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皇后好转，坤宁宫气氛一阵大好，朱元璋也不像之前那样板着一张脸，一张大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


    然而皇宫外，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几个时辰前。


    自马皇后病危，在内侍们告知了朱元璋后，更有小黄门接连出宫，将消息紧急通知各位皇嗣。


    折腾了好一番，便见一匹匹高头大马拉着马车朝着皇宫赶来。


    储君朱标来的最快，手里还牵着个孩子，正是他的嫡长子朱雄英。


    朱标盯着坤宁宫的方向，满目焦急，自从听闻母后病危，他便马不停蹄赶往皇宫。


    马皇后连日病重，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而现在，皇宫内突然传出消息。


    只怕是……只怕是……


    朱标眼眶通红，不敢深想下去。


    连带着朱雄英也小脸通红，眼巴巴的啜泣道：“皇祖母……皇祖母……”


    不一会儿。


    又是几辆马车接踵而至。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吴王朱橚，楚王朱桢……一连来了好几位皇嗣。


    而一些距离较远的，却来不及赶回了，比如身在北方的朱棣。


    一见面，所有人都是面露悲伤之色。


    马皇后称得上一位贤后，她与朱元璋作为开国夫妻，都出自布衣，这点难能可贵。


    身上并没有贵族所带的那些臭毛病，尤其是对子嗣格外亲近，皇子们更是爱戴她。


    众人一直等在宫门外，低声议论着，一边说一边叹息摇头。


    一时间好像冷清了许多。


    一连几个时辰过去了……


    坤宁宫还没有消息传出，几位皇子焦急间却不见结果，于是登上朱标的马车里等候。


    马车里，朱雄英蜷着小小的身子窝在角落，睡得迷迷瞪瞪。


    朱樉低声道：“老大，让雄英回府去睡吧，母后还不知有多久会醒来。”


    朱标摇了摇头。


    朱樉便劝道：“可别熬坏了身体。”


    朱标却是轻轻一叹道：“雄英这孩子自幼丧母，他刚出生便是由母后精心照料着，如今母后病危，他连半天功夫都待不下去吗？”


    听到朱标的话，朱樉张了张嘴，也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


    只见马车中一道人影突然站起，背着手，沉声说了句。


    “哥哥们，风水宝地……寻到了吗？”


    这一句太过突然，直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说话的正是吴王朱橚，他长得五大三粗，身材矮胖。


    朱标连忙拉了他一把，呵斥道：“混账！你在说什么怪话，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小心你的皮！”


    见兄长们神情严肃，朱橚闷闷不乐的坐下。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脑袋太过脱线，心里还藏不住话。


    他想着马皇后连日病重，之前宫里又传来噩耗，想来身体怕是不成了。


    人快没了，下一步便是要入土。


    朱橚抓了抓脑袋，觉得自己考虑的很周全，为何兄长们如此愤怒？


    他自幼性格如此，因而一直不为朱元璋所喜，甚至有些厌恶。


    朱元璋甚至当众骂他“自古至今愚蠢无有如此者！”认为自古以来愚蠢到此地也便无出其右者，堪称最愚笨。


    说白了就是智商有点问题。


    众人见是朱橚开口，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几个兄弟里，老二朱樉性格最是温吞，不由叹息一声。


    “这一年来母后日渐消沉，只是想到她每日都要忍受折磨，我心里……便不安。”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啊。”


    这话说得，几位皇子眼眶通红，要落泪的样子。


    “二哥…”


    朱橚摇头晃脑地道：“书上说，生老病死，不过是人之常情。只要人活着，就有喜怒哀乐，也有生老病死。不止母后，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遭，死固然可悲，可也是天道轮回，人力岂能违乎……”


    “住口！”


    朱标实在忍不住了，脸色一沉脱口道：“皇后又非你之亲母，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你的亲娘淑妃李氏如此，你还能这么说吗？”


    朱橚见到朱标怒不可遏的样子，脸色都给吓白了。


    嘴巴咧了咧，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在这气氛凝重的沉默里。


    下一秒。


    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只见宫门内有位小黄门兴冲冲的跑来，边跑嘴里还喊着：“殿下，殿下……”


    朱标本就被朱橚这夯货气得不轻，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番重话。


    现在，看到宫内有小黄门急匆匆赶来，心里顿时一沉。


    宫里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


    朱标心头骤然一紧。


    之前便有消息说马皇后病危，几个时辰过去了，只怕最后一丝精气神，也损耗殆尽了。


    若真是如此，母后……恐怕真的不成了。


    念头刚一闪过，朱标便再也止不住悲伤，豆大的眼珠滚滚落下，声音沙哑道。


    “什么事？”


    “皇后她……”


    那小黄门刚一开口。


    几位皇子们顿时反应了过来。


    除了朱橚之外，大家都是聪明人。


    结合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


    马皇后恐怕……挨不过几日了。


    他们见朱标眼眶通红，泪水不住地打转，一时间也是悲从中来。


    而在小黄门说皇后两个字时，朱橚便已经越众而出，用力锤着自己的胸口，泣声道：“母后，我的母后……我虽不是你亲生，但你待我视若己出，我亲娘都没对我这么好过……可是现在，你竟然先一步离我而去。”


    “魂兮归来……悲乎……”


    他扯着嗓子，声音无比悲切，以至于小黄门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朱标也没听清后面的话，但听到朱橚的一番狼嚎，也没力气再责怪他了。


    抹了把眼泪，哽咽着问道：“你方才说……皇后她怎么了？”


    那小黄门便道：“皇后她……病愈了……”


    “魂兮……”


    朱橚的狼嚎声，戛然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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