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相当于是羞辱了。


    赵宽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草!”


    秦守按住了他,笑呵呵地道:“门口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我们换个地方?”


    他扫了一眼李军:“这次你们不会又叫警察吧?”


    “就你们现在这个鸟样,也配让警察出动?”李军冷笑道。


    秦守的脸色也开始不好。


    场地换到当初傅卫军摔进水坑的地方。


    隋东看向傅卫军,发现他面无表情,面对言语上的羞辱,嘴角甚至笑了下。


    秦守也察觉到人手上不占优势,梗着脖子挑衅道:“先单挑,我们出一个人,你们出一个,怎么样?”


    傅卫军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耳边的助听器,卸下来,放进了兜里,上前一步。


    等秦守走过来,他认真地看过去。


    “喂,小哑巴……”秦守先用肩膀撞上去,然后放话,刚说一句,下一句还没蹦出来,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往下一摔,摔出了一道残影。


    这双好看的手变成了酷刑用的钳子,纹丝不动卡在身下人的喉咙处,任其挣扎。


    直到对方脸憋红,喘不过气来,才松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擦干净之后,重新带上助听器。


    “……”


    李军笑出了声:“你说他都听不见,还放什么狠话,真是死于话多。”


    突然他脸上的笑消失了,用平生最快地速度跑过去,抓住傅卫军,用力地一拽,把人拽得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


    傅卫军站稳后,发现自己原先的位置,落了一把刀。


    刀面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上面站着血色。


    而手背上,是被划开的口子。


    李军额头上青筋起来了,骂了一声,抽出隋东手里的棍,上前指着赵宽:“你他妈想死,我送你一程!”


    他胸腔一起一伏,难以止住怒火。


    傅卫军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垫在掌心,把刀捡了起来。


    赵宽没得逞后就想跑,但路边堵着三人,把他按住。


    傅卫军走过去,蹲下来,用刀面拍着他的脸。


    一下。


    两下。


    三下……


    然后顺着脖子往下,一直停在张小民受伤的地方,猛地一划……


    空气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赵宽眼睛赤红地咒骂着他。


    傅卫军却又笑了,最后一次用刀面拍他的脸,看上面沾上了血迹,才放下,缓慢地做了些手势。


    隋东在旁翻译:


    ——“别动我朋友。”


    #


    傅卫军找到了第二份工作。


    在桦林大学门口的一家画室里当模特,还有打杂。


    开画室的是刚从桦林大学刚毕业的美术生。


    “眼睛别动。”老板刚勾勒了头,颈,肩膀,定好轮廓,发现傅卫军头偏了许多,视线看向门外。


    老板上前,铅笔敲了敲傅卫军的头,第二下被他躲开。


    “我说小朋友,你在看什么呢?你是模特,模特知道吧,不能乱动的,这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傅卫军长长的睫毛垂下,站了起来,打手势。


    “我看不懂,给你笔,写下来。”老板把铅笔递给他,还随手抽了一张纸。


    只见纸张上劲瘦的字体——“你画得太久了,她要放学了,我要去接人。”


    老板:“今天才画了两幅好不好,第二幅还没开始画呢!”


    傅卫军却站起来,在门口找到包,然后背上,要打开门。


    老板却笑了,大声道:“你真的要走?小家伙,亏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新人礼物。”


    傅卫军回头看他。


    只见老板慢悠悠地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张纸,然后递过来。


    傅卫军接过来,看清后,愣了许久。


    画面上是一棵树,树下面是两个人,女孩踮起脚尖去揉男孩的头。


    男孩只能看到背部。


    但女孩却轮廓清晰,脸上柔和的笑意活灵活现,有了七八分的神韵。


    ——是宋袭野。


    老板敲了下桌子:“好看吗?”


    傅卫军点头。


    “喜欢?”


    他小心地收了起来,打手势:


    ——“谢谢。”


    “我都说了看不懂……”老板嘟囔,弯腰找画笔,朝着他摆手,“行了行了,快走吧。”


    宋袭野刷完题从图书馆跑出来,终于等到了为期三天的假期!


    但走到操场的时候,一个打篮球的男孩跑过来,白色的短袖已经湿透了,他抱着的球,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宋袭野,说:“学姐,你等会儿要去图书馆吗?”


