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辞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例行公事一般，在检查她的各项指标。


    简妮又问了一遍，沈白辞依旧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正好有护士来找，他又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反倒是隔壁病床上的一个女人好心地替简妮回答了。


    “哎，妹子，你是第一次来这家医院住院吧？”


    “嗯，算是吧！”


    “难怪了！我跟你说，我来这家医院做过几次手术啦，上次是陪我妈过来，这次是我自己做手术。听说这个医生很拽的，不是一般的人，还约不到他做手术呢，他脾气挺大，有时候花钱还不一定能预约得到。”


    “哦？”


    简妮有些惊讶，她从来不知道沈白辞还有如此抢手的一面。


    那女人一脸很了解沈白辞的样子，继续道。


    “虽然说他性子高冷又有脾气，但是他技术好……我跟你说，我认识xx的副院长，找点关系，可以预约这个沈医生帮你做手术。”


    简妮轻笑了一声，“不用了，我是他做的手术。”


    女人虽然脸色尴尬，但却是一脸惊讶，“是吗？你是怎么预约到他的，他做得很不错吧？”


    简妮淡淡道，“就那样吧。”


    “我觉得你应该知足啊，能让他做手术都已经算非常幸运了。对了，我刚才看你对他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好，我劝你一句，你可千万别得罪他了，不然他可能摞挑子走人，以后不理你了。”


    “呵呵……”


    简妮喉咙又干又涩，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沙漠里行走一般。


    浑身的水份都被蒸发了一般。


    她嘴唇干裂，恨不得把输液管里的液体都扒出来喝掉。


    隔壁的女人还在念叨着。


    “哎，这沈医生真的好帅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你说，要是个医生当老公有多好啊。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他会全程帮你接生。也会帮着照顾月子，只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此时，沈白辞终于是走了进来。


    其实他并没有走远，就在走廊里交待其他医生一些手术上的细节。


    所以，简妮的话，他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就那样？”


    他用讽刺的眼神看着她。


    要知道，他做的手术，没有人能够挑得出来毛病。


    她居然还嫌弃他？


    简妮看了他一眼，决定沉默。


    沈白辞拉开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我做的手术，就没有失败的案例。”


    他给她重新调整了一下滴管的速度。


    见她的手背微肿，这便又轻轻地帮她按摩手背。


    简妮现在渴得不行，感觉行走在沙漠里一般。


    嘴唇都干裂了。


    她抓住了沈白辞的手。


    “我要喝水！”


    “去倒杯水来！”


    起初沈白辞是拒绝了三四次。


    后来经不住简妮的央求，还是护士送了一杯水过来。


    然而，让简妮郁闷的是，沈白辞只是用棉签醮了一点水，然后涂擦在了简妮的嘴唇。


    可是那一点点的湿度，根本不能进入口腔里，根本没有缓解她的干渴。


    “沈白辞，我要喝水！”


    “好了，就这样，可以了！”


    他滋润了一下她的唇瓣之后，转身将那一杯水给倒掉了。


    简妮气得直咬牙，她感觉这男人就在故意整她。


    捌过头去，不说话了。


    沈白辞似乎很忙，照看她一会，便又离开了。


    邻床的女人羡慕不已……


    “妹子啊，为什么他对你格外的好？你俩是不是认识啊？”


    “不认识，谁跟他认识。”


    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沈白辞正站在病床旁边看着她。


    见她醒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恢复情况。


    门外，几名路过的护士都好奇地探过头来看。


    “哎，从来没有见沈医生对一个病人如此上心的？这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也要过来看一看。”


    “听说那个女人是他的前妻……”


    “真的吗？哇，那真的太幸运了！”


    此后，路过的护士，都会朝着里面瞟上一眼，眼神是满满的都是羡慕。


    在她们看来，沈白辞这么细心地照顾病人，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简妮睡了也不知道多久，再醒来的时候。


    沈白辞仍旧站在站在她身边。


    他是那种冷白皮，穿白色的长褂特别帅气。


    双手背在身后，正凝视着输液瓶上的文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留给她一个帅气的侧颜……


    “沈白辞，我要喝水！”


    她再次发出了抗议。


    沈白辞这才转过头看向她。


    “有排气了吗？”


    “啊？”


    简妮还没有听明白。


    邻床大姐大嗓门喊道，


    “就是放屁了没有？有放屁说明没有肠粘连，就可以喝水啦！”


    简妮看着沈白辞，俏脸微红，无语地点头。


    沈白辞微微勾唇，这才弯下腰坐了下来。


    “想喝水是吗？”


    “是的！快渴死了！”


    “要不然，你主动亲一下……”


    “你过份！”


    “不愿意就算了！”


    沈白辞眸里的深意，简妮都看出来了。


    她才愿意就范，但又敌不过自己的干渴，于是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在他凑过来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次，沈白辞没有再为难她，而是端起了开水喂到了她嘴边。


    “慢点喝！”


