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

作品:《无人爱我

    第107章


    出了电梯, 辛歌,把人放到后座。


    看到谢知棠的手腕还在流血,忙不迭从车尾提来医药箱,打开箱盖, 着急。


    , 望着给她包扎伤口的女人, 眼泪从眼角无声流淌出来。


    “冷吗……”辛歌泠二话不说把身上的黑色冲锋衣脱下来, 盖在她身上,怕掉落,辛歌泠把衣服边缘塞到她后背和座椅靠背之间。


    “棠棠,你要撑住。”辛歌泠捧着她的脸, 给她抹开脸上的湿发,发现她的脸颊也冰冰凉凉。


    手掌仍在颤抖, 辛歌泠俯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 眼里蓄起了泪,眼前的谢知棠面容变得模糊。


    “不要离开我。”


    辛歌泠喉咙哽噎, 吻了吻她额头和嘴巴, 便马上掏出手机拨打120。


    “120是吗, 我这有人割腕自杀,我现在马上送过去医院, 车牌号是淳AF51668,我会从东午大道过去。”


    挂了电话后,辛歌泠当即坐上驾驶座,开车出小区,驶离浦旗港,进入东午大道。


    车子在公路上飞速,谢知棠望着驾驶座上的女人, 那眼尾原来也会有一天因为紧张自己而泛红。


    意识逐渐模糊,谢知棠眼皮子越来越重,好似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吃不到鱼的日子……


    回到了穿到劣质鞋过敏烂脚的夜里……


    回到了她睡到杂物房里的午后……


    回到了智齿疼到她睡不着的深夜……


    直到高考结束那天的情形再次重演,熟悉的小道和时间点。


    前面来了个喝醉酒的男人,把她拽到草丛里,书包掉在一边。


    这时她看到了昏暗灯光下的人行道走来了一道高瘦的身影。


    她知道那是谁,肯定是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赎罪,这一次她死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姐姐会失手杀了人,会坐七年冤枉的牢。


    于是谢知棠死死咬着下唇,任由那个男人在她身上扒掉衣服。


    那个男人开始解裤头,谢知棠无声流下眼泪,木讷望着天空,认命般接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可就在这时,原本该发生的事却没有发生,身上的重量被人掀开。


    一拳又一拳的拳击声在耳边响起,过了不知多久,等她回过神来,身上已经被穿好了内|裤。


    她在这个梦里抱着头绝望,“姐姐,你会坐七年牢的。”


    梦里的女人问:“为什么是七年?”


    谢知棠痛苦:“我就是知道……为什么要救我,我明明没发出声音呜呜呜……我大不了就是被奸/杀了,可姐姐你还有阿姨,还有个985大学正在读,你的人生比我有用多了……”


    蓦地,她被紧紧搂住,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棠棠,就算是十年牢,我也会救你。”


    这道声音一直一直回荡在她脑海里。


    姐姐说她愿意用十年换她这条贱命……


    .


    东午大道上,辛歌泠停下车来,让医护人员把谢知棠抬到救护车上进行急救。


    随后,她开着车紧紧跟在救护车后,来到医院。


    紧张焦虑地等待。


    手机响了起来,是林女士打过来的,辛歌泠接起。


    林怀兰在电话那边小心翼翼:“歌泠……她还好吧,她要是没事,你就早点回来吧。”


    “妈,她割腕自杀了……”


    林怀兰原地惊愕不已,手中的手机险些拿不稳,踉跄后退两步,一股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


    “歌、歌泠……棠棠她、她死了吗?”


    “在急救。”辛歌泠揉了揉眉心,“你帮我拿一套她的衣服过来。”


    林怀兰木讷地点点头:“好……妈马上收拾过去。”


    挂了电话后,林怀兰便匆匆进房间,打开衣柜,收拾一套谢知棠的衣服。


    装进袋子时,林怀兰心慌得厉害,她忍不住捂着胸口,她林怀兰这一生什么时候害过人……可她今天却间接逼死她的干女儿,甚至还是女儿喜欢的人。


    歌泠会不会从此以后对她有微词……会不会觉得她妈没有人性……


    林怀兰不得而知,把衣服装进袋子里,拿着手机和钥匙出门。


    刚下到一楼,迎面撞上房东。


    “林怀兰你来得正好,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


    林怀兰算算日子,还真是到了,之前都是她女儿交的,“多少。”


    房东:“加上水电费1580。”


    林怀兰震惊:“什么,什么时候那么贵,我记得上一年不还是三四百块吗。”


    房东瞅了她好几眼:“林老师,不是我说你,你女儿都赚大钱了,这点钱你也要跟我斤斤计较啊,你那房子都两室一厅加一个杂物房了,这个房子要是放公寓我高低得2500以上。”


    林怀兰以为她是这个月才涨得租:“怎么突然就涨那么多,也不通知我们,一下子从几百块到一千五六,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房东眉头皱得死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林怀兰疑惑:“我应该知道什么?”


