人,所花的人力物力,我还是照样付钱。”


    徐青霄眉头微蹙,不清楚对方怎么突然说着这些听着不着调的话。


    “徐某难道就这样嗜财如命?”经徐萧蹊南一打岔,徐青霄确实没之前那般惊慌了,心里异样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青霄接着道:“既然早就签了协议,这次画舫损失我也该承担一部分,当初也早就说好了,若是没今晚这事情发生,我俩所赚利润也该是三七摊。”


    萧蹊南微微挑眉,点着头:“行。”


    承不承担的萧蹊南不介意,只不过徐青霄这样说,他日后岂不是正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再去找对方!


    后院房间内。


    白玉堂刚给展昭擦拭完身子,这会正伺候对方穿衣。


    白玉堂入了趟热水的手指这会从展昭肌肤上划过依旧略显冰冷。


    展昭将衣裳拉紧,瞥了眼白玉堂敞开的衣襟,勉强移开目光道:“我,我自己来,你快把自己收拾好。”


    白玉堂微微低头,瞧见自己袒露在外的胸膛忍不住笑了起来:“猫儿,你方才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怎么这会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展昭刚抬腿一动,蓦地牵动了身后,他暗暗嘶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亵衣的带子束在腰侧打了个结。


    “没时间跟你在这说。”展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可仅仅这一眼,就叫白五爷甜蜜得不行。


    白玉堂一脸妥协:“好好好,等处理完眼下的事情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今儿是元宵夜花灯盛会的头一天,即使发生了画舫起火一事,也依旧阻挡不住百姓们欢快过节的心情。


    汴京城这一夜注定了通宵达旦,于白玉堂而言更是长夜漫漫,所以白五爷今晚还有的是时间!


    展昭抿唇不语,半坐着将衣袍穿上身上,他稍稍屈膝动了动,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白玉堂已蹲在他身前,抓住了他脚踝开始替他穿鞋袜。


    “爷伺候你,这会你就好好坐着不要动。”白玉堂仰头一笑,凤眼眼角处流转着烛火的光亮,一瞬间牢牢地刻在了展昭的心里。


    展昭早就忘了动作,此刻在他脑海里一幕幕激荡着的画面,全都是他入地府之前与白玉堂朝朝暮暮的时光。


    上一世为了救差点在冲霄楼殒命的白玉堂,展昭求到灵霄山请大师姐为自己和玉堂逆天修改命格,这才将白玉堂从地府边缘拉了回来。


    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展昭也只有余下五个月的寿命,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展昭心潮澎湃,眉头紧紧地揪在一块,他想若今世能护着玉堂安然无恙,哪怕自己最后做个真正的短命鬼活到四十岁,那他和玉堂从现在起都还有近二十年相守相爱的时间!


    无论怎么想,展昭都觉得重活一世他不亏!


    只要好好看着这白耗子不乱去碰什么冲霄楼,那后面等着他俩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越想展昭越有精神,脸上的笑容落在白玉堂眼中也显得格外的诡异。


    “猫儿?”白玉堂纳闷:“猫儿,你想什么呢?叫你这么多声都没反应。”


    展昭扶着白玉堂的手臂站了起来,就算对方方才那一出没太过火,展昭还是觉得身后不适的感觉很凸现。


    展昭不想被白玉堂看出来,继而扶着床沿不动声色的微微转过了身。


    白玉堂起身将腰带给展昭系上,又把人转了个身面向自己。


    展昭倒吸了口冷气,突然很想敲白玉堂的头,方才还怕他疼那么温柔,怎么这下就不会了!


    白五爷还毫不知情,把事先取下来放在床头以免被压坏的传家宝玉佩拿过来,低头一脸认真地给展昭佩戴上。


    一番打量完,白玉堂唇畔止不住笑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爷这手艺就是不错。”白玉堂自我赞赏。


    展昭瞅着他,虽然以前就知道这白耗子脸皮厚,可也没今日这般厚啊!


    展昭挺直了背脊,忍不住道:“你也不看看这衣裳谁穿着,玉佩戴谁身上!”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凝了片刻,猛得笑出了声。


    “猫儿,你今夜可真不一样。”白玉堂又控制不住手了,挨着上前就想搂展昭的腰身:“不过深得爷心!”


    “站着别动。”展昭呵令他停下动作,伸手拨弄着白玉堂的头发:“我帮你把头发弄一下,这么久也该出去了。”


    看着展昭一本正经的模样,白玉堂心痒难耐,恨不得抱着人再亲几口。


    只是外边这会坐这个大佬,白玉堂只能将这想法作罢,也不是作罢,稍稍推迟点而已。


    展昭还不忘将徐青霄的房间收拾好,两人这才离开房间。


    白展两人一头扎进酒楼大堂,就被熟悉到不行的衙差服饰晃花了眼睛。


    “展大哥?”王朝惊喜唤出声,然后盯着白玉堂看:“白五爷。”


    他俩一早就不见了人影,王朝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两人碰了个正着。


    何况一般酒楼后院是什么地方都不用王朝细想,一下子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王朝轻咳了几声,展昭这会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白玉堂拉了拉展昭,轻声道:“猫儿,包大人也来了。”


    展昭打眼一瞧,可不是,堂中端正而立的可不就正是包大人!


    “出什么事了?”展昭瞅了眼王朝,说完直径向包拯走近。


    白玉堂和展昭跟包拯行礼。


    包拯转过身来,看清楚两人,胡须一挑,“展护卫,你也在?”


    恢复记忆后再见包大人,展昭内心颇有感慨,忙跪下低首道:“属下玩忽职守,请大人恕罪。”


    “展护卫,快起。”包拯望向二楼的楼梯,声如洪钟:“快恭请圣驾。”——


    作者有话说:谢亲们留言~


    赵祯:朕出一趟宫不容易,你们放过我吧……


    第146章


    赵祯原是不想下楼的, 但是眼下徐记酒楼都被包拯带来的衙差给包围了,除非千城带着他跳窗,否则无论怎样都是要和包拯打个面照。


    赵祯缓缓轻摇着折扇, 衣摆随风轻扬,于长廊现身,从楼上一步一阶风度翩翩地走下来,实则心里乱作了一团。


    完了完了,这是要被包拯亲自送回宫的下场。


    赵祯暗暗懊恼, 花灯会都还没好好逛上一圈,早知道就不在这里落脚了!


    赵祯看见了白玉堂和展昭,微微扯着嘴角一笑向包拯看去,只见对方垂首微提腿摆已经跪了下来行礼。


    “臣包拯参见皇上。”


    包拯一行礼,白展二人连同着围在大堂内的衙差们也不约而同跪下。


    此时大堂里其余的酒客们哪里还有看不懂情形的, 面上惊讶不已,低语声此起彼伏。


    “天呐!”


    “皇?是皇上!”


    反应过来的众人诚惶诚恐地俯身跪拜, 萧蹊南也伸手将还呆立在身边的徐青霄拉了下来。


    “参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一层接一层的呼喊声如同海浪, 不断地拍打进赵祯的耳畔。


    赵祯一脸复杂, 默默握紧了折扇, 这会听着高呼他万岁的声音, 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说好的出宫低调, 要隐藏身份的呢?


    “起, 都起来吧。”赵祯唇畔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看上去有几分勉强,心里有苦说不出。


    鸦雀无声的酒楼大堂内过了会只闻窸窸窣窣衣裳摩擦的声响。


    从未如此近森*晚*整*理距离观瞻过龙颜的百姓们莫名松了口气。


    赵祯讲究的就是个与民同乐,忙示意包拯让周围团团围拢的衙差们都先退出去,随即让大伙继续, 该喝喝该吃吃。


    可满眼望去,一下子还真没几个人敢落座继续享用美酒佳肴的,除了靠近楼梯旁庞统暗卫所在的那一桌。


    包拯走了过来,赵祯努力在想应该怎么转移包拯想将他送回宫的注意力。


    “包爱卿,你今晚也出来逛花灯会了?”赵祯一双眼睛泛着笑,看着走来的包拯此刻看上去格外温柔。


    可惜包拯压根不接赵祯这茬,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展昭身上:“展护卫!”