    是初二的学弟,这次初中部的奥数集训也跟他们放在了一个地方进行。


    宋袭野抱着书:“啊,不是,我要回家。”


    操场就在校门口前面。


    靠栏杆站的傅卫军,朝这边看过来,原本懒洋洋的视线忽然警觉了起来的,盯着那个男生。


    “我送你,刚好我也回去,我住得离你挺近的,”男孩把球扔给了身后的朋友,接着背后传来一阵起哄声,他脸红了,回头瞪了这群人一眼,“我……我是有些题,想要问一问你,关于奥数竞赛的。”


    宋袭野想起教初中的班主任老李,让她帮忙多带一带新来的学弟,于是低头从书中抽出一张纸:“你在哪本书做到的题,要不先写下来,我回去看一看,明天给你讲。”


    大部分的奥数教材她都有,有些偏门的奥数题库,几乎也都看过。


    男孩摇头:“是我爸从北京给我带回来的一本书,我也忘了在第几页了,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


    傅卫军无法出声,他站直了身子,看着男生靠近宋袭野。


    两人低头交谈,接着宋袭野抬头,专注地看着对方。


    也进不去。


    只能在门口等待着宋袭野将视线挪到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宋袭野转了过来,终于看到他了,神情惊喜,朝着他打了一个手势:


    ——“你先到画室等我一会儿,我处理一些事情。”


    他一动不动。


    垂下眼睫,也不回应。


    宋袭野以为他没看见,就跑过来,道:“刚刚有人找我问问题,我给他讲完,咱再回去。”


    因为离得近,宋袭野就没有打手势,她脆生生的声音传到了傅卫军的耳边。


    傅卫军偏了一下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在宋袭野快要离开的时候,隔着栏杆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少年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扣在她的肌肤上,寸步不让。


    眼神偏偏又很委屈。


    两人的视线对上。


    宋袭野叹了一口气,觉得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情绪真的变幻莫测,让人摸不到头脑。


    傅卫军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


    明明中午给她送好吃的时候,听说她回家,还很开心。


    宋袭野开始猜:“说吧,今天出了什么事?那我先听你讲完?”


    声音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傅卫军正要打手势,不知道谁扔过来的篮球,“砰”地一声砸在了栏杆上。


    那群男孩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傅卫军,笑嘻嘻地对着宋袭野道:“学姐,这位是谁啊?”


    宋袭野回应:“我弟弟。”


    “原来是弟弟,哈哈哈……”其中一个人摸了摸头,“刚刚不好意思,这球扔偏了,我们也吓了一跳,学姐你没受伤吧?”


    宋袭野心快被砸得跳出来了,但也不好意思跟一群小孩计较,道:“没事,但下次一定要小心点,放学人多,别真的砸到人了。”


    “我们以后肯定注意……那学姐我们先打球去了?你们聊着。”


    “去吧。”


    宋袭野说完回头。


    傅卫军却忽然松开她,下颌紧绷着,好像生气了,表情有些冷漠。


    也不再看她,弯腰抱起东西,转头就往画室走。


    宋袭野:“……”


    这真的是青春期到了?


    男孩很快跑过来,手里拿着校服外套,拉链拉紧,头上是密密麻麻地汗。


    宋袭野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然后递给他:“你不用这么着急,我可以给你讲完再走。”


    男孩不好意思地笑:“我怕太简单了,又很麻烦你……”


    简单点好啊!


    讲得快!


    要是难的,做不出来,不是出丑了吗?


    她笑得温柔:“没事没事,基础要打好嘛,任何错误都是宝贵的经验。”


    心里祈祷:最好简单点,简单点,简单点……


    等看到题。


    她脑袋上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少年,你管这叫简单?!


    她思索着,最后咬着笔头,坐在了一边,写写画画,快二十分钟了,每次想放弃,男孩在旁边:“没事,学姐,你慢慢算,我不着急。”


    “……”


    要不是他眼神真挚,语气非常好,宋袭野都以为他是来踢台的了。


    又过了十分钟,终于算出来了,她抹掉鼻尖的汗,松了一口气,把纸递过去。


    “学姐,你真厉害!我们班没有一个算出来的。”男孩敬佩道。


    宋袭野心想着:我也差点折在这上面。


    她把思路简单地说了说:“你试一试这个方法……”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终于讲完。


    男孩站起来,神色抱歉:“学姐,耽误你这么长时间,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天也有点黑了。”


    “不用不用,我弟来接我了。”


    男孩一愣:“我怎么没看见他?”


    他朝着校门外瞅了瞅。


    宋袭野:“应该是去画画了。”


    男孩却以为她在拒绝他,神情失落,过了一会儿,又复活:“那学姐先回去,我放假回来再找你问题。”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