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看得准，但她的看法这与此时忙着照看宋锦时的沈斯年没有关系。


    沈斯年很镇静，可是当他看到宋锦时连续几个小时不退返高的温度，还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了。


    “她为什么还在烧？”


    沈斯年蹙眉问着医生。


    “宋小姐身上有旧伤，没有恢复好，奔波一天，精神又受到了刺激，便病了，她本身体虚，身体受累受寒等等都很容易发热，缓过来也需要不少时间，吃了药之后，现在可以先物理降温。”


    医生细细地解释着，几个医生说来说去都是一个内容。


    沈斯年明白了，他随后只留了一个医生在场照看着，又找了程妈照顾着。


    他握紧宋锦时的手，她身上烫地吓人，嘴唇已经变白，头轻轻地晃动着。


    极其痛苦地皱着眉。


    沈斯年呼吸不自觉地轻了，像是唯恐自己一口气出来就会被宋锦时吹生病了一样。


    他咬了咬牙。


    明明宋锦时已经跟着戚祈他们三年了，也练出了一身好武力，怎么偏偏还是体虚？


    他要是有空，倒要好好问问戚祈他们了。


    一个事就能把宋锦时打击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以后倘若知道更多，岂不是直接卧床不起？


    沈斯年居然有些庆幸当时他没糊涂了脑子一下子帮宋锦时把所有的事都回忆起来，到时候给搞出个精神失常？


    沈斯年倒吸了一口凉气，凉凉地看向宋锦时。


    “宋锦时，平时是缺乏运动还是缺什么？怎么这么弱？”


    沈斯年皱着眉自言自语般说道，因为宋锦时现在还昏着，根本听不清。


    必须要计划着给宋锦时把这身体弄好了，否则以后大病小病来来去去，可把自己和别人都折腾折腾。


    “宋锦时，胆子怎么这么小？一点事就把你吓晕了？你怎么这么喜欢宋家这群人？”


    沈斯年抛着问题，也不管宋锦时回答不回答，不停地问着。


    旁边程妈帮忙着物理降温，沈斯年也一起跟着。


    直到后半夜，宋锦时身上的温度才有降下来的趋势。


    她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


    程妈松了一口气，即便退了一点点温度，却还是不敢懈怠，但她要回沈家去了，不能呆在这里。


    “少爷，我走了，我还得去沈家。”


    “等等，别连轴转了，今天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跟沈家那边说。”


    “行。”


    程妈觉得稳，点了点头。


    宋锦时已经是疲惫地睡着了，她的眼球在眼皮下面连滚动的力气都没有，静静地像是吞了药的睡美人。


    她需要休息。


    沈斯年轻手轻脚地出去。


    他直接出了门，离开了宋家。


    ——


    宋锦时再醒来时，她慢慢看清了面前人的面容。


    她像是不敢出声一样，犹豫叫出来，“程……程妈？”


    程妈眼睛一亮，“诶，我的宋小姐醒了！”


    宋锦时笑了，和程妈这熟悉的相处模式。


    “记出来我了？”


    程妈笑着。


    “嗯。”


    宋锦时点头。


    她只要头一痛，就必不可少地回忆到以前的东西。


    这次她将很多事差不多都回忆起来了。


    她甚至将一些事在脑海中整理串联了起来。


    其实有些先生，就在她的记忆里。


    宋锦时眯了眯眸。


    仔细回想她遇过的大事小事，失明，差点和沈斯年、盛知栀坠崖……


    失明她以为是意外，差点坠崖她以为是沈斯年的仇人干的，现在想起来，其实应该都不是。


    或者，应该都是冲着她的。


    思索间，门被打开。


    沈斯年高大的身影进来了。


    宋锦时瞬间抬头，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沈斯年自然看到了她眼中的东西，他身形顿住，抿抿唇，又抬脚走到床边，伸手朝着宋锦时的额头探过去。


    宋锦时没力气躲开，但她紧闭上了眼。


    沈斯年手僵在了空中，心脏抽痛了一下。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又想起什么了吗？”


    “没想起什么。”


    宋锦时表情冷漠。


    沈斯年看出了她估计想起来了不少，但他并没有戳穿她，只是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头还疼吗？”


    “有点，但不是很严重。”


    “那再歇着吧，我出去……”


    “你不要出去！”


    宋锦时突然打断了沈斯年，她眼睛紧紧盯着沈斯年。


    沈斯年平静地看着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在这陪着我吧。”


    宋锦时嘴唇苍白，她后半句说得生硬。


    这话说得再怎么生硬，沈斯年都欣然接受，他只看内容。


    他挑眉，“好，我就在这陪着你。”


    “嗯。”


    宋锦时轻轻应道。


    她闭上了眼睛。


    在她闭上眼睛后，沈斯年脸色才沉下来，他看向宋锦时的眼神已经不是刚刚的柔和，反而十分尖锐。


    宋锦时啊宋锦时，还是太重感情，什么都藏不住。


    宋锦时眼中的警惕和敌意，一瞬间就让沈斯年意识到了许多。


    沈斯年唇角勾起一丝似苦似嘲的笑意，转瞬而逝。


    但没办法，他也不是多么凉薄的人。


    目前能两个人中间，哪怕是恨，沈斯年也觉得他们是有了连结的。


    他这么想。


    宋锦时是无法信任沈斯年了。


    她只是看着沈斯年，便会在记忆里出现他拿着木仓冷峻的样子。


    那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的——是她。


    一想到这个事实，宋锦时再看沈斯年，已经消磨掉了许多爱意。


    她甚至是恨的，她明明都已经做到离婚那一步，甚至都签了协议此生不打扰两人了，可是沈斯年他一次次的毁约，后来还不愿意让她离开这伤心地——他太自私了，太冷漠了，几乎一点生存空间都不给她留。


    她成为裴时了，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和沈斯年连在一起了。


    连在一起。


    宋锦时想起来就好笑。


    她现在处理宋氏夫妇的事已经够累了，沈斯年还要跟他一起，耗费她的心力，这样其实没什么意思，只会让她更累。


    但还是那句话，沈斯年还有用处。


    他手里握的东西很多，宋锦时必须要知道的也很多。


    她无论现在怎么爱怎么恨，都是与自己要做的事无关的，她专心于如何找到那群害死宋氏夫妇的罪人，将他们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