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灯色下，一直不为任何所动的周初行，却因为这句近乎玩笑般的话在眼底荡起了一丝涟漪。


    他的食指微屈，回想着自己最近的情绪状态，不由眉头深锁。


    的确。


    他最近是有点不太对劲，尤其是在涉及江歆宁的事上，情绪尤为不稳定。


    变得有些……


    根本不像从前的那个他。


    “说吧，是不是又和江歆宁出什么问题了？”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万冰便偏头问道。


    可回应他的。


    是一段冗长的沉默，和倏然离席的周初行。


    “酒记我账上，我先走了。”


    完全不给万冰反应的时间，周初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徒留身后的万冰，一脸被抛弃的无辜与茫然。


    从那晚过去以后，周初行像是又变回了他从前的模样。


    对工作冷静理智，对身旁的人疏冷有度。


    对自己的行程和工作进度，更是苛刻到了极致，不容许有任何失控的因子来影响或者打乱他的计划。


    所以，当他再一次碰上江歆宁时，神色冷淡得很。


    “左总，万业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左旗的会议室内，周初行撩起眼皮问着。


    江歆宁得了左胤的暗示，故意留在这端茶送水，其实……


    是左胤让她留下来看着点周初行。


    以防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万冰今天没有来，被周初行派着去了另一处谈判现场，所以左旗这边，就由他亲自来确认了。


    “那当然是乐意之至了！”


    收到江歆宁的眼神暗示后，左胤便终于大胆地应了下来。


    既然是稳赚不赔的项目，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万业这次能想到跟我们左旗合作，那真是我们左旗的荣幸，您放心周总，我这边到时一定全力配合，保证这个项目大获成功。”


    ……


    论给人画饼。


    左胤也不遑多让。


    只是他的对象是周初行，所以效果，自然是大打折扣的。


    好在周初行也没想让场面太僵，便简单的应付了两声。


    离开时，他正好和迎面走来的江歆宁碰个正着。


    不算多宽敞的走廊内，一时显出几分沉寂。


    江歆宁手上端了个托盘，那上面摆着她洗净切好的水果，本想送办公室，却没想到周初行已经准备离开了。


    想起对方现在毕竟是左旗的合作方，江歆宁便暗自深吸了口气，打算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毕竟上次马场分别，他们闹的并不是很愉快。


    “周——”


    只是寒暄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江歆宁就见眼前男人突然抬腿，径直掠过了她，像与她从不相识一般，态度十分疏离冷漠。


    江歆宁愣了愣。


    她看着身前走廊的空荡，便也收拢了嘴角的笑意，端着托盘就进了左胤的办公室。


    由于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是以进办公室后，江歆宁就将手上的托盘往一旁的茶几上“砸”得震天响。


    显然心里对周初行不理睬她的做法感到十分气愤。


    好啊。


    那就看他们谁耗得过谁？


    江歆宁一边吃着自己切的水果，一边也在心里摆起了冷傲的架子。


    左胤并不清楚她心里所想，便在这次跟万业联动合作的员工名单中，加入了江歆宁的名字。


    一个，不可或缺的打杂职位。


    等江歆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万业时，周初行冷淡的眼底终于划过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因为这让他想起了之前江歆宁跟在他身边当秘书的日子。


    她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却又机灵狡黠，常常踩着他的容忍底线四处蹦跶……


    思绪流转时，周初行脸上始终是没什么表情的。


    “周总，以上便是我们左旗的初步规划，您看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是双方合作，但彼此心里都明白，在这场合作占有主导地位的，始终是万业。


    长桌尽头，周初行正低眸翻动着手上的文件。


    侧脸清俊，坐姿笔挺。


    江歆宁悄摸摸的抬眸看过去，眼底带着她自己都没怎么留意的专注。


    是以当周初行抬头时，两人的目光正好在虚空中撞了个正着。


    周初行一怔。


    江歆宁却已极快地偏过头，避开了那道深谙的眼神。


    “没问题，这两天我会派人过去你这边对接的。”


    话是朝着左旗项目总监说的，但周初行目光却始终活在那道纤细倩丽的身影上。


    正要离开时，周初行却突然叫住了江歆宁。


    “你等一下。”


    他低冷着声，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请问周总还有什么吩咐？”


    站在队伍吊车尾的江歆宁不得不转过身问了句。


    恭敬客气得很。


    周初行见此，眉峰微皱：“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这么守规矩了？”


    “周总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不是为了配合您吗？”


    江歆宁闻言，不由言语带刺地回了一句。


    男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开始冷战的是他。


    想结束冷战的也是他。


    并且还要给她头上扣口锅，反而质问她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


    真是搞笑。


    江歆宁气呼呼地想着，连日来被冷待的憋屈一下就都涌了出来。


    而周初行这边，却已经掠过了这个话题，放到了新的谈话内容中去：“最近老爷子一直在问你的事，说你为什么都没再去老宅看过他。”


    “所以呢？”


    江歆宁一脸高冷地问。


    把自己受到的冷暴力都原路返回了过去。


    周初行也不介意，径直往下说着：“所以，我希望趁着周氏的纪念晚会，使用我的第二个权利，让你正式以我女伴的身份出席这场晚会！”


    “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别人的眼里，早就是一对绯闻情侣了，所以在这场晚会上我的女伴，必须得是你。”


    周氏的纪念晚会，是周氏发家史的一个传承。


    周家祖训，经商的根本，在于推动社会经济的发展，为更多的人创造更好的生活。


    所以按往年惯例，甚至会有部分京都官员出席，以表政商通力合作的决心。


    “那这次过后呢？”


    江歆宁突然开口问。


    刚还保持缄默的脸上，此刻隐隐透出几分揣度。


    她一步步朝前邹进，黑色的细高跟在地板上落下一声声清脆的回音。


    待得离眼前男人只一步之遥时，江歆宁才又重新抬起了脸。


    眼波流转间，刻进一张俊冷至极的脸庞。


    周初行微微绷紧下颔，正想开口，却听那熟悉的女声已经灌进他的耳中：“周总不会是要告诉我，等第三次你使用权利的时候，我江歆宁，就会成为整个京都耳熟能详的名字了吧？成为你周初行的——”


    “名正言顺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