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丧尸怪的速度极快，一个个乌泱乌泱地呼啸而来，那几个还没来得及跑远的黑衣人，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谁说丧尸怪不杀人？


    此时的医院走廊，已是鲜血四溅。


    那几个丧尸怪，挥舞着尖利的长指刃，将尸块残忍剖开，分而蚕食。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丧尸杀人，眼前恐怖的一幕，仍然让凌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隐隐作呕。


    傅以深一把将凌依护在怀里，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躲在了一旁的柱子后：“别看，别怕。我在。”


    他的眼睛倒是直直地盯着那些丧尸怪——令他格外在意的是，那些丧尸怪，分明都穿着……病号服。


    其中，一个长发的丧尸怪猛然回头，贪婪地嗅了嗅空气中的方向，目光渴求地投向他们藏身的柱子，颤颤巍巍地向他们的方向移动而来。


    待凌依看清了那丧尸怪的容颜，直接惊呆在原地。


    这个丧尸怪，她在新生集市才见过！


    分明就是那个热情招呼他们买棉花糖的小姐姐！


    【傅教授，买个棉花糖吧？】


    【傅教授，我们经常在网上听你的课，因为你的课我们这些新生都抢不到，你真人比网上看要帅很多！】


    ……


    白天分明还在拿着竹签裹着丝丝绵密的糖，现在就变成失去意识、龇牙咧嘴的丧尸怪。


    那些穿着病号服、还在围食黑衣人的丧尸怪，想必，就都是那场新生集市受伤的学生。


    丧尸怪的瞳孔闪了闪，抬起了长指刃。


    凌依一边后退一边尝试与那丧尸怪沟通：


    “你看你眼睛是红的，牙齿是尖的，我也是耶！”


    “你是丧尸怪，我是丧尸，四舍五入我们也是同类。”


    “女尸不要为难女尸好不好？”


    “话话话说……你的指甲真好看，在哪里做的，我也想做一下。”


    “……”


    那丧尸怪就像完全没听到凌依的话语一样，咧着嘴径直冲他们扑了过来。


    傅以深拎起凌依直接转身就跑：


    “小心！”


    “他们的瞳孔是涣散的，大概率跟之前的丧尸一样是被催眠的。”


    “他们现在除了觅食本能，什么都听不进去。”


    丧尸怪膝盖一弯，灵敏而迅猛地跃了过来，傅以深抱紧凌依在地上一滚躲过了攻击。


    傅以深背上的伤口彻底渗出了血，在医院的瓷砖板上留下道道血痕，反倒吸引那丧尸怪一脸餮足地舔舐着地板……


    凌依连忙扶起傅以深，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庞，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那丧尸怪舔干净了地上的血液，竟虎视眈眈地抬起眸来，磨着尖牙淌着口水。


    凌依直接护在傅以深面前，也咧出尖牙毫不示弱地吼了一声：“嗷！！！”


    什么嘛！


    做人的时候惦记我家傅以深！


    做丧尸怪的时候还觊觎我家傅以深的血！


    还有完没完了！小丧尸跟你拼了！


    凌依护着傅以深往后退，身后是一排紧闭的办公室门……她内心一顿谋划好了，要是这丧尸怪还是生扑过来，她就把最近那个办公室门撞开，把傅以深藏进去，再把门一关，与这个丧尸怪殊死一搏。


    想来，还能给傅以深多争取一点时间。


    眼见着那丧尸怪弯了弯身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就是现在！！


    凌依猛地将傅以深往后一撞，身后的门被狠狠撞开——


    可还没等她


    来得及去够门把手，忽然左右的手臂都被握住，她小小的身子也被强行拖进了那个办公室。


    随后门被用力关上，反锁之余还被推了一张长桌抵住……


    凌依愣愣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左边，是喘着气，忍着后背伤口撕裂渗血疼痛的傅以深，正紧紧握着她的左臂：“小家伙，你休想一个人，面对危险。”


    右边，是同样喘着气，手臂明显也渗出鲜血，血迹一路蜿蜒到手腕的顾小明，正握着她的右臂：“还好，你没事。”


    门外，丧尸怪明显十分不甘心，扑在门板上又撞又咬，发出十分刺耳而凄烈的声响。


    门内，傅以深和顾小明一人握着凌依的一边手臂，竟然谁都不肯先松手。


    师生两个都受着伤，空气中弥漫着让小丧尸上头的淡淡血腥气。


    这气氛，陡然也变得凝固而诡异。


    额……


    小丧尸好不容易把你们俩分开，怎么又给凑一块了……


    这莫名其妙的氛围，还不如打开门去跟丧尸怪干一架呢……


    傅以深抬眸看了顾小明一眼，用力一带，便把凌依拉到自己的怀中，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救了我，和你的师娘。”


