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及川彻还是留下来吃晚餐了。因为西园寺知良之前就说晚餐会准备他的那一份,不吃就走不太礼貌。也因为白鸟澄音实在是舍不得小吉——和及川彻极限拉扯完,她马上就去庭院里撸狗了。


    受到冷遇的及川彻:……所以他的魅力居然还不如小吉吗!!


    等西园寺知良喊两人吃饭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纷争已经告一段落,用餐期间两人默契地一言不发,吃完之后,及川彻主动帮忙收拾碗筷。他长的不赖,聪明又嘴甜,很快就和西园寺知良熟悉起来。之后他没有再停留,礼貌地表达感谢后就牵着小吉告辞了。


    等及川彻走了之后,西园寺知良才叹息一声,对白鸟澄音说:“那孩子看起来不像坏人。不过,阿澄,你真的和他有恋爱关系吗?”


    “不顾澄音的意愿自称是她的男朋友”与“虽然有恋爱事实但澄音不愿意承认”,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同样也是评价及川彻的重要标准。


    “算是……谈过吧……”白鸟澄音怎么也说不出这都是对方一厢情愿的话来,毕竟及川彻也是受害人,如果非要给及川彻上个定位的话,那她可以吃亏一些,把他放在“前男友”的位置上。


    “但是我们早就分手了。”白鸟澄音肯定道。


    西园寺知良倒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是——


    “纠缠不清可不是什么好事。”西园寺知良评价道,“你刚才,还是没有和那个少年划清界限吧。”


    白鸟澄音:“您怎么知道……”


    西园寺知良一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


    白鸟澄音拜服。


    “算了,年轻人嘛……”西园寺知良伸手抬起茶盏,悠闲地抿了一口,“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白鸟澄音灰头土脸地说,“请您务必帮我保密。”


    “我就当做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西园寺知良还是如往常那般和风细雨,她扭头,望向院落中平静的月色,“时光流逝地真快。有时候,看着愁和凑,我也会有这种感慨,然后就会感到非常地幸福和骄傲,为那时候领你们入门、教授你们弓道的人是我……当然,这句话还是不要对愁和凑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晚饭消化得差不多了,就久违地去道场射一箭吧,阿澄。”


    白鸟澄音:“…………”


    她就知道,绕这么一大圈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从你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了,阿澄,你似乎很紧张,还有些怕我会提弓道的事。但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你这种心情怎么都不像是怕让我失望,反倒是在逃避着弓道本身。”西园寺知良一针见血地说。


    如果白鸟澄音只是技术烂,西园寺知良根本不会生气。但她现在这么抗拒弓道,却让西园寺知良有些摸不着头脑。澄音不能说像愁和凑一样为弓道着迷,但至少也是喜欢的。修习弓道的过程并非一路坦途,就连藤原愁和鸣宫凑偶尔也会陷入低谷,白鸟澄音却不会。


    她有远超同龄者的心性和悟性,在弓道的学习中一直是踏实地、慢慢地前进。不是说她没那么热爱弓道,所以不把弓道放在心上,也不是说她就完全没有胜负心——即使她人生的主赛场不在弓道上,但要做到真正的无忧无惧也是极为困难的。


    若能自识本心,念念磨炼;莫住者,即自见佛性也——白鸟家也有弓道场,挂的书法是“视问心源”四字。


    综上所述,白鸟澄音从小就是个过于豁达的孩子,西园寺知良无比深信这件事。所以她觉得,白鸟澄音不会因为自己水平退步就避弓道如洪水猛兽,不如说这本身就意味着某种反常。


    把白鸟澄音逼到弓道场去射了几箭,西园寺知良总算是找到了违和感的根源。


    ……为什么这孩子三年不碰弓道,反而射艺精进了?


    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吗?


    道场内,长身玉立的少女穿着黑白袴服,一边流着宽面泪,一边稳稳地拉开弓弦。


    竹制的弓身绷出一个漂亮的半月形,少女挽弓的姿态流畅而优美,如月下泉流、松间落雪般沉静……


    随着一声清脆的弦鸣,白色的箭矢铮然飞出。


    破云霁月。


    西园寺知良微微睁大眼。


    这孩子有悟性有天分,但就像一块需要时间雕琢的璞玉,本该需要经过大量的沉淀和练习才能做到这种程度……难道她在俄罗斯的三年也一直在坚持练习?


