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上完一节课了，他才来。


    并且嚣张又明目张胆。


    江凝无言。


    曲霍炎落了包，懒洋洋走过来坐下。


    江凝原本是要出去的，身旁是个空位，这下位置被曲霍炎占了，也堵住了她要出去的路。


    “让一下，我要出去。”江凝说。


    曲霍炎抬眉，“我一来你就要出去？”


    “……”


    默了默，江凝说：“我原本就要出去。”


    曲霍炎扯了下唇，“行。”


    这才慢悠悠重新站起来，长腿往后挪了挪，给江凝让开道。


    江凝抱着笔记本从他身前走过。


    挨近那瞬，她头只到曲霍炎肩膀，有淡淡的栀子香。


    曲霍炎在看着她。


    江凝忽略掉他的目光，以及不远处，好像有同学举着手机在拍他们。


    踩上台阶，头也不回地从阶梯教室的后门出去了。


    …


    人就这么走了。


    不过只是暂时的，她书包还在座位上。


    曲霍炎懒懒坐回去，视线瞥到旁边的桌子上，刚才江凝出去的时候，只抱了笔记本电脑。


    上面放着一个封面印有草莓的本子，以及一支粉色壳子的笔。


    他没想到江凝看着冷冰冰的，用的文具其实挺少女可爱。


    没忍住伸手，拿了那个草莓本子。


    没经过允许翻看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但是曲大少爷显然没有这点自觉。


    黑睫垂着，他兴味满满。


    本子里没什么特别的内容，是江凝做的一些笔记。


    字跟她的人一样漂亮。


    还有几分秀气。


    *


    教学楼的每层楼都有一间教师休息室。


    江凝快走到时，看见一个面容温婉，戴着银丝边眼镜的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从休息室里出来。


    走廊尽头是卫生间，女人抱着小女孩往那走，应该是要去上厕所。


    江凝多看了两眼，抬脚走进休息室。


    进了休息室，看见陈俞插着腰，看着茶几上一样东西好像在犯愁。


    “陈老师……”江凝出声。


    “你来了。”陈俞转头看了眼她，视线重新投回茶几上那样东西。


    江凝投去视线。


    是一只兔子，确切地说，是一只用毛线编织成的手工兔子，半掌大小。


    这只手工毛线兔的屁股处黑了一片，看着脏脏的。


    “怎么了老师？”江凝主动问。


    陈俞拿起那只兔子，“我干坏事了，这兔子是上周六我女儿去看她外婆的时候，她外婆亲手给她编的，特喜欢，天天带着，今早上她出门上幼儿园的时候忘了带了，还特地用手表电话打给我，让我给她带上，下午拿给她，可是我刚才拿出来一看，我公文包里的钢笔不知道怎么就漏墨水了，给这兔子糟蹋成这样。”


    “……”


    江凝有点想笑，看了看那兔子，微抿唇，说道：“编一个一样的可以吗？”


    “什么？”陈俞看着她。


    “这种手工兔子我也编过，可以利用下节课给老师编一个差不多的。”江凝说。


    她做过各种各样的毛线手工，这其实不太难。


    “真的？”陈俞十分惊喜，他刚才就在那头疼。


    要他女儿那小哭包看见她心爱的兔子被他弄这么脏，肯定一把鼻涕一把泪。


    江凝点了下头。


    “不是，那没有材料啊。”陈俞说。


    江凝道：“我书包里有。”


    上一些水课的时候，她会摸鱼做手工。


    这种体力活不用思考，并不影响她听课。


    *


    “曲霍炎来上课了，你看见没啊？”


    “哪啊哪啊？”


    “他从后门进来的，不信等会你回教室的时候看。”


    “带没带女朋友？听说他身边的女生经常换，都是大美女。”


    “有啊，我看见他进来直接坐那个助教的旁边，上节课刚感叹完那助教美绝了，结果她跟曲霍炎竟然是认识的。”


    “说不定两人正在谈着呢，曲霍炎真是艳福不浅。”


