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艺速成班
作品:《任务又失败了》 我这么可爱,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订阅吗? 同性间的搂腰毫无意味不明的气泡,宗怀棠那就是撑了他一把的架势。
只不过,这副身体腰细, 宗怀棠手大, 撑的时候指尖搭扣上来了, 撑就成了搂。
是他身为同性恋, 过于敏感了。
陈子轻一番心理建设做完, 病房多了个人, 穿着条纹病服,生得唇红脸白,是他目前见到过的人里面唯一一个白皮。
“向师傅, 我来看你啦。”
说话声软哒哒的。
陈子轻靠在床头:“汤同志有心了。”
汤小光能走能动能跑,恩人跟他一个医院, 就在一楼住着,他这会儿才慢慢吞吞现身。
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也不尴尬。
汤小光撅着嘴把怀里的铁皮罐子跟一篓子苹果放到床头柜上:“给你的。”
都是别人来探望他买的东西, 他吃腻了, 不想吃。
陈子轻瞅铁皮罐子,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麦乳精, 他晃着神。
汤小光从兜里拿出一叠崭新的10元,数了十张递给陈子轻:“这一百你收着, 买点营养品。”
陈子轻义正言辞:“汤同志,吃的我收下了,钱我是万万不能……”
汤小光打断他:“收着吧, 我不想欠人情。”
陈子轻眼皮耷拉了点,余光扫到钱上,他没见过这种人民币, 印的人可真多。
“既然汤同志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陈子轻思索着说,“我交到工会,下次办集体活动当奖金用。”
汤小光竖大拇指:“向师傅的崇高境界让我敬佩。”
“哪里哪里。”陈子轻看似应对自如,其实手心都出汗了,虽然他可以不管原主的处事作风,但也不能变化太大,否则可能就要面临被喂香灰水驱邪的风险。
“太谦虚了。”汤小光敷衍完了,说,“向师傅,厂里给你安排的病假你知道了吗?”
陈子轻“嗯”了声。
“本来厂里只给你安排十天,是我托李科长替你说情才有那么长的,而且是算工时的……一开始李科长还不赞成我的意见,我没有放弃,我坚持给你争取……”汤小光的脸上有几条树枝划痕跟擦伤,左耳上还有个结痂的细口子,他说得绘声绘色,生动得让人忍不住集中注意力去听。
陈子轻用铁皮罐子压着钱,头还扭向那个方位,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没在听汤小光讲话。
汤小光看出来了,可他当成是种伪装。
这个向宁平时对他嘘寒问暖,特别会关心他的情绪,问他来制造厂的感受和生活上的不便时,他说一句,对方就在本子记一句,别提多上心了。
他又不是女孩子,向宁费那么大劲也不能占他便宜跟他谈对象。
那就是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他的家世,想巴结他。
今天上午终于等来了机会,肯定会利用。
所以他等着向宁按耐不住了,露出虚伪的小尾巴。
趁热打铁跟他拉近关系的第一步是什么,讨论诗歌吗?
汤小光是机电专业的,他对诗歌不了解,待会干脆就等对方朗读完了,拍拍手鼓鼓掌。
要的不就是这个。
“汤同志,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休息了。”
汤小光的胸有成竹遭到重击,他满脸难以置信,这是赶他走?
肯定是欲擒故纵,他熟读孙子兵法,不会错的。
哼,看他怎么接!
汤小光假模假样地走到门口:“那我走了,你休息吧。”
谁知病床上的人忽然叫住他:“汤同志。”
汤小光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他鄙夷地往后扭头,扭到一半听见一句。
“麻烦你把门带上。”
“……”汤小光羞愤不已,他重重踩着水泥地走了,到了傍晚他下楼遛弯,假装路过103,发现病房里住进来一个工人家属,向宁那床的被子是叠着的。
人呢,去哪了?不会是没气了吧?汤小光快步跑去找医生。
医生说病人的各项指标符合出院的标准,他回厂的心又很热切,就让他回去修养了,两天后来复查。
汤小光恍恍惚惚,是妖怪吧……
白天头破血流,晚上就能出院,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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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站在职工宿舍的走廊打了个喷嚏,他咬住汤小光送的苹果,用力啃下一大块鼓着腮帮子慢慢嚼。
不知道是不是有滤镜,这个时期的苹果都比他吃过的要甜,颜色也漂亮。
陈子轻一块没吃完就又啃了一块,清甜的果汁从沙绵的果肉里流出来,有一滴要从他嘴角跑走,他及时搜刮进肚,探出身子俯视夕阳下的人和景。
人是吃完晚饭在院子里闲聊说笑的职工们,景是制造厂的生活区。
这里是工厂的南边,宿舍楼一栋贴着一栋包围住了院子,有好几十栋,都是红砖砌的两层,窗框门槛也是红色。
院子里有个大水塔,几个女职工坐在旁边长木椅上勾衣服,腿上还放着样式图。
陈子轻伸着脖子左右看看,启明制造厂建在岭县边上,后面是运河,左右两边分布大片农田,放眼望去春意盎然。
而生产区跟办公区都在前面的山里,跟生活区隔着一条宽马路。
陈子轻现在的方位能望到一些藏在繁茂林木里的车间顶,他望够了就伸手去弹眼前的树叶,这树比宿舍楼还高,树枝都伸到楼顶了。
一阵喧闹从远处飘到陈子轻耳中,他循声朝找到声音来源地。
林荫岔路上,宗怀棠搭着一个女职工的自行车,低头和她说着什么,暧昧到近似调情的距离。