    展昭心里咯噔一响,握紧巨阙挺直了腰板:“属下在。”


    白玉堂挑了挑眉,看样子大人这是要猫儿亲自护送小皇帝回去啊!


    这会儿白玉堂对赵祯的意见又加深了几分。


    听包拯唤展昭的那一刻,赵祯心里也噗通响了一声,心想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被送进宫的下场!


    赵祯原还想着能不能玩个通宵,等天蒙蒙亮再回宫直接上早朝!


    包拯看向赵祯,和颜悦色:“皇上,老臣派展护卫先护送你回宫。”


    今夜先是河畔画舫失火,紧接着就有人来报河边发生了命案,从河中打捞出一具尸首,包拯不得不顾及赵祯的安危,哪怕触怒龙颜,也在所不惜。


    何况包拯此番前来就是得到了皇上出宫在此地的消息。


    赵祯欲言又止,依旧神色复杂,沉默了好一会还是选择妥协了。


    没办法,赵祯不能不妥协。


    他想的还比较长远,舍了今夜,日后总还有出宫的机会,总比包拯和八贤王每天在御书房给他上课得好!


    展昭看了眼白玉堂,示意对方安心。


    白玉堂靠近展昭,轻声道:“你离宫后直接回府,爷可不在河畔等你,或者……爷替你护送圣上?”


    白玉堂心疼得紧,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不想展昭今夜继续受累了。


    展昭温柔地看着他,浅垂眸摇头一笑:“护送圣驾,怎么能替?”


    “你这笨猫当真是个实心眼!”白玉堂不满,可绝不是对展昭不满。


    只是今夜赵祯在白玉堂心底的印象降到了谷底!


    展昭伸手过去紧紧握了握白玉堂的手心,随即迅速缩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做的样子抬步走到了赵祯身边。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背影久久移不开眼,他攥着还残留在掌心的余温,心里比之前愉悦了许多。


    于白玉堂而言,展昭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举一动都能牵引他的心绪。


    门外千城准备了软轿,赵祯进了轿子后,展昭领着一队身佩刀剑的衙差护送赵祯回宫。


    皇上一走,众人只感觉空气中的大气压没了,徐记酒楼很快就重新热闹了起来。


    萧蹊南这会才找着机会告诉白玉堂画舫失火不说,又从附近的河水中打捞出来一具男尸!


    白玉堂知道萧蹊南的意思,点了点头后跟着包拯和王朝一行人前往汴河河畔。


    这行商的人最怕有官司上身,徐青霄也在意河畔的情况,可是萧蹊南不让他去,两人最终还是留在了酒楼里。


    白玉堂和包拯等人赶到汴河的时候,公孙策刚验完尸。


    吴书和垂着脑袋在一旁收拾验尸的工具。


    公孙策提着白布给尸体盖上,示意不远处的衙差上前,可以将尸体直接抬回开封府衙了。


    庞统一直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孙策看。


    方才公孙策验尸时他便一直紧瞧着人没转过眼,知道公孙策验尸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他这才深深忍住了上前与人说话的冲动。


    庞统知道公孙策落水那晚回去后就病了,心里自责的同时竟没有勇气找过来道歉。


    庞统一边担心不已,一边又怕公孙策会直接挑明了拒绝他。


    庞统就这样心神不安地熬到了今日,只觉得比曾经在战场上被敌军包围争分夺秒的时间还难过!


    庞统收回思绪下定了决心朝公孙策走过去,却见公孙策擦着手,目不斜视,一脸平静地从庞统面前走过,直接跟包拯说起了刚才验尸后所得到的情况。


    河畔的风很大,拨弄得每个人的衣裳都猎猎作响。


    庞统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眸染寒霜,河畔两岸的火树银花都温暖不了他双眸。


    白玉堂双手环抱在胸前,抱着画影,一身月白色长袍上的银丝暗绣被灯影一照,全都显现了出来,祥云抱月,闪烁含光。


    白玉堂一边看着庞统,一边听着公孙策和包拯的谈话。


    公孙策验完尸后得到的结论是死者是被人勒住脖颈绞杀而亡后才投入河里的。


    今夜风大,河水湍急,尸体从上游飘过来的情况很大,不排除就是靠近河畔的居民作案。


    王朝带着人领着尸首先回去了,庞统等着公孙策和包拯谈的差不多了才走近。


    庞统一走近,公孙策便开口说尸已验完,这里没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于是也回去了。


    反正从始至终,公孙策就是不给庞统一个多余的眼神。


    庞统心里跟堵了一团大棉絮似的,发现白玉堂还在打量他,瞬间冷了脸。


    白玉堂视若无睹,就是觉得背后的风好像变凉了,突然感觉冷飕飕阴森森的 ,他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几人沉默了会,庞统还是想起了正事,于是将严昀和裴墨在河面发现火油一事告诉了包拯。


    包拯凝了凝眸,问道:“王爷觉得画舫失火是人为?”


    庞统点头:“无缘无故,画舫周围的河面上不会漂浮那么多助燃的火油,此事虽然是本王的人发现的,可还是要劳烦包大人多费心查一查了。”


    包拯捋着胡须点头,他自是不会放过一丝可疑的线索!


    庞统看了眼白玉堂,又对包拯道:“近来开封府事多,包大人如需人手,尽管开口。”


    庞统在边疆待了多年,与包拯着实无过多接触,所以包拯这一时半会弄不清庞统此举意欲何为。


    白玉堂嘴角微勾,一抹笑意稍纵即逝。


    庞统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萧蹊南那艘画舫还冒着火烟,包拯将余下的事情交给张龙处理,打道回府。


    白玉堂跟着包拯也往回走,只是走至一半才惊觉自己今夜当差该是负责花灯盛会治安的重任,怎么还稀里糊涂的跟猫儿约好回府了呢?


    白玉堂在原地踟躇了好一阵子,被人群中的声音唤醒过来。


    “老五!”蒋平缓缓摇着羽毛扇走近,神情怡然自得,后边跟着卢方、闵秀秀和韩彰三人。


    分隔这么会再见白玉堂,卢方还记挂着自己白天动手一事,就在之前的饭桌上也觉得食不下咽,哪怕老五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卢方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身旁灯花璀璨,有些晃眼,白玉堂看清楚了,连忙含笑唤人。


    闵秀秀暗地里给了卢方一胳膊肘,卢方大脑一时没缓过来,脱口而出:“老五,怎么不见展大人?”


    闵秀秀愣了愣,大概是没料到卢方会问这个。


    蒋平依旧笑如春风,反应过来的卢方默默扯紧了袖口,紧紧盯着白玉堂看。


    “大哥,猫儿护送圣驾回宫了。”白玉堂双眸含笑,亮若星辰,立即顺杆上爬:“猫儿若是知道大哥如此记挂他,定会十分高兴的。”


    闵秀秀抿唇无奈一笑,卢方被堵了回去只能另找话题:“皇上还出宫呢?”


    蒋平凑了上来:“大哥,皇宫哪有外边这么热闹!戏文里不都这么说,神仙都贪念凡间么?何况是皇上了。”


    卢方瞥了蒋平一眼:“四弟,少听点那些有的没的。”


    听见神仙二字白玉堂眼皮忽然一跳,随即与韩彰行至一旁给过往的百姓们让道,仰头回首看去,只见长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比除夕夜还热闹几分!