    “他有这个资本啊，又帅又有钱。”


    要从休息室出去的时候，遇见两个女生从卫生间那边过来，听见她们聊天。


    江凝脚步顿了顿，特意等她们走过门口了才出去。


    回到教室，看见曲霍炎还坐在那，坐姿懒散，低头握着手机在打游戏。


    他身穿一件深色T恤，身形宽，额前的碎发落在眉稍。


    这门课很热，教室几乎都是坐满的，江凝扫了一眼，剩下最后一排有两个空位。


    上课铃要打响了，江凝抿了下唇，没管那么多了，继续往前。


    阶梯教室的座位是好几个座位连在一起，左右两边都可以出入，她进教室的时候，左边两个座位的同学正好出去了还没回来，便没走曲霍炎那边，从左边挪进位置里坐下。


    黑色马尾先落进余光。


    以及多了一道栀子香。


    曲霍炎抬眼。


    “回来了？”他找她说话。


    江凝安静坐下，没回应他，落下手里的电脑和兔子。


    “小江老师？”曲霍炎又喊她。


    “干嘛？”江凝扭头。


    曲霍炎盯着她，手机屏幕里，身穿军用防弹衣的游戏人物已经进了决赛圈了，左上角剩下玩家人数2，原本正要扫射对面的人，一颗手榴弹先扔了过来。


    落地成了盒。


    对方成功吃鸡。


    曲霍炎没去管，懒懒道：“喊你一声不行？”


    “这是什么？”他注意到那只脏兔子，伸手拿过来。


    江凝随口回“兔子啊”，低头从书包里翻毛线团。


    翻出了三卷，各三种颜色。


    按照陈俞女儿那只兔子的颜色找的。


    恰好她今天带出门的毛线团能配上。


    上课铃在这时候打响了，教室里重新坐满，熙熙攘攘。


    曲霍炎瞥过来，噌地一声笑了，“小江老师。”


    “你要打毛线？”


    *


    下课后骆飞就带着孙嘉雪出去买吃的了，当时想叫上曲霍炎一块，曲霍炎没跟着。


    要上课了才回来，两人手牵着手从后门进的，进来看见曲霍炎跟江凝坐在一块。


    进座位的时候，孙嘉雪抓了下骆飞掌心，“他们俩还挺配的。”


    其实只是从样貌上。


    孙嘉雪觉得得那种皮肤白一些，样貌更精致一点的男人跟江凝站在一起才搭。


    江凝太尤物，曲霍炎跟她在一块，过于硬朗了。


    “嗤。”骆飞笑了声，看过去一眼，“江凝在干什么呢？那是毛线？”


    *


    接下来的一节课，江凝便在边听课边做手工。


    之前都是自己随意发挥，但是这次要尽量做得跟陈俞女儿那只兔子一样，所以她一连做了两个。


    第二只兔子跟陈俞女儿的爱兔更相像。


    她速度还算快，完成这个任务了，离下课还有一些时间。


    江凝将兔子都落在桌角，翻开笔记本电脑。


    轰隆隆——


    外面突然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


    大家都怔了怔。


    这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暴雨降临。


    似乎烈阳接连曝晒两天，积攒的热度都在云层蒸发成水珠。


    教室也暗了下来，陈俞下讲台将灯打开。


    雷声轰鸣，营造了一种别样的气氛。


    曲霍炎懒靠在椅子上听着课，看见江凝在电脑上跟人聊q.q。


    【这单翻译比较急，今晚九点前得要，你那边能接吗？】


    【价格多少？】江凝问。


    【对方给800。】


    这恰好是篇跟她专业有关的刑法方面论文，虽然专业术语很多，但是江凝这节课后就没事了，以及今天还有的一门晚课是马原，她回：【我接。】


    曲霍炎手里有一丝之前江凝编兔子时候的毛线残绒，他指骨捻了一下。


    裤兜里的手机在振。


    他伸手摸出来。


    顾斯珩：【等会儿赛车？】


    这么大的雨，确实再刺激不过。


    【嗯。】曲霍炎回复。


    渐渐下课铃打响了，江凝合上电脑。


    “带伞没？”听见曲霍炎问。


    江凝看了眼他，收着包，点点头。


    虽然今天出宿舍门的时候，外面是大晴天，但是江凝有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知道今天会下雨，就备了伞在书包里的。