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陈子轻近视加散光,这副身体的视力却出奇得好,站在走廊都能把宗怀棠脸上的逗弄笑意收进眼底。
宗怀棠换下了浅灰色衬衣,他穿的白衬衣,和在办公室褪下伪装后的感觉又不一样,真真正正的他散漫自在。
英俊的瘸腿男人和漂亮的女人,不知道会不会展开爱情故事,陈子轻不感兴趣,他把苹果吃得只剩一个把和几粒小核,手拿着转身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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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附近的职工不住厂里,因此职工楼并不紧缺,有多人的,单人的,两人的,像夫妻和中底层领导就是两人间。
原主当了组长以后就从多人间换到了两人间,宿舍里不是上下铺,也不是两张床并排或者对立,是砌一面砖墙把宿舍一分为二,墙边空了个口子用帘子拉着,一个住里面那一半,一个住外面那一半。
住在里面的人进出要走外面的门。
钟明住里面,原主住外面。
陈子轻从医院回来才知道钟明今天搬走了。
职工想住什么样的宿舍可以写申请上报,审核时长两个礼拜左右。
看来钟明早就不愿意跟原主一起住了。
陈子轻撩开帘子观察钟明住过的屋子,只有床柜桌椅,别的都没了,他放下帘子环顾原主这间。
家具都是实木的,面积不小,风格温馨很有家的味道,他在网上看的很多大学宿舍条件都没这么好。
差的是没热水器不带独卫,一层只有一个厕所。
“哥。”马强强裹着层微凉的晚风从门外跑进来,“钟菇在和张会计聊天,要晚一会到。”
陈子轻把搭在床尾的几件工作服拿起来瞧两眼,见都是洗过的就放床上,一件件地叠了起来:“她还没回家吗?”
“没呢。”马强强抹着脑门,“说是走之前来你这看看。”
陈子轻听他一直喘粗气,随口问道:“你从哪过来的,怎么流这么多汗。”
马强强支支吾吾:“没,没没去哪啊,我,我就在厂里跑跑步。”
不会撒谎,全是破绽。
陈子轻没追问,这应该跟任务没关系吧,马强强不像是能偷偷摸摸搞坏电线的人。
“我来吧,我给你叠。”马强强把汗手在裤子上擦擦,过去帮他叠衣服。
陈子轻开始打探线索:“小马,你有听大家怀疑电线是哪个拉坏的吗?”
马强强茫然:“什么电线?“
陈子轻说:“不是有人总拉坏走廊的电线?”
马强强眨巴眼:“没有啊。”
陈子轻:“……“
马强强想到什么一下就急了,衣服都叠不好了:“哥,你要不还是回医院吗,脑袋瓜是很脆的,后脑勺流那么多血一般都……我听人说你现在看着好好的,过两天就成孬子了,谁都不认识了……你记性已经乱了,我现在就背你回……”
陈子轻脸色很差:“先别说话。”
马强强老实地闭紧嘴巴。
陈子轻啃手指甲,马强强傻里傻气的不靠谱,等钟菇来了问问,她在厂里的活动范围广,各个科室的串门,知道的事多。
没想到钟菇给的是一样的答案。
听都没听说过。
陈子轻意识到情况不料。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电线被拉断相关的信息,他以为是对宿主的屏蔽……
敢情都没有?
陈子轻垂眼看啃得参差不齐的指甲,这件事不会只有任务投放板上的甲乙知道吧?他们说要把人揪出来,为什么要隐瞒?
而且走廊的电线坏了不就停电了吗,其他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能说得通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人每次弄坏电线以后,又接了上去。
这矛盾又古怪的走向……
陈子轻的后脑勺一阵阵的作痛,甲乙没透露是哪号楼,工人之间没讨论开,那他岂不是连楼栋楼层都确定不了。他两眼一抹黑,是他把任务想简单了,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
他猛地偷瞄虚空,系统不会在监视吧?
“我没有一丁点埋怨的意思,很谢谢能给我这个机会。”陈子轻无比真诚地在心里说,“我会怀着感恩的心克服困难。”
甭管什么馅,那都是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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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心烦气躁地送走钟菇跟马强强,他出去走了走。
原主的死因牵扯到任务,他住在9号楼,按照常理,甲乙说的“我们走廊”应该就是这栋,这层。
至于不按照常理的可能,那就多了,先不管。
陈子轻左右看看,和宿舍里一样,走廊两边的墙上也交织着松松垮垮的电线,如藤蔓般耷拉下来,他沿着电线一点点向前检查着。
这些电线大都老旧,由红的蓝的黄的接在一起,有些地方已经破裂,露出里面的铜线,由于不影响使用,所以也没人管。
在一些线路的交接处,接口上都裹着黑色胶带。
陈子轻通过原主得知,所有职工宿舍楼走廊的总开关都在电房,天黑统一打开,天亮统一关掉。他用手拨了拨悬在上面的那根电线上挂着的蛛网,几缕灰尘飘落。
这是主线。
下面挂着的一段一段的是支线,对应一个个小灯泡。
主线和支线就像大树跟它的枝丫。
要是把哪根支线接口拉坏了,那块的灯泡就不亮了。
陈子轻在二楼的所有宿舍门口停留了一会,他见到的那些接口都很完好,找不出被人破坏过的痕迹。
没有任何发现。
陈子轻看一眼天色,往回的脚步还没迈开,旁边宿舍里就传出了吆喝,他不想管,这时门刚好开了,里头出来个工人,见到他挺慌的,他只能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三五个工人急急忙忙把什么藏起来:“我们没干啥,就是技术科跟车间打乒乓球,这回是动真格,我们讨论哪边赢。”
陈子轻装作没发现他们屁股底下的扑克牌:“只是讨论?没有拿工钱压哪边?”