    白玉堂只能跟着几位兄长一路顺着人群往回走,他途中顺手买了一捆糖葫芦,连带着对方插糖葫芦用的稻草靶子一并扛在了肩上。


    白玉堂一身华贵锦衣,容貌俊美无俦,本就惹人注意,如今肩上又扛了半草靶子的糖葫芦,更加扎眼的很。


    过往好些姑娘红着小脸,提着团扇掩面含笑去瞧他。


    闵秀秀和蒋平贪嘴,一人吃着一根,韩彰不解的问他:“老五,你买这么多糖葫芦做什么?”


    白玉堂迎风而行,笑得眉飞色舞:“喂猫!”


    韩彰揪了会眉心,和卢方对视了一眼,心里立即就通透了!


    卢方一脸没办法的样子,心里暗道:也不怕把展昭的牙给吃坏了!——


    作者有话说:刚出炉的,迟来的更新,谢谢看文!


    第147章


    闵秀秀一行人沿着热闹的长街而行, 途中白玉堂将今夜画舫失火一事告诉了几人听。


    至于河中捞出尸体的事情,白玉堂绝口不谈,这会自然不能提这样晦气的话。


    蒋平皱了皱眉头, 说要去看看萧蹊南。


    那夜蒋平、韩彰、徐庆三人还在画舫喝过酒,里面装潢奢华,富丽堂皇,看得出萧蹊南是花了好些人力财力!


    白玉堂估摸着萧蹊南这会应该还待在徐青霄那,明确了目的地, 一伙人谈笑间直奔徐记酒楼。


    闵秀秀看中了街旁花灯铺子上的一盏荷花灯,可惜商贩不拿来出售,非的要猜中了灯谜,以荷花灯作为彩头。


    于是卢方和闵秀秀留在街旁挤进了人群里猜灯谜去了。


    白玉堂身上月白色衣裳随风翩然,不知何时被风吹干的墨发丝丝缕缕纠缠着飘浮于脑后, 落满灯笼光影的精致脸庞上笑容明媚而耀眼,正是青春年少时。


    他扛着糖葫芦穿梭于热闹的人群间, 虽然这插着糖葫芦的草靶子与白玉堂整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不妨碍五爷今夜兴高采烈的心情。


    韩彰看蒋平吃得眉飞色舞, 站在白玉堂身侧的他忍不住伸手也拔了根糖葫芦下来。


    韩彰一番打量后慢慢尝了一口, 忽然皱了下眉头, 他自言自语道:“展昭怎么会喜欢吃这个?太甜了。”


    白玉堂笑得凤眼弯弯, 悬在头顶上一成帘的花灯将行人照亮,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白玉堂突然接道:“二哥, 爷就怕猫儿嫌酸呢。”


    一旁的蒋平突然咬破了一个糖葫芦, 酸得他立即皱起了眉头。


    韩彰抿了抿唇,觉得还是不咬破了好,就这样慢慢吃吧。


    三人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走,没过多久就到了徐记酒楼。


    这会徐记酒楼依旧热闹, 画舫失火吓到了在河畔游玩的百姓们,所以游客们这会都进了附近的茶楼酒肆歇脚。


    展昭将赵祯送至宫门,候在宫门迎接的是慕薛。


    今晚在宫中当值的是慕薛,不然以他爱热闹的性子今日定得叫上庞统去画舫好好喝一顿。


    长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展昭对汴京城熟,特意挑着静谧的巷子走。


    风过发梢,隐隐约约携来不远处的热闹。


    展昭垂目敛眉,一边想着已经不属于他这一世的回忆。


    他重生前魂魄尚藏匿于彼岸花之中,虽未饮孟婆汤,可被彼岸花吸食多了魂魄,这才导致重生后的这近二十年里没有上一世的记忆,直到今夜误以为玉堂身陷火海,勾起了那不忍回想的记忆!


    展昭皱眉,想着他与玉堂相识相爱这段时日以来发生过的事情,的确与上一世有不少出入。


    展昭越想心里都有些澎湃,微凉的夜风也无法抚平他躁动的心和渐渐发热的血液。


    既然已经有了改变,就说明即使一切都朝着原来的方向发展,只要他小心,就还能力挽狂澜,不至于这一世再让玉堂身陷险境!


    展昭想的认真,也没注意自己选择的路口,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汴河旁来。


    前方灯火通明,河面被两岸点缀在树枝上的花灯照亮。


    夜风一吹,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浮动之际带着零星闪烁的光芒。


    粼粼波光随风闪闪发亮,还带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河灯。


    张龙带的衙差和都巡检使的人都撤离之后,汴河两岸又热闹了起来,不少人靠近河畔正在放着河灯。


    承载着百姓们祝福与祝愿的河灯从汴河上游乘风而来,五颜六色,千姿百态。


    展昭被入眼的风景惹得晃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展昭正犹豫是不是该直接回府,冷不丁的一道声音裹着风声传来。


    “猫儿!”白玉堂急切的呼唤声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展昭驻足望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石拱桥上。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刻,眸底皆划过一抹光亮,忍不住上弯的唇角昭示了主人此刻欣喜躁动的心情。


    那人还是如此耀眼,灯火通明之中容颜倾城,本该是透着清冷的一双丹凤眼此刻蕴满了笑意,墨瞳之中凌光一点,只映着自己的模样。


    展昭突然意识到,什么是一眼万年?


    就是此刻,白玉堂的一眸一笑深深刻在了他的记忆里,直至永生。


    白玉堂冲展昭招了招手,还得顾及扛在肩膀上的糖葫芦。


    展昭笑着看了他一会,使出轻功凌空飞跃而去。


    只见一抹轻灵矫健的身影从河畔上的火树银花之中掠过,稳稳的落到了白玉堂面前。


    “猫儿,咱们这是不是心有灵犀?”白玉堂笑逐颜开,目如朗星,盯着展昭看的一双眼瞳愈发明亮。


    展昭凑近他,低语道:“展某差点被你给忽悠回去了。”


    白玉堂顺手拿下来一根糖葫芦递到展昭面前,两人渐渐往前走准备下桥。


    白玉堂脸上眉飞色舞,瞅着展昭的侧颜问道:“那你怎么还是来这里了?”


    展昭接过糖葫芦默默吃起来,他总不能跟玉堂说是因为自己心事重重,所以走错道了吧?


    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目光渐渐落在对方扛在肩膀上的草靶子上。


    一根根糖葫芦闪着鲜艳欲滴的红色莹亮,瞧着十分可口。


    展昭尝着嘴里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有些含糊地问了一句:“唔,你怎么买这么多?”


    “还用问?”白五爷大手一挥,微微仰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爷都是给你买的!”


    展昭沉默了好一会,心里有种感觉突然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白玉堂此刻这放肆张扬的模样一时有些不忍直视,可偏偏又惹他欢喜的很!


    展昭胸腔处持续剧烈地跳动着,一片火热。


    他忍着笑意,控制住有些上扬的嘴角,微微垂眸间伸手探进白玉堂的掌心。


    白玉堂察觉到展昭的举动,微微一愣,等反应过来,手掌心已经被展昭紧紧攥住。


    两人此刻已经走下了石拱桥,周围过往行人络绎不绝,耳畔都是路人陌生的谈笑声。


    “猫儿,你……”白玉堂看上去有些迟疑,说出口的话都不是一句完整的。


    展昭知道他想问什么,嚼着嘴里的糖葫芦,神情显得十分平静。


    “展某不怕,如今也不会再介意旁人的眼光。”


    比起曾经失去过的痛苦经历,展昭如今已无所畏惧。


    白玉堂看着展昭这从容的样子,唇畔漾开暖心的笑容,手腕只轻轻一用力便将人带近了身侧。


    两人肩并肩走着,浑然不知背后碰巧也在人群中的卢方和闵秀秀看见了这一幕。


    卢方微微蹙着的眉头,一脸感慨,眼中忧心忡忡,内心似乎有万千说不出来的话。


    闵秀秀似是看开了,拉了卢方一把:“当家的,好了,你别这副样子。其实想一想,五弟能寻着一知心人,开开心心地过完这辈子,就行了。”


    卢方看着闵秀秀,认真道:“秀秀,你真看好他俩?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可说短也绝对不短!这四五十载的光阴都能如今日这般无忧无虑的过下去?”


