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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方瑜用了他从高中签约以来最重的语气对经纪人怒吼。


    经纪人瞥了一眼他涨红的脸蛋, 嗤笑一声：“什么意思？”


    说着，他又一扫整个房间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都开始大笑。


    “方瑜, 你别告诉我你在暗恋人家？”经纪人说。


    “不是吧？真的假的？”经纪人叉着腰，把方瑜的那些照片往桌上一甩，“天哪, 这也是没想到。但你别说，我们公司还真有一些和黎氏的关系。要给你买包药然后给黎宸打包过去吗？公司包路费，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瑜气的在原地发抖,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经纪人笑过一阵, 目光立刻就冷了下来。他一巴掌拍在那些照片上：“以后这些东西我不希望再看到了。你以后要做的是个爱豆, 别让人扒出这种丢人现眼的感情经历，明白吗？”


    方瑜靠在柜子上, 他原本死死发力的胳膊在叙述回忆时缓缓软下来。


    他的眼睛通红一片, 眼泪不受控的涌出来。


    黎宸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五年多以前，自己带着方瑜去他的经纪公司讨论解约事宜时，经纪人对自己和方瑜的那个惊讶表情里隐隐藏着的一丝讽刺和嘲弄。


    那次的晚宴上, 他和方瑜之间发生的那次关系, 就是因为加了东西的酒。


    方瑜从黎宸眼神的变化里就看出了爱人的所想。


    经纪人在和他互相删除微信前给他发的最后一句话是：“方瑜, 别觉得一本结婚证就能洗白你那下贱心思。”


    他搬来黎家时, 在自己的公司宿舍里对着这些压箱底的照片看了整整一夜。


    最后，他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


    “你没有，你没有的，小瑜。”黎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一点都不下贱，这是最珍贵的东西。”


    他没有等方瑜回答, 而是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最珍贵的东西。


    这个吻太温柔了。方瑜觉得黎宸的气息仿佛一张天鹅绒的被褥一般。


    他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一片大海里，灭顶的幸福淹没了他，而他只想死死抱住黎宸这个木筏。


    这场漫长的暗恋原本已经成了一颗几乎烂在土里的种子。原本它已经经历了漫长的黑暗与寒冷。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这颗种子以超乎想象的生命力蓬勃生长起来。


    “宸哥……黎宸，黎宸！”方瑜觉得自己晕乎乎的，他能做的就是不断呼喊对方的名字。


    “方瑜。方瑜。”黎宸低声回应他。


    方瑜突然感受到手背上湿润了一下。


    他惊慌失措的退开，黎宸的额头从他肩头擦过。然后方瑜看到了爱人眼中的湿润，还有面颊上划过的晶莹。


    黎宸……哭了？


    高大的男人用双臂紧紧圈住自己，在短暂的抬头后，黎宸再一次把额头抵在了方瑜脸侧。


    “宸哥，你怎么了？”方瑜茫然地问。


    黎宸答非所问：“你那时候……喜欢我，对吗？喜欢那时候的我？”


    方瑜抬手回抱住黎宸宽厚的背，很认真的回答：“喜欢，喜欢的。”


    黎宸终于抬起了头。他望着面前的人。


    此刻书房里一片昏暗，只有书柜顶上的一个小圆灯是亮着的。那盏灯的微黄色光晕撒在方瑜脸上，更加显得方瑜此刻脸上的神情像一只纯真无辜的小动物。


    和他在宿舍楼下第一次见他时很像。


    和五年多前，在酒店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对方试探着扶住自己，询问自己身体状况时很像。


    和后来，方瑜带着一张孕检单来找自己时很像。


    和他们领证时很像。


    还有往后，他们在这个家里相处的每一天。


    方瑜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其实一直都在被一个人好好的爱着。


    黎宸手臂发力，这一次他把方瑜完全抱进了怀里“小瑜，我……”


    “爸爸？小爸爸？哎呀——！”


    书房门突然被打开，黎瑾头发还湿哒哒的就跑了进来。他一眼看到自己两个爸爸摔在地上，吓得赶紧冲过来。


    “小爸爸！你的脑袋疼不疼？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黎瑾跑到方瑜身边，“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伸出小肉手就去揉方瑜抵在书柜上的后脑勺。


    “你怎么还哭了？爸爸……爸爸也哭了？”黎瑾两头一看黎宸和方瑜的狼狈样子，又慌又怕，自己拉着爸爸们的手，作势也要哭。


    方瑜吓得赶紧撑起身体，把孩子抱进怀里：“玉玉别哭啊，别哭。我们就是……”


    黎瑾拽着方瑜的衣袖：“你们吵架了吗？不要吵架好不好？求求你们……”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吵架。”方瑜摸着孩子的头发。


    “我们是高兴。”黎宸忽然说。


    黎瑾和方瑜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黎宸用胳膊同时抱住两个人，他们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嵌套纠缠在一起。


