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赵煊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系统虽然一直开启着保护模式，但只有在靠近之人心怀恶意想要伤害他时才会发出提醒。


    即便如此，赵煊还是被吓了一跳。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出现，带着几分疑惑。


    赵煊闻声长舒了口气，她刚才特意让系统规划路线，想绕到粉衣姐姐前面，去告诉她被跟踪的事。


    赵煊转过身，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是城中老字号点心店里的招牌百花饼的味道，花朵造型的模样和酸甜可口的内馅受到了孩子们的热烈欢迎。


    “刚才我在醉仙楼吃饭，在窗口向下望时发现有人在跟踪姐姐你。”赵煊解释道：“我怕她想害你，所以来告诉你。”


    粉衣女人愣了一下，脸色温和的笑容僵在嘴角。


    这个反应，赵煊以为对方不相信她的话急急的补充：“她年纪看上去比姐姐你大几岁，颧骨很高皮肤泛黄大概比姐姐你高一头，也带着一把剑。”


    然后赵煊发现自己形容完后，粉衣女人脸上的血色都消失了惨白惨白的。


    “你还好吗？”赵煊小声问道。


    粉衣姐姐得知了自己被跟踪就可以早早防备，不用担心被人伤害，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为何她的表情这么悲伤？


    “你的发髻散开了。”赵煊抬起头发现粉衣姐姐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不过眼底带着化不开的不安。


    “我刚才跑的有些急。”赵煊摸了摸头发，她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


    粉衣女子拿出一根发绳，手很巧几下就把她的头发扎好了。


    “你又换了身衣裳，这套也很好看。”粉衣女人说道。


    “因为那套衣服不小心弄脏了。”赵煊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故作老成的叹气出现在稚嫩年幼的小脸上，把粉衣女人逗乐了。


    她看向小姑娘腰间那个沾着污渍破了口子和她一身打扮格格不入的小荷包：“进来坐坐，我帮你补补荷包吧。”


    一旁的大门被推开，赵煊跟着粉衣女人走入院子才反应过来。


    为何粉衣姐姐会注意到她的动静先发制人找到她，因为她的住处就在系统给赵煊规划的路线上，习武人士的五感敏锐发现了在她家周围出现的异样情况


    而为何粉衣姐姐那么紧张，在进入屋内后赵煊找到了答案。


    一个个子刚到她腰部高的小女孩，一脸笑容的扑到了粉衣女人怀里：“娘，你终于回来啦。”


    “不悔在家乖不乖啊？”粉衣女人熟练的抱起了孩子哄道。


    被称为不悔的女孩肉乎乎的脸蛋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动作亲昵：“不悔在院子里抓了蝴蝶，还给小鱼喂了食物。”


    歪着脑袋的不悔注意到了和妈妈一起回家的陌生人，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


    四目注视的瞬间，不悔咧嘴甜甜笑了起来，露出两排小米粒。


    赵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她很少有和比自己小的孩子相处的经验。


    作为老幺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当然很好，但偶尔在某一个瞬间赵煊觉得成为姐姐也不错。


    比如当杨不悔一脸“你好厉害”表情望着她时，赵煊压抑着脸上的喜悦淡定的再从空间包裹里拿出一个万花镜。


    坐在一旁的纪晓芙望着这一幕露出笑容，垂下头用丝线细细的填补荷包上的窟窿。


    这个小姑娘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唯独这个荷包针脚并不整齐不是出自什么顶尖绣娘之手。


    但是看着绣在上面“健康”和“快乐”的字样，纪晓芙就了然为何破破烂烂的小荷包没有被直接扔掉。


    膝盖一沉，纪晓芙抬头就看到女儿扬起脸看着她，手中的万花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纪晓芙拿着干净馨香的小荷包走进院子时，看到小姑娘正用小网兜从水面向外捞出浮在上面密密麻麻的鱼食，试图避免金鱼撑破肚皮的命运。


    “呀，和之前的一样了，姐姐你的手真巧。”赵煊惊喜的说道。


    太好了，这样回去之后娘亲也不会发现小荷包坏过也不用为她而担心。


    “跟踪我的女子并不是坏人，她是我的同门师姐。”纪晓芙谨慎的措辞：“我请了病假回来修养，她大概是好奇我的行踪所以才这么做。”


    赵煊摇了摇头：“就算是同门，她也不该窥探你的私隐。”


    对方小大人模样的语气让纪晓芙忍不住想到了不悔，再过几年那孩子也会如此伶牙俐齿吗？


    “这真是帮了我大忙，我如何才能感谢姐姐呢？”赵煊问道，她记得包裹里有几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纪晓芙摇了摇头：“我之所以做这些不是有所求。我只是看到你时会忍不住想到我的不悔，想到若是我的孩子处于这种情况，希望也有人能够帮助她。”


    那种属于母亲的柔情让赵煊莫名觉得眼睛有点发烫，她眨了眨眼：“姐姐，你可以一直呆在不悔身边，陪伴她成长啊。”


    纪晓芙不语脸上带着几分不安：“我自是希望如此，今日之事，可以拜托你不要告诉他人吗？”