    闵秀秀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又望向前面白玉堂和展昭携手前行的背影,不免怨道::“少说这些糟心话。”


    闵秀秀深知白玉堂的脾性,她心里有疑虑之时也曾考虑过从展昭入手。


    可后来展昭说给众人听的那一番话,让闵秀秀意识到此事都已成定局,旁人是分不开拆不散的!


    庞统回到太师府后,有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庞统身后。


    庞统往前走,只听紧跟其后的暗卫低声汇报:“主子,今夜河畔出现了襄阳王府和西夏人。”


    庞统停步皱眉,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那日慕薛竟没能将人都抓获?”


    暗卫沉声道:“想必是襄阳的漏网之鱼,至于西夏……应该是有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庞统沉默了片刻,继而冷声问道:“襄阳方面可还有什么动静?”


    “襄阳王除了集结江湖人之外,正在尽全力修筑一座高楼。”暗卫恭敬地回道:“不过属下无能,还未能知道其当中的用意。”


    庞统面色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吩咐暗卫继续紧盯襄阳方面的动向,示意人离开,这抹暗影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内忧外患,西夏探子的渗透倒还是有迹可循,就怕襄阳,防不胜防。


    这也是庞统为何回京后就没再远赴边疆的原因。


    而皇帝将原驻扎在边境庞统训练出来的部下交由狄青之子统帅,其背后自然也是因为狄家一门忠烈,忠心耿耿,赵祯放心得下。


    庞统踏步走进了中庭,便听见了庞吉怒火中烧的咆哮声。


    “这逆子啊!包黑子你是给我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庞统猛的一驻足,心里不清楚的还以为庞吉口中的这个逆子说的就是他!


    庞统看了眼,只见刘管家候在一旁垂着脑袋没敢吭声,之前早就回来过节的庞煜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庞统回来这段时间也习惯了他爹有空没空都要仰头怒呵包拯几句,所以心里不知什么时候都适应这样的场面了。


    庞统走近,目光扫过立在中庭的黄花梨嵌大理石的雕花圆桌台上。


    他凝了凝眸,台面上风卷云残,看得出方才这里的人行动之迅疾,很是匆忙。


    庞统淡淡道:“爹,怎么了?”


    庞吉瞧了他一眼,眸中光芒闪动,抚了抚心口,在圆桌台旁坐下,气得背过了身不想说话。


    庞统转眼瞧着刘管家,示意他开口。


    刘管家咽了咽嗓子,看上去一言难尽的模样。


    “今儿元宵节,贵妃娘娘交代了人送来了好些宫中御赐的点心和美酒佳酿,老爷就进了趟书房,等出来后发现被二公子全都带走了,一点不留。”


    庞统眯了眯眼:“带去哪了?”


    刘管家瞧了眼庞吉,对着庞统迅速的摇了摇头,这会不敢贸然开口提这个地方的名字。


    庞统心神领会,道:“开封府啊?”


    庞吉果然立即就开嗓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下回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手!”


    平时贵妃从宫里送回府的东西不少,因着她诞下公主,又深受赵祯宠爱,皇上和太后的赏赐不断。


    以前这些美酒点心送回来庞太师还经常不满,府里又不是没这些。


    可终究是女儿的一片心意,庞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没在旁人面前显露出来而已。


    只是庞煜今晚这一行为就彻底刺激到了庞太师!就回家吃了顿饭,结果还把自己家里的东西都打包好全带走!


    带走不说,还全都带去了开封府,全天下斗知道的,他的死对头那!


    庞吉觉得这事没个三五天他都恢复不过来,趁着还是花灯盛会期间,也无本可奏,他要跟好女婿说这几日不上朝了。


    庞统一脸复杂,瞧他爹这背影今日多多少少有些被伤害到了心灵——


    作者有话说:更新慢可以先攒着


    谢谢看文和留评


    第148章


    是夜, 云霄如墨,人间依旧万家灯火。


    段玉瑕惊慌失措地呼喊了一声,被噩梦惊醒, 双目猛地睁开,冷汗连连地躺在枕褥之中。


    “公主?”青雪察觉到动静,渐渐从外厅走进里室。


    窗外灯影恍惚,一片沉寂。


    青雪的脚步声在此刻尤为显耳,一步一步地好似落在段玉瑕忐忑不安的心上。


    “无事, 你不必过来。”段玉瑕抹了抹额前被冷汗打湿的头发丝,出声制止了青雪的靠近。


    青雪停住,那厢沉默了半晌,段玉瑕以为人走了,却见外厅亮起了一盏烛火。


    烛火的光亮影影绰绰, 段玉瑕起身靠在床头呼着气,盯着烛火安静的看了许久。


    她不经意抚着手腕处的银铃手环, 这抹光将她的双瞳彻底照亮。


    青雪很快又走进了里室, 送来了温水给段玉瑕润喉。


    她瞧着段玉瑕发白的脸色, 眼中流露出心疼, 在床旁跪坐了下来, 仰脸问道:“公主, 怎么了?”


    段玉瑕心神不宁地捧着茶盏, 启唇欲言又止。


    青雪伸手过去贴在段玉瑕的手背上, 示意道:“公主, 先喝点水吧。”


    段玉瑕缓了口气,端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小口温茶,心里的不安依旧没消,反而愈演愈烈。


    主仆俩紧紧攥着彼此的手, 段玉瑕将银铃手环取下来,急道:“我已经好多年没再做过这样的梦了。”


    “公主,不可取下。”青雪大惊失色。


    “虽然这手镯是母妃的遗物,但我怎么能被这一个东西左右了人生!”段玉瑕眸中含光,露出坚定的神色。


    青雪面染纠结,道:“虽然奴婢也不信这镯子具有让天下局面动荡的能力,可是……可是这先皇后的遗物,也不能转送给旁的男人。”


    段玉瑕神色忽变,目露冷光,扫了青雪一眼。


    青雪连忙噤声,过了一会又忍不住,不放心道:“那位白五爷虽然答应帮公主您,而且只要这个手镯为代价,可是奴婢看颜公子却没白五爷这般有本事。”


    段玉瑕微微蹙眉瞧着她。


    只听青雪又道:“先不说颜公子还未高中状元,即使高中了又当如何?他出身寒门,在朝廷当中背后也无家族支撑,怎么样也是配不上您一国公主来与之联姻的。”


    “我如何不知。”段玉瑕眉染愁思,叹道:“此次出使大宋是我唯一的机会,一旦就此回去,我人生就再也无望了。母妃已死,她也有女儿,凭什么让我联姻做平衡朝堂的棋子!”


    青雪沉默不语,知道公主所说的这个她是现在大理国继后。


    段玉瑕握紧了银铃手环,眸中泪光涟涟,倔强的抬高了下颚:“我绝对不回,就是让我死在大宋,也绝不让那女人称心如意!”