“没有没有。”
“技术科的主力是宗技术,车间的主力是钟师傅,我们感觉技术科险胜。”
“组长,你有什么看法?”
陈子轻说:“车间赢,车间有钟师傅,他看起来就很厉害。”
“那技术科呢?”
“不行。”
陈子轻踏出宿舍的时候小声嘀咕:“宗技术没技术。”
原主的定论是这个。宗怀棠在文娱场馆玩什么都随随便便最后还赢了,是因为大家看在他厂长哥哥的份上给他面子,他没实力。
陈子轻的看法被传到了乒乓球场,包括他的那声自语。
宗怀棠不易察觉地嗤笑一声,将乒乓球拍扔到石板铺的球桌上面:“把他叫过来。”
众人纷纷打圆场,就连钟明都说了一句,尽管他还没从向宁夸他的震惊里缓过神。
“向师傅头上还有伤呢,他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回来都是让小马背的。”
“这都不早了,让他休养吧。”
“是啊是啊,有什么话不如明天说。”
“不行,他摧残了我的精神和我的意志,我今晚明晚甚至接下来一个月都睡不好觉,这会影响我的工作效率,我的失误可能给车间给厂里造成损失,这么严重的问题,他必须跟我道歉。” 宗怀棠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他往球桌边上一坐,长腿屈起来,鞋子踢着砖头砌的桌腿,指了指一人,“你去传话。”
那工人跑了个来回,把从宿舍里听到的话带给宗怀棠:“向师傅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宗怀棠一愣,就这样?好没意思,有种胃口被吊起来了故意不甩他的感觉。
“问他打不打赌,”宗怀棠拿着球拍一下一下敲打桌沿,“我赢了,他学小狗叫。”
工人又跑了一趟,回来原封不动地转述:“向师傅说他不会小狗叫。”
“有什么不会的,不就是……”
宗怀棠蓦地捂嘴弯下腰背,太阳穴突突跳,我竟然连这种当都差点上了?
玩儿呢。
刘主任“哎”了一声:“不是在碑前,隔了距离的,他们在山下还要拐几个弯才到。”
李科长气愤得来回踱步:“那不都在一个山上!你还有脸替他们说话!”他伸出三根手指,“你一共就三个徒弟,老大带头闹事,老二拉着老三去添柴加火,全掺和进去了,怎么就这么能呢,要不要我让人写份大报贴出来表扬表扬?”
“兔崽子是欠抽。”刘主任转身就走。
李科长喝道:“我话都没说完,你干什么去?”
刘主任背着手:“削竹条去。”
李科长瞪眼:“削那玩意儿干什么?”
刘主任卷着灰色长褂的袖子,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坚决:“得削,科长你别劝我,竹条我削定了,我非得把他们抽得哇哇叫。”
“谁劝你了,体罚是不对的,我们要讲法。”李科长端起茶杯砸吧着嘴嘬两口凉茶,对着杯口把嘬到嘴里的一片茶叶吐进去,“写检讨,扣这个月奖金。”
刘主任点头:“该扣。”
李科长拉长了尾音:“厂长那儿……”
刘主任马上表态:“我去说,你不用跟着了。”
大家长的态度没话说,李科长给他点面子,语气缓和下来:“老刘,虽然你是老师傅了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敬重你,同志们爱戴你,厂里也器重你,但这事确实是你担责,你做师傅的,教育不到位。”
“是那个理。”刘主任搔了搔掺了些白的头发,“不说我那三个徒弟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小汤,他是咱厂里好不容易盼来的大学生,医院那头怎么说?”