    赵煊点了点头，她虽然年纪不大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却清楚这世俗对女子有多严格。


    她皇姐不过养了几室面首，城中百姓就敢议论纷纷，可若是皇兄纳妾，却是一桩无人批判的风流雅谈。


    皇家宗亲女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一个年轻的未婚姑娘了。


    “我本带着不悔一段时间换一个住处，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师门中人。”纪晓芙的眼中带着几分恐惧和悲凉：“若是被发现，我们母女性命不保。”


    不悔哒哒的从屋内跑了出来，拉住赵煊的手想和她继续玩，对母亲的忧愁丝毫不了解。


    “那如果逃到你师门找不到的世外之境呢？”赵煊问道。


    虽然有些时候故作成熟，但言语间还带着跳脱的天真，纪晓芙叹了口气：“哪有这么容易？”


    宋朝灭亡，山河沦陷，百姓们都处于水深火热中，哪里又有能置身事外的桃源仙境？


    赵煊没有再打扰母女相处的时间，离开了小院。


    赵煊没有在这里安顿下来的打算，她想趁着这个机会游遍心心念念的大河山川。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赵煊觉得自己像是被掷进另一条大河的鱼，遇到任何情况都让她做出一些更过激的事情，就算是现在她还没有从那种隐隐约约的兴奋中脱离出来。


    就连心脏也跳得快到让赵煊忍不住捂胸口，好在这对身体健康的她来说不是什么严重的状况。


    话虽如此，赵煊还是决定在找地方下榻之前先去医馆。


    帝姬殿下的傍晚，习惯是从请平安脉开始。


    医馆门口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动静，赵煊疑惑着莫不是因为这里的武林人士含量过高所以大家都不生病这种问题推开大门，就看到了一地狼藉。


    医馆门口摆着的桌子已经成了碎片，地上满是各种药材的残渣，黑红色的血迹从门口到后院的方向绵延一片，就好像有人被直接拖拽过去。


    在血迹最多的地方，赵煊发现地上嵌着一朵花型的金钗。


    她没敢往后院走：“系统，这个院子还有人活着吗？”


    系统：未检测到除宿主外任何人类生命体存活的迹象。


    赵煊转身向旁边的药材铺走去，门上有一个血手印。


    推开大门，一个人被挂在药柜顶部，也不知这个不幸的家伙是店家还是顾客。


    那凄惨的模样让赵煊别过脸，感到不舒服。


    走了几家后，赵煊的小心脏终于不再兴奋到仿佛要跳出胸口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这条街上，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赵煊看向天边的血色残阳：“系统，这条街上还有活人吗？”


    系统：“已检测到生命体存活迹象，据您全程十五米。”


    这两条街上医馆里的大夫、店家发生了什么居然全都被杀死了。


    下手的人究竟为了什么如此残忍？


    赵煊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跟着地图向前走。


    然后她在一家医馆后院的病房中，发现眼睛肿的像核桃的渔家女。


    若不是认出她身边躺着的男人，赵煊甚至没认出这个额头鼓包的女孩就是白天的渔家女。


    “服用过客人你留下的药后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殷大侠仁心护送我和爹爹来到这里治病。”渔家女哽咽道：“殷大侠离开后我便在院子中给爹爹熬药，然后听到前堂传来了声音。”


    “一位年迈的婆婆搀着老先生前来求医，大夫说老先生中的是很厉害的毒，以他的本领无法医治连延缓毒性蔓延都做不到，那婆婆便大开杀戒。”


    “我想护在爹爹身前被一掌推开，头磕到墙上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就发现爹爹死了。”渔家女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


    “这世上除了爹爹，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如今船没了，爹爹也没了。”


    就因为大夫无法医治她丈夫中的毒，大开杀戒屠了这条街？


    这视人命为草芥的杀性让赵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听着渔家女的哭声赵煊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你叫什么名字？”赵煊看向孑然一身的渔家女。


    “我叫周芷若。”渔家女抽噎着说道，身影单薄又可怜。


    “在这世上，我也是家破人亡孑然一身。”赵煊停顿了一下：“若你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过活，就跟在我的身边吧。”


    药材街被江湖人士血洗的消息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时，周父的后事已经被置办完了。


    万安客栈，天字一号房。


    周芷若小心的端着一盆牡丹走了进来，不理解为什么大晚上花一个金元宝买盆花。


    直到看到赵煊兴冲冲把花瓣扔到水中后，周芷若才反应过来这花不是用来观赏的。


    “小姐，您在看什么？”周芷若问道。


    泡在木盆中的赵煊扬了扬手中的书本：“是韩非的书。”


    系统说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需要有充足的学识见闻一直学习，是每日任务之一。


    赵煊想到了什么，把额头搭在木桶边上：“芷若，你识字吗？”


    周芷若犹豫着摇了摇头：“爹爹教过一些，我认识的不多。”


    学习这种快乐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享受呢？


    赵煊捧着脸：“读书识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芷若，你想学什么？”


    周芷若犹豫了几秒抬起头：“小姐，我想学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