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答她的，是周初行淡然无波的声音：“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过十来分钟，车就停了。


    索性今天的礼裙款式轻柔简单，江歆宁下车时倒也利落。


    而就在她抬眼时，原本黑漆漆的眼前突然一下被点亮了，成片的灯火交相辉映，远远望去，竟恢宏无比。


    “这里是……”


    江歆宁惊讶出声，一双黑眸被照得晶亮。


    “衡园之境。”


    周初行答。


    接着他便率先朝前走去：“走吧，进去看看。”


    门口早就得到通知的保安自然主动为两人放行，在漆黑如墨的夜里，江歆宁行走其中，宛若置身另一个世界。


    她虽然之前也在网上搜过关于衡园之境这个项目，但因为周氏对这个项目的保密性做的很好，所以网上只流传着一些早年项目启动时所拍摄的外景照片。


    可那时的这里，还只是一座荒草丛生的山林。


    而不是如今，园林铺陈，建筑构造错落别致的景象。


    哪怕这里才只建成了一半。


    “我三叔曾想把这里打造成京都最大的地标，可他只完成了一半，后来许多年内，都没人能接手这个项目，因此——”


    “这里便停摆了这么多年，始终没迎来一个结局。”


    走上一座高高的露台后，周初行凝望着漫天的夜色开口道。


    也许是夜太深，掩盖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


    是以江歆宁只能听他那清冷平淡的声音。


    “你觉得周熠城能替你三叔将这个项目圆满？”


    江歆宁微微偏过头，夜风撩动她的发丝。


    周初行垂下眼，情绪不明道：“我不知道。”


    “也不在意，甚至停掉这个项目更合我心意，但这里是周熠城的心结，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终归是看在同是周家人的份上，他总不能让老爷子余生都在为这个不听话的孙子而操心。


    周初行低叹一声，一张脸在暗沉的夜幕下愈显冷俊。


    “他小时候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阳光坚毅，开朗活泼，可人的变化，往往是在瞬间完成的，三叔和三叔母离开后，他就开始放逐自己，早已没了从前半分的样子。”


    想起周熠城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周初行薄唇微抿。


    “那你呢？”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问。


    周初行微微一顿。


    却听江歆宁继续开口道：“别告诉我你从娘胎里出来就是现在这副样子，我想小时候的你至少应该比现在更可爱更爱笑，更讨人喜欢吧？”


    江歆宁实在无法想像一个小屁孩一本正经板着张软嘟嘟的脸的样子，那也太好笑了点。


    她歪着头，不觉柔和了眉眼。


    周初行望过来时，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


    暗夜沉寂，此刻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他们彼此。


    “难道我现在不讨人喜欢？”


    周初行倾身逼近，被风吹乱的头发张扬肆意，打落在他的眉眼，替他平添了几分往日所不曾见的少年意气。


    江歆宁在这样的目光里节节败退，最后只能将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栏杆上。


    “还是说，你更喜欢我笑起来的样子？”


    低沉的男音，带着若有若无的蛊惑。


    唇与唇的距离，近得令人脸红过心跳。


    夜风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温柔无比，江歆宁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颜，不禁咽了咽口水。


    可明明，她喉间干涩的很。


    眼看事态一发不可收拾，江歆宁攥在掌心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在这旷远幽深的寂夜里，格外清晰嘹亮，一下打破了原本旖旎正浓的气氛。


    弯腰从男人的胳膊下躲出去后，江歆宁便赶紧接通了电话：“喂宝贝，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没有啊，我正在赏夜景呢！”


    “你下班了吗？累不累，明天你不加班的话我过来找你，正好一起去胡同巷子那吃烤串，很久没去了，有点馋那边的味道了。”


    ……


    打电话来的是林小妍，闺蜜的日常闲聊。


    不过也就聊了五六分钟，林小妍就累得准备早早洗漱睡了。


    “嗯，那就先这样，回头再联系，么么哒，爱你！”


    电话挂断前，江歆宁又亲亲热热地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等她转过身时，才发现身后的男人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在盯着她。


    叫她不由心里有些发毛。


    毕竟这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


    “你在跟谁打电话？”


    周初行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江歆宁愣了愣，总觉得自己在被盘查什么……


    不过还是如实回了句：“我闺蜜啊，林小妍，你见过的！”


    周初行：“……”


    所以，她口中的‘亲爱的’、‘宝贝’、‘爱你’、‘么么哒’……其实，都是跟她闺蜜在说？


    那她跟霍景田也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种关系？


    “喂，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周初行一副眉头深锁，好似在强压着什么痛苦的样子，江歆宁便不由凑近了些问道。


    夜里的风，总归要比白日里多带几分寒意的。


    更何况他们穿得单薄，更容易邪气入体。


    这么想着，江歆宁便拉着人就要往下走：“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


    江歆宁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以一百八十度的姿势回转到男人的怀中。


    “你，你干什么？”


    看着男人笔直望过来的眸，江歆宁不由向后挣扎了两下。


    可惜她的这点力道，实在太过微末，根本逃不出眼前之人的这双手臂。


    肌肤相贴，呼吸交融，身后是绵延的阶梯，江歆宁感觉此刻她的心都要腾飞而起一样。


    “你觉得我应该干什么。”


    周初行凝望着被他圈在怀中的人女人，目色沉沉。


    江歆宁被盯着很不自然，只能故作平静地扬声道：“我觉得你应该先松开我，我都快被你勒断腰了！”


    “如果不松呢？”


    周初行把头又低了些。


    江歆宁整个头皮都要麻了：“周初行，你不是讨厌我么，不是要我离你远远的么，你现在这又是做什么，还当我是你假女友吗？”


    终于，江歆宁忍无可忍道。


    而和她一脸怒容相对的，是眼前男人忽然绽放开的一抹笑。


    就像雪上之巅的清莲，忽然被染了一抹艳色，江歆宁连呼吸都滞了滞。


    然后便听对方说道：“你终于又叫我的名字了。”


    说着，周初行腾出一只手，轻轻挑起了江歆宁的下巴，然后低声道：“如果我说这是个误会，那么现在，你能原谅我了吗？”


    “你……唔！”


    在男人带着几分酒意的唇贴上来时，江歆宁双眼微张。


    然后她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对方吞进了嘴里。


    耳旁风声作鼓，她却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