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转瞬即逝,宋恂又重新恢复了朝九晚五&30340;上班日常。


    工业办&30340;同志们尚未从节日&30340;喜庆氛围中回过神来，不少人刚上班就盼着下班。大家手捧茶杯彼此分享着八卦，以至连宋恂这种摸鱼看报&30340;人,都被衬托成了敬业标兵。


    不过，公社领导显然不会让这种闲散状态继续下去。


    上午刚过十点，苗书记&30340;通讯员王昊，便跑来工业办下达了一个紧急通知——


    明天将召集所有社办集体企业&30340;负责人，来公社出席第一季度&30340;抓革命、促生产经验交流会。


    工业办&30340;各组组长也需要出席。


    接到消息&30340;众人唉声叹气，尤其是各组负责跑腿&30340;,都认命地骑上自行车去工厂发通知了。


    朱巧珍提醒宋恂：“组长，苗书记突然召开这个会议，八成与咱们张贴到公告栏&30340;那张排行榜有些关系。”


    宋恂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问：“什么排行榜？”


    “你不是要求各厂必须每个月提交生产月报嘛,过年前我把上个月&30340;生产月报汇总了一下，按照你说&30340;，对每个工厂&30340;生产进度&30340;同比环比增长情况,进行排名。腊月二十八&30340;时候，那个排行榜就被张贴到告示栏了。”


    宋恂：“……”


    过年前弄这么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厂长估计连年都没过好。


    “本来还想让你过目一下&30340;，不过，你当时去县制衣厂拉织袜机了,让我有什么事自己看着办。”朱巧珍狡黠一笑，“我就按照自己&30340;想法办了！过年前贴出去,也让那些厂长难受难受！”


    秦川跟着应和：“就应该这么办！不然他们根本就没有紧张意识,总是推一下动一动,找各种借口推诿。我现在年纪大了,真是受不了这个闲气。”


    宋恂：“……”


    听您这口气好像七老八十了。


    “那个汇总排名还有备份吗？”他转向朱巧珍说，“给我看看排名情况。”


    朱巧珍将一张稿纸递给他，神秘道：“组长，你绝对猜不到，这次增速第一&30340;是哪个厂！”


    “看来不是糕点厂了。”糕点厂&30340;增速明显在降低，不可能是它，“估计不是粮食加工厂就是酒厂。”


    每到年末，碾米磨面&30340;业务就会增多，过年前这段时间应该也是酒厂&30340;旺季。


    “呵呵，不是！”朱巧珍摇头，“你绝对想不到。”


    宋恂接过排名一看，位居榜首&30340;，居然是针头厂……


    粮食加工厂和酒厂位列第二第三，而被公社寄予厚望&30340;糕点厂，只排在第六名，一个中不溜&30340;位置。


    “果然是船小好调头，稍稍有一点进步，马上就能凸显出来！”朱巧珍感慨道，“估计针头厂&30340;厂长还懵着呢，他们&30340;产值在公社算是垫底&30340;，没想到换个排行榜，就跑到第一&30340;位置了。”


    宋恂点头，对照着这份排名，大概摸清了各厂&30340;生产情况。


    秦川也凑过来一起看，而后摇头道：“这些小厂&30340;增速快，但是想要提高产值，还是得从几个传统大厂入手。人家&30340;体量摆在那里，哪怕只增长1，也比针头厂100增长&30340;产值高。”


    公社领导&30340;想法与秦川不谋而合。


    次日开经验交流会时，苗书记和分管工业&30340;革委会张副主任，只简单表扬了三两个小厂最近&30340;增速，就将矛头对准了几个备受瞩目&30340;大厂。


    “荣盛糕点厂，五金机修厂，电工器材厂，你们几个厂平时都是走在前面&30340;，这次是怎么回事？今年&30340;第一个月，增速都在放缓！”苗利民面色严峻，语气严肃，“过年前，我还专门研究了一下其他公社&30340;工业生产情况。有些公社&30340;工业产值低，但人家有拿得出手&30340;产品，有叫得上名字&30340;牌子。”


    “而咱们团结公社，在过去一年里，除了糕点厂&30340;老何得了一个县级先进个人&30340;荣誉，其他单位和个人，仍是在公社里打转，获奖&30340;产品更是没有！如果在产值上抓不起来，能弄出几个名头响亮&30340;优质产品，也算是为咱们公社&30340;工业发展做贡献了！结果现在怎么样……”


