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车内。


    司机看了眼后座闭目养神，安静得似乎已经睡着了的男人，谨慎问道，“顾总，快中午了，我去给您买点吃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男人淡淡的嗓音嗯了一声。


    司机赶紧忙不迭地下了车。


    车里更安静了，男人英俊的眉眼紧皱着，脸色微白，似乎哪里不舒服。


    过了不知多久，车窗被敲响。


    顾司辰以为是司机忘了带钥匙回来取，落下车窗的同时不耐烦地睁开了眼，却在看见车窗外的身影时愣住了。


    车外是慕倾。


    慕倾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面色犹豫地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顾司辰看着她，抿唇不语。


    两人互相对视了半天，在慕倾快要受不了尴尬的气氛打算转身就走时，顾司辰终于开了口。


    “嗯，是有事找你。”语调低沉沙哑，让慕倾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说话间，顾司辰已经起身下车。


    慕倾这才发现顾司辰的脸色极其不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胃病犯了吗？最近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这话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慕倾有些后悔，她已经习惯了担心他的胃病，却忘了此刻对方早已不需要自己的关心。


    她没什么情绪地想着，他胃疼有苏宛照顾，自己多什么嘴。


    顾司辰眼神暗了暗，淡淡开口，“嗯，没胃口，吃不下饭。”


    慕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语气，好像是在……向她撒娇？


    她犹豫道，“你中午吃饭了吗？”


    “没有，”顾司辰抬眸看她，“你要请我吃饭吗？”


    慕倾噎了一下，她不觉得他们现在是可以一起共进午餐的关系。


    事实上，除了谈离婚方面的事，她不希望和顾司辰有更多的牵扯。


    “你住在这里，应该可以做饭吧？”顾司辰仿佛没看见慕倾脸上的犹豫，牵起她的手抬腿径直往工作室走去。


    “可以做饭。”所以呢？


    慕倾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外面的饭不好吃，我想喝你做的粥。”顾司辰牵着她往前走，“我饿了，你随便做点就行。”


    语气理所当然，就好像他们一直是恩爱夫妻，没有苏宛这个人的存在，也从未提起过离婚的事。


    慕倾胸口突然燃起一股积郁已久的怒气，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声道，“顾司辰，你太过分了！”


    顾司辰停了下来，看着难得发脾气的女人，挑了挑眉。


    慕倾闭了闭眼，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养生粥很好做，我给你写个配方拿给苏宛，以后让她给你做。”


    她不喜欢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苏宛。


    在知道他娶自己的原因之前，她只是不想提起这个让他深爱的人，而知道自己只是个可笑的替身之后，她则是不愿去提起。


    因为每次就连想起都觉得无比耻辱。


    可她现在已经麻木到可以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个横在她心口的名字。


    “要是你舍不得麻烦她，就请个佣人，顾家不会连这点钱都出不起吧？”


    慕倾语气嘲讽，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已经在办理离婚手续，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是你的免费保姆！”


    她从未对顾司辰说过这么狠的话，她以为他会生气，最好是气得转身就走，再也别来烦她。


    出乎慕倾的意料，他的脸上不但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倒看起来还心情不错。


    “你果然是介意苏宛。”他探究地看着慕倾，慢悠悠道，“你吃醋了，顾太太。”


    他说的是陈述句。


    慕倾脸色立刻白了，咬着唇，觉得有些难堪。


    “顾司辰，你来我这里不会就是想讨一碗粥吧？”


    一声轻笑，英俊冷贵的男人似乎被什么取悦了，“你这幅样子，倒是比平时生动多了。”


    他揽着慕倾纤细的腰身，强势地将人搂在怀里，嗓音里带着笑意，“别醋了倾倾，你要是介意苏宛，我以后不去了，嗯？”


    慕倾怔怔看着他，心跳慢了一拍，咬唇问道，“我不明白，你不是喜欢她吗？”


    顾司辰搂着她往工作室走，闻言看了眼怀里的女人，轻笑道，“谁说的，我只喜欢你。”


    他刚才说了什么？他只喜欢她？


    慕倾被这句话搅得心里一团乱麻，连路上遇见了唐念都没注意到，一路顶着周围人吃惊的眼神来到她的休息室。


    趁着她愣神，顾司辰反手锁上门，将她推上墙上热烈地亲吻。


    “唔……等等。”慕倾推拒着男人的肩膀。


    两人离得太近，他的呼吸热热地打在她的皮肤上，惹得她脸蛋通红，让她没办法理智思考。


    顾司辰亲昵地贴着她泛红的脸颊，嗓音低哑暧昧，“闹够了就回家，嗯？”


    避开落下来的吻，慕倾勾着唇角，“我回去？难道你打算让她无名无分地给你生孩子吗？”


    男人眉心渐渐皱了起来。


    她的语气仍旧温温淡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你既然派人跟着我，就应该知道，我那天看见你带她去做产检了。”


    “产检？”顾司辰轻嗤，“你见过有人去精神科做产检的吗？”


    慕倾蓦然睁大了眼睛。


    精神科？


    “苏宛被她父亲连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顾司辰拧眉淡淡道，“她精神上出了点问题，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怀孕了。”


    慕倾那天的确没注意是精神科还是妇产科，那个私人医院安静又没什么特殊的标志，再加上当时她听见苏宛怀孕的事情，根本无心看是什么科室。


    她咬着唇，满眼不解，“可是我明明听见医生也说她怀孕了。”


    “那是医生为了不刺激她的病情，哄她住院的说辞，”顾司辰指尖摩挲着慕倾白皙漂亮的脸蛋，话锋一转，语气森森，“倒是顾太太，跟我那个便宜弟弟的关系是不是有些太近了？”


    慕倾不明白他为什么转移话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被你家认回去之前就是我师弟了，我们从小认识，当然关系很好。”


    顾司辰探究地看了一会儿慕倾，最终嗤笑一声松开了她，语调懒懒，“青梅竹马么，的确应该感情不错。”


    男人脸色愈发显得苍白，慕倾没理睬他的阴阳怪气，皱眉道，“你脸色不太好，去那边等一会儿，我给你煮粥。”


    “嗯。”


    营养粥很快就做好了，慕倾顺手炒了两道清淡的菜，一起端了上来。


    顾司辰吃饭的模样也很赏心悦目，慕倾看着他出神。


    她不知道他说的哪句话是真的，但只喜欢她这种鬼话自然是不会相信，他对苏宛的态度她看在眼里，温柔耐心，明显是仍旧深爱的模样。


    只不过，她淡淡拧眉，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司辰要在这种事上骗她，如果他喜欢苏宛，她不会拦着，只会让位祝福，何必要让她占着顾太太的位置，委屈苏宛当小三？


    是因为顾家接受不了苏宛，所以想让她做挡箭牌吗？


    男人头都没抬，懒懒道，“看着我就能吃饱吗，顾太太？”


    突然被抓包，慕倾脸色微红，有些恼怒，“你要是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猜的，”顾司辰语气很是愉悦，抬眼笑着看了气鼓鼓的女人一眼，顺嘴问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一楼在搬东西，怎么，你要搬走？”


    慕倾手一顿，放下了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仿佛一无所知的男人，嗓音柔软微凉，“顾总是真的不知道吗？因为你捧的女人容不下同类型画师，像我这样的小作坊很多都已经宣布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