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的事情，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连晖忍不住问。


    连瑄深吸一口气，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没听过才正常，你的科研和教育工作都很忙，很难想起我吧。”


    她到底还是给了连晖面子，没有戳穿他们彼此不联系的真实原因。


    从前父母没离婚的时候，他们也都很忙，但总还是会挤出时间来安排周末出游和小聚。


    电话那头的连晖沉默了。


    “瑄瑄……”他艰难轻唤连瑄的名字。


    “我没有怪爸爸。”连瑄视线投向窗外，她只是怪这世界的感情太过淡薄，再浓烈也逃不过个分别的结局。


    大约后来的他们，真的没有履行到做父母的责任吧。


    但她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和叔叔舅舅等很多很多的亲人。


    “我们很久没见了吧？”他问。


    连瑄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机后壳，“不清楚多久了，应该很久了。”


    连晖不想见到她，所以春节和中秋回家时，都避开她。


    迟燃也是。


    在这点上，他们这对离婚了的夫妻格外有默契。


    “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回家聚聚吧。”连晖提出想法，不知道是不是愧疚大过了一切。


    她想应该是的。


    不然怎么从前也没想着小聚，现在知道了她生病的事情就要聚聚呢。


    “爸。”连瑄很轻地笑了下，“我的工作很忙的，你可以问爷爷，一年我都不怎么回家的，所以小聚的事情，可能要等中秋了，每年中秋和春节我会回去的。”


    “瑄瑄，你不休息一段时间吗？”连晖迟疑着。


    “我哪有那么脆弱啊？而且……”连瑄顿了顿，转头看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有属于我的力量在支持着我，不会垮掉的。”


    和容粲的未来，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但至少此时此刻，容粲就在她身边。


    接受吊桥效应，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慢慢想吧，反正时间还有很长。


    秦砚阡说得对，她应该自己来判断的。


    “嗯，那就好。”连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两人陷入沉寂。


    直到熟悉清磁的嗓音荡起：“瑄瑄姐。”


    “嗯？”连瑄回头轻应一声，“怎么了？”


    “今天要吃点辣的吗？”容粲戴着今天去超市新买回来的小熊围裙，身后系着漂亮的蝴蝶结，是她亲手系上的。


    将精瘦的腰身完美勾勒。


    清冷矜贵的气质掺杂了两分烟火气，整个人更真实生动了。


    “今天我可以吃辣？”她轻眨着眼睛，半开玩笑：“你不说什么影响工作之类的话了？”


    容粲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下，“赵导的恋综，就算嗓子哑点也没关系吧？”


    “赵导知道要发出反对的声音了。”连瑄眼眸忍不住微弯。


    “饭等会儿就好了。”容粲转身走回厨房。


    连瑄凝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看了几秒，听到听筒里微涩的声线：“瑄瑄，你……”


    “啊。”她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没有挂掉电话的，“是容粲。”


    连晖是看过新闻了的，有些迟疑：“你在恋综的，那个对象？”


    “算是。”连瑄也学会了容粲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


    和容粲协议隐婚的事情很复杂，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不如索性不说，省得他担心。


    更何况，他也不见得是真想知道的。


    “好，那……你好好休息，准备吃饭吧，爸爸先挂了。”连晖语速很慢，透出几分恋恋不舍来。


    连瑄合眼，平静回答：“好的，那有时间再说，爸爸拜拜。”


    她先挂断了电话。


    她怕再多听一点，沉寂的心就会动摇。


    电话才挂断，手机屏幕上弹出陌生号码的短信：「我是迟燃，妈妈，之前换了号码。瑄瑄你还好吗？这些事情怎么你姥爷他们也没和我说一声？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去看你的。」


    瞧。


    她的父母是如此的相似。


    可也许就是因为太过相似，才会分开吧。


    「很好，妈妈不用担心，我没让姥爷告诉你，不想打扰你的工作。」连瑄慢吞吞地敲着键盘，编辑完消息发出去。


    她当初是为什么要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隐瞒的来着？


    似乎是因为尚婧说的话。


    又似乎是知道，即便父母知道也不能改变什么。


    但事情都过去了，记不记得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容粲很快结束晚餐的烹饪，将几盘菜端上了桌。


    他做了不那么辣的麻辣香锅，放得都是连瑄喜欢的食材：魔芋结、千页豆腐、金针菇、西蓝花、莴笋还有各种各样的丸子。


    还有一道清炒油菜和凉拌苦瓜。


    美其名曰：苦瓜去火。


    没毛病。


    “容粲。”连瑄咬了一口莴笋，脆生生的，辣椒和花椒的香气在唇齿间炸开，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嗓音清甜：“你怎么不问电话的事情？”


    她以为容粲会问的。


    毕竟从前她是从未和容粲提过自己父母的。


    “瑄瑄姐想说会说的。”容粲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苦瓜给她，喉间溢出声笑：“我好奇心也没有那么旺盛。”


    连瑄咬了咬筷子，睫羽轻扇：“我父母的事情，你听姥姥姥爷还有爷爷奶奶说过吗？”


    “没有。”他摇摇头，“这种事情，他们怎么会越俎代庖？”


    也是。


    她家里的长辈都是很有分寸的人。


    “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的？”连瑄又想起件事儿，容粲在厨艺大挑战时毫不犹豫就做了辣子鸡，说他不知道自己喜欢吃辣，那是没人信的。


    “年节和中秋聚餐，餐桌上辣味的菜，大半都进了你肚子。”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无波无澜，像在说什么寻常事情。


    连瑄狠狠沉默。


    确实没法反驳。


    只是没想到，那会儿容粲这么关注她。


    正沉默着，手机却又弹了新的消息过来。


    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苏爷爷：瑄瑄，爷爷力挺你！」


    “苏爷爷？”坐在身旁的容粲没来得及避让，将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头像收入眼中。


    “嗯。”连瑄点点头，“你记得之前在陶木村借给我笔墨纸砚的老人吧？他不是要了我的微信吗？就是这位苏爷爷。”


    男人眼神有一瞬的复杂，连瑄没看清，就已淡去。


    “原来如此。”容粲停了一秒，平静开口。


    连瑄更确认刚才的复杂眼神是错觉了。


    「苏爷爷您不用担心，我很强大的/强壮/强壮」她习惯了报喜不报忧，习惯了说些让他人安心的话语。


    “嗡嗡——”手机振动声倏地从一旁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