    宋恂坐在下面认真听苗书记讲话。


    看得出来，他这回是真&30340;急了。


    听苗婶说，他们年初二回娘家&30340;时候，苗书记只回生产队吃了一顿团圆饭，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公社。


    “今年我给咱们团结公社&30340;所有企业都定下了一个目标！”苗利民清了清嗓子说，“所有企业，必须‘创优争先走前面，评比竞赛拿奖牌’！能抓产值&30340;抓产值，产值抓不起来&30340;，就要在产品质量方面下些功夫。像是县、市、地区&30340;评优活动，咱们都要积极参加。对于在技术改进方面有突出贡献&30340;单位和个人，要给予丰厚&30340;奖励。”


    “这次公社抓工业生产&30340;决心和力度都是前所未有&30340;，希望各位同志能够跟得上我们团结公社飞速发展&30340;步伐，争取不要掉队！”苗利民在会议室里环视一圈，沉声道，“工业办人事组马上会对各厂&30340;领导班子进行考察，对于革命态度不端正，思想意识松懈&30340;同志，公社会作出适当&30340;调整……”


    坐在下面&30340;各厂领导，心中都是一突。


    尤其是几个大厂&30340;厂长，他们平时其实不怎么听工业办&30340;招呼，不然工业办&30340;那个老主任也不会被撤了。


    但是大家对苗书记和工业办&30340;人事组还是有些忌惮&30340;。


    “再有两个月就是第一季度&30340;全县三干会，这次谁也别想蒙混过关了。”苗利民敲了敲桌子引起所有人&30340;注意，“从今天开始，工业办将要单独约谈每个厂&30340;负责人，正副厂长都要来，拿出你们抓生产&30340;具体方案。如果你们没有行之有效&30340;举措，工业办可能会进行适当&30340;干预……”


    “其他人可以回去准备约谈内容了，今天先从荣盛糕点厂开始。”


    其他厂&30340;领导暗叹一声侥幸，与身边人彼此对视一眼，夹着本子便一个挨着一个溜出了会议室。


    室内只剩荣盛糕点厂&30340;洪厂长，何副厂长以及工业办&30340;几个组长。


    洪厂长拉着老何坐到最前排来，与苗利民和张副主任对面而坐，熟稔地笑道：“书记，你今天这个会开得好！早就应该严厉批评大家了！我自己也是当干部&30340;，深知这一点，但凡表扬话，大家都爱听，但是想要批评人，是需要些大智慧和大气魄&30340;！不是有句话嘛，‘难得是诤友，当面敢批评’！你今天&30340;批评，我们一定虚心接受！虽然谈话还没正式开始，但我先表个态，我们糕点厂绝对全力配合工业办&30340;工作，服从命令听指挥！”


    宋恂在心里暗叹，这位被其他厂长戏称为“洪大脑袋”&30340;洪厂长，可真没白长一颗大脑袋。


    漂亮话信手拈来。


    苗利民清楚洪厂长&30340;底细，不听他唱高调，挥手说：“你们要是自己就能拿出提高产值&30340;整改方案，工业办就没必要干预你们&30340;生产了。少说废话，你先说说糕点厂下一步是怎么打算&30340;。”


    洪厂长在大脑袋上抚了抚，轻松道：“我们厂目前&30340;发展路线大体是没问题&30340;。这次过年重新让门市部开张，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逢年过节是糕点销售&30340;旺季，以后我们会考虑在各节假日期间将门市部临时开张卖酥皮糕点，根据时令调整售卖&30340;产品清单。比如过几天恰逢正月十五我们就卖元宵，清明卖青团，端午卖粽子，中秋卖月饼，为社员们过节采购提供方便。”


    “嗯，这只是针对糕点销售旺季&30340;举措，平时&30340;生产怎么办？”张副主任问。


    “平时嘛，还是生产物美价廉&30340;大众糕点，给市里&30340;各大供销社和百货商店供货。”


    听到这里，宋恂插话说：“洪厂长，按照你们去年和今年第一个月&30340;数据来看，最近半年，糕点厂给市里出货&30340;数量是在逐月降低&30340;。你们厂&30340;仓库里，应该已经积压不少存货了，糕点&30340;保质期再长也长不过两个月，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积压产品？”


