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宋恂&30340;话,项小羽首先想到&30340;不是她能否当上这个电话员，而是在脑子里反复循环播放着一句话——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这是自五十年代起,在城市和农村都非常流行&30340;一句口头禅,经久不衰。


    通电、装电话,对于任何一个生产队来说,都是天大&30340;喜事！


    目前,整个团结公社,甭说装电话了，连通电&30340;生产队都没有。


    而他们瑶水村生产队,不但能借着机械化养猪场&30340;东风，让供电所率先给队里拉电线,如今居然连电话也可以装上啦！


    虽然是渔业公司&30340;电话,但好歹是在他们生产队&30340;地界上，四舍五入也是他们生产队&30340;电话了！


    项小羽兴奋地问：“宋主任,你们公司真&30340;要安电话啦？”


    “真&30340;。不过，还不清楚申请安装电话&30340;流程,回头还得去公社打听打听。”


    “那你们公司就是全公社第四个拥有电话&30340;单位了！”


    “之前全公社只有三部电话？”


    “对啊,”项小羽掰着指头数，“公社大院一部，邮电所营业室一部，省渔&30340;渔业基地一部,只有这三部。”


    宋恂寻思,如果全公社只有三部电话,那他们想要拉电话线这事,可能需要从县里着手。


    想到他说要招聘电话员&30340;事,项小羽有些不解地问：“宋主任,这个电话肯定是要安装到你们大瓦房里&30340;，到时候你们单位&30340;人自己接打电话就行，干嘛还要额外招聘一个人呀？”


    好像真&30340;有很多业务似&30340;。


    苗玉兰也担忧地看过去，生怕他是因为自家丫头提了换工作&30340;事，才顾及着面子，给她特设一个岗位。


    虽然这么想有些自作多情吧，但两家人在省城相处了好几天，彼此间那点陌生和隔阂已经很淡了。


    这会儿正是双方关系最好&30340;时候，保不齐小宋会因为给她家面子，特设一个电话员。


    宋恂没有解释得特别详细，只问：“前天项队长去邮电局给公社打电话，让人帮忙通知贾支书和张会计&30340;事，你们知道吧？”


    “知道。”


    “那你们知道，他打通这个电话，用了多长时间吗？”


    项家母女摇头，她们连电话都没有摸过，哪知道要打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


    “啊……”居然要这么久？


    宋恂给他们详细讲解了拨打电话&30340;流程。


    项英雄要拨打&30340;是省内长途电话。他需要先挂号，然后由话务员报给省台，省台报给市台，市台报给县台，县台再报给公社邮电所，邮电所报给公社大院，大院里&30340;人接通电话后，替他去生产队喊人。


    这个过程一环连着一环，只要有任何一个环节是无人响应&30340;，那么这通电话就打不通。


    一通长途电话，幸运&30340;十几分钟就能接通。不过，若是赶上白天&30340;业务高峰期，那就有得等了，往往需要等上两三个小时，反复拨打数次才能打通。


    “我们单位眼瞅着就要忙起来了，谁有时间天天跟电话较劲？”


    项家母女恍然，这个电话员其实不怎么好当，急性子&30340;人干不了。


    “宋主任，我是有耐心等电话&30340;，但你真觉得我能当这个电话员？”


    宋恂点头表示了肯定。


    这姑娘&30340;声音与邮电所里&30340;那些话务员是有些相似&30340;。


    声音甜，语气轻快。


    兴许是性格使然，她说话时，尤其是说土话时，尾音偶尔会轻微上挑一下，就显得比旁人清脆活泼许多。


    初中学历，声音悦耳，能熟练使用普通话和南湾话，有耐心。


    这样&30340;人，来他们公司当一个电话员是符合条件&30340;。


    不过，宋恂还是把话说在前头，“这个电话员&30340;工作，未必就比你在补网队补网更有前途。但你现在还年轻，接打电话&30340;工作也相对清闲，你可以借着空闲&30340;时间给自己充充电。如果以后有更好&30340;工作机会，也能以此为跳板，争取更好&30340;发展。”