    “公主!慎言……”青雪吓得脸色发青,以为自家公主要想不开。


    段玉瑕这会情绪激昂,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她转手反握紧了青雪的手腕,将人从床边带起身,盯着窗外低声吩咐道:“明日我会牵制住浩飞,你避开他耳目替我去办件事……”


    青雪倾耳安静听着,脸色变了又变。


    翌日午后,天空明净如洗。


    白玉堂和展昭从外面回来,王朝将上午一个小乞丐送进开封府指名要给白五爷的东西转交给了白玉堂。


    “谁送来的?”展昭有些好奇地盯着白玉堂手上的东西看。


    “一个小乞丐说是帮一个好看的姑娘送来的。”王朝听了展昭的问话后如实道,也不怕事儿大。


    白玉堂抬头冷眼瞅了王朝一下,后者自觉望天离开了。


    庞煜因为昨儿带了许多东西回来填饱了众人的胃,今日难得清闲一回,这会正坐在前厅里拨弄着茶杯盖,仰头远眺往院子里张望。


    即使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回来了,他一时半会也不敢凑近去说话。


    “好看的姑娘呀?”展昭笑眯眯的自言自语着。


    白玉堂从展昭的口吻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又瞧着身旁这人笑得太不对甚,连忙道:“在这汴京城,爷可不认识什么姑娘!”


    “你急什么。”展昭挑目一笑:“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看上去光滑美观的金丝楠木木盒,像这种自带龙鳞花纹的金丝楠木价值不菲。


    白玉堂隐隐心里好像有了猜测,可是回想起当时段玉瑕听完他提出要求的反应,感觉又不太可能。


    白玉堂轻轻将木盒打开,里面盛放着一只用明黄色丝帕裹住的银铃手环。


    白玉堂眼睛一亮,立即将盒子紧紧盖上攥在了手心……


    展昭:“……”


    旁人不知情,可是白玉堂知道这摄魂铃的威力之大,刚得到这东西,他心脏猛得狂跳了起来,胸腔内好似烧着了一团烈火。


    遛到不远处观望这边情形的王朝猛摇脑袋。


    白玉堂呐白玉堂,这还真是别人姑娘家送的呀!


    展昭双手环胸,冷眼睨着白玉堂,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不过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你好好解释一下吧?


    冷静下来的白玉堂突然就觉得掌心里的木盒子有些烫手了。


    庞煜走出前厅,一边注意门口白展两人的动静,一边溜溜哒哒地来到了王朝身边。


    风拂碧叶,云影蹁跹。


    庞煜有所感叹道:“不愧是白五爷,这么快就有姑娘送信物送到开封府来了!”


    王朝用一副“你真不怕死”的眼神盯着他看。


    庞煜回过神,果然就见白玉堂和展昭都望了过来,二人很明显是听见了方才庞煜打趣的一番话。


    王朝一步步往旁边的树后挪,假装什么都不知情。


    白玉堂那锐利的眼神感觉都能在庞煜身上戳出几个大窟窿来。


    展昭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瞳,看上去十分无害的模样。


    他伸出两指,轻轻戳了戳白玉堂的肩膀,唇畔扯出来一抹微笑,问道:“谁送的呐?”


    白玉堂凝噎,搜刮了整个脑袋,一时半会都没找出什么能解释这件事的理由,直到看见雪昙从鹅卵石小道上摇着大尾巴走过来。


    白玉堂一笑,目光锁定在雪昙身上。


    刚走到前院的雪昙只感觉浑身有些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它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白玉堂伸手捞进了手臂弯之中。


    白玉堂转过身看向展昭,捏着雪昙毛茸茸的尾巴笑道:“猫儿,你看这铃铛镯给它带上如何?”


    展昭冷眼旁观,一副展爷看你继续编的架势。


    雪昙毫不知情,喵呜直叫,一个劲地在白玉堂臂弯里扑腾。


    “白五爷,我饿了,人家是出来觅食的!”


    “再不放开,咬人啦!”


    于是白玉堂把段玉瑕差人送来的银铃手环戴在了雪昙的尾巴上。


    白玉堂一边撸猫毛一边意味深长道:“你乖一点,爷等会喂你吃好的。”


    展昭就觉得奇怪了,这只大白猫每次好像都能听得懂人话似的,还真就在玉堂怀里收敛起了爪牙,显出了十分温顺乖巧的一面。


    “别勉强了,这明明是人戴的镯子,怎么能戴它尾巴上,你别弄掉了,免得又白白糟蹋了人家送来的一番心意。”展昭没好气的看了眼白玉堂,也着实心疼这只大白猫。


    “爷可以拿针线给它缝上。”白玉堂说完才反应过来,急道:“猫儿,你看你还是误会了,爷糟蹋谁的心意了啊!”


    一听白玉堂说等会要拿针线缝它,雪昙吓得尾巴都缩成了一团,拼命地在白玉堂怀里扑腾,想跳出他手臂的禁锢。


    展昭伸手将银镯取下来塞进白玉堂怀里,把雪昙搂进怀里带着它去后厨找猫食。


    看着展昭一言不发地从自己身边离开,白玉堂将手环收好后直叹气。


    这段玉瑕还真会给自己折腾事,摄魂铃是到手了,可今晚该怎么哄猫儿呀?


    两人才刚突破家人那一关,还没来得及恩爱几日,要是猫儿今夜不让他回房怎么办!


    白玉堂脑海中警铃大作,赶紧把木盒揣进怀里立即追了上去,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哄媳妇!


    方才被两人眼神吓得魂不附体的庞煜盯着白展两人离开的方向,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不太对,隐隐有什么真相在他脑海里呼之欲出。


    此时公孙策院内,公孙怀佩正在收拾包裹,打算明日就雇一辆马车自己带上沈文泉的尸首回神医庄。


    公孙策眼瞧着留不住人,只好跟着一起替公孙怀佩准备明日回程路上用得着的东西。


    其实这一次公孙怀佩能在开封府留这么长时日已经够出乎公孙策的意料了,所以面对自己师傅突然说明日就走,倒也不觉得奇怪。


    公孙策说明日大伙一起送他出城,实在不放心就花点银子雇一队人送他回神医庄。


    公孙怀佩宽心得很,谁都不要,就点名道姓只要白玉堂这个英俊的后生送他!


    公孙策不禁摸了把自己的脸,神色复杂道:“师傅,徒儿是您看着长大的,难道就不俊?”


    公孙怀佩咂嘴:“正是因为从小看着长大的,没那股新鲜劲儿了!”


    公孙策一脸冷漠,又从公孙怀佩的包袱里将事先他偷森*晚*整*理偷放进去的五十两银子给摸了出来装进怀里。


    公孙怀佩当面看着这一幕,就觉得自己刚才没把控好嘴,一时说快了。


    公孙策冷哼,转身出门离开了院子找包拯说正事去了。


    入夜,白五爷还是顺利混进了猫窝。


    怕展昭想起白天的事情,白玉堂事先就脱了外衣和鞋袜早早躺进了被窝里,生怕展昭等会心情不好又将他轰出去。


    白顺送着热水进屋给两人泡脚,看见自家五爷蒙头盖着被褥觉得挺稀奇,心道:两位爷这是玩什么游戏,然后又一脸纳闷地退出了房间。


    展昭无奈地扶了扶额头,隐隐想起上一世,突然就觉得白玉堂这番行为似曾相识。


    说不好真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又不好跟自己说出来,所以才这样行为反常!——


    作者有话说:哄猫,逗猫,吃猫的游戏。


    谢谢看文。


    第149章


    这一夜, 白玉堂和展昭同床共枕,却各有心思。


    摄魂铃到手,白玉堂自然要如梦中老神仙所言将它妥善保管, 以免这一世再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祸害人间。


    眼下只待春闱考试将近,颜查散拔得头筹高中状元,段玉瑕又有此心意,届时请官家做主,一切自然能水到渠成!


    至于大理国那边, 天高皇帝远,等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愿意将心留在大宋的人如何还能回的去!


    这一世,到目前为止,人生发生最大改变的当数段玉瑕了。


    白玉堂暗想着, 一边不由自主收紧臂弯将展昭抱紧。


    今世没有摄魂铃助力的西夏,也不足为惧!