    洪厂长不在意地摆手说：“宋组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每年&30340;这两个月，大众糕点都不太走俏，过了年就好了。”


    “不单是这两个月&30340;问题，从去年七月份开始，往市里&30340;出货就是在一点点降低&30340;，你找过原因没有？”


    洪厂长扭头问何副厂长：“去年&30340;出货量降低了吗？”


    市里每个月&30340;订货量都是不固定&30340;，他还真没注意这些。


    何副厂长点头。


    宋恂继续道：“二位厂长，据我所知，这几年市里&30340;几十个糕点厂和糕点作坊一直在一点点合并，目前已经合并成了七家规模不等&30340;糕点厂。这几家糕点厂在最近两年纷纷调整生产策略，有转去生产西式糕点&30340;，但大多是与咱们一样，大批量生产这种保质期长，物美价廉&30340;大众糕点&30340;。人家在地理位置方面占据优势，运输方便、供货及时，正在不声不响地抢占市里&30340;糕点市场。”


    “你们厂针对这种情况，有什么具体措施没有？”苗利民蹙着眉头问。


    他也是头回听说市里糕点厂&30340;情况，要是市里&30340;糕点厂就能满足市民需求，人家确实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市里&30340;那几个厂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满足供应，还是需要咱们这样&30340;社办企业进行补充&30340;。不过，如果订货量持续降低&30340;话，确实需要再想想别&30340;办法。”既然人家已经指出了问题，洪厂长也没必要梗着脖子死不认账。


    何副厂长接话说：“对于供给市里&30340;传统糕点，我们本就打算在成本和口味上进行一些调整&30340;。”


    苗利民颔首，示意他继续。


    “我有朋友在临万县工作，据说他们那边蜂蜜库存积压了很多，打不开销路。我想试试用蜂蜜代替白糖制作糕点。”


    很多老百姓只认白糖红糖不认蜂蜜，而且蜂蜜也没有合适&30340;销售渠道，他们去年产&30340;蜜积压了不少，价钱比白糖还要便宜一些。


    “我最近在带着工人研究用蜂蜜制作糕点&30340;配方，目前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云子糕和银锭酥都可以用蜂蜜少量替代白糖。云子糕不怕磕碰，运输方便，可以销往市里，用了蜂蜜代替白糖以后，成本在五毛五左右，出厂价六毛五，零售价可以控制在八毛以内。属于中高档糕点，比咱们一味地卖低档产品强一些。”


    谈起制作糕点&30340;话题，何副厂长双眼晶亮，自信道：“咱们可以给这两种糕点取名叫蜂蜜云子糕和蜂蜜银锭酥。用蜂蜜制作&30340;糕点营养丰富，质地柔软，颜色也好看。经常食用可以健脾胃助消化，非常适合老人小孩和体弱&30340;人食用，应该会受到一些特定人群&30340;喜爱。”


    苗书记感兴趣地问：“现在已经可以批量生产了吗？”


    何副厂长挠头，赧然道：“还没有。蜂蜜还没采购回来，我们暂时还在调整配方。汽水厂&30340;老徐也想用蜂蜜代替白糖生产汽水，我们两个厂打算一起去临万县采购。但现在正是汽水&30340;销售淡季，老徐对这件事不是太积极。”


    “那你们就不要等汽水厂了，先订购一批蜂蜜回来开工。”苗书记替他们拍了板，又问，“除了这些，你们厂里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提高产值？”


    洪厂长试探着说：“如果市里&30340;市场饱和了，我们可能会将业务向其他县和其他公社扩展，为县以下&30340;供销社供货。”


    不过，糕点是食品销售&30340;主力军，哪个公社不开办糕点厂？


    人家&30340;糕点市场也不是一片空白&30340;，不可能一直等着他们。


    将话说出口以后，他也觉得不太靠谱，缩回去不吱声了。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宋恂等待了将近一分钟，见这两个厂长确实没什么新思路了，才开口道：“最近市粮食局、市医学院和市妇幼保健所，正在合作研发营养糕点……”


    他将从徐莉那里打听到&30340;消息，事无巨细地转述给众人，顺带分析了营养糕点&30340;市场前景，以及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30340;销售情况。


    “能否成为第一批生产营养糕点&30340;工厂，咱们先不去考虑。目前，还只是处于产品研发阶段，”宋恂看向何副厂长说，“粮食局那边正缺少有研发能力&30340;糕点师傅，何厂长要是对这个营养糕点&30340;配方有兴趣，咱们可以试着争取一个去粮食局参与糕点研发&30340;名额。”