    项小羽确实对这个工作挺动心&30340;，这可比补网有趣多了！


    她还从没拨打过电话呢，更别提用它工作了。


    在宋恂眼里很枯燥&30340;工作，对她来说却充满了新鲜感。


    可以在电话里与许多人说话聊天&30340;工作，真是太适合她了！


    “宋主任，进你们单位上班是不是得考试啊？”


    宋恂点头：“当然。你怕自己考不上？”


    公司里要招聘新人&30340;事瞒不住，与其遮遮掩掩地将她招进来，还不如大方地发布招聘通知，让符合条件&30340;报名者公平竞争。


    项小羽对自己向来迷之自信，理所当然道：“我肯定能考上！”


    她已经提前得到招聘&30340;消息了，比其他人都快了一步。


    回去以后她可以去公社&30340;邮电所学习学习，看看人家&30340;话务员是怎么工作&30340;。


    下了火车以后，宋恂只与项家母女结伴走到公社就分开了。


    他得去公社&30340;渔业基地，跟领导汇报工作。


    渔业基地&30340;主任办公室门口。


    甫一看到宋恂&30340;身影，通讯员小周便起身笑道：“宋主任，听说你去省城跑业务去了？看你气色挺红润，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宋恂心情不错，也回道：“借你吉言了，这次还真有好消息要跟领导汇报，尹主任在家吗？”


    听说有好消息，周干事脸上&30340;笑意更盛，“在呢，尹主任前几天就叮嘱我了。要是你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请进！”


    说着就帮宋恂敲开门，请他进去。


    尹琼华早听到了外面&30340;动静，与他碰面后甚至来不及寒暄，便心急地问：“刚听你说有好消息，到底怎么回事？赶快跟我说说！”


    这事也不怪尹琼华着急，她前天去县里&30340;分公司开年中总结会。


    可是，数来数去他们团结公社这边&30340;生产情况都是全县倒数&30340;。


    若不是手底下还有一个金海支公司比较争气，他们公社非得垫底不可。


    不过，如果瑶水那边仍是这样半死不活地拖下去，他们距离垫底也不远了。


    宋恂事无巨细地讲了在省城联系几个单位&30340;经过，也说了其中几次三番遭遇&30340;困难。


    沉默地听他讲完，尹琼华也不禁在心里赞一声厉害。


    省食品出口公司是省里有名&30340;大企业，全省&30340;出口食品，都要由出口公司统一运作。


    用老百姓&30340;话说，这公司肥得流油。


    哪怕她在省渔工作&30340;时候，也是搭不上出口公司这种单位&30340;。


    而且找出口公司合作这个思路，在她看来十分天马行空，如果不是宋恂主动提起，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去走出口这条路子。


    甭说给出口公司供货了，只要能把鱼肝油&30340;业务置换出去，他们就阿弥陀佛了。


    “把联合加工厂&30340;任务置换成出口公司&30340;，确实会影响省渔今年&30340;计划。”尹琼华很有领导担当地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主动跟省渔那边协商&30340;。你现在最主要&30340;任务就是尽快去省城签合同，把那支船队组建起来。”


    有了船，万事好商量。


    她凝眉思量一会儿，补充：“出口公司不是说船队得有至少五对机帆船嘛！咱们&30340;步子完全可以迈得更大一点，只要他们肯出钱，甭说是五对，就是十五对，咱们也吃得下！”


    逮到这么一个有钱&30340;大财主，得可着劲儿地薅羊毛呀！


    “主任，跟出口公司合作&30340;这个机会十分难得，人家刚开始是希望咱们能买渔轮&30340;，可惜队里没有会驾驶渔轮&30340;船员，我没敢答应，所以才口头约定了买五对机帆船。”


    尹琼华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宋恂&30340;潜台词她明白，他们没有会驾驶渔轮&30340;船员，要么从外面招聘船员，要么就得对本地船员进行培训。


    从外面招人不是不行，但是能驾驶渔轮&30340;船员都是从各单位内部培养起来&30340;，而且多数是省渔等大单位&30340;船员，除非他们提供&30340;条件比城里优越，否则谁会主动来他们这个小地方工作？


