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他话语中的可信度。


    “好，你们走吧。”阮思思别过身。


    听到她这句话的计思博几乎是心生狂喜，怕阮思思改变主意，他连忙道：“谢谢，谢谢！”


    沈随与阮思思的眸子碰撞在一起，正当他狐疑时，阮思思就已经别开了视线。


    计思博身上的藤蔓一松，他便利落地将这些藤蔓踹下去，哆嗦着起身。


    清脆的声音在他脚边响起，他低头一看，看见一把沾染了血迹的车钥匙。


    “外面丧尸太多了，你们开着这辆车出去吧，车上有导航，不远处有个小安全区，去那里至少就不用逃命了。”阮思思背对着他，声音清冷。


    他哈着腰，不停道谢，与薛娇上了沈随这辆还在冒着黑烟的车。


    “等一下。”


    计思博与薛娇身体一僵，就当他们以为阮思思要反悔时，阮思思平静道：“把他的尸体带走。”


    计思博立即明白她说的是邓郝，又重新从驾驶座上下来，将邓郝的尸体丢在了后座上。


    车身的灯光亮起来，计思博小心翼翼地倒着车，车内温度很高，因为爆炸，车顶已经塌陷，虽然伴着冒火的滋滋声，但好在还能开，而这是他和薛娇活命的机会。


    栏杆门口的金属门打开，计思博将车子开出去，薛娇坐在副驾驶上，脸色已经麻木。


    车被计思博开出了十几米，无数丧尸嘶吼着追在车身后方，黑夜中车灯闪烁的光与别墅渐行渐远，直到——“轰”！


    猝不及防的爆炸声响起，车子如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炸开，火花四溅，车身后方的丧尸被爆炸殃及，一具具尸体被炸飞。


    阮思思正好转过身，与爆炸的车辆背对着。


    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衣服，抚着她额间的发，高扎的马尾随风摆动，一双眸子里尽是冷漠和疏离。


    饶是这样的阮思思，也还是美得摄人心魄。


    陈小婷刚好扶着秦瑶踏进别墅，听到声响秦瑶回眸，远处车身的火光还在燃烧、绽放着，似是战争后留下的余烬。


    别墅内死一样的寂静，直到阮思思慢慢走进来，少女亭亭玉立，饶是狂风也无法将她挺直的腰背摧折。


    “结束了。”她嗓音沉稳而带有力量，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是故意的还是？”沈随眸色复杂的看着阮思思。


    阮思思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毫无笑意的弧度：“我怎么会是故意的？”紧接着她在擦过沈随时，在他身旁微微停留，随即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沈随抬头看她的背影，喉咙哽了哽。


    今夜这场风波已经过去，但是在末日之下，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末日，对于人类而言，面临的是一场生存的考验、险峻环境下同怪物与变异体生死的较量，但往往最可怕的并不是丧尸不是变异体、不是缺乏物资的无奈、不是获取生存的坎坷，更不是缺少同类的陪伴。


    末日之下，最可怕的是人心。


    人性的贪婪是无限的，正如你以往了解的这个人，其实改变他的只有一个瞬间，而你永远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瞬间。


    人可以为了一己之欲，迫害陪伴自己许久的同伴，为了物资，可以亲手将自己同生共死的朋友杀死，人，才是这个末日里最可怕的东西，没有之一。


    ……


    秦瑶小心翼翼地将小黑蛇放在阮思思的床上：“我尽力了，我把我身上所有的异能都传输给它了，但是对它好像一点用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黑蛇闭着眼睛，阮思思轻轻将被子盖在它身上：“嗯，可能是它比较特殊的缘故吧。”


    换作是普通的蛇，早在接手雷的时候被手雷炸得粉碎了，它扛下来了，也多亏了它玄铁般坚硬的蛇皮。


    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不会痛。


    阮思思与小黑蛇相处这么多天，秦瑶知道她有多喜欢这条黑蛇，此时看到阮思思趴在床边，仔仔细细地瞧着它，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会惊醒它。


    秦瑶伸手想继续为小黑蛇传输疗愈的异能，却被阮思思拦住了，阮思思柔声道：“你也受伤了，乖，别消耗自己的异能了，好好休息吧。”


    秦瑶依言收回了手，但她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坐在凳子上陪着阮思思。


    阮思思看着陷入沉睡的小黑蛇，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秦瑶缓慢的呼吸声，半晌，阮思思开口，问了秦瑶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刚太残忍了？”


    秦瑶反应很快，她摇头，在思索几秒后用心回答：“你给了他们求生的机会，只是没想到车会爆炸而已。再说了，如果你不杀掉那个隐形的异能者，那么死的，将会是我们。”


    她轻声道，脸上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眼睛宛若天上璀璨的繁星：“思思，我相信你所做的决定，我也并不会认为你刚刚的所作所为残忍，相反，从今天这件事上我也意识到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我们最大的毒瘤。”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阮思思呼吸微微一滞，她在秦瑶的眼神中看到最柔和明亮的笑意。


    在秦瑶回去之后，阮思思忍着痛清洗完伤口出来，陈小婷站在走廊等了她不知道多久了。


    陈小婷的脸色很灰败，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阮思思从来没见过陈小婷这幅样子，无论是上一世与她不对付的时候，还是这一世和她气氛还算和睦的时候。


    听到阮思思出来的动静，陈小婷微微抬头，眼睛肿胀，鼻头通红，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阮思思，我，我真的很惹人讨厌吗？”她问。


    阮思思看着陈小婷，点头：“嗯，有个时候确实很惹人讨厌。”


    陈小婷似乎是没想到阮思思如此诚实，连句安慰她的话都懒得敷衍，她咬咬唇，大滴泪水从眼角滚落：“对不起，对不起……”


    她伸手去擦自己的脸，结果眼泪越擦越多，几乎是止不住地往外流，她蹲下去，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阮思思站在她跟前，就这么看着她哭。在哭了大概十来分钟后，陈小婷终于哭累了，她抽噎道：“你，你就不能安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