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平若叶旧时的照片,五条悟三个人的神情都略有些恍惚。


    合上相册的他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怀疑人生，以至于后来的讨论声都有点发虚。


    “……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夏油杰缓缓扭头看向五条悟，“你去年订婚会面回来以及看过若叶的信息后,有说她在外的风评是……大和抚子吧？”


    “……嗯，杰没记错。”五条悟肯定了夏油杰的记忆。


    尚未缓过神,他的声音犹带惊异道：“当时会面回来,我很不满意家里的老头子擅自定下的婚约,所以有随意看过若叶酱的资料——”


    夏油杰打断他，猜测说着一种可能：“所以有没有可能是悟记错了，毕竟你当时不在意,随意看的话……”


    “这种可能不存在啦！”


    五条悟很笃定地说道：“以老子超强的记忆力,即便只是打眼瞅了一下,也绝对不会记错！资料上面明明说若叶酱在校期间的表现，是超级标准且死板的名门淑女。”


    他的确不满意所谓的婚约。


    但当五条家主邮件发过来平若叶的资料后，五条悟因着一丝好奇心，还是有打开看过的。


    只是……大约看到评价对方是淑女时，他就兴致缺缺的丢开了。


    他对御三家随处可见的乖巧淑女,一点兴趣也没有。


    至于后来的打脸——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表示：若叶酱又不是真的大和抚子……反正老子就是超喜欢,你有意见？


    事实上，平若叶不是真正的大和抚子这件事，高专一年组的众人心知肚明。


    那么久以来的相处，五条悟他们三人了解的平若叶是这样的——


    对待没得到她认可的人时,她表面温和开朗，性格脾气超好，为人随和有亲和力。然而真实的她,实则非常讨厌麻烦，与他人交往的边界感强，极为善于伪装，不易交心。


    总之，在五条悟他们看来，平若叶实际一个伪装得很好的‘翻版五条悟加夏油杰’，本质和他们一样肆意妄为，不守规矩。


    ——毕竟……她和他们三个人相处的那么好，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无论怎样，五条悟他们此刻都没办法把他们平日里所见到的平若叶，跟眼前相册里的少女挂上钩。


    也因为见到的画面太令人愕然，他们的反应才会那么剧烈。


    照片不是很多，但张张惊人——


    有平若叶身穿校服，面无表情地扎着高马尾，相当扎眼地站在一群表情凶狠的不良少年身前，一副要一挑多模样的照片。


    有她披散着被挑染得花里胡哨的波浪长卷发，画面定格在她正拎着一根棒球棍狠狠敲向跪在地上本就鼻青脸肿男生，眼睛却有些发狠地紧盯屏幕的照片。


    后来的照片，平若叶俨然是变成了校园大姐头的样子。


    其中一张照片，周围站着一群黄毛，平若叶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没骨头一样地靠着墙，手心把玩着一把匕首，脚边是被小弟们压在地上看不清脸的一名男生。


    她挑起眼尾看向男生的眼神，有着凉薄笑意，模样嚣张的很。


    另外有几张抓拍的照片，有些模糊了动态，大约是巷子里，两群中学模样的男生互殴，平若叶一看便是领头者，甲面做得精美的五指握着板砖，挨个砸向比她高大的男生头顶，画面切割定格间，她的眼神一直盛满了不屑和漠视。


    还有几张照片画面过于血腥，远远超过了女中学生该有的样子。


    那几张照片里，平若叶额发被晚风吹起，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脸上零星沾了几滴颜色鲜艳的血珠，显得她尚且稚嫩的脸庞莫名有些妖冶，全身都透着一股散漫狂妄偏又气质干净的矛盾感。


    这仅仅五六张的照片，却记录了她动作异常凶狠的全过程。


    照片的最后，平若叶冲着镜头做剪刀手，微微眯眼含笑。


    可她的脚下，却正踩着堆成了一座小山的‘尸体’，血迹从最下方的地面朝四方蔓延，渗透进泥土中。


    作为打架的行家，五条悟和夏油杰仅从画面就能够看出，平若叶对那些男生们下手极狠，每次出手都是近乎踩着死亡的边界线，对他们造成了能恢复过来的重伤……


    很矛盾，她既没危及他们的生命，却又踩着死亡底线动手。


    相册最后的两张照片相较之前的那些照片，画面似乎平和了些。


    第一张，四面墙壁全部涂满中二话语涂鸦的一间教室，平若叶窝在一张奢华宽大的椅子中，咬着牙玩着手中的游戏机，距离她两米远的位置，或蹲着或站着一群正哭丧着脸的不良少年。


    画面中，他们似乎在对平若叶祈求和劝告些什么。


    然而，他们脸上的不舍和难过，与平若叶眼底的无视却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二张照片，街尾的路灯下，平若叶头发重新拉直剪成了姬发式，衣着端庄仪态优雅地……被一群不良少年包围。