    黎瑾抽了抽鼻子：“高兴……也会哭吗？”


    黎宸垂下头，缱绻的摩挲了一下方瑜的头顶：“会。”


    黎瑾的小眼神立刻看向方瑜。


    后者也点点头：“会的。”


    —


    第二天方瑜醒来时，觉得自己有点鼻塞。


    他翻身动了动，立刻就被身后那人用力搂住了。


    黎宸的胳膊就横在自己胸前。方瑜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都会把人吵醒。


    “醒了？”黎宸的鼻尖抵在他后背上，闷哼了一句。


    方瑜眨了眨眼，然后就被黎宸原地翻过来了，紧接着就被亲了亲鼻尖。


    “你昨晚一直在掉眼泪。”黎宸说。


    “啊？”方瑜惊了。


    黎宸低下头，忍不住又摸了摸方瑜的面颊：“但你看起来也不难过，就是眼泪鼻涕一直掉。叫你也叫不醒。”


    方瑜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梦到什么了？”黎宸问。


    然后他臂弯里的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一般，用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拱。


    方瑜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没有啦……”


    他才不会说他做梦回到了大学时代，结果竟然被黎宸主动找上门告白了。然后他竟然……


    他竟然一声尖叫然后跑走了！


    他太蠢了！他怎么会跑掉！于是他在梦里蹲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太丢人了，他绝不会说！


    黎宸看着怀中人的表情，也没追问，只是浅笑着又把人抱了抱。


    “嗡！”床头柜上方瑜的手机响了。


    他拿过来一看，是白毅欢。


    “哥，醒了吧？问问你呀，今天你有没有空来我的工作室？我这边有首歌真的太适合你了，你能不能来试试看，我想和你合作啊啊！”


    白毅欢的声音活泼的像是已经休息了整整一个星期。


    “合作？新歌吗？”方瑜有些给人问懵了。


    白毅欢是眼下真正的顶流，他原以为对方在节目里的邀请只是有感而发。


    白毅欢：“是呀！你今天有空吗？身体怎么样？乐乐也在，你也可以带玉玉来呀，就当是玩玩。哎呀我就是那天听完你唱歌太兴奋了。”


    年轻男人热情的音调让方瑜很快从刚睡醒的困意中扶苏过来，他忍不住又红了脸。


    黎宸已经坐起了身，他比了个口型：“想去吗？”


    方瑜抿着唇点了点头。


    “我送你去。”他说。


    方瑜飞快的眨了眨眼，低头和白毅欢回话。


    “好嘞，我把地址发你啊，下午两点见。”白毅欢说。


    他们起床洗漱。


    方瑜脸上的青紫还没怎么消退，但痛感已经没有了。


    黎瑾一听今天还可以见到白叔叔和乐乐就兴奋了不行。又知道方瑜是要去录歌，自己跑到沙发上蹦蹦跳跳的开始瞎唱。


    小朋友拿了自己的小画册卷成话筒的样子，举在嘴边异常陶醉的自嗨。


    歌单从儿童歌曲唱到最近社交媒体上的爆火神曲。


    方瑜坐在桌边吃饭，感觉自己被自家儿子唱的竟然紧张起来了。


    他放下筷子，抬手摁在喉咙上，“啊啊”试了几个音。


    黎宸抬起眼，禁不住勾起嘴角：“怎么了？”


    方瑜揉了揉耳朵：“上次录歌都快六年前了……”


    这句话让黎宸不自觉的蜷起手指，他敛起笑意，异常郑重地说：“今天会顺利的。”


    “你天生就应该唱歌。”


    如此直球的语句配上黎宸那本就帅的很有攻击力的表情——方瑜觉得自己要被一闷棍干晕过去了。


    他只能用力点头。


    这时房子玄关处的通话器突然亮了提示灯。


    老赵去接起听筒，转头看黎宸：“门卫说，门口有一位年轻的外国人，说是找您的？”


    外国人？黎宸还没回话，自己手机上就开始疯狂弹出消息。


    他笑了一声：“和门卫说把人放进来吧，是我朋友。”


    三分钟后。


    “丽撑，泥号吗——！”


    雅各的身高比武韫还要高些，他穿着一身椰树沙滩服，头顶着橙色太阳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蓬松的卷发留到肩膀。


    他推开门蹦进来，张开双臂高声欢呼。


    沙发上的黎瑾瞪大了眼。


    黎宸露出鄙夷的神色：“你现在中文这么差了？”


    “嗨，这不是想帮你找一找过去的感觉吗？”雅各摘下太阳镜，换成了一口极标准的普通话。


    雅各一转头看到方瑜，把身后巨大的登山包丢下，几步冲到人面前：“弟妹！你好你好！”