    对本地船员进行培训才是一个可持续发展&30340;选择。


    可是，去哪里培训？


    “你觉得让出口公司为咱们出钱买渔轮&30340;可能性大吗？”尹琼华停下来问。


    宋恂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们公司&30340;军代表是个很有魄力&30340;军人，根本就看不上机帆船，最开始说&30340;就是买渔轮。咱们如果能拿出一个明确&30340;态度来，买渔轮&30340;事不是不能谈&30340;。”


    见她又沉默地走来走去，宋恂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待她&30340;答复。


    隔了几分钟，尹琼华才下定决心道：“你过几天去省城签合同&30340;时候，可以跟他们争取一下买渔轮&30340;事。就说咱们这边马上就会对船员进行培训，等到渔轮出厂交付时，一定会有配套&30340;船员。”


    宋恂故作为难地问：“那船员培训&30340;事，咱们怎么解决啊？”


    “这件事由我出面去跟省渔联系！省城那边每年都有船长船员&30340;培训选拔，我这就跟省渔那边商量一下，让咱们&30340;船员蹭着他们&30340;课程，学一学他们&30340;技术。哪怕交一些培训费用也是可以&30340;！”


    尹琼华虽然是被省渔发配来南湾&30340;，但她跟单位&30340;老关系还有联系，为了公事去走走关系，其实也没什么。


    想起以前&30340;老关系，尹琼华又不禁嘀咕道，“刘建安以前就是技工学校&30340;，回头我找他联系联系，让他也帮着想个办法。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宋恂：“……”


    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从公社回到生产队，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不过，他去大瓦房&30340;时候，大家还没走，都在等着他呢。


    贾支书在昨天晚上刚在队里开了全体社员大会，通报了可以用新船三成&30340;价钱购买四艘退役机帆船&30340;消息。


    因为要动用大笔集体财产，队里让每家每户出一个代表举手表决，是否同意购买这批船。


    结果就是，全队三百多户人家，除了两个没有行为能力&30340;五保户，全票通过！


    贾支书也说了，这船是宋恂回船厂找关系才能买到&30340;。


    既然连他们生产队都能买两对机帆船呢，那渔业公司肯定也不会空手而归。


    自打下午听到项家母女回来&30340;风声，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在办公室里等着听宋恂带回来&30340;好消息了。


    因此，宋恂刚进院门，一群人就呼呼啦啦迎了出来。


    见他脸上带笑，贾红梅干脆连结果都不用问了，回身就吩咐项爱国。


    “爱国，赶紧&30340;，把提前准备好&30340;鞭炮点起来，咱们庆贺一下！”


    鞭炮顶多有两百响，十几秒就放完了，不过气氛被烘托得很到位，人人脸上喜气洋洋&30340;。


    宋恂笑：“船还没回来呢，你们急什么？”


    “今天先预热一下，等到船回来了，不用咱们张罗，项队长就能带着村里&30340;老少爷们张罗起来了。”项爱国自豪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我们村&30340;新船下水仪式，在十里八乡都是这个！”


    想到项队长以前&30340;职业，宋恂信了。


    碍于大家脸上&30340;期待实在过于明显，宋恂没有拖沓，直接宣布了这次去省城买船&30340;结果。


    “省食品出口公司将与咱们瑶水支公司结成帮扶对子，为咱们支援两对退役渔船和至少三对新船，船款以瑶水支公司每次捕捞交付&30340;水产抵扣。”


    院子里只短暂&30340;安静一瞬，就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声，六个人愣是弄出了十六个人&30340;气势。


    严秋实甚至还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


    公司里原本只有三对渔船，即便知道宋恂去省城有所收获，但大家只以为他利用跟船厂&30340;关系，租用或低价购买了一两对退役渔船。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手笔地一次性购入五对船！


    这些船&30340;加入，立马能让他们&30340;船队规模扩大将近两倍！


    吴科学跑过来攀上宋恂&30340;肩膀，用力地拍了拍，这回他&30340;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了。有了船就能完成任务，这个公司还能干下去！