    展昭枕着白玉堂的胳膊, 感觉停留在腰身的禁锢渐渐加重了几分, 他悠悠睁开眼睛, 撞上白玉堂若有所思的一双美眸。


    白玉堂斜洒的墨发从肩头散开, 一小部分落至胸前, 因着就寝的动作, 这会衣襟微敞, 露出一抹洁白如凝脂的肌肤。


    展昭微抿唇, 眯眼瞅了白玉堂一会, 又悠悠地移开了视线。


    白玉堂眨了眨眼,顷刻间忧思荡然无存,他眸中流露出宠溺,笑道:“猫儿, 还以为你睡着了。”


    美色在前,展昭自恃冷静,却答非所问:“看你想事情挺认真,在想什么?”


    白玉堂凑近吻了吻展昭的额头,拉开少许距离后眼神轻柔地与展昭相视。


    白玉堂轻声道:“爷在想与你的未来。”


    展昭眼眸微凝,眸中划过一道悲切,转瞬即逝。


    他们的……未来?


    展昭怕被白玉堂看出不妥,紧紧闭上了眼睛,缓缓将额头贴在了白玉堂微凉的下颔处。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酸涩的滋味不断上涌,他难受得厉害,但此刻也只能硬撑着忍下去。


    展昭想起他与白玉堂天人永隔,未来只停留在他二十五岁之际,不由心生悲凉,哀恸难忍。


    白玉堂抚着展昭顺滑的长发,将散落在展昭面颊处的黑发挽至耳后。


    烛火的光芒落进白玉堂隐隐闪烁着别样光亮的眼眸之中,似乎也勾起了他那段不忍回忆的孤寂岁月。


    展昭耳尖微红,被屋内烛台之上的光芒照耀着,透出一抹桃花红。


    两人安静了许久,直至屋内都渐渐沉寂了下来。


    展昭突然伸手穿过白玉堂下腋,将人紧紧的拥住。


    白玉堂耳畔响起了展昭的声音:“玉堂,无论怎样,我们在一起就行了。”


    白玉堂僵住,此刻与展昭相拥的怀抱隐隐发烫,他深邃的双瞳之中闪过了一抹刺痛。


    “白玉堂,你答应我不再以身犯险!”


    “白玉堂,是你食言在先!”


    “是不是想将我展昭的命一并送进冲霄楼里!”


    前世展昭痛心疾首对他说的一句句话突然在白玉堂耳边轰轰作响。


    “猫儿……”白玉堂忍不住叹息,面颊轻轻摩挲着展昭的头发,双眸闭阖之际泪光闪烁。


    白玉堂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对不起,猫儿!对不起……


    夜凉如水。


    房内光晕迷离了人的双眼,烛台上烛泪悄然滑落凝结。


    在白玉堂怀中安静了许久的展昭突然仰起了头。


    展昭悄悄去看白玉堂,对方呼吸平缓,双目轻阖,面颊的轮廓被光晕浸染着,精致之中透着柔和。


    展昭动了动,无声无息地想从白玉堂怀抱里退出身来。


    只是展昭才想着往床内挪一点,一直覆在他腰背上的手掌突然加深了力道。


    “别动。”白玉堂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睫羽轻轻颤了一下,这才柔声道:“睡觉。”


    “你抱得太紧了,我……”展昭还没说完,白玉堂已经将搁在展昭腰背处的手缩了回来。


    白玉堂一脸愉悦地朝后平躺了许些,原本伸长的胳膊还是搭在展昭的枕头下方枕着对方的后脖颈。


    他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唇畔慢慢噙起了一抹笑意,神情看起来甚是惬意轻松。


    白玉堂道:“那换你抱着我。”


    展昭愣了愣,还想着今夜这老鼠爪子怎么收的这么快,等听完这话才明白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展昭不由无奈一笑,还是很自觉地躺进白玉堂的怀里。


    他伸手环住白玉堂的腰,枕着对方的臂膀,闭上眼睛老实睡觉。


    夜深了,若是今夜不依着他点,届时少不了一番折腾,不仅腰酸背疼,饮食忌口不说,肯定还会误了明日早起的时间。


    翌日清晨,天灰蒙蒙的,与前一日比起来更显萧瑟。


    只是满城花灯璀璨,丝毫没有被看起来显得阴郁的天空所影响,依旧火热喧腾。


    白玉堂昨晚睡的甚是安心,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展昭都已经起床将衣裳穿好了。


    展昭身着绯红色官袍,墨色腰带将他精瘦的腰身勾勒出来,更显得他身长玉立,英姿焕发。


    白玉堂探头望了眼窗外,还懵了好一会,视线慢慢地拉回落了在展昭的身上。


    展昭忍不住低头轻笑,缓缓走近床边。


    展昭着实很难得见到白玉堂如此迷糊的模样,可即便如此,对方这张俊美到让人惊艳不已的脸庞丝毫未比平时逊色。


    展昭刚在床边坐下,便被白玉堂一把握住了手。


    “猫儿,你怎么穿上官服了?今日准备巡街也不提前告知爷一句。”白玉堂捏着展昭的手玩,紧盯着面前的人不撒眼。


    展昭十指修长,手背摸起来格外的顺滑细腻。


    白玉堂的拇指不停地摩挲着展昭的手背直至每一根指尖,又被他刚醒来一双别具风情的双眸盯着,让展昭不由心生出一股心痒难耐的滋味。


    “我今日护送大人进宫。”展昭敛住心神,神情温柔,却透着警示的眼神看了眼白玉堂,又随即瞥了眼自己那被人揉的发红的手背。


    白玉堂一笑,忙收敛住了动作:“这事你也没跟爷知会一句。”


    “时辰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展昭道:“我也是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谁在我面前说展某好些日子没进宫了,皇上都念叨着了。”


    白玉堂从被窝里起身,松散的墨发宛如瀑布般柔顺地滑落下来,散满了肩膀,轻落在胸膛前。


    展昭看得有些恍神,甚至感觉到有那么几瞬喉咙都有些窒息。


    上一世像这样晨起时分的场面又不是没见过,两人比这更亲密的接触也不在少数,展昭一时都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在看见玉堂时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这不适的变化被他隐忍着,尽管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可依旧让展昭觉得十分的窘迫。


    展昭甚至心慌,白玉堂一眼望过来是不是会发现他的不妥之处,那日后真的少不了要被这白耗子拿出来说事打趣。


    “我先走了,晚点就回来。”展昭不留痕迹地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白玉堂也下了床,刚踩上靴子,抬眼就见那红皮猫儿走得飞快,像是连轻功都使出来了似的。


    白玉堂面带疑惑地起身,心想彼此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都是有精神的时候。


    以免打扰到两人,白顺见展昭离开,才敢走近房门。


    他悄悄从门口探出头来,轻声问道:“爷,昨夜您让小的采办的东西都买好了,还听您吩咐准备了两辆结实的马车,东西也都放上去了,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白顺不敢确定,所以问起来也带着犹豫,五爷总不会是想着跟大夫人他们一起回躺陷空岛吧?