“皮外伤,让他歇个天把。”李科长放下茶杯,“幸亏向宁争气,他立了大功。”
到这时李科长都心有余悸,今儿是清明,厂里组织去扫墓,各车间派的是副主任带队,多好的集体活动,第一车间跟第五车间竟然打起来了,混乱中不知哪个把小汤推下了坡,他昏了过去,要不是向宁把他背到路口,那还有得找。
找晚了,耽误了,大山里头虫多蛇多,哪个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李科长念及此,他拿了披在椅背上的褂子,风风火火地拽着刘主任就往外走。
“上哪儿?”刘主任把胳膊抽回来不让他拽,“我还要去厂长那。”
“等那群崽子把问题交代清楚了,白纸黑字写明白了交上来,你弄清楚了再去,免得一问三不知。”李科长脚步走得快,脸上肉跟着颤,打蜡梳的三七头纹丝不动,“现在跟我去趟医院。”
刘主任叹气:“向宁后脑勺开瓢了,怕是还没醒。”
“谁说看他了,我们去看小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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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汤小光送走一批同志刚清净了一会,李科长和刘主任就提着水果跟罐头来了,后头还有别的领导现身。
相比汤小光那儿的热闹,楼下的另一间病房就冷清多了。
两张病床一张是空着的,一张上头躺了个青年,脑袋包了一圈纱布,白背心外敞着件蓝褂子,背心领口一大块泥印,下摆一部分露在外面,一部分塞在脏兮兮的蓝裤腰里面,他双眼紧闭,嘴巴上有圈干涸的血迹,头发黑下巴尖,找不出错也找不出好的一张脸。
【叮】
【任务世界数据已核实,宿主传送正确。】
紧接着就是一串电子音。
【宿主:陈子轻,来自2017年的地球,性别男,年龄二十,编码11135】
【资料:六岁时父母双亡,跟随家里长辈生活,十一岁时长辈病逝,就此辍学,文化水平低,从事过多份体力工作,攒了积蓄准备旅行,出发当天遭遇车祸,现是植物人状态。】
【账号已登录】
【您的失败登录总次数:1】
【您的成功登录总次数:1】
【您本次成功登录时间:1982-4-4 10:47:43】
【您本次成功登录地址:黄宏省,大河市,岭县,启明制造厂,职工医院一楼,103号房】
病房的窗户是木框玻璃窗,就在每张病床的床头,浅黄色布帘子堆在宽木窗台上面,挨着白色搪瓷杯。
病床上的青年的眼皮轻微抖了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泛黄的水泥天花板,他的眼珠小幅度地往下转,视野里是关闭的铁皮白门,门边有一个同材质同色的柜子,上面放着一对暖水瓶,一对叠在一起的黄瓷盆。
脑中的电子音没有停,正在汇报账户财产明细。
新手礼包已打开,目前财产如下:
苍蝇柜:1
死鱼眼:1
积分:-100000
陈子轻还没匀过气来,眼前就凭空出现了一块屏幕。
屏幕中央是个朴素单调的黑框,里面有五个小字:任务投放板。
黑框底下那条线比其他三条粗,两头各有个小黑点,好像绑着什么。
陈子轻不假思索地揣测,哪知他念头刚起,那条线就往下展开了一个白色卷轴。
以下是历届宿主提及次数较多的问题解答——
1:我司会定期投放搜捕盒检测宿主人选,各项数据考核通关后,会为其开通账号安排任务
2:宿主所在是任务背景的架构设定
3:如无特殊情况,宿主提交答案就脱离设定世界,任务失败会有相应惩罚,成功会根据上级评估获得积分,积分可兑换一定的金钱,生命,理想等任何东西
!温馨提示
——宿主可以根据自身的处境修改原主个人设定情节,标注部分除外。
——改动标注部分会收到警告,警告累计四次,任务直接失败。
过了大概三四秒,卷轴收了回去,屏幕还在。
陈子轻的意识往下沉,又被再次响起的电子音强行拖拽了上去。
【叮,宿主陈子轻,您的监护系统正在检查您的账号】
【叮,监护系统已检查完毕】
系统:“陈宿主,在下是此区的管辖者,负责发布任务,幸会。”
明明都是机械电子音,没什么两样,听着却多出几分压迫感十足的冰冷肃穆。
陈子轻虚弱的神经末梢勉强紧绷了一点。
系统:“现在发送任务,请陈宿主留意,30秒后收回。”
屏幕上的白色黑框里一笔一划地出现了无声对话。
【甲:“同志,你说什么!走廊的电又坏了?”
乙:“是啊,肯定还是先前那家伙,他又把我们走廊的电线拉断了!”
甲:“看来厂里的思想教育做的还是不够彻底,有的人觉悟就是不高。”
乙: “我们必须想办法把这个破坏电线的家伙从宿舍楼里揪出来!”
甲:“没错!到时候就把他抓到台上去,当着厂里所有人的面,我们看他好不好意思!”】
对话下面有一条横线,是填答案的地方。
三十秒到,屏幕消失。
陈子轻都没有回过神来,陌生的记忆以幻灯片形式一页页地向他展开。
向宁,这具身体的名字,他是几个村子聚一起抓阄抓到那个宝贵的招工名额进的启明制造厂,走了大运,自此全家在村里都抬起了头挺起了腰杆,说出来的话村长都是要掂量掂量的。
今年向宁二十六岁,工龄七年,担任第一车间光辉组的组长。
向宁憧憬文化程度高的人,他读诗歌,每天早上都到广播站为工人们朗读一首诗,午休会去搁置的厂房后面写上一首,风雨无阻。
情感方面希望能在厂里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把亲手写的诗集送出去,得到回应,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作为一名职工,向宁上班勤快,乐于助人,会鼓励工友,他的组产量一直遥遥领先,他是厂里的表率,工人们心中的榜样,每年年底的表彰大会他都要上去领奖,大红花戴了一朵又一朵。
厂里举办的活动他都报名参加,并且拿下优秀成绩,从不偷懒划水凑人数。
向宁也有不好见光的地方,他常偷偷溜去李科长办公室,给李科长当眼线打小报告,李科长叫他尤其监督刘主任二徒弟孙成志的一举一动,严防对方搞破坏,影响组织团结。
向宁志向远大,今年他盯上了副主任的位子,也认为只要有机会,以自己的能耐和风评,再加上李科长那边的关系,一定能当上副主任。
汤小光的到来在厂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向宁热情关照他的生活琐事,这次他出意外,向宁抢在其他人前面找到他,把他背出灌木丛是想跟他攀上交情。
向宁本想送汤小光去医院再拉近拉近关系,不料孙成志和一伙人找过来了,他计划没成功心情很差,就把人放在了路口,自己走了。
哪知走到半路撞见了什么,身子后仰磕到了一块石头,一命呜呼。
宏图大志都没了发挥之地。
让向宁受惊的画面是空缺的,应该是涉及到任务,不能让宿主知道。
这些记忆内容,一共有五处红色标注。
1:常偷偷溜去李科长办公室,给李科长当眼线打小报告
2:当上副主任
3:厂里举办的活动他都报名参加,并且拿下优秀成绩,从不偷懒划水凑人数
4:每天早上都到广播站为工人们朗读一首诗,午休会去搁置的厂房后面写上一首,风雨无阻
5:在厂里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把亲手写的诗集送出去,得到回应。
陈子轻又不是傻子,都这会了还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来到所谓的任务世界,成了工人向宁,要做任务提交答案,错误就是失败,对的才是成功,对了就算完事了。
事情不复杂,好捋,但是……
这也太离奇了,真的太离奇了。
陈子轻喃喃:“怎么就选上我了,我哪个方面能通过考核呢,好像没有啊。”
想不通。
陈子轻抬起手摸头上的纱布,黄宏省是杜撰的省份是不存在的,这里的1982年跟他那个世界的1982应该也有点差别,虽然他没经历过不了解,没有办法对比。他打量处处老式风的病房,尽管他一个现代人一时半会融不进来,却比到了古代或者莽荒玄幻背景强。
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走着吧。
陈子轻鼓起勇气在心里跟监护系统交流:“系统,怎么称呼?”