    “我去信用社跑贷款，被人拒绝了，还想着没带出款子来，怎么跟你交代呢！这几天把我愁&30340;呀！”贾红梅使劲鼓了鼓掌，“这回我总算放心了！”


    在省城&30340;时候，宋恂就已经暗自兴奋过了，这会儿&30340;情绪相对比较平静，留给大家一些时间消化这个好消息。不过，眼瞅着天色渐晚了，宋恂抬手压了压。


    “多了五对船确实是好事，但五对船&30340;船款不是小数目。原本咱们只是完不成生产任务，而等到正式跟出口公司签了合同以后，就是负债经营了。大家也要心里有数。”


    几人从买船&30340;喜悦中回过神来。确实，这么多&30340;钱，他们公司得至少白干两年才能还清船款。


    “没事！”贾红梅很有默契地配合宋恂，“大不了大家辛苦干两年！把这两年熬过去了，船就是咱们&30340;！能给出口公司供货，那是连金海支公司也捞不到&30340;好事！海货出口，这是多光荣&30340;事呀！”


    严秋实也说：“对！辛苦点不怕，就怕没事做！宋主任，你放心吧，既然你已经把路子给大家趟开了，我们肯定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干！”


    有了他们打头，剩下&30340;几人，包括一直别别扭扭&30340;杜三泰，都接连表了态。


    “行，”宋恂看了眼手表，“时间紧任务重，我先把最近&30340;工作任务安排下去，大家抓紧时间干。我明天就跟红梅嫂子去省城签合同！”


    贾红梅惊喜地问：“我也能去省城吗？”


    她最远只去过县里，别说省城了，连他们市里都没去过呢！


    “你是会计，当然得跟着去。”


    贾红梅再开口时&30340;嗓音都有些紧，忙问：“明天就去是不是太快了，你先休息两天在去吧？”


    这么连轴转哪能受得了。


    而且，头一回去省城，她怎么着也得准备准备呀！


    冷不丁听说，明天就出发，她还有些懵呢！


    宋恂摆手：“赶紧去签了合同，我才能放心。这个思路一打开，出口公司方面可以选择&30340;合作对象就多了。迟则生变，等到其他人琢磨过味儿来，保不齐会有其他单位与咱们竞争。”


    这件事已经在出口公司上会讨论过了，不是什么秘密。


    省城大公司里&30340;那些领导，关系网复杂，像宋恂这样能托关系找上门&30340;不在少数。


    这会儿肯定已经有人得到消息，开始动心思了。


    大家被他说得紧张起来，杜三泰建议道：“要不你俩别坐火车了，到省城得跑二三十个钟头。不如从砚北港出发，坐摆渡轮船去省城，朝发夕至。”


    贾红梅也附和：“对对对，坐船比坐火车快，咱们明天早上就出发！让我家那个开船送咱们去摆渡码头，十几分钟就能到！”


    “有去省城&30340;夜船吗？”宋恂问。


    坐轮船虽然速度快，但是乘坐朝发夕至&30340;船意义不大。


    晚上到省城&30340;时候，人家公司都下班了，他们还是得等到第二天才能见到人。


    “晚上九点半有最后一趟摆渡船。”


    宋恂与贾红梅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今晚就出发！”


    这会儿是下午五点，宋恂让她先去准备出差要用&30340;东西，然后对剩下&30340;人交代了工作任务。


    “以每艘船上需要八个船员计算，我们公司还有至少八十个船员&30340;缺口。”宋恂看向杜三泰，“老杜，你现在负责船员事务了。先提前拟定一个招工启示，要求和待遇都写明白。合同签好以后，咱们就立即招兵买马。”


    杜三泰管了几天船员，没当上主任&30340;愤懑不平已经消散了不少，这会儿听说又要招收八十个船员，更是顾不上先前那口气了，赶紧点头答应。


    在队里招船员可是个肥差。


    不想宋恂却突然说：“这次&30340;工作量比较大，八十人不是小数目。小严，你以前就是干这个&30340;，业务都做熟了，暂时把手里&30340;工作放一放，先帮老杜分担分担。我跟红梅嫂子不在家这几天，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商量着办。”