    嗯，【你的师娘】四个字，用了极重的语气，以示强调。


    他的目光与此同时也落在顾小明受伤的手臂和手腕上：“所以，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小明只微微点头：“我半夜听见不对劲的响动，就出来看看，然后就被几只丧尸怪追击到这，捡了一条小命。”


    说罢他隐隐叹了口气：


    “没想到，白天还在新生集市一起搬搬抬抬、布置场地的蔚莱大学新生，现在都成了浑浑噩噩的丧尸怪。”


    “原本，他们还在医院兴高采烈地自拍发帖，说是医生通知了明早就可以集体出院。”


    傅以深眉头也紧皱了起来，随后拿起办公室桌子上的检查报告——确实，受伤的学生们下午4点才做完检查，显示排除感染风险。


    他不禁脸色一沉：“下午四点没事，现在凌晨四点感染发作，这十二个小时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顾小明手指一旁的屏幕，扬起淡淡的笑容：“我也是这么想，或许，这里的监控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这个办公室，大概是这一栋楼护士长的办公室，墙面悬挂三横六纵刚好十八个小屏幕，不同角度、不同楼层。


    傅以深似是认可顾小明的提议，跟他一起移动到屏幕前，调整到下午四点的时间轴，点击回放。


    凌依忽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所以，十八个屏幕，你们两个人，要在这里，一个个看，一个看十二个小时？？”


    十八个屏幕，十二个小时，也就是两百一十六个小时，整整九天！！九天！！！


    小丧尸忽然觉得，还是出去和丧尸怪打一架靠谱一些。


    顾小明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师娘，人类大脑每秒钟可以处理超过100万个信息。而且，根据米勒法则，人脑处理信息有一个魔法数字7，也就是正负2的限制。”


    凌依：“……”


    真是傅以深培养的好学生。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傅以深接过话头，声音低沉而笃定：“通俗地说，就是人的大脑最多同时处理5到9个信息(chunks)。原因是短期记忆储存空间的限制，超过9个信息团，将会使得大脑出现错误的概率大大提高。但是如果是9个，大概率不会出错。这里十八个屏幕，我们刚好一人9个，可以做最大极限值的尝试。”


    凌依扯了扯嘴


    角：“……”


    傅以深，你怕不是对“通俗”有什么误解。


    可是，就算你们俩一人可以同时看9个屏幕，这大段视频，不也是时间跨度12个小时吗？


    啊呜啊呜！


    不如还是去跟丧尸怪打一架吧！


    顾小明似乎看穿了凌依的疑虑：


    “师娘，你旁边那里有个按钮，给我的9个屏幕调成16倍速，我可以加速查看。”


    “我今年才24岁，刚好，是年轻大脑和细胞发育的巅峰。”


    说罢，他向傅以深的方向礼貌地微微一笑：


    “傅教授的话，我想8倍速就可以了。”


    “毕竟人的大脑会在25岁左右开始变老，尤其从30岁左右开始，每天有10万个大脑细胞死去，不会再生。”


    凌依就差没咳出来。


    这简直当面戳着傅以深的脊梁骨说他老。


    傅以深倒是看不出愠色，只是缓缓走到凌依面前：


    “大脑的年轻程度确实和年纪有一定的关系，但更关键的是，随时保持大脑处在敏锐、健康的状态中。”


    “让大脑保持年轻的状态影响因素有很多种，譬如充分作息、锻炼、饮食营养均衡……还有一点。”


    傅以深拖长了语调，停在了凌依面前，勾起嘴角。


    大手一捞，搂着凌依的腰往上提，一个浅浅的轻吻落了下来。


    凌依错愕地睁着大眼睛，直直撞进傅以深得逞而带着笑意的眼眸。


    他浅尝辄止，扬着好看的笑容解释着：


    “享受亲密关系，有助于大脑保持年轻态，时刻维持敏捷的思维和强大的记忆力。”


    唔……


    傅以深……怎么那么多关于这么方面的研究……


    一旁的顾小明别过脸去。


    凌依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控诉”傅以深的坏心思，未尽的话语便被他再次落下的吻堵住了。


    不同于刚才的轻柔，而是不顾一切地加深，带着些许胜利者的示威和浓浓的占有欲。


    凌依只觉得自己连眼睛都在发烫。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无法抵抗又沉迷。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甜美。


    嗷！啊呜啊呜！


    直到傅以深玩味地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才舍得松开了她：“给我调个32倍速吧。”