    白玉堂把衣服穿好,听着白顺的话动作突然一滞。


    这猫跑得太快了,都忘记告诉他今日公孙前辈准备离开的事情了。


    见白玉堂不出声,白顺走进屋轻手轻脚地将准备好的热水添进盆里。


    白玉堂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出门,随即吩咐跟上来的白顺道:“雇两个动作麻利的年轻人驾车,将马车停在府衙侧门等着。”


    白顺没再继续多问,应声后和白玉堂一起出了院子,便沿着另一条石子道离开了。


    公孙策赴三王府给平乐郡主复诊,白玉堂则送公孙怀佩出城,两辆马车,白顺雇了两个有经验的车夫驾车。


    城外蜿蜒盘伸的官道隐匿于一片欣欣向荣的草木丛林之中。


    车夫驾着马车停在路旁,白玉堂看了眼后边那辆装有沈文泉棺木的马车,略微皱眉。


    公孙怀佩转过身来看着白玉堂,面带慈蔼的淡笑。


    他今日对白玉堂这一系列贴心妥善的安排十分满意,即使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白玉堂对他另有所求,但公孙怀佩并没有心生不悦,反而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公孙怀佩也是个直性子,即使经过这几十年来的磨砺依旧没让他变得圆滑。


    公孙怀佩道:“近来开封府事多,一波接着一波,你们都忙,就送到这里吧。”


    白玉堂点头,拱手躬身行礼:“那就恕晚辈不能远送了,哪日得空再携猫儿上神医庄拜访您。”


    公孙怀佩一听,眉峰微蹙,忙摆手:“别,老朽愿你们一生都无病无灾,不用到我那神医庄来。”


    他那神医庄除了些稀罕的草药,还真没啥值得惦记的东西。


    “前辈心意,晚辈心领。”白玉堂眉眼漾开笑意,如熏熏之春风。


    能得公孙老前辈这句祝愿,白玉堂心里不甚感激。


    “马车上有给你们路上提神浅酌的桂花酒,醉日阁去年秋末新酿出来的。”白玉堂道:“还有汴京城各条街上的点心,晚辈也都让人捎上带了些。”


    公孙怀佩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他路上早就看过马车里了,除了他落脚坐的地方和一方小茶几之外,白玉堂吩咐人添置的东西差不多都装了半车!绝不是他嘴上所说的捎了点带上!


    公孙怀佩笑着正准备上车,临行之际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杏色帕子包裹住他盘了好些日子的一对山核桃交给白玉堂。


    白玉堂面露疑惑,虽然不解,可还是伸手接过了。


    公孙怀佩道:“每次我盘核桃,你家展昭总盯着瞧,想来是钟意这个又不好意思开口。我收了你这么多东西,临别之际就把这个赠予他了,你代为转交吧。”


    白玉堂只当是公孙怀佩盘腻了,于是将帕子重新裹上塞进了怀里。


    公孙怀佩上了马车,车夫挥鞭赶车,白玉堂只能站在道上目送两辆车马离开。


    车轮渐渐向前滚动,没隔一会儿公孙怀佩撩开了车上的窗帘回头看着白玉堂。


    “你放心,你那药方不会浪费,老朽会将你要的东西研制出来的。”


    白玉堂点头,展眉笑起来,心里突然疏了口气,终是等到了老神医这句肯定的话了!——


    作者有话说:迟来的更新,谢谢看文。


    第150章


    白玉堂从城门口返回, 沿着热闹喧腾的街道往回走,路上经过一家常去的点心铺子。


    他心里惦记着自家猫儿嘴馋喜欢吃甜食的爱好,于是给展昭买了好几份不同口味和样式的甜点。


    这些天雪昙在盯梢段玉瑕方面花了不少力气, 白玉堂顺带也给它捎了一包辣鱼干。


    白玉堂发现,这两只猫如今都被他养的嘴刁的不行了。


    展昭他自是要养一辈子的,可雪昙日后怕是送人都没人要。


    不过白玉堂也不差这点猫粮,只要以后雪昙不再往展昭怀里钻,他就不会心生将雪昙送人的想法。


    一路上花灯炫目, 风拂绿梢。


    白玉堂的画影挂在腰侧,他提着打包好的点心,一双手都没闲停下来,不过心情却是十分地愉悦,面露淡笑地踏上开封府衙的层层递上的台阶。


    门旁两个负责白日里站岗守门的衙差见到白玉堂回来纷纷低颔垂目, 态度恭敬的给他请礼。


    白玉堂原还不会多注意他俩,今日这般倒是让白玉堂不由多看了他二人一眼, 心里也有些怪异。


    能再重活一世, 白玉堂感触很深, 所以如今对身边的人都宽容了许多, 他这副身体年轻了是不假, 可好歹是多活了一世的人, 经验丰富, 对周遭的变化也愈发的敏感了起来。


    跨进大门, 白玉堂抬眼就瞧见了前院里站着不少人, 除了替展昭外出巡街的王朝和张龙之外,赵虎和马汉都在。


    他两人衣裳整齐,一旁还站着白顺。


    庞煜也在这府衙一众衙役之中,只不过站到了最后面不显眼的地方。


    因为府里今日他关心的人和能跟他说得上话的几个人都不在, 所以这会显得人也有些无精打采。


    白玉堂一眼扫过去,没看见展昭的影子,所以将目光拉回,落在了众人面前正背对着他和大门口的三个人身上。


    三人身上的这套行头白玉堂瞧着眼熟不过,是宫里的人,确切来说该是伺候皇宫内主子们的太监。


    此时展昭护送包拯进宫后,二人皆未归,公孙策出诊也不在府上,一听皇宫里来人传达太后的懿旨,大伙都有些六神无主,好在说是来送赏赐的,这才没之前那般忐忑。


    为首的这位公公衣着便异于另外两人,他衣裳宽松的袖口处绣着两抹金线弧纹,腰间还佩戴着白玉红穗。


    “白玉堂可在?”常福安细眼一瞥,拉长了尾音,众人听着突然觉得十分刺耳,可都面无波澜。


    白玉堂没说话,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瞅着那三个人。


    来找他的?


    白玉堂并不觉得会是赵祯派来的人,依着那位的个性,要么乔装打扮一番给开封府众人来个措手不及,要么直接宣召他入宫了。


    白玉堂沉思间,白顺一溜烟地跑到了他面前。


    白顺低声道:“爷,这位是太后身边的常公公,替太后传达旨意来了。”


    “什么事?”白玉堂淡淡问了一句。


    白顺还想答话,那常福安听见动静,板着双肩,有几分姿态高傲地扭头朝白玉堂主仆望来。


    常福安掐着嗓音,透着几分不满:“咱家替太后传旨,何人窃窃私语?”


    话已说出口,待常福安看清面前男子的面容,不免被惊艳住,看直了双眼。


    今日天空不甚明朗,白玉堂一身流转着光亮的银丝白袍着身,配上这张出尘绝艳的精致面容,清冷如星月生辉的气质,让人无法挪开眼睛,只觉得他周遭的一切都焕发出了生机。


    此时常福安看见白玉堂的这一刻,比当日庞煜初见白玉堂在千娇阁行侠仗义来的感触差不了多少。


    如此被人打量,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若是在上一世,这人多半也要被他废只眼睛。


    白顺默默将自家爷手上的东西拿过去,退到一旁不敢说话。


    权衡利弊了一番,白玉堂考虑要不要先听听太后传来什么旨意的时候,庞煜抱紧了近来他练手的佩剑直奔而来。


    庞煜肉乎乎的脸蛋上都涨红了,瞧白玉堂的目光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可抓紧佩剑后他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昭示出了他内心的激动。


    庞煜打着圆场,对常福安笑道:“常公公,这位就是白五爷,太后派你来传达什么旨意啊?”


