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59

作品:《运动番里可以存在许愿机吗

    虽然出了一点小插曲,但早乙女紬和白布贤二郎的行程并没有耽误。

    到站后,离晚上的比赛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在便利店买了饭团和茶,坐在店外的长凳上不急不缓地吃完,再朝不到五百米外的排球馆走去。

    井闼山虽然是传统排球强豪,球馆却意外地朴素。

    一栋没有特色的灰色长方体建筑,里边并排设立了两张长18米宽9米的木板场地。球场边线外的无障碍区勉强凑足了3米,不能说不达标,但视觉上的确显得有些逼仄。

    而不论是没什么装饰的白色墙壁,还是看起来洗旧了的球网帆布带,都透露出和井闼山那青葱黄绿渐变的比赛制服相当不合拍的内敛含蓄。

    比起私立名门,更像公立高中。

    也不像击败了枭谷、获得今年春高优胜的球队会有的训练馆。

    “这只是第三训练馆。”

    见到早乙女紬微带惊讶的表情,白布贤二郎精准解释,“其他场馆有别的选手在做晚间训练。”

    言外之意是其他场馆会更符合优胜队身份一点。

    早乙女紬:“……哦。”

    她收敛起一瞬间发散太多的思维,朝馆内看去。

    两张场地上都有人在活动。

    不参加ace三对三的球员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晚间训练,依旧在左侧的场地照常做着扣球练习。黄蓝相间的排球有规律地“咚”一声砸到地上,再高高弹起,至少气势上并不输给旁边的三对三选手。

    不过右侧场地上显然人数更多,而且人数比悬殊:一方只有三个,另一方站了一群。

    虽然大家各自穿着五花八门的训练T恤,但早乙女紬还是很快认出了其中熟悉的面孔。

    “先去和队里的人打声招呼吧。”

    白布贤二郎让早乙女紬走到里侧,边说边拨开一个跳过来的球,“小心流弹。”

    一路顺利地到了右侧场地,早乙女紬先和之前就见过的白鸟泽选手打招呼:“大平前辈,濑见前辈,五色君。”

    ——是的,明明是自己的提议,天童觉却并没有参与三对三,反而将本来没太多兴趣的弁庆——不是,是大平狮音——推了出来。

    深红色头发的前辈自己则一身轻松,双手抱胸站在场边,静静等待比赛开始。

    此刻三名ace和井闼山的选手还在热身。

    天童觉微眯着眼睛,一脸欣赏地看着场中,似乎光是组成了这个新奇的对战局,就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早乙女紬走过去后,他像是沉迷中的人被忽然叫醒似的,稍稍惊了一下,接着笑眯眯地打招呼:“哎呀,是紬啊。好久不见~”

    “是,天童前辈,好久不见。”

    早乙女紬弯了下腰。

    “来得正好~”

    不等黑发少女再直起身,天童觉的双手就礼貌地落在她肩上,同时响起他那颇具特色的嗓音,“还有时间,紬跟我过来一下哦。”

    说完,动作轻柔地推着她朝另一方向走。

    “诶?”

    早乙女紬一头雾水,先是身不由己地走到对面ace们的半场,接着又被按住肩膀,停在在边线外。

    她身后的天童觉小声朝场中喊:“若利君,若利君。”

    见棕褐色头发的白鸟泽ace朝这边看过来,又招了招手,“可以来一下吗。”

    牛岛若利单手抓球走过来,先问天童觉:“什么事?”

    然后满脸写着“恪守礼仪”地朝早乙女紬点了点头。

    而随着白鸟泽绝对王者的走近,黑发少女仰头的角度也一点一点地升高。等对方在一步远的距离停下时,她的脖子前侧便得到了充分的拉伸。

    好高!

    头一回近距离见到白鸟泽的超级ace,早乙女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在场外看的时候就觉得对方比队友都要高,但没想到走到近处看,感觉好像更高了。

    而且压迫感好强!

    明明天童前辈也很高,但就没有这样的压迫感。

    是因为体型的缘故吗?