    虽然画面很诡异，但能看得出来，那大约是告别的场景。


    照片中，平若叶脸上挂着五条悟他们所熟悉的礼貌性微笑，对面是一群垂头丧气、愁眉泪眼、苦笑等等表情的不良少年。


    她抬手的动作应该是告别。


    平若叶一个人站在灯下，不良少年们聚集着站在灯光边缘处，泾渭分明……


    至此，相册全部翻阅完毕。


    “悟没记错的话，那这些照片……”


    夏油杰不再质疑五条悟的记忆力，却产生了新的疑问：“好奇怪啊。即便是在咒术高专，若叶在别人面前也是习惯性表现的很……温和。由此可见，资料上面描述她的在校表现，应该也不是假的。那……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照片所展现的内容，与资料明显不相符。


    “直到现在，我都有点不敢相信。”家入硝子捏着下巴感叹，“相当震撼呐。”


    两三年而已，若叶的变化居然这么大？！


    五条悟也摸不着头脑：“这种极易搜集到的信息，五条家不会搞错，而且我以前也从来没听说过平家的大小姐……有任何不好的八卦风评啊？”


    平家虽然隐居，但不代表平若叶在校行事如此无所顾忌，却一丝消息都透露不出来。


    可书面资料又确确实实写着，她在校表现格外优秀……


    到底怎么回事？


    .


    平若叶怎么也没想到，五条悟他们三个本该正在千里之外的东京上课的家伙们，会不声不吭地忽然来到平家。


    他们不通知她一声就算了，还……被臭老头带去了她的院子！


    啧，依照她男朋友的行事风格，她根本没法心怀侥幸，中学时期的相册肯定是被看到了。


    但……悟君，应该没看到最不该看的两样东西吧？


    她藏得很隐秘来着。


    应该……不会吧？


    平若叶略有些忐忑地迈入自己的庭院，行至房门时脚步变慢，缓缓吐息平复不安的心情，最后拉开了门。


    刚一开门，她先声夺人：“我说，你们这几个家伙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过来了，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呀。”


    还能给她点时间收拾东西啊喂#！！！


    夏油杰先搭腔道：“嘛，因为悟这家伙嚷嚷要给你个惊喜来着。”


    没给平若叶回话的时间，家入硝子紧随其后。


    她选择撇清干系：“若叶，我没参与，全都是这两个人渣的主意。”


    “啊，这样啊，没关系啦。”说着话，平若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三人脸色和房间物品。


    等她发现似乎没有异常，也没有多出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后，内心大大松了口气，劫后余生感顿时油然而生。


    诶！大幸运啊！


    接着，平若叶将目光投向自她进门后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的五条悟，顿了一下，笑道：“悟君，你突然间的到来，我真的很、惊、喜、哟。”


    打爆他的狗头！


    吓死她了！


    “是吗？若叶酱觉得很惊喜？”


    “当然。”个屁。


    五条悟盘腿坐着，单手支着下颚，仰视着平若叶的双眼从墨镜后露出，语速缓慢而声线上扬：“但是，老子可受到了惊吓哦。”


    “诶？”平若叶没搞懂，“……惊吓？”


    “哼。”


    说起这件事，五条悟姿势不变，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变臭，阴阳怪气道：“抱着给若叶酱惊喜的心情来到这里，却意外得知某个坏木头在家里偷摸过生日——呵，生日这种特殊意义的日子，我身为男朋友兼未婚夫居然不知道，说起来还真是失格啊~！”


    交往后的第一个生日诶！


    居然不告、诉、他！


    即便如平家老爷子暗示的那样，其中有内情又怎样？！


    总而言之，若叶酱这次做的真的太过分了！


    “悟君，我……”


    因不在意而忘了生日这一茬，平若叶闻言明显愣了一瞬，不自觉地喊出五条悟的姓名，却又在出声后闭上嘴，不再继续说下去。


    显然，她在用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随着时间的流逝，因着平若叶一直保持沉默，空气渐渐凝固住了。


    察觉到了气氛微妙，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啊，真是的。”五条悟看着又倔嘴葫芦的平若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算了，若叶酱不想提这个就不说了。”


    他不想逼她。


    平若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还是不说话。


    模样看上去莫名有点小可怜——某人认为。


    “喂，还站着干嘛。”停顿一下，桀骜不驯的五条悟选择低头，声音又气又委屈，“过来，老子想抱你。”


    “哦。”


    平若叶慢吞吞地走到五条悟身边，乖乖地跪坐在地板上，伸出双臂朝他靠了过去。


    然后，她整个人便被他猛地用力揽入了怀里，抱得紧紧的。


    五条悟：“让我好好抱抱，都超过二十四小时没见到若叶酱了。”