    庞煜穿着这身衙差服饰,加之最近好像瘦了那么一点,常福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认出这主动跟他搭话的人。


    “原来是小侯爷。”常福安立马带上了笑容欠身行礼。


    他虽然是太后身边的人,可这皇宫除了皇上和太后之外,就是庞贵妃最大,加之她如今已为皇上诞下一女,可谓前途无限。


    常福安是宫中老人了,自是圆滑得很。


    宫中太后还等着常福安回去复命,于是当下他也不耽误了,甩着拂尘扬声高宣:“太后懿旨……”


    院中众人齐齐跪下。


    “白玉堂救嘉义公主有功,特赐黄金千两,玉如意一柄……”


    随着常福安的话音落下,府中等人脸上的笑意丝毫掩饰不住。


    “谢太后赏赐。”白玉堂面容清冷,双手接过一旁两位公公端过来的赏赐。


    这千两黄金便是不轻,赵虎眼疾手快,跑过来替白玉堂端着摆放好金裸子的托盘。


    旨意传达完,常福安便准备离开。


    白玉堂扫了眼白顺,后者会意立即抓了几个金锞子跑过去塞进了常福安手里,另外两位随从的公公也没落下。


    府衙内其他人只当视而不见。


    常福安对白玉堂的印象极好,收好金锞子心满意足地带着人走了。


    等着外人离开,大伙一窝蜂地涌过来,有看玉如意的,有摸天蚕丝料的,马汉更是直接拿了块金元宝往嘴里送,咬了好几口又给放了回去,满意道:“我确定是真的。”


    白玉堂忍俊不禁,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中遛了出来站到了一旁。


    等着大伙过够了眼瘾,白玉堂才吩咐白顺将这些赏赐都放进开封府衙的库房里。


    白顺愣了一下,五爷得了太后的赏赐,他还打算拿回去让大夫人他们瞧瞧高兴一下,怎么眨眼就全充进府衙的库房里了?


    白顺闷想,自家爷还真没有一点当家的意识。


    赵虎接道:“那先生可高兴了,不过库房的钥匙只有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才有,得等人回来。”


    白玉堂不差这些赏赐,挥手示意白顺先放进前厅,等着公孙先生回来了再说。


    几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白玉堂用完了中饭也没瞧见大门口有展昭的影子,心里不禁抱怨。


    王朝中午回来用餐便将巡街的事情交给了张龙一人,这会正在院子里教庞煜练剑。


    白玉堂闲的慌,倚在前厅靠近门口的椅子上端着茶盏慢悠悠饮着茶,一边无事往王朝和庞煜那边瞧两眼。


    王朝将剑法的每一步招式都剖析地很清楚,一遍又一遍让庞煜重复练习,看起来很是认真。


    只是庞煜有些紧张,没往日里跟王朝单独学习来得轻松,白玉堂随意瞥过来的几眼,让他有些心神难安。


    王朝敲着庞煜胳膊,背过身在白玉堂视线看不见的时候低声道:“你不把基本功练扎实了,怎么开口让白五爷当你师傅。”


    庞煜觉得在理,抹了抹汗愈发勤奋了。


    王朝在一旁教着,觉得还比较满意。


    白玉堂耳尖微动,饮着茶的时候面色有些一言难尽,王朝的话一字不漏地都遛进了他的耳朵里。


    莫不是瞧他闲得慌?所以这两人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白玉堂打定了主意,庞煜千万不要开这个口,不让他就把人给庞统提回去!


    午后天空渐渐明亮起来,公孙策这时候回来了。


    赵虎在前院张望着人回来,公孙策一进大门他就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公孙策瞧着前厅方桌上那排开的金元宝,眼底亮起了光。


    不是公孙策贪财,而是他作为开封府主簿管着这个家以来,发现包拯的赏赐大多是捐献了,库房里压根就没几件好东西,更别说这些金灿灿的金元宝了!


    公孙策觉得好日子已经来临,近来大伙都吃得饱睡得好,除去庞统带给他的困扰,公孙策发现这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


    只要别有命案发生!


    公孙策也不跟白玉堂客气,让赵虎把东西都收好,带着人去了库房。


    白玉堂笑的很是无奈,瞅着展昭还没回来,打算去宫门处转转。


    那猫像是把他心都给带走了一样,这一上午,白玉堂坐立不安。


    才到宫门附近,白玉堂救看到了从里边走出来的杨疏颂。


    杨疏颂前段时间挨了板子,修养了好一阵子,加上不用理会大理国公主的糟心事,他近来过得还是比较舒心,虽然挨板子不是什么光荣事,但好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看见白玉堂远远走来,杨疏颂便停下了原地。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杨疏颂回头往宫门口一指,脱口而出道:“展大人在后面。”


    白玉堂淡淡挑眉,杨疏颂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白玉堂心道这也是个聪明人,拱手行了礼与杨疏颂擦肩而过。


    白玉堂抱着剑在一旁等着,过了一会,便看到了展昭的身影。


    与展昭同行的还有慕薛和庞统,倒是没看见包大人的身影,许是又被八贤王留在宫里跟皇上议事了。


    展昭看见白玉堂,面上暖心一笑,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慕薛跟在后面将庞统送出宫门,两人挑眼瞧着不远处白展二人喜色难掩,谈笑风生的模样,心里有些泛酸。


    慕薛和杨疏颂是自己反应过来,才清楚白玉堂和展昭如今的关系。


    慕薛道:“画舫失火那夜在河中发现的尸首应该就是西夏安插在汴京城多年的探子,该是想着脱离西夏的这个身份,安心留在大宋过日子,但是知道的秘密太多,所以被灭口了。”


    庞统偏头看着他,没说话。


    慕薛又接着道:“你可以让人把尸首送去大理寺,让在严昀手下留下来的活口认一认。”


    “尸体如今在开封府,等会我叫人抬去大理寺。”庞统点头。


    慕薛瞅着杨疏颂那已经走出老远的背影,怂恿庞统道:“杨疏颂闲,叫他带人去办。”


    庞统安静地看了慕薛好一会,眸色复杂,心道你俩过节不小。


    慕薛被庞统盯得心里发毛,笑了笑,又跟还没离开的白玉堂和展昭招呼了声,转身离开踏进了宫门。


    他管着皇宫的治安,好忙嘞。


    庞统也还有别的事要办,没和白展两人顺路,先行一步了。


    回去的路上,白玉堂将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跟展昭说了一遍,那些赏赐却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给展昭买了好些点心,等了大半天却不见人回来!


    行至长街拐角处,周围清净了许多,展昭伸手悄悄将白玉堂的手握住。


    “汴京城看上去没表面这么太平,庞统今日给皇上呈上一份密函,有关西夏探子和襄阳那边的势力混迹于城中。”展昭轻声道来,跟着白玉堂慢慢往前走。


    白玉堂心头一跳,疑惑道:“他呈上的密函,内容怎会让你知道。”


    展昭眉宇间透着一抹忧思,他担心的事情正一步步慢慢向着他们靠近。


    “今日书房内除了八贤王、包大人、庞统之外,皇上还将杨疏颂、慕薛以及我宣了进去,谈的就是这件事。”展昭抿了抿唇道:“只是襄阳那边的事暂时缓到了一旁,眼下当务之急是肃清西夏安插进汴京城内的探子。”


    白玉堂清楚庞统行事的分寸,他会呈上密函告诉皇上,肯定是自己有了眉目。


    “如何查?”白玉堂问道,若是他插手,借助雪昙的能力,查探子这事并不难。


    两人刚从万顺布庄旁经过,展昭犹豫了会,道:“萧兄名下有家知意馆,之前展某问过你,但是你说你不知情。是真不知?还是那时存着瞒着展某的心思?”


    “天地良心啊。猫儿!”白玉堂急了:“你那时候还不知道爷的心意,贸然说出来,不是怕吓着你嘛。”


    展昭瞧着他笑起来:“算了,说正事。”


    “你说你说,爷听着。”白玉堂默默舒了口气。


    “庞统的人查到,西夏的探子有混进知意馆的。”展昭说完后注意着白玉堂脸上的神情,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此事你不能跟萧兄提起,即使他是清白的。”


    白玉堂点头,兹事体大,哪能走漏风声。


    府衙大门就在前面,展昭道:“庞统会亲自办理,不会让开封府插手的。”


    白玉堂无所谓,他也不想趟这趟混水。


    西夏内部矛盾尚未得到解决,所以区区几个西夏探子还无法给白玉堂造成什么威胁。


    眼下白玉堂要着重注意的,就是襄阳那边的风吹草动——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