    凌依：“……”


    从8倍，到16倍，到32倍……


    这就是你们雄性人类该死的胜负欲吗？


    18个屏幕画面就这样快速地流转了起来，医生护士路过的时候几乎就像是残影一样。


    凌依曾经也尝试偷偷瞄两眼，试图跟上他们的节奏。


    嗯。


    算了。


    小丧尸眼睛不够用，脑子Cpu会干烧。


    小丧尸生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小丧尸还是做个毫无感情的调倍速机器吧。


    而那一对好胜心极强、似乎还在暗戳戳较量的师生还在那里此起彼伏发号施令：


    “我要64倍速。”


    “给我128倍速。”


    “256倍速。”


    “……”


    正当凌依还在感叹蔚莱大学生命科学系都培养些什么无情而恐怖的脑子时，傅以深和顾小明齐刷刷喊了一句：“暂停！”


    凌依吓得猛一拍，飞速转动的画面终于停了下来——


    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其中有五个楼层，走廊尽头出


    现了黑衣人的身影，他们打晕了护士，将事先准备好的药剂放在医用小推车中，穿着护士的衣服、推着小推车，往病房里走去。


    想必，就是那个药剂，是蔚莱大学受伤的新生变异成为丧尸怪的元凶！


    而行凶者，就是方才在走廊上那五个黑衣人！！


    难怪，他们在听到医院走廊尽头传出丧尸怪诡异叫声的时候，一下子就腿软了……


    原来，是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才那样害怕，仓皇逃窜。


    “Boom！！！”


    “嗷！！！”


    “哇啦哇啦！！”


    一顿喧闹和拳打脚踢、撕咬门板的声音……


    门外聚集的丧尸怪越来越多。


    傅以深和顾小明默契相视，倒也一改针锋相对的模样，连忙抵住了那张长桌。


    丧尸怪不断地撞击着门板，声音越来越大，连墙面的粉尘都簌簌落下。


    门板摇摇欲坠，已经几乎弯曲破裂，仿佛再过几秒，那群丧尸怪就将要鱼贯而入，将他们三个一起撕成碎片。


    刺耳的急刹车声、轰隆作响的鸣笛声、夹杂着乒乒乓乓的子弹穿梭的声音……


    “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嗷！”


    “砰——”


    “……”


    估摸着二十余分钟，门外彻底没了响声。


    而办公室的门也被穿着制服的人一脚踹开，傅以深连忙将凌依护在身后。


    还好，是蔚莱城的警方。


    r组织下台之后，警方倒是收缴了许多麻醉枪，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门口的丧尸怪，均陷入了沉睡。


    看上去像睡着，也像永远停止了呼吸。


    “赵sir，丧尸怪已基本解决。”


    “先带回去关起来，注意防护。”


    现场处理，干净利落。


    倒是一如，当年的r组织。


    凌依压低声音问：“怎么还有人的名字，叫‘找事儿’啊？”


    傅以深连忙捂住她的嘴：


    “sir，是长官的意思，不是他的名字。他姓赵，赵长官是蔚莱城在r组织摧毁后，官方成立的丧尸监管组织统筹人，人称赵sir。”


    “简称，在人类社会还是比较常见的，就像我是教授，他们也会叫我dr.傅。”


    那名叫赵sir的长官走了进来：“原来是dr.傅，好久不见。”


    好吧，小丧尸懂了。


    凌依撇撇嘴，握着傅以深的手掌拉了下来：“你们人类真奇怪，又需要名字互相称呼，又不互相叫名字，还叫什么英文尊称。”


    赵sir看了一眼被暂停的十八个屏幕，倒是迅速拿起对讲机：“注意，分别到楼梯角，寻找遇害的护士，还有检查那几个病房的医用注射车，里面究竟是什么药剂。”


    十分果断、狠厉，倒是有几分长官的威严。


    不过，小丧尸觉得他一点也不帅。


    捡现成嘛！这不是！


    啊呜啊呜！有本事你也256倍速看一遍！


    大约过了几分钟，有人上来附耳在那赵sir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凌依动了动丧尸耳朵，没听清。


    隐隐约约似乎只听见，玫瑰状病毒几个字。


    不过话说回来，这玩意儿，不是早就被傅以深破解了吗？


    怎么还会……？


    她不由得紧张地回握着傅以深的掌心。


    小丧尸右眼皮跳跳。


    根据当年菜市场大妈


    们的说法，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那个叫赵sir的家伙走了上前，单手插兜：“dr.傅，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为什么？


    为什么是傅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