    何副厂长最近一直在研究蜂蜜糕点，当然对营养糕点感兴趣了，不由坐直身体问：“人家能让我去吗？”


    “咱们是去给他们帮忙&30340;，又不是去捣乱&30340;。”宋恂鼓励道，“何厂长，你在糕点制作方面是有真本事&30340;，可以更自信一点。”


    他昨天已经给徐莉打电话问过了，粮食局科技组&30340;领导同意他们派人去协助研发。


    洪厂长暗忖，对他们厂来说，生产营养糕点确实是个难得&30340;转型机会。


    要是能让老何去协助研发，他们厂得到营养糕点生产许可&30340;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便也大方地支持何副厂长去市里帮忙。


    宋恂拿出提前准备好&30340;一份通知递给他们，“另外，今年市供销系统和工业局，粮食局会在全市范围内，评选系统优质产品，食品也在评选范围内。这个通知在年前就已经下达了，既然苗书记提出了‘创优争先走前面，评比竞赛拿奖牌’&30340;目标，你们也回去商量商量，拿出几个像样&30340;产品送选吧。如果产品得奖，也能提高咱们荣盛糕点厂在市里&30340;知名度。”


    有了知名度，以后想在市里开分厂就能方便许多了。


    宋恂一直在公社陪着苗书记约谈各厂领导，忙得分身乏术。


    但是瑶水村生产队却在这个周末迎来了一件让人津津乐道了好久&30340;喜事。


    贫协主席于满仓&30340;大儿子于正东，马上就要娶媳妇了！


    这个媳妇&30340;来历不一般！


    姑娘名叫温春雪，人家不但是吃商品粮&30340;县城人，还是县制衣厂&30340;优秀女工。


    参加过去年那场集体相亲会&30340;都知道，这位温春雪同志是当天表现最突出&30340;女同志，受到了不少船员&30340;青睐。


    不料，这样一个姑娘，最后居然真&30340;要嫁来瑶水村，而且还是嫁给于满仓&30340;儿子！


    于满仓能当上贫协主席&30340;前提是，他本身就是贫农，老于家往上数八辈都是贫农，最穷&30340;那一辈先人，一条裤子全家穿。那真是穷根儿扎到沟里，深了去了。


    如今老于家居然能娶上城里媳妇，这不是稀罕事嘛！


    婚礼被安排在下个周末，于向东要赶在春季&30340;第一个渔汛来临前，将媳妇娶进门。


    而今天正是女方来送嫁妆&30340;日子。


    县制衣厂对这次&30340;婚礼格外重视，工会姚主席作为娘家人，还要亲自坐船来瑶水送嫁妆。


    毕竟这是经由他们工会介绍撮合，第一个嫁去农村&30340;姑娘，厂里有不少女工都在关注她&30340;婚事。


    项小羽早早地等在渔船码头上，与社员们聚在一起凑热闹。


    眼尖地瞧见从摆渡船上跳下来&30340;人，她赶忙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你们怎么才来呀！我都在码头吹了一个多小时&30340;冷风啦！”项小羽哼哼着抱怨。


    一手提着一个暖水瓶，方芳无奈道：“你是不知道准备嫁妆有多麻烦。棉被、水壶、脸盆、针头线脑，杂七杂八&30340;琐碎都要带过来，我们为了拿齐这些零七八碎&30340;东西，耽搁了将近一个钟头。”


    方芳与温春雪不在一个车间工作，关系不温不火，能响应工会&30340;号召来瑶水村送嫁妆，纯粹是想要趁机瞧瞧好久没见&30340;小姐妹。


    项小羽陪他们去了一趟于向东&30340;新房，将带过来&30340;嫁妆一一放好，就算完成任务了。


    新房里&30340;陈设怎么布置，要由新娘子决定。


    方芳瞟一眼跟着大家忙前忙后&30340;陈猛，低声问：“听说你们单位&30340;宋主任犯了事，被人拿下了？那个帮忙里外张罗&30340;，就是接替宋主任&30340;新领导吧？”


    “他是陈主任。”项小羽纠正，“宋恂没犯事，他只是被调去公社工作了。”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他成分有问题呢？”宋恂在制衣厂也是小有名气&30340;，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是关于他&30340;八卦却很有生存土壤。


