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喜

作品:《无人爱我

    第89章


    没多久, 开庭审来了。


    判刑,案子已经交由检察院提起公诉,她要是不方便出庭,可以让代理人出庭。


    谢判刑吗?”


    把握。”


    谢知棠:“好, 我出庭。”


    律师:“那你提前准备一下。”


    和律师谈完, 谢知棠开车回到临漳, 她现在依旧没有姐姐的联系方式。


    蓦地, 她从车里翻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下:


    8月2号下午两点,宁淳市人民法院,希望姐姐能把阿姨喊过去。


    ——谢知棠留


    写完, 谢知棠将本子合起来,推门下车, 走进烧烤店, 她知道这个时候店里只有胡菊。


    把本子交给她,再麻烦她转交给姐姐。


    晚上, 胡菊忙完后发现辛歌泠迟迟不过来, 眼看着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打烊了, 她忍不住给辛歌泠打电话。


    “喂,辛老板, 你今天不打算过来吗?”


    辛歌泠在家里陪林怀兰剪花:“今天不过去了,店里没出什么事吧?”


    胡菊坐在收银台一边收拾货物清单,一边说:“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小棠让我给你转交一个本子,我怕她有急事找你。”


    辛歌泠:“本子?”


    胡菊:“对啊,她今天下午给我的,要不我送到你楼下吧?”


    辛歌泠看了眼阳台上正在修剪盆栽花枝的林怀兰, “好,麻烦了。”


    挂断电话,林怀兰就问她:“谁给你打电话啊?”


    辛歌泠:“胡姨,说一些店里的事。”


    林怀兰:“店没出什么事吧?”


    辛歌泠上前帮她摆弄一盆绿色光辉,林女士要修剪出向四周延伸的树形,这样会更有禅意。


    “没。”


    “那就好。”


    没多久,辛歌泠就收到胡菊发来的消息,说她已经到小区楼下了,辛歌泠把林怀兰修剪下来的枝叶收拾起来,放到垃圾桶里。


    “妈,我拿下去丢一下。”


    林怀兰没有怀疑,“去吧。”


    辛歌泠拿着一袋绿植垃圾下楼,来到小区门口。


    胡菊一看到她出来,就把本子给她。


    辛歌泠接过,拎着垃圾走到小区垃圾桶里丢掉,回去的时候就翻开来看。


    看到上面的信息,辛歌泠指尖顿了顿。


    谢知棠做了什么?


    怎么会去法院?


    她和别人打官司?


    辛歌泠注意到谢知棠希望林女士去法院,难不成……


    一个猜测在脑海一闪而过。


    辛歌泠抿唇将这一页纸撕下来,折好放在口袋里。


    .


    到了8月2号那天,辛歌泠找了个出门散心的借口带林怀兰到宁淳市人民法院。


    但是到法院门口,林怀兰就直觉不对劲,心慌意乱抓住她女儿的手,“发生什么事了?歌泠,你没跟妈讲吗?你是不是一直在瞒着妈?!”


    辛歌泠把她抱住,知道她在胡思乱想,甚至以为自己是被告人,“不是我,妈,你放心,这次是请你去看一场戏,我们谁都不是被告。”


    林怀兰:“什么戏?”


    辛歌泠:“你进去看就知道了。”


    林怀兰还是十分慌,“妈不想看什么戏,咱们回去好不好?妈不想你出任何事。”


    她就怕这是她女儿哄骗自己的手段,她会受不了的。


    “妈,真不是我。”辛歌泠只好给她解释,“如果是当初害我们的人的戏呢?”


    林怀兰不解:“什么意思?”


    辛歌泠:“当年你去求谢家,他们故意替谢知棠拒绝出庭。”


    林怀兰手颤了颤,胸口的难受又涌上来:“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故意的,他们一家子都坏得很。”


    辛歌泠:“你真不想去看?”


    林怀兰又迟疑:“他们真的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辛歌泠:“嗯,他们女儿把他们告了。”


    林怀兰不敢相信:“什么?”


    辛歌泠其实隐隐猜到谢知棠会告他们什么罪名,因为胡菊曾告诉她,出事那天晚上,谢知棠去烧烤店找她要了一份监控记录。


    应该是告她弟弟敲诈勒索。


    如果林女士能看到谢知棠和她原生家庭决裂的态度,不说偏见,至少心结会解开很多。


    辛歌泠:“咱们进去当个看客,看他们得到报应。”


    林怀兰:“真的吗?”


    在辛歌泠的游说下,林怀兰到底同意进法院。直到坐在观众席上,她才稍稍放下心,相信主角不是她们,而是另有其人。


    被告人、公诉人、辩护人、受害人、法官等纷纷出场。


    看到受害人那里站着谢知棠,林怀兰有些恍惚。


    目光移到被告,被告人有两名,一个是她熟悉的曾经的邻居孔玲,一个是她儿子吧。


    眉目和孔玲很像。


    质证环节,公诉人放出谢知棠代理律师提供的视听资料。


    谢峥旭的嘲笑、威胁,孔玲的恐吓,以及谢知棠崩溃的情绪在偌大的法院里回响。


    他们一家子都在明晃晃欺负谢知棠。


    众人沉默。


    林怀兰听到孔玲说出她接受了五万块贿款,故意拒绝出庭时那个洋洋得意的语气,她还是忍不住气愤。


    辛歌泠赶紧扶着她双肩,示意她冷静下来。


    但其实她内心也不平静,那个晚上谢知棠身上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原来在她被拘留的时候,谢知棠为了早点把自己救出来,只身一人去求家里人,却反被威胁、恐吓、侮辱和敲诈。


    甚至连她好不容易买的房子,他们都觊觎。


    他们谢家人简直一群畜生。


    .