系统:“工作号666。”
陈子轻被这挺吉利的号码整得一愣:“那我该叫你……”
系统:“陆。”
陈子轻从善如流:“陆系统,你好。”
无应答。
陈子轻再接再厉:“陆系统,你是机器人吗?”
理都不理。
那可能不是机器人,是活人。
陈子轻曾经在天涯看到过一个帖子,内容还能想起来点,讲的是高维度空间,外星文明操控系统监视并利用其他低维度生物,搜集他们的各种意识情感数据编到机器人身上,打造出新人类。
太前卫了,帖子挺火的,在首页飘过一阵子才下沉。
系统生活的星球文明和宿主存在的定义过于深奥高级,不是他操心的领域。
当务之急是把任务做了。
陈子轻想喝水,病房没人,他起不来又没力气喊,只能干熬。
熬着熬着就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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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你醒醒啊。”
“还有气的吧?有气有气,吓死我了。”
“哥啊!”
陈子轻正做着完成任务回去,从植物人状态醒来,活蹦乱跳地背个包到处旅游的美梦,耳边的碎碎念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趴在他床边的人穿着蓝色工装服,脸圆眼睛圆,马强强,原主的小跟班,胆子还没芝麻粒大。
陈子轻声音哑哑的:“给我倒点水。”
马强强立即拿了窗台的搪瓷杯去门边柜子上,拎起暖水瓶打开木塞,往搪瓷杯里倒点热水晃了晃,朝地上一泼。
“水烫嗓子,咋整?”马强强急得端着搪瓷杯原地打转,“开窗把风放进来……不行,伤了脑袋不能吹风,哥,我去走廊给你晾一晾。”
“你等我啊!”
尾音还在空中,人就已经出去了。
陈子轻扭头看玻璃窗上的阳光,舌尖舔着嘴上的血腥,他要赶快找到那个拉断电线的人把任务搞定。
绝对不能在这里待久,因为时间久了,标注的那几项他一个都跑不了。
而且后面随着剧情发展补充信息的时候,搞不好还有标注。
于是他喝了几口水就要出院。
马强强懵了:“哥你逗我呢,你才醒,哪能出院,床都下不来。”
“我能下。”
陈子轻撑着天蓝格子床单坐起来,他把两条腿放到地上都没站起来就头晕眼花倒回了床上,还吐了。
稀薄带血的呕吐物顺着他的脸往他耳朵里流,场面十分骇人。
马强强后退几步撞到旁边病床,站不住地跌坐下来,两眼呆傻,几秒后,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往外冲。
走廊兵荒马乱,护士捡起被他撞掉的硬板子跟病历本:“瞎跑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我哥吐血了!他要不行了!我去喊厂长——”
眼泪像下雨。
汤小光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强烈地意识到,向宁变了。他相信怀棠哥也是这样的想法。
当然,也可能不是向宁变了性情,而是以前往脸上套的皮太厚太多,他不套了,真面目就出来了。
无论怎样,目前这个能当着别人面哭的向宁,瞒有意思的。
汤小光掐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这不道义,会陪送功德的,不好不好。
“向师傅,我拿回来好几根香呢,一根不行就换一根。”他去桌上翻自己借到的东西,“红线有一捆,也可以换。”
陈子轻把衬衣塞回被子里,他皱着一张惨兮兮的脸:“宗技术,第二根香让汤同志来点吧。”
“还挑上了。”宗怀棠的表情没变化,听不出喜怒,“原来这就是向师傅所谓的宗技术在,不找别人?”
陈子轻哑口无言。
片刻后,他说:“此一时彼一时。”
宗怀棠的额角抽了抽,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
听这口气,还指望他一个被耍的了人要理解包容,真能。
陈子轻考虑到自己很需要宗怀棠,他们成立室友关系已经进入倒计时,于是他又弱弱地说:“宗技术,等我的危机解除了我就给你赔罪,我现在,我这情况你也看到了,喊魂仪式都做不起来,太吓人了,我……”
“不用跟我解释。”宗怀棠的言语里有些许浮躁的冷意,“随你的便。”
“谁稀得给你点香。”他把指尖的几圈红线绕下来,捉住银针随意别在被子上面,双手往长裤口袋里一插,懒懒散散地离开床边。
“真的让我点啊?”汤小光重新回到被占用过的位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去偷瞄怀棠哥的神色,确定对方生没生气。
宗怀棠好似没察觉,他走到后窗那里,拉开窗帘开窗。
汤小光觉得自己糊涂了,怀棠哥怎么可能就因为向宁不让他点香了,把他换掉而生气。
这能算啥啊,啥也不算。
“我先选根香。”汤小光定定神,他对着床上满脸期待的人拍胸口,“向师傅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点。”
陈子轻求爷爷告奶奶,祈祷第二根香不要断,顺利烧出香灰掉下来。
汤小光刚开始准备流程,外面就来了个人。
是马强强。
汤小光给他把门开了,他进来就是一声喊:“哥!”