    房东:“这七八年物价都涨了,我也涨了好几次房租,前些天谢知棠不是经常来你这吗,我看你们关系挺好,你难道不知道她以前一直帮你交涨的那部分房租吗?”


    这话一出,林怀兰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房东瞅着她脸色,“你该不会真不知道?”


    林怀兰悻悻收起脸色,“1580是吧,现在转给你。”


    交了房租,林怀兰匆匆走出小区,叫了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医院的地址。


    腿上放在那袋衣服,林怀兰坐在后座负疚地抱紧袋子。


    这几年来她还以为房东人还不错,七八年不涨她的租,有时候捡废品都不够她吃饭,房东也不催交,让她以为房东除了嘴有点毒外,人其实不错的。


    现在她才知道……那是因为谢知棠给她交了。


    林怀兰又想起了她女儿说的,谢知棠做的很多事都是为了补偿她们,回报她们。


    没多久,就到了医院。


    林怀兰提着袋子,上台阶前抬头看了眼这灯火通明的医院,快步坐扶梯上去,再坐电梯。


    到了病房前,看到女儿坐在床边不眠不休看着床上的谢知棠,心里一揪一揪。


    再看向床上的谢知棠,苍白的脸色,随时可能死掉的柔弱,搭在被子上的手腕被包扎着,看着就让人揪心。


    她又想起了房东说的话。


    咚咚咚——


    敲了几下门,她女儿听到动静,看到是自己,当即就起身朝门口走来。


    林怀兰一直看着她,直到她从里面出来,来到自己面前。


    “她、她怎么样了?”她仍然心慌。


    辛歌泠拿过她手里的袋子,没什么感情说:“救回来了,医生说我要是再去迟一点,她可能就失血过多死了。”


    林怀兰被吓到,目光甚至不敢看她,嗓音有些抖,“……没事就好。”


    “你先回去吧。”辛歌泠拍了拍她肩头,以示安抚。


    林怀兰眼看她就要进去,忍不住喊她:“歌泠……”


    辛歌泠顿了顿,回头,没有说话,等着她开口。


    林怀兰:“你会不会怨妈,觉得这是妈在拆散你们,才导致她割腕自杀。”


    辛歌泠脸上都是疲倦,“我现在不想说这个,你先回去吧。”


    林怀兰看得出她今天身心俱疲,满是心疼,“我留下来陪你吧。”


    辛歌泠:“妈,你先回去吧,不要让我担心。”


    虽然字字都没有怪自己,但林怀兰听出来女儿仿佛句句都在失望。


    这一想,林怀兰更难受了。


    “那……妈先回去了,明天给你们带点吃的过来。”


    辛歌泠察觉她情绪敏|感变化,心头叹了口气,将她抱住,“妈,我没有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林怀兰想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说句:“你让她好好休息,别做傻事。”


    人走后,辛歌泠才回到病房里,拿起谢知棠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里,双手捧着。


    深深闭上眼呢喃:“快点好起来。”


    .


    第二天清晨。


    谢知棠才慢慢醒过来,动了动手指,发现动不了,但是那个温度却是熟悉的。


    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她还记得那个梦,梦里姐姐说即便十年牢也要救她。


    “姐姐……”


    趴在床头的辛歌泠察觉她的动静,抬起头来,看到她醒了,当即松了口气,“你醒了。”


    “怎么又哭了?”辛歌泠抬手帮她拭去眼泪,拭完便抚上她脸颊,“棠棠,不要做傻事,不要丢下姐姐。”


    谢知棠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我不想让你夹在我和阿姨之间为难。”


    辛歌泠紧了紧下颌,她又在“懂事”了,什么都为别人考虑,宁愿自己受委屈,好半晌才开口:“我不觉得为难,你不要做傻事。”


    谢知棠撑着坐起来,辛歌泠把她抱在怀里,小心地把她受伤的手腕放到前面,免得崴到撕裂伤口。


    在她眼里,谢知棠现在就像尊易碎的瓷娃娃,尤其她纤细的手腕,稍微一碰感觉就能顺着那个伤口折断了。


    谢知棠顺势靠在她肩膀上,望着落地窗外熹微的晨光,半是惆怅半是伤怀说道:“姐姐,你真好……”


    她知道即便自己被救了回来,她和姐姐的结果也不会被改变多少。


    顶多趁着现在短暂的时光,贪恋一下姐姐的温暖和呵护。


    辛歌泠看着她的手,问:“你的手还痛不痛?”


    谢知棠:“没什么感觉。”


    辛歌泠:“不痛吗?”


    谢知棠:“不痛。”


    过了会,谢知棠扯出笑来:“姐姐,我打算伤好之后,就去国外读书。”


    话音一落,辛歌泠就搂紧她,察觉到她嘴里的读书很可能只是借口,万一……


    “为什么?我不是说了会一直陪着你吗?你不相信姐姐?”


    谢知棠额头抵着她脖颈,听着她的心跳,无声抽泣,“我不是不相信姐姐。”


    只是她们有太多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