    牛岛前辈,简直就是综合排球运动员身高和棒球运动员肌肉的究极运动完成体嘛!

    光是站在面前,就会让人忍不住想崇敬他。

    早乙女紬连忙弯腰:“牛岛前辈!”

    “嗯,”牛岛若利的视线转到眼熟的少女身上,“你找我有事?”

    没等早乙女紬为难,不由分说将她推过来的罪魁祸首主动道:“不不,若利君没有想起来吗?这孩子就是紬啊,贤二郎的好朋友。”

    牛岛若利:“……”

    天童觉像推销似的双手比向黑发少女:“你再仔细想想?”

    牛岛若利回答:“嗯。”

    他一脸严肃,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有一双金绿色眼睛的脸。

    从沉默时的神情看,比起打量长相,他更像是匀速工整地一页页翻书似的,正按部就班地在记忆里搜寻比对信息。

    三人静了片刻。

    牛岛若利:“想起来了。”

    天童觉很高兴:“是吧——”

    “——去年秋季学期,”牛岛若利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为了去接迷路的她,白布中途退出了训练。”

    早乙女紬:“诶?”

    天童觉:“诶?”

    “之后鹫匠老师罚白布跑了三十圈。”

    早乙女紬:“诶!!!”

    天童觉:“……哎呀。”

    “叫紬是吗?”

    在早乙女紬茫然无措的表情中,或许比降谷晓更天然的牛岛若利非常认真、纯粹是出于善意地看着她,毫无自觉地点头,补了一刀,“我记住了。”

    ……

    …………

    天童觉将情绪低落的早乙女紬送回白布贤二郎身边时,充满诚意地说了一声“抱歉”。

    “好好和这孩子说一下吧,”听深红色头发少年的语气,他似乎觉得可怜又好笑,“她现在大概正自责着呢。”

    说完就拍拍少女的头,然后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飞快溜走了。

    “???”

    送出去时还好好的,结果收回一个沮丧低头的黑发少女,白布贤二郎一头雾水。

    不是去和牛岛前辈打招呼吗?为什么自责起来了?

    难道是在前辈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不,以这家伙的性格,能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白布贤二郎迅速赦免了朋友,低声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早乙女紬解释的时候,那边比赛也开始了。

    于是,场上进行着由牛岛若利(二传)、佐久早圣臣(主攻)、星海光来(副攻)组成的ace队,对阵井闼山正式二传、主攻、副攻的井闼山(向佐久早圣臣的洁癖复仇)队的比赛。

    场下则是一边观赛,一边了解了事情经过,因而感到哭笑不得的白布贤二郎。

    虽然他的哭笑不得也只是没什么表情地沉默片刻。

    “最开始教你排球时我就说过吧,我有通过思考做出决定的能力。”

    白布贤二郎淡淡说,“之前也是一样,是我权衡之后的结果,你不需要为此自责。”

    当时还是初中生的白布贤二郎,会像专属教练一样,根据早乙女紬的状况设定合适的训练计划。

    他还仔细写了排球日志,总结每次的练习成果,列出需要改进和注意的地方,并且监督身体日渐健康的少女按建议认真完成。

    可想而知,非常耗费时间。

    时间相对充裕的二年级时还好,等少年升上三年级,要准备白鸟泽威震全县的入学测验,早乙女紬就觉得不应该再浪费他这么多时间。

    反正她也不会去打比赛,朋友在空闲时,随意教一教就好啦。

    然而白布贤二郎的回答是,既然做了,就要取得成效。

    轻轻松松随便练一练,这才是浪费时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经过了思考之后做出的决策。”

    脸上还留有一点圆润的少年说,“你只需要确认是否接受就可以了。”