    一个多小时后。


    法院判决出来。


    谢峥旭因为犯了敲诈勒索且金额重大,加侮辱诽谤,数罪并罚,有期徒刑7年。


    审判时,谢妈妈听到这个处罚数字,胸口一窒,脸色惨白难看,看向她的宝贝儿子,仿佛看到了当年因为自己受贿而被顶格处罚的辛歌泠。


    目光扫过观众席,猛然一滞。


    她好像看到了那个辛歌泠,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谢妈妈背后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还看到了那个她无比厌恶的邻居——林怀兰。


    对方也在盯着她,又好像在嘲讽她终于得到报应。


    谢妈妈精神恍惚,恍惚间觉得这整个法院只剩下她和林怀兰那两母女,连她自己的判决都没听清。


    被带下去关押时,谢妈妈一脸死灰地看着观众席上的林怀兰和正扶着她的辛歌泠。


    这两母女和当年一模一样。


    尘封许久的记忆在这一刹那突然清晰起来。


    ——“孔玲,你知道没有,你隔壁那一家是个单亲家庭,听说啊,她被她老公家暴,受不了带着女儿离婚了。”


    ——“真的假的,我以为她老公在外地工作。”


    ——“真的,不过她挺让人佩服的,自己本身是个老师,体体面面,离了她老公反而活得更滋润了,女儿成绩也好,又体贴她这个妈。”


    ——“体面?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等她女儿嫁出去,老了就凄惨了,没人给她养老。”


    ——“孔玲,期末了,你女儿考试怎么样?”


    ——“还行吧,就考了个班里第一。。”


    ——“我听说你隔壁那个孩子期末拿了全级第一,校长着重表扬她呢,好多学生家长下学期希望她妈妈教他们孩子。”


    ——“这关她什么事?林怀兰她不是教初中部吗?她女儿学得好不还是她老师的功劳?”


    ——这你就不懂了,同样是教,那为什么辛歌泠同学没能拿第一?还不是归根到底她有个教书的妈妈,从小教的好,才能学得好。俗话说,得赢在起跑线上,初中孩子们就得找个好老师了。”


    ——谢知棠,你这次期末为什么只考了全级第二?你知不知道你隔壁那个孩子上一年考了全级第一,校长还表扬她了,你什么时候能让妈省点心?你爸出去应酬,也不至于抬不起头。


    ——孔玲,今年高考成绩出来了,林怀兰她女儿考了个985大学,成绩真的很不错,这次暑假估计很多家长想找她教自家孩子,话说你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了吧,你们两家又近,要不让你女儿多去她家里窜窜门,让辛歌泠教教你女儿,传授一点经验也好。


    ——不用,我女儿成绩还行,暂时不用别人教,万一把我女儿教岔路怎么办,毕竟一个文科一个理科,方向都不一样,能给什么经验。


    ……


    谢妈妈的目光看向席上的女儿,看着她如今这个冷漠绝情的模样,想起七年前她高考结束那一天。


    女儿魂不守舍找到自己,和自己说差点被人侵犯的过程,以及她说隔壁林老师的女儿把她救了下来,还把人打死了。


    在听到林怀兰的女儿失手把人打死后,她就把原本想骂谢知棠的话收了起来。


    暗暗窃喜。


    哈,终于没有人再在她面前碍眼了。


    林怀兰光荣的岁月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以为世上最爽的事不过如此。


    但没想到还能更爽。


    没多久老谢就收到死者家属的五万块贿款,说巧不巧,正正好填补上当时老谢工作上的一笔烂账,工作保住了,老谢和她一拍即合,神不知鬼不觉收下那笔钱。


    天都站在她这边,连夜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可不能让林怀兰找到谢知棠,毕竟两家住得太近了。


    搬走之后,只要一想到林怀兰找不到谢知棠,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而不得不接受自己优秀的女儿被顶格判决时,她好几次做梦都笑醒。


    可她万万没想到,八年后,她会被自己亲女儿起诉,亲手送进牢里,一并送进来的还有她儿子。


    她儿子竟然判了7年!


    7年——


    竟然又是7年——


    老天是在让她儿子和她偿还当年的孽债吗?!


    孔玲张大嘴呢喃不可能,林怀兰八年后又赢了自己,头发散乱,精神恍惚,下一秒昏死过去。


    谢知棠遥遥冷眼看她犹如遭受晴天霹雳,承受不住昏过去,最后被人架着胳膊带下去。


    指甲掐入掌心,谢知棠告诉自己她根本不是合格的母亲。


    她没说的是,唯一一次热烈地、强烈地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父爱母爱是高考结束那几天。


    她捧着自己的脸说,“不要怕,不要声张,这事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搬家那天,爸妈是这样说的:“爸妈肯定要为你的声誉着想,你差点被侵犯这种事绝对不能说出去,这院子里的人大家都认识,万一让她们知道,舌根都给你嚼烂,你以后还怎么做人?知道没有,一定不能说,爸妈现在搬家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以后好,这几天不要见任何人,爸妈会保护你。”


    直到八年后她亲口承认收受贿款才特意搬家,带走自己,她才彻底醒悟过来。


    自己从来是被他们利用的一枚棋子,她感受到的父爱母爱也都是假的。


    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甚至还虚伪地把私欲包装成父爱母爱,让她傻傻信了许多年。


    要不是自从大学后他们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偏心,甚至过分到要她交出所有资产给弟弟,她可能还深陷他们偶尔编织的亲情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