陈子轻内心不断沸腾的惊惶有了停滞:“小马,你怎么还在厂里?”
“我在车间上面睡着了,醒来发现都这会了。”马强强呆头呆脑地站着,“我准备回家的,半路碰到一个同志,我,我……”
他一哽,带出了浓重的哭腔,“我才知道哥你病了,钟菇都没跟我说,不是她的错,她不知道我在车间顶上,呜呜,你怎么会病了啊。”
“只是着凉。”陈子轻的身体小幅度地颤动着,“药我喝了,针也打了,现在我好多了,明儿差不多能好全乎。”
汤小光小声咕哝:“当大哥的就是不一样,刚才都吓得哭瘫了,眼泪哗哗掉,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安慰小弟。”
宗怀棠不置可否,玻璃窗不知何时被他关了回去。
床前上演着兄弟情深,马强强跪趴着涕泪横流,陈子轻翻白眼,怎么哭出了送丧的架势,他没死呢。
陈子轻都顾不上担心自己的身体了,他只想让马强强停止嚎哭:“小马,我的被子很湿,睡着难受,你帮我换个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马强强跑去柜子里搬出干净的床单被套枕头巾,他的嘴里自言自语着,有股子神神叨叨的劲儿,“怪我,都怪我,要是我也去看电影,我跟哥一块儿……”
宗怀棠跟汤小光正看着马强强伺候向宁,门外又来个人。
宿舍里除了宗怀棠,陈子轻在内的三人都看了过去。
钟明一下收到三种目光,他停在了门口。
宗怀棠挑眉:“真热闹。”
脚一台就要走,陈子轻赶紧撑着床单爬起来点叫他:“宗技术,你别走!”
宗怀棠听着陈子轻那副焦急慌张的语气,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笑了,眼里没什么善意和温度:“这么多人陪你还不够?”
陈子轻抿嘴。
宗怀棠像看一个贪得无厌没皮没脸的无赖:“你想要哪几个陪你?”
陈子轻瞟了眼壮硕硬挺一拳撂倒一个的门神钟明,看原版英文书头戴知识光环的正太汤小光,傻里傻气但有贤妻潜力的马强强,不说话靠脸能让人有好心情的宗怀棠。
他对宗怀棠眨了眨眼睛,眼周还是湿的红的,哭过的痕迹偏重。
“我可以……都要吗?”
陈子轻深吸一口气,宗怀棠没骗他,他知道,他听见的那一秒就没来由地确认了。
现在只是不敢信。
他从来都没有往原主身上想过。
目标竟然是原主。
这么说,他的思路是对的,确实按照常理发展了,甲乙是9号楼第二层的人,“我们走廊”真就是那层。
陈子轻见到了胜利的曙光,马上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他高兴地咧开嘴笑起来,笑着笑着忽地一僵。
等等,
之前是原主弄的,那今晚呢?
原主可是死了的啊。
而且死前遭到了难以承受的惊吓,死的当晚宿舍进来过人。
陈子轻呼吸加快,看来这个任务要提交两个答案。他组织语言应对窗户里的人:“宗技术,不好意思,我是太惊讶了,你不知道其实我……”
停了停,无力中带着些许惆怅:“我磕破了头醒来以后,丢失了一些记忆,有的事我不记得了。”
这就能解释得清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做的事,还要问别人。
陈子轻讲完没得到回应,他发现对方的目光停留地似乎是他的嘴,下意识抿了抿,有点干,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这件事我没有对别的人说,连医院都不知情,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说了,你可以帮我保密吗?我怕传出去了,厂里要派领导带我去外地的医院拍片子检查头部,那车间怎么办,我不是大公无私,我够不上那个崇高的光辉,我就想大家每个月能在我的带领下多拿些奖金让家属把日子过好……宗技术,你有在听我说吗,宗技术?”
宗怀棠终于撤回目光:“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陈子轻压低声音,“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抚摸头上纱布,“应该是间接性失忆吧,我在书上见到过,能不能恢复要看运气。”
宗怀棠挑了下眉毛,看不出来是信了他的话,还是没信。
“宗技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拉坏电线吗?”陈子轻自言自语,“总有个理由的吧,我不可能好好的去拉电线。”
宗怀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陈子轻眨眼:“是要我再求你一次?”
宗怀棠匪夷所思:“向宁,你是不是疯了?”
陈子轻一下一下抠着窗框上的木纹,偷偷瞄他一眼就垂下头,可怜兮兮又执拗地表达着自己对答案的渴求。
宗怀棠:“……”怎么还做作上了。
他看不下去地转身往床上一躺:“为了吓人。”
世界静了下来。
宗怀棠以为自己把人打发走了,他刚抬起腰去拽压在身下的被子,旁边就有“咚”一声响。
陈子轻翻墙进来了,他神智大乱地扑到床边,在宗怀棠发怒赶他前开口:“我拉电线,是为了吓人?”