    方芳庆幸道：“得亏他这块硬骨头够难啃，没有被你啃到，否则你现在就麻烦了。”


    “……”项小羽将她拉到僻静&a;3，“之前怕被接线员听到，我都没敢在电话里跟你说。其实我已经啃到了！我们俩都谈了两个多月了！”


    方芳：“！！！”


    “你被色迷心窍啦？他那成分是个大问题，以后会影响到生活&30340;方方面面！”方芳一着急不惜自曝其短，“刘焕阳与他姥爷还隔着一辈呢，并不算直系亲属，如今也偶尔要受些影响。这可不是闹着玩&30340;，你们俩&30340;事你爹知道吗？”


    要是被她那个当生产队长&30340;爹知道了，必然不会同意。


    “知道呀！过年&30340;时候，宋恂是在我家吃&30340;年夜饭！我爹还要帮我们盖新房呢！”项小羽傻乎乎地笑，“有问题&30340;是宋恂他爸，但他爸很早之前就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


    方芳皱着眉消化了好半晌，才狐疑地问：“你们就没怀疑他在这个节骨眼跟你谈对象&30340;动机？万一是冲着你爹手里&30340;权利来&30340;呢？”


    “嘿嘿，是我主动跟他表白，主动要求跟他谈对象&30340;！”项小羽凑到她耳边交代了自己&30340;告白壮举。


    方芳：说不出话。


    这丫头比她还虎。


    项小羽拉着一脸震惊&30340;小伙伴去了项前进&30340;院子玩。


    “我小宋哥今天加班不在家，不过，他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了，请你到这边来做客，咱们能消停地说说话。”


    说着便捧出宋恂提前准备&30340;一篮子水果给她吃。


    又将炉子生起来，两人围着炉子烤红薯和瓜子花生。


    听她一口一个小宋哥，心知这事没什么转圜&30340;余地了，方芳感叹道：“你怎么也找个这样&30340;啊！咱俩可真是难姐难妹！”


    “我觉得挺好&30340;呀，我现在每天谈恋爱可高兴了！”项小羽不以为意道，“再说，班长他家也那样了，你不是照样想跟他结婚过日子！”


    “你这就是傻乐呵！”方芳剥着橘子皮，还抽空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点，“刘焕阳他姥爷没事&30340;时候，我俩就在一起了，总不能他家里一出事，我就抽身吧？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是个火坑还要闭眼往里跳！”


    项小羽怕她再絮叨自己，忙转移话题问：“哎，温春雪怎么突然就要嫁给于向东了呢？以她&30340;条件在县城里也能找到不错&30340;对象吧！”


    大家虽然替老于家高兴，但也担心双方家庭门不当户不对，老于家留不住媳妇。


    “温春雪&30340;个人条件好，但家庭条件挺一般&30340;。她家八口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两个兄弟都着急结婚，家里为了房子&30340;事没少吵吵。当初厂工会组织集体相亲&30340;时候就说了，可以给周末夫妻提供小单间住房。温春雪应该是想从家里搬出来&30340;……”


    “我怎么隐约记得，在联谊会上，他俩没看对眼呀？”


    方芳笑道：“你们队里这个于向东还挺厉害&30340;，之前根本没他什么事，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每个礼拜都往我们制衣厂跑，给小温送吃送喝&30340;，两人莫名其妙就谈起了恋爱！他们在厂大院里手拉手，被人瞧见了好几次，那股甜蜜劲儿，都成我们制衣厂&30340;西洋景了！”


    “看来他们还真是自由恋爱&a;3，“我跟我小宋哥就是这样啦，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人家小情侣拉个手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30340;。”


    与宋恂单独相处过两天，以至于项前进过年回家那几天，她还挺不习惯，恨不得让那臭小子赶紧回县里上班去。


    “好像谁不是自由恋爱似&30340;……”方芳觉得她话里&30340;信息量有点大，诡异地沉默片刻后，若无其事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人家才谈了不到半年&30340;对象就可以领证结婚了。我跟刘焕阳都谈了好几年了，还没领证呢！哎，真是一下子就被人比下去了！”


    “刘焕阳跟咱们同岁，周岁都不满二十呢！”项小羽咧着嘴乐，明目张胆地幸灾乐祸，“兴许等我跟小宋哥领证了，你俩还在谈对象呢！哈哈哈！”


    方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