    简妮半坐起身的时候，伤口牵扯着，还有些疼痛。


    她变得更加小心，不敢太大幅度的挪动。


    喝完水之后，她感觉到好一些。


    随着麻醉药的消失，各种不适感也纷纷涌了上来，伤口的疼痛，以及躺太久之后，腰身的酸软，让她皱紧了眉头。


    一会护士过来换药的时候，她有些受不了。


    “护士小姐，我可以不打针了吗？伤口好疼啊。”


    输了一天一夜的吊瓶，简妮的手背都肿成了馒头，那疼痛非常难忍。


    “不行，不可以！”


    护士拒绝了，继续给她扎针。


    沈白辞看着简妮疼痛难忍的样子，这便喝斥住了护士，“不打了！”


    护士一脸的为难，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沈白辞一眼。


    她何时见过沈医生如此宠溺过一个女人？


    “好的！”


    护士点头，转身将输液瓶撤走了……


    随后，沈白辞又拿来了热水袋，替简妮敷在了手背上。


    邻床的大姐见状也有了奇思妙想。


    也喊了一嗓子。


    “沈医生！”


    沈白辞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事情？”


    “沈医生，我也排气了，我能不能喝水？”


    大姐看着沈白辞，微胖的脸羞得通红。


    沈白辞脸色微冷，直接吩咐了护士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甚至连瓶盖都没有帮她拧。


    “不是……可以亲一下的吗？”


    大姐小声且不安地问道。


    她想说，这么好看的医生，她要是能够亲一下，就算再多动几次手术都没有事。


    她这一问，简妮都轻声笑出来。


    沈白辞更是满脸的尴尬。


    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双手背在身后就走了出去。


    “哎，姑娘，他为什么给你亲啊？”


    大姐不好意思地问道。


    简妮耸了耸肩膀，“我还不想亲呢！”


    大姐羡慕不已，“啧？你这占了便宜啊。”


    “我宁可不要！”


    “你这丫头说实话，你跟他是不是有关系？”


    “没有关系！”


    简妮心里还有着气，不想跟他攀亲带故的，更何况，的确是没有关系了。


    都离婚了，又算不上男女朋友。


    “啧啧……那就奇怪了，你又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他怎么就让你亲了呢？”


    这大姐一直琢磨，怎么也不得劲。


    简妮身体不舒服，便再没有跟大姐多聊。


    下午，麦苗带了礼物过来看望简妮。


    或许是因为刚动过手术，简妮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脸有些浮肿，比平时看着胖了一圈。


    看到了麦苗眼里的震惊，简妮有些慌，


    “你怎么了，这什么反应？”


    “不是……你怎么？”


    “我变丑了吗？”


    “就肿了一点点吧！不过，没事，生病都是这样的。”


    事实上，此时简妮还不知道，她生的是什么病？为什么动手术。


    她仍旧还以为，沈白辞给她做心脏手术，是为了给某个女人换心脏。


    麦苗为了不刺激她，也没有多提她现在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这便讲了一下王伟东的事情……


    “我妈店子里怎么样？”


    “生意倒是不错，但是你爸……咳咳，该说不说，不知道又玩什么花样。”


    “怎么说？”


    “就这几天吧，天天送花给阿姨，还红玫瑰，还说，只要阿姨肯回头，他就跟现任老婆离婚，跟阿姨复合。”


    简妮闻言都笑出声来了，


    “真是老不要脸！我看，他现在是看中我妈的能力了啊。”


    的确，许丽芬现在这家店子做大做强了，以后能赚不少钱。


    “是啊，夫妻讲究的就是同甘共苦，当初阿姨为难的时候，他抛妻弃子，另组家庭。现在见你们好了，又转过头来投奔，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我妈怎么反应？”


    “阿姨还是挺硬气的，把他送过来的玫瑰都扔垃圾桶了。”


    “这才像我妈的性格，对了，你跟宋城怎么样了？”


    麦苗给简妮削了一个苹果。


    “那天打了一架之后，他也不来找我了！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我让陈光去找谢薇了。”


    “后来怎么样了？”


    “唉，陈光之前看着挺爱谢薇的，但是知道谢薇跟宋城同居之后，当场失控了，打了谢薇几个耳光。后来还扬言要杀了谢薇。”


    “有时候，老实人也不能骗。”简妮感慨道。


    她其实能够看得出来，陈光应该是很爱谢薇的，往往是爱得越深，伤得越深。


    麦苗脸上稍有些几分快意。


    特别是陈光在教训谢薇的时候，她的心里稍有些畅快。


    陪着简妮聊了一会，突然就有几名警官走了进来。


    邻床的大姐还以为自己刚才对沈白辞的行为造成了骚扰，对方报警了，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直到警察走到了麦苗的跟前，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就是麦苗吧？”


    警察问道。


    “是我！”


    麦苗站了起来。


    “是这样的，出了一桩命案，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好吗？”


    虽然警察的语气很是委婉，但是，麦苗听出了强制的意思。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出什么事情了吗？”