宗怀棠冷了脸:“把脚从我的鞋子上拿开!”
“对不起对不起。”陈子轻立即照做,他挪到一边,“宗技术,我是要吓谁啊?”
宗怀棠趴在床沿去拍鞋上的灰,拍完将两只鞋对齐,他抬头盯着站姿十分乖顺的人,突兀地问:“向师傅,现在几点?”
陈子轻一怔:“我没戴手表,现在的话,我估摸着大概凌晨两点多。”
宗怀棠语气温柔:“还挺早的,是吗,向师傅。”
陈子轻干笑:“宗技术你睡吧,我现在就走。”他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体贴地为宗怀棠关上窗户,不忘丢下一句,“我对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进你宿舍感到惭愧,我会多写一份道歉信,和昨天答应你的那份一起交到你手上,晚安。”
宗怀棠嗤之以鼻,随便就跟人说晚安,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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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回去没睡,他早上顶着黑眼圈爬起来,昏沉沉地蹲在宿舍的水泥地上刷了牙,漱口水吐到牙膏沫上面冲淡,手打湿搓几下脸就出了门。
今天陈子轻检查门锁不像昨天那么慌急,他直接叫来隔壁宿舍的人帮忙锁的门,然后在对方一头雾水的注视下离开,下楼梯的时候他踩空了一脚,要不是有个工人及时拉他一把,他准要摔个狗吃屎。
“谢谢你啊,同志。”
陈子轻道完谢就走,他快到一楼时忽然往后看,楼梯上空荡荡的。
刚才拉他的人呢?
上楼了吧。
陈子轻满脸困倦地去了107。
宿舍里,汤小光站在洗脸架前对着镜子擦面霜臭美,他听到敲门声,奇怪道:“谁啊?”
门外的陈子轻喊:“汤同志,是我。”
“这么早。”汤小光嘀咕着继续照镜子擦脸,帘子后面那屋隐隐响起宗怀棠的声音,“找我的。”
“不会吧?”汤小光去开门,“我觉得是来找我的。”
他揉着双手甜甜地笑:“向师傅,你来找我,是今天要带我去熟悉车间生产流程吗?
陈子轻尴尬地说:“车间流程你让其他师傅带你熟悉吧,我有别的事要做,我找宗技术。”
汤小光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脚步声,伴随两字:“让让。”
而后他抓着门的手便被拨到了一边。
宗怀棠走出宿舍站在门口,他的手上拿着皮带,胡渣没刮,有股子潦草跟潇洒:“说了找我,瞎凑个什么劲。”
汤小光脸一红,回屋穿上褂子,抱着饭盒去打稀饭了。
陈子轻目送汤小光没入前去食堂吃早饭的人流中,他望着天边浅淡晨光跟宗怀棠说:“宗技术,今天我会朗读郭沫若先生的文学作品,我个人非常喜欢他作品里呈现出的……阿嚏……”
“阿嚏——阿嚏——”
陈子轻连续打了三个喷嚏,脑干都要打出来了,他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去,手缩进去:“怎么感觉要降温了,宗技术你感觉到了吗?”
“降温了,你的左腿是不是会难受,我昨天让汤同志拿给你的药酒你可一定要记得擦,一天三次,慢慢揉一揉,揉热乎了就行。”
宗怀棠不搭理,他低头系皮带,察觉一道视线飘上来就不走,顿时就烦了:“我系个皮带你也要盯着看?”
陈子轻冤枉:“没啊,我想事情呢。”
宗怀棠从上到下打量他,从他乱翘的头发丝到沾着牙膏沫的黄球鞋:“为了搞清楚你要吓的人是谁,你连夜制定了什么A计划B计划?”
陈子轻摇头:“没有计划,我始终觉得真诚才是硬道理。”
宗怀棠听笑话似的:“别把人笑掉大牙,真诚两个字你知道多少笔画吗?”
