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渐渐平复了情绪，长而卷曲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有种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她不是爱哭的女人。


    不爱哭的女人真正哭起来的时候总是更让人心疼。


    顾司辰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扯了一下，疼痛顿时从心脏的位置蔓延至全身。


    还没等他细细品味这种陌生的感觉，就听见女人凉凉的嗓音响起。


    “所以，你是承认了这件事不是偶然？”


    顾司辰收回思绪，淡淡“嗯”了一声。


    “幕后主使是谁？”


    “还在查。”


    慕倾怀疑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从车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你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查出来？我怎么不记得安城还有谁能让你这么棘手。”


    “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顾司辰唇瓣勾勒出自嘲的弧度，“是我判断失误害你出事没错，这件事是我的错，你可以怨我，但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如果不想你去机场直接拦车就可以了，没必要用杀人灭口这个蠢办法。”


    更何况还是陪了他三年的女人，他再冷血再没人性也不可能前一秒还在手机里和她温存，下一秒就眼睛不眨地让她去死。


    其实他知道这些道理若是放在平时，慕倾是能想明白的。


    现在她只是车祸后受了惊吓，再加上苏宛的事让她对他的信任彻底崩溃，所以才会失去判断力。


    但他还是感觉心脏被浅浅地刺痛了一下，感觉不明显，他当时并未注意，但这深埋在心底的旧刺，等到日后撕心裂肺地痛起来的时候，他的人生才第一次有了“后悔”这个情绪。


    慕倾也没什么力气去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苏宛走了这件事是事实。


    她不可能再原谅他。


    “我们提前分居吧。”


    顾司辰一震，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她看起来很累，连唇色都是泛着白的，就连说话的语调也苍白平淡得没有多余的情绪。


    刚刚的那些伤心和激动似乎又被她藏了起来，她淡淡地陈述，“离婚协议的时间是两年后，正好现在开始分居，两年后正式离婚，当然如果你想提前离，是最好不过的。”


    半晌后，顾司辰艰涩地开口，“我没打算离婚。”


    听了这话，慕倾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


    “怎么，难不成顾公子还指望着我能既往不咎地跟你这个帮凶继续过下去？”


    她歪着头靠在墙上看他，笑意不达眼底，“苏宛差点杀了我，你把苏宛捞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恶心得连想起你都吃不下饭？”


    顾司辰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度。


    慕倾趁着他愣神一把推开他，看都没再回头看一眼就匆匆离开了那里。


    她没有回病房，而是直接走出了医院。


    上了出租，她拿起手机给唐念打电话。


    “念念，可以收留我几天吗？”


    ……


    慕倾开始和顾司辰正式分居。


    这次她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把工作室低价卖掉后，很快入手了一个小一点的公寓。


    从唐念家里搬到新房子后，她忙完手头的事，就去律师所咨询了一个擅长离婚案子的律师。


    了解完离婚的所有流程后，她最后还是给顾司辰发了个消息。


    【分居两年离婚需要很久，如果你愿意早点办手续，我们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那边很久没有回信，慕倾也不再想这件事，专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然而第二天，她刚进了公司，就被人事处告知被辞退了。


    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慕倾微微皱眉，“为什么？我没有提前接到通知。”


    人事处的小姐姐很尴尬，她很喜欢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美人首席，所以对于来做这个恶人心理负担也很大。


    “抱歉，慕小姐，我也是今早刚接到的通知，是董事会决定要换掉您这个岗位，真的很抱歉。”


    慕倾皱了皱眉。


    她知道图缘董事会内部很乱，沈宴不在，这些老狐狸第一反应就是铲除沈宴的亲信。


    而她这个被沈宴亲自招进来的人自然被当成了异己铲除掉了。


    所以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不算很意外。


    慕倾朝她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上楼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唐念也一脸苦兮兮地抱着公文箱等在她的门口。


    慕倾一怔，随即了然道，“你也被开了？”


    唐念点点头，哭丧着脸，“倾姐，我妈知道我失业了一直嘲笑我，我现在不敢回家，你收留收留我吧。”


    唐念的母亲是个很热情的女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嘴毒且话痨，慕倾在她家借住的那几天完全体会到了嘴毒式唐僧念经的可怕。


    慕倾莞尔，“好啊，正好我缺个伴儿。”


    她从小就怕黑，这几天独自一人睡觉几乎夜夜开着小灯，睡眠质量很差，她还挺乐意唐念来陪她的。


    “太好了，”唐念眼睛一亮，马上卖萌撒娇，“咱俩还可以一起找工作，倾姐你不能抛弃我，你要带着我，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


    慕倾轻松地笑了笑，“不找工作了，我重新雇佣你。”


    两人打车直接回她的公寓。


    在车上时，慕倾接到了顾司辰的电话。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执着地亮着，慕倾不可能一直当作看不见，于是在对面锲而不舍地打了第六个电话时，叹口气接了起来。


    “倾倾，”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慕倾揉着眉心，无奈道，“顾公子贵人多忘事，我记得我上次就说过没有必要的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有事短信联系，没事就别打扰。”


    她刚搬出来那会儿，顾司辰每天按三餐给她打电话，打来电话也没什么要紧事可说，东扯西扯净说一些没用的东西。


    后来慕倾实在受不了，一次他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就严肃地告诉他以后不要随便给她打电话，否则她不介意把他的手机号码拉黑。


    顾司辰当时同意了，可是过了几天后又故态复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