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雪松凭借着个子高，看得远的优势，很快就锁定了他爸的位置。


    顾平安摁下忐忑不安的心，跟在荀雪松身后往前走。


    “那就是我爸。”


    荀雪松指着前方的一个站立着眺望远方的男人说道。


    顾平安好奇地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想看看她的公公长什么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快有六十的老头，穿着一身干净笔挺的蓝布褂子，斜背着一个洗得泛白的绿军包。


    那人像是有所感应，忽然转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脸上架了一副老旧的金属眼镜，镜框上已经斑驳，面容比顾平安想象中的苍老得多，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一览无遗。


    顾平安心里冒出个想法：就算今天是她一个人来接站，她也能认出那是荀雪松的爸爸。


    两人虽然不说是一模一样，至少外人一看也能知道是父子。


    两个人的脸庞轮廓都是那种刀锋削挫般的有棱角，同款薄唇更像是一比一复刻的。


    眼睛倒是不像。


    “你们除了眼睛不像，其他的五官都好像。”顾平安感慨道。


    荀雪松目光一直落在他父亲身上，听到这话，没有回头，像是回答顾平安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孩子的眼睛会更像妈妈。”


    顾平安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第一次见公公，顾平安想着还是热情些吧。


    她垫起了双脚，举着豆包的小手挥舞着：“这边，我们在这里！”


    “小豆包，快，那是爷爷，叫爷爷。”


    小豆包听话的挥着手，稚嫩的声音喊着“爷爷，我们在这里。”


    列车里不停有人下来，朝着他们这边涌来。


    顾平安差点被人群带着后退，被荀雪松一把撑住了腰。


    荀雪松半搂住了顾平安的肩膀：“小心点。”


    顾平安僵硬地点点头，耳朵尖不自觉地红了。


    一双眼睛不敢看荀雪松的表情，目不斜视注视着荀雪松爸爸那头。


    不知道她这公公是不是没听见也没看见他们，还是呆在原地不挪动。


    刚才看了一眼他们这边后，头就转了回去，一直看着停了的列车。


    好像在等人。


    果然，不多会儿，顾平安就看到车上下来一个女孩子，走到了荀雪松父亲身边。


    顾平安眯起了眼看过去，那女孩子扎着个高马尾，身材很是修长挺拔。


    她下车的时候捂着鼻子所以顾平安看不清她的脸，只露在外面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的明亮有神，眼里的嫌弃也是满满的不加掩饰。


    这女孩子挺特别的，衣服上密密麻麻的补丁，都遮盖不住她身上的那股子骄傲劲。


    远远的，顾平安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那股活力，有着少女特有的美好青春。


    不知道为什么，顾平安觉得心里有种危机感，她不自觉地看向荀雪松，问道：“那是谁？”


    荀雪松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简单地回答了顾平安的问题。


    “是以前的邻居。”


    顾平安觉得这个答案很诡异，以前的邻居为什么跟着她公公一起来了。


    “你知道她要来吗？”顾平安问出了很重要的问题。


    荀雪松这回转头看向了顾平安，非常认真地回答：“我跟你同一时间知道的。”


    顾平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是瞒着她一个人就好。


    两人没来得及交流下这个意外事件，那两人就顺着人流走到了面前。


    “爸。”荀雪松上前接过了荀鸿德手上的包，侧身介绍顾平安：“这是平安，您媳妇，还有豆包，您孙女。”


    顾平安赶紧忍着变扭叫了一声“爸”，叫豆包也喊了“爷爷”。


    荀鸿德这一生风风雨雨，对于一些突如其来也算是能保持淡定的一个人了。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儿媳妇，还是让他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雪松哥，你开什么玩笑呢，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一旁的女孩子替荀鸿德问出了这个问题。


    荀鸿德之前收到的信里，荀雪松只说了下有了小豆包这事，还因为这事被调任到了丽山县这个小县城，这才来了一个月，怎么有媳妇了？


    荀雪松看了眼那女孩，给顾平安介绍：“这是赵燕妮，以前我们家隔壁邻居。”


    简单一句带过，气得赵燕妮咬牙切齿，看顾平安的眼神里全是刀子。


    “回去再说。”荀鸿德开了口。


    荀雪松没意见，带着一群人去搭公车。


    火车站到电机厂有一趟直达的公交，但是很人多。


    荀雪松接过顾平安怀里的小豆包，护着顾平安上了车。


    赵燕妮看着拥挤的车厢，对着荀鸿德抱怨：“德叔，咱们坐人力车吧，这乌泱泱的人挤人也太臭了。”


    荀鸿德看到车里顾平安有了个座位，想了想劝道：“燕妮，再忍忍，就到了，这里距离雪松单位也不知道有多远，人力车多少钱咱也不知道，咱们还是跟着雪松走吧。”


    “你看，雪松媳妇那有座，要不让她把位置让给你坐？”


    赵燕妮看了看车窗边单独座位的顾平安，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跟着荀鸿德上了车。


    刚才荀鸿德的声音不小，顾平安不聋就能听见。


    心里不乐意，她这还要抱着小豆包，站着多危险。


    看荀鸿德带着人挤到了身边，顾平安就当没听见。


    荀鸿德一阵尴尬，他以为刚才他那么说了，顾平安就应该懂事地主动让出位置。


    他对顾平安的印象差到了谷底，眼睛看向荀雪松，眼里的意思很明确，想让荀雪松叫顾平安让出位置。


    荀雪松低着头，就是不接这个讯号。


    车子突然启动，赵燕妮捂着鼻子没有抓住扶手，一个踉跄，头重重地撞到了荀鸿德背上。


    两人疼得同时“哎呦”一声。


    赵燕妮扶着座椅背站稳，看向安安稳稳坐着的顾平安，心里一肚子的火，拉扯了下荀鸿德的袖子：“德叔，这车开得太不稳了，我站不住。”


    荀鸿德没法子，看向顾平安：“平安啊，你看，你能不能把位置让给你燕妮妹子坐一会？”


    来之前，顾平安设想过十好几种，荀鸿德会是什么样的人。


    哪一种想象里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是该答应呢还是不该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