    一旁的白鸟澄音:“……”


    这完全就是肌肉记忆啊!!


    在白鸟澄音多出来的那几段记忆里,排球她倒是断断续续地打,唯独只有弓道,每次她都被父母打包送到西园寺知良姨婆这里来学习。至于她父母为什么坚持让她学弓道,问就是弓道适合强身健体又不是什么剧烈运动,而且受传统观念影响,他们认为弓箭能辟邪,白鸟澄音当初也是去了一趟神社之后才学会说话的(?),所以他们还是有些迷信在身上。因此,他们一般都会选择送白鸟澄音来西园寺老师这里练弓道。


    除了音乐以外,她坚持最久、接触最多的,恐怕就是弓道。


    弓道有种说法,叫“正射必中”。经验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弓道对白鸟澄音来说已经收放自如,只要心态平稳,看清靶子,姿势不要乱扭,那就没有射偏的理由。


    ……打排球的实力提升,她勉强可以找借口圆一圆,她本身的实力也没那么惊天动地,只能算是同龄人中还算会打的类型。


    但弓道这边她怎么圆?


    她在弓道上的天赋好像还挺厉害的……?


    西园寺知良是弓道大师,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深浅。


    “阿澄,你这是……”


    “可能,我在俄罗斯学舞蹈的时候,顺便提升了身体素质……?”


    西园寺知良:“……”


    虽然这个借口很可疑,但她也只能相信了吧。


    “真是的。”西园寺知良叹息一声,“你真是我教过的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弟子。”


    白鸟澄音:“嘿嘿。”


    “很不错,阿澄,或许你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西园寺知良略一沉思,“你有没有继续练弓道的想法?”


    白鸟澄音握住竹弓,陷入短暂的沉思。


    经过她这么久的努力,她已经完全具备一个优秀作曲家和编舞家的基本能力,等她到了读大学的年纪,或许会再去国外进修……总之人生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半。


    而她的高中生活,似乎,过得挺闲的?


    而且她喜欢弓道吗?


    喜欢的吧。每次练习弓道的时候,时间都会过得很快。


    一阵清风拂过,缭绕在明月之上的云层被缓缓驱散。白鸟澄音抬头,金绿色的眼眸中像是倒映着月光:“是,知良姨婆,我想继续拉弓!”


    ……


    说是这么说啦。


    因为她每天回家都练琴作曲保持手感,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利用社团活动和周末的闲暇时间去练习弓道。


    但计划实施起来有点难度。


    周一,午休时间,白鸟澄音和影山飞雄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一起吃午饭。


    白鸟澄音唉声叹气。


    “怎么了?”影山飞雄嘴里塞满食物,一边咀嚼一边问她,“再不吃便当要凉了。”


    “没什么,只是在考虑社团的问题。”白鸟澄音用筷子戳了戳盒子里的米饭。


    “你想加入什么社团?”


    “弓道部。”


    “……我们高中有这个社团吗?”


    是啊,乌野高中根本没有弓道部来着。


    她想利用部活来充实高中生活的计划,还没开始施展就正式宣告破产。


    可是不和同伴一起拉弓真的有点没意思……凭什么愁和凑都能找到合拍的队友?


    “说起来,你们男子排球部最近怎么样?”


    “还行。”影山飞雄顿了顿,“那个很会跳的笨蛋……”


    “你说的是日向翔阳?”白鸟澄音哈哈笑了两声,“我听说他打的位置是副攻手?作为二传和他合作的感觉怎么样?”


    影山飞雄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但又好像不是特别糟糕。


    “我和他能打一种特别的快攻。”影山飞雄微微撇过头,有些扭捏地说道,“你……要不要来看看?”


    白鸟澄音的表情迟疑了一下。


    “没想到你们的关系居然进展的这么快。”她咋舌,“已经默契到能开发新的攻击手段了吗?”