陈子轻当场虚空笔画:“18笔。”
一脸“怎么样,我算得对不对”的纯真表情。
宗怀棠莫名其妙愣了一会,他薅着浓密蓬松的短发眉头紧锁,没睡醒啊,还是睡个回笼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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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连复查都不去了,他接下来两天都把重心放在宗怀棠身上,主打一个如影随形。
宗怀棠下了班跟女职工一起走,拐弯瞥到石头后面的脑袋,他妈要被吓死。
他什么兴致都没了,告别女职工就掉头去找跟踪狂,“滚”字已经在他嘴边跑了个马拉松,即将到达终点。
跟踪狂给了他一袋麻花。
宗怀棠吃着麻花,顺便把“滚”字吃了下去。
陈子轻见局势还不错,就小声说:“我想弄清楚哪个遭了罪,好去跟人谈一谈把前因后果说开,以免人家有心结耽误工作,你告诉我了,我就不追着你了。”
接着又说:“我不但不追着你,我还会报答你。”
“是吗?”宗怀棠从袋子里抽出一根麻花,“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他咬着麻花,慢条斯理地说:“你一不能以身相许,二不能让我升官发财,我就问你怎么报答。”
陈子轻语塞。
宗怀棠瞥过去,不满口空话的时候倒是顺眼了点,他坐到石头上面,轻描淡写道:“你吓的人是钟明。”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还没吐完整,面前的人就跑了,一声招呼都不打。
用完就扔。
宗怀棠把麻花都捏碎了,他心想,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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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在运河边洗自行车,周围有不少工人也在洗,拉货的大船在随着水波龟速前行,野鸭子在肥嫩的芦苇叶子间玩耍。
晚霞打在水上。
钟明摇着脚踏板在水里转,水花四起往他脸上头上溅,他随意抹了把脸,听见喊声:“钟师傅,向师傅来了,好像是找你的。”
不等钟明把自行车拎上来,那人就跑来叫他,欲言又止有些难堪地说:“钟明,我才想起来我对你干了缺德事,我犯浑了,我脑子不清楚,让鬼迷了心窍误入歧途。”
钟明一听就变了脸色。
陈子轻调整呼吸,当宗怀棠松了口向他透露真相的时候,任务目标就出来了,是向宁跟钟明,他本来想马上提交的,系统问他是否确认的那一刻,他心里一突,寻思还是谨慎点,先确认一下比较好。
于是他就找了过来。
“我想起我拉电线吓你,可我没想起来过程和原因。”陈子轻用脚尖踢着草皮,无地自容的样子。
“你趁我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把电线拉了。”钟明一板一眼,“至于原因,副主任的岗位。”
几乎是钟明刚说完,陈子轻的脑子里就多了那一块记忆片段,补上了。
原主读的诗歌里没教他那方面的知识吧,他搁哪学的啊,竟然天真的以为拉个电线就能把人吓出厂,这很不符合他的城府跟智商。
要知道这个时期工人身份依旧是香饽饽,没有人会轻易放弃这碗饭。
陈子轻扭头对好奇看过来的工人们笑笑,他把脸扭回去对着钟明:“我不是偷偷做的吗,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钟明抠着指甲里的泥沙:“我有耳朵,有眼睛。”
陈子轻心说,他也有啊,他碰上停电那次,怎么就没逮到点蛛丝马迹。
“所以你报复我?”陈子轻直白道。
钟明从水里拎出自行车:“我不跟你计较。”
“你的意识是,你没有往心里去?”陈子轻说,“那还有谁知道我吓过你?”
钟明忽然沉默。
陈子轻嗅出不对劲,步步紧逼:“我有权知道。”
车座湿淋淋的,钟明擦都不擦,壮实的腿一跨就坐了上去,他在陈子轻的阻拦中骑着自行车走了。
陈子轻晚上去钟明的宿舍找他,室友告知陈子轻,张副请钟明到大饭店吃饭去了,一起的还有第一车间跟厂里的其他中底层领导。
这个局没叫陈子轻,他不知道,兴许张副是觉得他一个伤员,不方便参加饭局。
陈子轻去生活区大门口,边等钟明,边和保卫科的同志聊天。
九点多,一行人分成三三两两的小团伙,悠闲地向着大门这边来,他们都没骑车,步走的,风声里夹杂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陈子轻挥手:“钟师傅,这么晚才回来啊。”
或许是钟明看出他的执着,也可能是钟明不想在这事上面和他纠缠不休,就冲后面喝了声:“孙二。”
孙成志在末尾的队伍跟人扯屁,虽然他住家里,但他有时候不想回去就在职工楼找个窝挤一晚,基本都在钟明这儿,师兄师弟亲得很,今晚吃好了饭直接跟着大部队回厂里了。
“啥事儿?”孙成志龇牙咧嘴地吹牛,抽空回应。
钟明说:“你过来一下。”
“等会儿!”孙成志的脚踩在马路牙子边上,正吹得兴起,“马上了!”
钟明对才到他下巴的人说:“等孙二聊完。”
陈子轻在等待的时间想过很多猜测,其中一个没多久就从孙成志嘴里得到了验证。
孙成志肆无忌惮地抖着腿:“我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可不行。”
陈子轻心有余悸,幸亏他没提交答案,他搓了搓冒出点冷汗的后脖子:“你用同样的方法吓我是我活该,但是你怎么能在山里吓我,把我吓摔倒,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把脑袋磕破。”
孙成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就他妈在你出院那晚跑你宿舍,打算躲柜子里半夜出来装鬼吓你,我还没实施,我师兄就从楼下扔了个纸团包着石头子砸玻璃上把我叫走,我走得急,晃到电线阴差阳错把你吓了一通,别的还有啥?什么屎盆子就往我头上泼!”
陈子轻大脑一片空白。
这会儿三人里插进来个高瘦身影,宗怀棠明目张胆地站在陈子轻边上旁听,手上拿着一盒抽开的火柴,数着玩。
钟明看了眼宗怀棠:“宗技术,你不回宿舍?”
“我等向师傅。”宗怀棠轻笑。
钟明不再说话。
陈子轻都没注意到他们的一来一回,两眼直盯着孙成志:“孙二,你没有以牙还牙,在我背后拉坏电线?”
孙成志故意朝他脚边吐口水:“谁跟你一样幼稚!”
陈子轻张了张嘴,一堆想说的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挤得他头疼,他精神恍惚地跟着人群走。
宗怀棠的身子倾向他,在他耳边出声:“向师傅,我怎么听不明白。”
陈子轻喃喃:“谁不是呢。”
宗怀棠眼睁睁看他往树上撞,一把将他拉扯回来,不敢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我真是菩萨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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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楼底下,各个车间的小领导们打了招呼各自离开。
陈子轻下意识跟着钟明,孙成志憋不住地怒斥他:“倒是你,一次没完,还没皮没脸的对我师兄整出两次三次,要不是他拦着,我早到厂长那儿揭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