    方瑜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猛地竖起头顶的“兔子耳朵”。


    “你好呀。”他轻轻开口。


    雅各还想开口，黎宸已经站起身，用胳膊一推，把两人分开了。


    “呦！”雅各往后推了半步，调侃似的一顶黎宸肩膀，“这就护上了。”


    “是啊。”黎宸应道。


    方瑜的脸又被逗红了，而雅各的眼里漏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哥哥？”这时黎瑾从沙发那里跑了过来，好奇的望着眼前的大个子。


    “玉玉宝贝！”雅各高呼一声，直接把孩子抱了起来。


    “呀！”黎瑾觉得自己像是飞起来了，他先是张开胳膊，然后一把抱住了雅各的脑袋，笑个不停。


    “你是爸爸的朋友吗？爸爸有一个外国人好朋友。”黎瑾说。


    这句话让雅各很满意的抬腿踢了黎宸一记：“对，就是我。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被认证为你的教父了哦。”


    黎瑾一歪头：“教父？”


    雅各：“简称干爹。”


    黎瑾：“哦……”


    “来吧，这个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是送给你。”雅各把孩子放下，身后管家老赵刚刚把他的箱子提进来，雅各麻溜打开，里面大大小小塞满了礼物。


    黎瑾看直了眼，却又有些谨慎的看向黎宸。


    后者点了点头。小朋友这才欢呼一声，拆礼物去了。


    黎宸终于很郑重地和雅各拥抱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雅各一龇牙：“我可是找准了你们节目录制完的时间，来堵你们的！”


    黎宸：“说正经的。”


    “哎呦！”雅各伸了个懒腰，“我现在是我家品牌的亚洲区总负责了，来这当社畜的，现在咱俩一样了……”


    黎宸愣了一秒，语气微沉：“你接手公司了？”


    雅各耸耸肩。


    黎宸：“那你这一身会让我对你们品牌的前景感到担忧。”


    雅各：“……”


    他扭头就看方瑜：“他骂我，管管他！”


    方瑜好奇的看着他俩的互动方式。被点名之后他猛一直身子，大眼睛望着黎宸：“什么……品牌啊？”


    黎宸：“X牌。”


    方瑜瞪大了眼睛——所以这个高奢大牌是……雅各家的？


    “那，那你不要骂他。”方瑜双手捏着椅背。他的半张脸藏在椅子后面，于是那双祈求的眼睛变得更为突出。


    黎宸觉得自己此刻心里的一切想法都偃旗息鼓了。


    “哥哥！哥哥！”这时黎瑾已经基本看完了箱子里的礼物，他特别主动的拽着雅各的衣角。后者又一次把人直接高高抱进怀里。


    “怎么样？礼物喜欢吗？”


    黎瑾用力点头：“但我更喜欢哥哥！”


    因为刚才他在那个箱子里看到了一个小盒子，他并不认识上面的英文，但他认识那个LOGO。


    在他看到的原书剧情里，这个LOGO是一个很厉害的所谓“资源”，后来那个白月光回国后，就是一直特地和黎宸佩戴这个LOGO的情侣款，借此制造舆论，逼得方瑜情绪崩溃，人设一路走向了歇斯底里。


    所以这个哥哥一定非常重要！


    “喜欢我？”雅各哈哈大笑起来，“那哥哥带玉玉出去玩好不好？”


    说着他看向黎宸和方瑜：“来都来了，出去吃一顿把？我要吃重庆火锅。”


    黎宸：“没空，有事。”


    雅各：“喂？黎宸你不会扣到一顿火锅都不愿意请吧？你们黎家破产了？”


    方瑜急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的，是因为我要去朋友的录音室，看看能不能达成一些合作，所以……”


    他看向黎宸：“要不我自己去白毅欢那儿，你带玉玉和雅各……”


    黎宸：“不需要。”说着他挑衅似的看向雅各，“我说好了送小瑜去工作，你这个属于不请自来，我不陪。”


    雅各的表情恍若被雷劈了一般。


    “哥哥，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吧。”黎瑾在雅各怀里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然后黎宸就看到自家孩子扭过头，对着自己怨愤的瞪了一眼！


    黎瑾：爸爸你个大笨蛋！你在对剧情关键人物出言不逊你懂吗？


    平白被儿子凶了的黎宸十分莫名。但黎瑾的态度却突然变得很热情，他勾着雅各的卷发：“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吧，那边还有另外一个叔叔和弟弟，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吃饭。”


    要把所有对小爸爸好的人都牢牢把握住！黎瑾心想。


    方瑜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黎宸，后者摸摸孩子的头：“那就让哥哥一起吧。”


    于是午饭后出发的队伍就突然壮大到了四人。


    黎宸先去开车，方瑜穿上外套，牵着黎瑾走出门。而雅各正蹲在门口花坛边揪叶子。


    他一回头，看到二人走过来。


    “小黎宸就像是变了个人。”雅各说，“看起来像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