    “哈?”影山飞雄毫不犹豫地反驳,“谁和他关系好——”


    “可是翔阳说你的托球很棒哦,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他说你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二传手。”


    影山飞雄一愣,微微瞪大眼,随后露出羞赧中带着僵硬的表情:“怎、怎么可能!那个bke……”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 “不对,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这些?”


    白鸟澄音掏出手机来,扬了扬。


    “当然是因为我们加了联系方式啊。加上翔阳很健谈,虽然我没有去过排球部,也没有看过你们打的那场3对3,但他已经把排球部里面所有的人都给我介绍了一遍……不过还没跟我说那个什么快攻的事,估计是怕我觉得他吹牛吧。”


    白鸟澄音一拉聊天记录,简直是密密麻麻,日向翔阳善用各种语气词和表情包,明明国文成绩不怎么样,讲起故事来倒是绘声绘色。


    影山飞雄的脸慢慢黑了。


    白鸟澄音:“怎么了?”


    “……名字。”影山飞雄满脸不爽地皱着眉,想发脾气又有些不敢的样子,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委屈,“为什么你这么快就叫他的名字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白鸟澄音收起手机,笑得眉眼弯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就叫你的名字了吗?”


    ……


    下午放学时间。


    白鸟澄音欢快地把书本往自己的书包里一扫。


    斜后桌的月岛萤看见之后,轻笑了一声:“桌面清理大师啊你。”


    “今天我要去排球部。”开学一周,白鸟澄音已经能做到平静地过滤掉月岛萤的毒舌攻击,她从主桌底下掏出一盒草莓牛奶放到月岛萤桌子上,“喏,还你的,一会儿训练的时候记得跳高点。”


    月岛萤有些意外,但还是收下了草莓牛奶:“你知道我是排球部的。”


    “我当然知道,你和山口不都是排球部的新部员吗?”白鸟澄音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月岛萤微微挑眉,露出淡淡的嘲讽表情:“我还以为你只会关注那个王者大人呢。”


    “再阴阳怪气就把草莓牛奶还我。”


    “不是补偿我之前给你的那盒吗?”


    “什么?我什么时候喝过你的牛奶?我怎么不记得了。”


    月岛萤:“……嗤。”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身高只有一米六六的白鸟澄音被迫微微抬头仰视他,心里吐槽这家伙长这么高干什么。


    月岛萤略微弯腰,把手里的牛奶塞进白鸟澄音的包里,然后拎起她的包就走。


    白鸟澄音:“?”


    “不是要去排球部吗。”月岛萤转身,语气淡然地说道,“走了。草莓牛奶你留着自己喝,趁着还在生长期多长几厘米才是正事。”


    “……牛奶又不是激素,光靠牛奶根本长不高好吧!!”


    “啊啦啦,看来你还真的努力过了?”


    看他们都快走出教室了,山口忠连忙收拾好东西跟上:“阿月,白鸟,你们等等我——”


    刚走出教室,就撞上了背着挎包的影山飞雄。


    影山飞雄似乎是没料到他们会一起来,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月岛萤手里提着的包上。


    月岛萤提着包,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微笑。


    两人间的气氛正变得微妙起来,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了白鸟澄音和山口忠的低声交谈——


    “山口同学你也好高,和飞雄差不多诶。”


    “啊,是这样。”


    白鸟澄音抬起手,在山口忠的头顶上比划了一下,山口忠为了配合她下意识挺直脊背。


    “真的……有一米八了吧?因为你一直跟月岛一起走,平时都看不大出来。”


    “因为阿月有一米八八哦!!”


    “那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我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影山飞雄和月岛萤双双一愣,扭过头,目光转向前方,白鸟澄音和山口忠已经走出了两三米的距离。


    白鸟澄音:“嗯?你们杵在那儿干嘛?”


    山口忠:“阿月,还不走吗?”


    “……”/“……”


    月岛萤“啧”了一声,满脸淡漠地一甩手把包丢进了影山飞雄怀里。影山飞雄把包牢牢接住,没什么表情,快步跟上他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