    只是没想到雨会下这么大。


    “我没带怎么办。”曲霍炎声腔有点可怜的意味。


    “……”


    跟她有什么关系。


    倒不是江凝冷血，而是她的伞小，只躲得了一个人，而且肯定跟曲霍炎不同路。


    “你下节课在哪上？”江凝问。


    曲霍炎道：“没课了。”


    “那你可以找个空教室等雨停了再走。”


    江凝话音刚落，骆飞走了过来，“靠，这么大的雨，炎哥你带伞没！”


    “学妹，你呢？你带伞没啊？”骆飞问。


    江凝回：“带了。”


    “啧，你还挺有先见之明的，知道今天会下雨啊？”骆飞道。


    孙嘉雪抱了下骆飞的胳膊，“我们去楼下教超买一把吧。”


    燕大教学楼一楼几乎都连着一个小型教育超市，买东西很方便。


    这间教室下一节课还有人上课，已经有下门课的学生在往里进了，江凝收好了包，没跟骆飞他们多说了，看了曲霍炎一眼，道：“我先走了。”


    左边的两个同学已经走了，过道空着，江凝背上包离开。


    骆飞盯了盯江凝的背影，“就走了啊。”


    窗外雨声不断，倾盆而下，骆飞手臂落到曲霍炎左肩，“炎哥，你怎么不找人家妹妹蹭伞啊？”


    *


    “这只比较像。”


    休息室里，陈俞的女儿这会不在，江凝将做好的兔子其中一只交给陈俞。


    陈俞倏地笑了，“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像，我女儿肯定瞧不出来的。”


    小孩子观察力不会那么敏锐，就算觉得有什么不同，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爱兔被调换过。


    江凝嗯了声。


    她也觉得很像。


    “你怎么会这个？”陈俞好奇。


    江凝道：“我平时会兼职做一些毛线手工来卖。”


    “兼职？”陈俞看着她，“那你做好了怎么卖出去的？”


    江凝道：“我在淘宝上开了一个毛线手工店，有人下单，就能卖出去了。”


    陈俞微微错愕，失笑：“我发现你们现在的大学生真是厉害啊。”


    他以前都不知道还可以有这种兼职。


    手里还有一只兔子，江凝扯了一下上面的兔耳朵，说道：“那我先走了老师。”


    “诶等等，我把今天助教的费用转给你。”


    之前约定过，按次结。


    江凝点点头，“谢谢老师。”


    低头看手机，发现陈俞多转了一百块钱，愣了下。


    “老师……”


    “哈哈，算手工费？”陈俞说，“谢谢你帮我化解了这个小危机。”


    其实这个完全可以算在助教费里的。


    不过陈俞已经转了，江凝没推拒，再次说了声谢谢。


    *


    跟陈俞道过别，江凝离开休息室。


    外面的雨还下得很大。


    江凝跟着躲雨的人群在屋梁下站了一会才撑伞出去。


    她有意等雨小了一些才出来的，朝图书馆的方向走。


    可是一阵冷风刮来，身上发凉，手里的伞突然一下子翻了一个面，还听见布料裂开的声音。


    伞柄从江凝手里脱落，她没来得及抓住，被风吹出好远。


    雨珠打在身上，正窘迫时，视野里出现一辆银蓝色跑车。


    在她身旁刹了车。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道高挺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把伞。


    那把伞一会后遮到了江凝头顶，以及一件黑色外套也披到了她身上。


    “你那什么破伞。”


    说话时，曲霍炎有意将人往怀里带了一分，气息微凛，盯着江凝那张湿漉漉又粉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