    “现在还不能说，你一会就知道了。”


    “是我女儿出事了吗？”


    麦苗下意识地想到了宋姻姻。


    警察摇头，


    “不是你女儿，而是你丈夫宋城！”


    “那好吧！”


    麦苗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女儿的事情，她都能冷静应对。


    告别了简妮，她跟着警察走了出来。


    坐上警车之后，她心里还有些没有着落。


    路上，她接到了简妮过来的短信……


    “苗苗，是什么事情？”


    “妮子别担心，警察没有给我带银手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你安心养身体。”


    几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殡仪馆前面。


    随后，警察又带着她来到了太平间，门口停留了几分钟。


    警察极有耐心地给她做了一些思想工作。


    “我们在郊外发现了一辆车，车子被烧得只剩下框架，里面有一具尸体。此外，在尸体旁边发现了没有烧完的半边身份证，根据身份证号码后面几位数，我们查到是你丈夫陈光的。另外，还在车子后备箱里，找到了一部手机，一些血迹。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起初，麦苗还不知道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


    直到警察的手掀开了白色的裹尸布，她只看了一眼，便是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冲到了外面呕吐起来。


    她无法将那具焦炭跟宋城联系起来。


    随后，麦苗又被带回了警局。


    单独的审讯室里，一个警官开始跟她对话。


    “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作一些例行的问话！你实话实说，我们警方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麦苗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努力地保持着冷静。


    “我不确定那是宋城！我认不出来！”


    警察点头，


    “我们已经根据血迹鉴定了dna，是宋城！”


    “哦？”


    麦苗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根据我们调查，死者是先被人勒死，然后再抛尸，用汽油引燃了整辆车，导致大火……我们推测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有邻居反应，你昨晚上十点跟宋城见过面……”


    “是的！”


    “那你可以说一下，你十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段，在哪里？”


    “我，当时心情不好，就在公园里坐了几个小时。”


    “有人能够证明吗？”


    “没有！”


    看到警察眼里的疑惑，麦苗有些愤怒了。


    “你们什么意思，是怀疑我杀了宋城吗？”


    “我们有理由这么怀疑！毕竟你跟宋城正在打离婚官司，宋城出轨，你很不满，是有杀人动机的。”


    “警官大哥，宋城的确是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就凭他做的那些垃圾事情，任何一件都让我想要杀了他。但是，生气归生气，我也是有理智的，杀人是要偿命的，更何况，他还是我女儿的父亲，我要是杀了他，我今后如何面对我的女儿。”


    “但是我们在现场发出了你留下来的证据，后备箱有你的发丝……”


    “我说过，我昨晚上见他，的确是发生了争执，我跟他厮打起来了，那时候留下来头发是可能的。”


    “所以，你一激动之下就杀了他？”


    看着警察冷静的眼神，麦苗无语可说了。


    “我想回家，可以吗？”


    “抱歉，在你没有能够提供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因为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


    这一天，对于简妮来说有些煎熬。


    虽然能喝水了，但这对于她来说却是个大麻烦啊。


    输了这么久的液，再加喝水，她现在感觉膀胱都要爆炸了。


    外面天色已经晚了。


    邻床的大姐被转到其他病房去了，这一间病房里就只剩下简妮，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蒋云罗又拿了一大束鲜花过来。


    “简妮姐姐，希望你快一点好起来哦！哎，得了你这种病的人，真是不幸啊！”


    “是吗？怎么不幸？”


    “以后恐怕会有生育困难，如果是我，我就不会生小孩，不结婚。”


    “谢谢你的建议，我很喜欢小朋友，即便是身体不允许，将来我可以做试管的！”


    蒋云罗正准备还说什么，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她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简妮姐姐，伤口还疼不疼，我帮你检查一下看看。”


    “哎，我告诉你，得亏是我盯着那麻醉医生，他给你了足量的药，你才没有特别疼，是吧？”


    她拉着简妮的手，问得很是亲密。


    下一瞬间，沈白辞就出现在了门口。


    简妮用力地抽回了手。


    对蒋云罗道，“我跟你之间没有那么亲密，你以后不用来关照我。”


    蒋云罗尴尬一笑，“那我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我先走啦。”


    临了，与沈白辞相遇的时候，她轻笑了一声，“大叔，姐姐不太喜欢我呢！”


    “你先去休息吧。”


    “好！”


    蒋云罗离开之后，沈白辞将病房的门给关上了。


    “怎么，你对云罗有意见？她是个小孩子，你不要跟她计较。”


    简妮现在懒得计较了，她快要憋死了。


    “沈白辞，你出去一下！”


    “什么？”


    “你帮我叫个护士过来！”


    “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又朝着她的额头上抚过来，似乎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只要她不舒服，他就会过来摸摸她的头。


    简妮咬着下唇，脸红得不行，


    “叫个护工来也行。”


    沈白辞眯着眼睛审讯了她几秒钟，随后便将她抱了起来。


    “沈白辞，你干嘛，你干嘛？”


    “把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