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鱼午夜部弹冠相庆。


    几十双眼睛，紧紧盯着实时刷新的投影屏幕。每当直播热度的曲线再攀高峰，搞怪的男员工就会喊着“升了升了”，随后员工们哄堂大笑，气氛融洽又热烈。


    他们压抑太久了。


    鲨鱼作为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内部竞争极为激烈。


    早间部，午后部，晚间部和午夜部，四大部门，彼此间你争我夺，争长竞短。所有福利，都与当月业绩直接挂钩。


    刘宁领导的午夜部业绩向来垫底。


    他不是鲨鱼的“本地人”，是从倒闭的猫熊平台跳槽过来的高层管理，前对家的敏感身份，再加上萎靡的业绩，让他在鲨鱼感到了不便明说的尴尬。


    虽有行动魄力，总是会做出惊人决断，可业绩依旧拉不上去。


    每次开会，刘宁都是耷拉着头，不敢大声言语。


    这回，在主播“红红不红”的身上，他终于发现了打一场漂亮翻身仗的可能！


    刘宁一脚踩着椅子。


    高举外卖才送来的泰山7天精酿，环顾四周，感慨道：“咱们午夜部业绩月月垫底，没年奖，没福利，真的很辛苦。”


    “我这个当领导的，甚至被人起外号叫刘老鼠！意思是我这外来的臭老鼠，坏了一锅鲨鱼海鲜汤！但我不服！”


    他拿出一个钱包，扬了扬，空荡荡的，只有他老婆的照片。


    刘宁正颜厉色，振奋道。


    “我每次打开钱包，看到老婆的照片，都在提醒自己你是有家的人，你要努力奋斗，为了这个家再拼一把……”


    有员工小声嘀咕。


    “难道不是为了提醒自己记住：钱包里的钱是怎么没的吗……”


    演讲气氛一下子就没了。


    刘宁瞪了眼说话员工，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力挥舞拳头。


    “穷日子过去了！现在我们有个红妹这王牌，马上到来的嘉年华已经赢了一大半！大家有没有信心，把那幸福互娱有潜力的主播，通通签下来，让这个月的业绩再突破突破，给其他部门的孙子们在嘉年华上开开眼？”


    “有！”


    “干他喵的——！”


    “忍那帮人很久了！”


    “刘哥威武！旋一个吧。”


    刘宁很满意员工们的反应，嘴角上扬，自信一笑，一手空手开瓶盖秀翻全场，引得喝彩。


    对准瓶口，仰头配合手部动作，给啤酒瓶加了个大旋！


    半秒。


    “噗呲——”


    酒水冲天，千树万树梨花开。


    恐怕在今夜后。


    没人再管刘宁叫刘老鼠，他将会有个更响亮的爱称——鲨鱼大呲花。


    这时候有员工喊道。


    “红妹和主播珍珍PK开了！”


    所有热切的目光，齐齐汇聚在投影屏幕上。


    ……


    直播间，“红妹”只唱了一首《镜中渊》，然后就没再表演其他节目。


    无论直播间观众如何苦苦哀求，她就是安安静静地秀美腿。


    那些人着了魔一样，渴望再听到红妹的声音。


    弹幕与礼物齐飞，舔狗共魔怔一色。


    这时有人刷了一个超级火箭，要求红妹再来一首。


    皇帝用户墨绿檀香默默刷了两个，横幅道：“你刷多少，我刷两倍，就是为了告诉你……”


    “有，是缘分的惊喜。没有，也是命中的结果。”


    “曲尽其妙，强求不得。”


    墨绿檀香的谈吐中，隐隐有佛前十不求的大智慧，竟是在直播间悟了。


    观众们惊了。


    这是被直播间的女菩萨度化了吗？


    三藏法师要是有这悟性，还去什么传统西方净土，直接在女儿国坐莲化佛算了。


    弹幕乐子人纷纷效仿。


    “我也悟了，墨绿施主大善。”


    “见红心喜，不见心忧，喜忧之中，自有人生真理。”


    “原来是我们着相了，随喜赞叹……”


    主播珍珍还不清楚这边的事。


    PK连接成功！


    她第一眼，先是看到了对面的弹幕。


    “？？？”


    珍珍看着满屏的“大善”、“随喜赞叹”、“菩萨心肠”，佛音袅袅，妙语连珠。她顿时愣住了，瞪圆眼睛，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直播间。


    没错啊……


    那双让人嫉妒得牙痒痒的大长腿，绝对是她没错了！


    可这画风是不是哪里不对！


    “咳咳！”


    珍珍重重地咳嗽一声，衣着热辣紧身衣，故意用力拍胸口，海高浪阔，吸引广大老色坯的目光。


    她留意到了红红直播间的热度，不惊反喜。


    热度越高越高，她今天就是要踩着新人红妹，来巩固自己午夜档颜值主播的地位。


    想到这，珍珍千娇百媚，捏着嗓音开口道。


    “大家好，我是直播间1376666的珍珍，哎呀，是红红妹妹啊？谢谢观众朋友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今天给大家表演一段高丽国的热舞吧，希望大家……”


    说着，珍珍越来越不自然。


    她的直播间弹幕好像被对方攻占了。


    “求求你别说话……”


    “主播，你影响到我听歌了。”


    “宁可听红妹的电流麦，也不想听你磨叽。”


    珍珍随手点开几个弹幕用户的资料，惊疑的发现，其中不少还是自己直播间的高级粉丝牌的老用户。


    她尴尬地笑着，掩饰内心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中邪了吗？”


    珍珍连忙道。


    “不说没用的了，我们开始PK吧！”


    弹幕依旧不留情面。


    “西南奶霸你还是放弃吧。”


    “不是你太弱，而是对面太妖孽啊！”


    “别PK了，你没发现你家的粉丝都快叛变光了么……”


    “坐等红红露脸……”


    “嗯嗯，声音这么好听，人肯定更漂亮……”


    珍珍被说的心中恼火，她死死攥住拳头，更加想在红妹身上找回场子。


    她先是摆了个高难度的火辣造型。


    前凸后翘，颇为有人，她故作平静，轻松笑道：“支持我的朋友，动动小手投喂一下礼物哈……”


    “无趣。”


    红妹语气幽婉，言词却冷冷打断了珍珍拉拢人气的话语。


    “今天就到这吧。”


    直播被突然掐断了。


    【您所观看的主播已关闭直播】


    珍珍怔住，漂亮的眼睛瞪得更大。


    这又是什么操作啊！观众都在兴头上，她突然下播不怕得罪观众姥爷的吗？


    两个直播间弹幕的哀嚎，告诉了珍珍答案。


    “说好的露脸呢！”


    “红妹你别走！”


    “我没有你不能活啊！”


    “呜呜呜，又要等明天了，我打算听一整天录播……”


    根本没有人搭理正摆造型的珍珍。


    珍珍风中凌乱，开始怀疑人生，同样是卖肉，为什么对面就能把舔狗们骗的神魂颠倒呢？


    鬼使神差，更是好奇。


    她找到了刚刚红妹直播间的录播，点击播放按钮。


    几分钟过去。


    1376666的直播间，响起一声幽怨嗔怒。


    “为什么……国家队也要来抢饭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