    早乙女紬无法不接受。

    而结果就是,白布贤二郎现在是白鸟泽的正式二传。

    他不仅将早乙女紬烂泥扶不上墙的排球球技提升到了普通初中生的水平,而且极其顺利地通过了入学测验——

    “因为有一道论述题,之前有做过类似的。”白布贤二郎这样解释。

    不论原因为何,总之从过往经验来看,当他说自己是思考后再行动时,选择相信他总是没错的。

    早乙女紬被说服了一部分,但又没有完全没说服。

    “可是今天也是,贤二郎本来应该在训练的吧?结果却去了国分寺……”

    “不,是因为天童前辈提议ace组队,我不需要给牛岛前辈托球,所以才能去国分寺接你。不是因为去国分寺接你才不训练,别把因果弄反了。”

    此处逻辑通顺,白布贤二郎以为话说到这里,早乙女紬就不会再纠结了。

    然而他朝对方脸上看过去时,见到的却是惊讶中带着疑惑的神情。

    白布贤二郎:“?怎么?”

    “不用给牛岛前辈托球,就不用训练……的吗?”

    当然不是,这不是为了安慰你吗?

    少年想了想:“也有其他训练内容,但离IH还有一段时间,平时的训练的比赛又积累了很多疲惫。既然已经赢了青城,进了全国,趁机休息一个晚上,恢复一下精力也不错。”

    “哦……”

    早乙女紬似懂非懂。

    在少年“有话就说”的眼神中,她问道:“原来不是进了全国后的比赛更难打吗?我以为正因为要打IH,所以训练上得更抓紧才行……”

    “唔,也不能说不会更难,但至少前两场不会比青城难吧,毕竟各县的水平不一,宫城又是运动强县。虽然不应该掉以轻心,但赢了县代表选拔,就是迈过了一道高墙。”

    正回答着朋友的问题,白布贤二郎就看到牛岛若利托出一个近网球,再远点,就能直接打在对方拦网队员的手臂上了。

    星海光来:“烂球!”

    牛岛若利:“抱歉。”

    天童觉“噗嗤”一声捂住嘴。

    大平狮音温和又无奈地“呵呵”笑,斜齐刘海的少年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而即便打球时也一脸消极的佐久早圣臣却没有任何抱怨。

    他助跑后跳起,修长的手臂挥出,手腕在接触到球的瞬间,倏地扭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毫不费力地将球斜扣在了三米线内的对角。

    “啪——!”

    排球砸上塑胶场地,发出了清脆又响亮的声响。

    佐久早圣臣稳稳当当落地,和牛岛若利击了一下掌。

    (井闼山全员:!!!)

    “好球。”牛岛若利说。

    佐久早圣臣朝他点点头,然后侧身避开了星海光来的手。

    “……”

    右手落空的星海光来一怔,接着暴怒:“喂!!”

    佐久早圣臣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转过脸去。

    星海光来快气疯了:“佐——久——早——!!!”

    场边鸥台的昼神幸郎见状,笑着说了一声“不好”,不紧不慢地上场劝和。

    Ace联盟岌岌可危,比赛稍微中断了片刻。

    而在佐久早圣臣扣下那个球之后,白布贤二郎的嘴唇也抿直了。

    如果在IH遇上的话……

    “……说得难听一点,我们在全国大会上有很大概率是要输球的。”

    停了片刻,少年看着场中另外两个ace说,“但在县选拔输,和在全国输,两者完全不一样。白鸟泽之前连续好几年都进了IH和春高,今年的IH也不例外。三年级的前辈们依旧可以去全国打球,这真是太好了……我不禁会这么觉得。”

    话不多的少年罕见地说了一长段话,早乙女紬听着,本来想点点头,心中却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恐慌。

    她一下僵在了原地。

    “紬不是进入了棒球部吗?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情吧。”

    “……诶?”

    “快到甲子园了,不是吗?而且是夏季甲子园。”

    少年理性分析着,“就和棒球一样,去过甲子园和没有去过甲子园,也是完全不同的人生。我认为在确认进入全国后,顺应心理的起伏,在弦崩断之前稍微缓和片刻,比盲目加训要更理智——”他微笑着,不忘将之前的话圆上,“所以不用担心,你没有耽误我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