    杜三泰：“……”


    严秋实虽然不乐意干这个，但非常时期还是以大局为重，问起了对船员&30340;要求。


    “按照以前&30340;招工条件执行就行。不过，给机帆船招船员不是关键，关键是通过这次招聘，要为渔轮&30340;船员选拔储备人才。”宋恂对他们透露了，有可能购置渔轮&30340;事情，“尹主任已经答应了会帮忙去省渔找门路，培训船员。所以，我们这次招聘&30340;船员，在保证打渔经验和能力&30340;同时，要兼顾学历。对高小以上学历水平&30340;船员，可以放宽年龄和性别要求。”


    杜三泰瞪眼：“放宽性别要求是什么意思？让女人上船？”


    “现在没时间解释，等我从省城回来后再说。”


    交代完招聘船员&30340;事，宋恂又叫来通讯员项爱国，“爱国，你明天去公社&30340;邮电所跑一趟，问问他们，咱们公司想扯一条电话线，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众人被他一会儿一个主意，弄得晕头转向。


    八十个船员&30340;事还没解决呢，咋又要扯电话线了？


    电话线是能随便扯&30340;吗？


    项爱国为难道：“主任，你可能不清楚咱们这边&30340;情况，可不是什么单位都能安装电话&30340;！公社里只有……”


    “我知道，公社里只有三部电话，但咱们这是业务需要，必须有电话。”


    大家当然都想让单位里装上电话，但是客观事实也得跟宋恂说清楚。


    杜三泰给他泼一盆冷水：“不是什么单位都能扯电话线&30340;。现在农村&30340;电话所有制分两种，县里&30340;是地方国营&30340;，公社以下是集体所有&30340;。集体所有就得听集体&30340;，公社大院那边不能同意。”


    “你怎么知道公社不同意？”吴科学斜眼瞅他。


    “嘁，我小姨子在公社卫生院工作，他们卫生院也想扯跟电话线，要是有什么紧急病患，可以往县医院打电话寻求支援。不过，公社大院没同意。”


    宋恂不禁问：“给医院配个电话是应该&30340;，公社为什么不同意？”


    “公社大院那边&30340;答复是，病情紧急&30340;患者，自己就知道去县医院了，没人往卫生院送。来了卫生院&30340;，都是情况不紧急&30340;。万一真有特别急&30340;，打了电话也来不及。”


    众人：“……”


    好像有点道理。


    宋恂还有要紧事，没时间跟他们胡扯，对项爱国交代道：“你不用管别&30340;单位怎么样，先去公社打听了情况再说。”


    “万一他们不同意呢？”


    “那你就告诉他们，这个电话是要联系出口水产业务&30340;，出口订单关系到我们&30340;国际形象。你问问他，耽误了正事，他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不？”


    项爱国：“……”


    你这虎皮大旗地一通扯，谁敢说能负得起责任啊？


    安排好公司里&30340;事，宋恂与红梅嫂子约定好集合时间，就匆匆往项家院子跑。


    苗玉兰回家以后也不闲着，正在院子里洗这几天攒下来&30340;脏衣服。


    项小羽则拿着从省城带回来&30340;糕点，逗着小侄儿说话。


    见他着急忙慌地跑来自家院子，苗玉兰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站起来，将湿漉漉&30340;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就问：“出什么事了？把你急成这样？”


    宋恂跟她说了自己马上返回省城&30340;事，不等她再说什么，就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进她手里。


    “苗婶，给我带点您自己做&30340;海鲜零食。”


    苗玉兰把钱推回去，佯怒道：“那些东西又不值钱，你想吃随时过来拿，给什么钱！”


    “嗐，不是我想吃！”宋恂解释，“我想把咱们这边&30340;特产拿一些样品带去出口公司。我觉得您做&30340;几样零食都挺好吃&30340;，我家里人吃过以后，也都赞不绝口。所以，就想给出口公司&30340;负责人看看，咱们这里&30340;东西有没有出口价值。”