    “悟君，对不起……”


    五条悟抱住平若叶后就不撒开了，又将白色的大脑袋搁置在她的颈窝，细细地嗅着她的气息，以此安下躁动的心。


    几秒后，他声音闷闷地控诉道：“坏木头……前天顺着杰和硝子的话气老子，结果第二天直接话也不说地回京都……还整整一上午不回我信息，让人超级火大，又超级……哼。”


    那个词语说出来会丢脸，绝对不能说。


    所以，五条悟及时咽下那个词语，开始夸大其词地诉苦：“若叶酱不回复消息，杰和硝子在一旁幸灾乐祸，危言耸听说些有的没的！他们看了笑话超开心，却害得我一整天的心情都糟糕透顶……然后我今天兴冲冲地翘课跑来找某人，想给她惊喜却意外得知她的真实生日……她不跟老子道歉再提出补偿，居然还表现出冷淡——若叶酱，你说她过不过分？！”


    虽有些夸张，但他的确说得很委屈。


    委屈的五条悟小墨镜滑下来，露出了眼周有些发红的皮肤。


    平若叶看着他这个样子，心软成一团：“……嗯，很过分。”


    “那她……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的错误，做出补偿？”


    “是。”


    本能地感知了平若叶此时的态度格外软，五条悟尝试得寸进尺，在她耳畔小声道：“那你说她应该怎么做？先说好，光简单的亲亲肯定不够。”


    “你这家伙真是……”


    然后，平若叶当着作势捂眼睛却指尖露出一条缝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面，捧起了五条悟的脸，似轻似重的印下一吻。


    “诶~什么嘛！只是这种——”


    “悟君。”


    平若叶打断了五条悟欲脱口的话，眼睫盖住神情，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晚上，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包括我为什么说——很久以前就喜欢悟君这件事，那是真的。”


    一瞬间，五条悟的心神全部集中在她的最后一句话，忘却了原本想争取福利的念头。


    他愣愣地回望着平若叶，有些迟疑：“……真的？这次没骗我？”


    平若叶笑容发自内心：“真的，今晚告诉悟君。”


    不知道在脑内风暴了些什么，五条悟脸皮有点发红，咕哝道：“那就晚上吧~！”


    他语气荡漾着说完这句话，重新将自己的大体格子塞进平若叶的怀抱，哼哼唧唧享受‘久违’的贴贴。


    气氛也由此泛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咳咳——”


    粉色泡泡被一道没有眼力见的咳嗽声打断。


    “虽然这种时候不该打扰你们，但是，很抱歉——”夏油杰一头黑线，“好歹别把我和硝子当空气，适可而止一点吧你们。”


    五条悟心情转好，欢快地说道：“明明是你们很碍事啦，遭人嫌的电灯泡，打扰别人恋爱，我诅咒杰和硝子单身一辈子，略略略~”


    沉默一秒，夏油杰脑门蹦起青筋，咬牙道：“悟，需要我提醒一下你，是你这家伙非要拉着我来东京的吗？”


    这个灯泡……不是这混蛋自己要点上的吗？！！


    “呵呵。”家入硝子冷笑一声，随后又面无表情道，“人渣五条可别忘了，我是被你和杰绑架过来的。”


    她好好睡个觉，一睁眼却在新干线上……


    “垃圾挚友！”


    “人渣五条！”


    面对两个人的夹攻，五条悟偏过脸吹着口哨，挪开了视线，脸皮厚到可怕：“莫西莫西，听不见~听不见~”


    .


    好在，遭人嫌的某个白毛笨蛋自带护短的女友。


    平若叶为了避免男朋友下一秒被两人围殴，连忙打圆场：“好啦好啦，杰，硝子。我们等会儿干点什么吧？毕竟你们在这里枯坐这么久，应该待得很无聊吧？”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


    本想着转移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五条悟的怒火，却不防这把火引到了她身上……


    家入硝子目光微妙：“……待着无聊？”


    夏油杰语气意味深长的帮腔：“啊，没有无聊哦，若叶。”


    “诶？为什么这么说……”平若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很快，她的疑问变得到了解答。


    ——答案来自她刚护短过的男朋友。


    五条悟扬了扬眉梢，唇角的弧度很大：“嘛，的确很有意思哦，若叶酱。”


    然后，平若叶就看见……他从坐垫下掏出了让她眼皮子直跳的一本相册。


    瞳孔地震.jpg


    “喂！这个——”


    五条悟躲过平若叶想要抢夺的动作，语气散漫道：“即便抢走也没用，因为我们已经看过了，全、部！”


    “……”


    平若叶沉默了半晌，吞咽了几下嗓子，眼神认真且非常真诚道：“如果我说，这些全部是我初中时期的艺术照，你们……能信吗？”：，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