    那个罐头食品加工厂生产&30340;鱼罐头，他特意买来尝了尝，味道也就那样。


    他私心里觉得没有瑶水村这些妇女们做&30340;小零食好吃。


    听说他喜欢自己&30340;手艺，苗玉兰挺高兴，但要拿自己做&30340;东西出口卖给外国人，她却没什么自信。


    “我做这些就是给家里孩子吃&30340;，这东西出口不是惹人笑话嘛？不行不行！”


    项小羽不理会母亲&30340;推脱，跑进屋把自家装零食&30340;大筐搬了出来。


    “要是真能被选上，这是多光荣&30340;事啊！”项小羽劝道，“咱们把自认为最好&30340;选出来，让宋主任带去省城，选得上选不上，那得由人家说了算。你怎么自己先打起退堂鼓了呢！”


    宋恂笑道：“就是这个理，我也只是顺带着问问。能不能行，得看人家&30340;。反正也是往省城跑一趟，空着手去，总感觉吃亏了。”


    “对对对，宋主任，你这次多带点东西过去。人家要是不收也没事，你就把这些当成礼品送给人家。反正也不值钱，就不用往回带了。”项小羽叉着腰琢磨一会儿问，“我自己酿制&30340;海鲜酱油行不行？”


    “行，但凡咱们这里有&30340;，你都给我带一些，但是包装要严实，不要潵得到处都是。广撒网，让他们去选。如果带去&30340;东西多，兴许会被他们看中一两样。”


    “哎！那我再到一婶家问问去，她做&30340;蟹酱最好了！”项小羽从他手里抽出一块钱，晃了晃说，“我跟她买点去。”


    被项小羽这么一带动，附近几家&30340;妇女们，都活跃了起来，捧着自家&30340;笸箩往项家院子聚集。


    像是进行厨艺比拼一般，纷纷展示着自己&30340;手艺。


    烤鱼片墨鱼仔紫菜海带这些都是基本操作，蟹酱、蟹米、醉蟹，也是寻常，有个大婶捧了一个陶罐子过来，一打开盖子就飘出阵阵辛辣香气，捞出来&30340;鱼肉已经看不出原本&30340;品种了，通身裹着一层红油。


    被那辣味刺激得，宋恂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我这个红鱼&30340;做法，可是祖传秘方，我家那口子，就着一条鱼，能吃下六个窝头！”


    众人心想，你这个红鱼，有点费粮食啊。


    宋恂像是供销社下乡收购土特产&30340;小干部似&30340;，在项家院子里支了张桌子。


    又请吴科学帮忙去代销点买了一沓牛皮纸。


    问清楚这是谁家&30340;东西，就用牛皮纸将东西包起来，在正面写下一个编号和妇女们&30340;姓名。


    再将对应&30340;编号写在纸条上，发给人家。以便“参赛作品”被出口公司选中后，可以找到源头。


    于是，当贾红梅在码头等到宋恂时，就见他肩上背着一个大背包，左手提着两个尿素袋子，右手拎着一串叮呤咣啷&30340;小陶罐。


    身后还簇拥着几十个婶子大娘，十几个大姑娘小媳妇……


    “你们这是干嘛呀？”贾红梅哭笑不得地问。


    除了前两年欢送被部队选去参军&30340;两个男娃，她已经好久没在村里见识过这种阵仗了！


    “哈哈哈，我们来送送小宋主任！”妇女们嘻嘻哈哈&30340;纷纷回话。


    自己&30340;手艺有可能被省城&30340;大公司看中，大家心里都挺美&30340;。


    宋恂与红梅嫂子说了自己&30340;打算，将那一串陶罐递给她，“你帮我拎着这个，千万别打碎了！里面有几样东西，我还挺看好&30340;。”


    贾红梅提着那串罐子无语道：“这么多东西，你让人家怎么选啊？这得有上百种了吧？”


    “要&30340;就是这个效果！你想想，下面&30340;同志千里迢迢地将上百种特产送去省城，任他们随意挑选。哪怕是顾及咱们&30340;面子，也会选中一两样吧！这些东西里，只要有一样能被选中，咱们就没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