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


    阴冷潮湿的厕所里，秦小欢和大狼狗，同时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


    小小的厕所狭窄封闭，既不透光也不透气，门上还被张云杰贴满了隔音海绵。


    最致命的，还是腐烂的猫尸，气味令人作呕。


    一群又一群苍蝇就趴在那堆猫尸上面，在极短的时间内，秦小欢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吐了多少次。


    但恶心的是。


    她每一次吐，那大狼狗就喘着粗气凑上来，拼命舔舐着她的呕吐物，甚至把溅到铁栏上和地板上的残渣都一扫而空。


    舔完后，那狗就用一双油绿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小欢。


    它很饿。


    如果不是绳子将它拴在笼子边，狼狗甚至会去吃那堆猫尸。


    秦小欢看着那双绿眼睛，浑身颤抖，拼命的缩在笼子一角。


    她也不敢睡觉，生怕一个不小心，醒来就被咬掉几根手指。


    黑暗。


    无边的黑暗。


    秦小欢口干舌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厕所里过了三天还是三年。


    直到她意识逐渐枯竭，额头烫的发红，已是奄奄一息的时候。


    吱呀。


    厕所的门，忽然开了。


    刺眼的白光差点照瞎了她的眼睛。


    张云杰那高大恐怖的身影，在门口站定。


    “饿了吗？”


    “张爸爸给你带吃的来了。”


    说话间，张云杰提着一个铁盆进屋。


    那趴在地上的狼狗一闻到铁盆里的味道，当即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拼命的窜上去。


    结果回应它的，只是砰的一拳！


    “老实点！”


    张云杰一声爆喝，但在强大的求生本能面前，那狗还是不顾生死的往前窜。


    没办法，张云杰只有用一手狠狠揪住它的脖子，让其半吊在空中，这才蹲到笼子前。


    啪！


    笼子打开。


    那个小铁盆，被塞了进来。


    里面，是满满一盆狗粮。


    还泡了水。


    黏糊糊的，有股馊味儿。


    “张爸爸给你买的好东西，营养丰富。”


    “吃。”


    他把狗盆朝着秦小欢那边，友善的递了递。


    饿得发慌的秦小欢死死盯着盆里，但没有动。


    “不吃？”


    “当真不吃吗？”


    张云杰脸上淡然笑着：“不吃就没有机会了哦。”


    随即，他单手一放。


    汪！


    那饿的发狂的大狼狗，终于挣脱束缚，猛地扑过去，一整个狗头扎进盆里，咕噜咕噜的大口吞咽。


    好几斤狗粮，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减少。


    秦小欢愣了两秒。


    下一刻。


    她浑身一个激灵，不受控制的朝前扑去。


    咕噜咕噜！


    她也把脸埋到了盆里，和那只恶心的狗，疯狂抢食！


    “哈哈哈哈哈！”


    张云杰看着脚下的两个东西，笑声变态至极。


    他拿出手机，好好的录下了这一切。


    录完了，还蹲下，用手轻轻抚摸着跪地舔食的秦小欢。


    “小欢啊，张爸爸最喜欢你了。”


    “你好好听话，下次张爸爸就不给你吃小狗饼干了，张爸爸给你吃鸡腿。”


    “你要是再听话一点呢，张爸爸还可以带你出去玩，知道吗？”


    见到秦小欢忙着于狗争食，喜怒无常的张云杰猛地把她头发一揪！


    一双病态发红的眼睛，死死的怼在了秦小欢那张脏兮兮的大花脸上。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


    一声咆哮。


    秦小欢眼睛睁的大大的，随即点点头。


    “这才对嘛。”


    张云杰把手一放。


    秦小欢没有任何犹豫，四肢跪地，再次把脸埋进盆里，和那条狼狗一起拱食。


    ……


    与狗争食，只是噩梦的开始。


    往后的每一天，每当秦小欢和那只狗饿的眼睛发绿的时候，张云杰总会准时出现，笑嘻嘻的端一盆食物进来。


    有时候是狗粮，有时候是剩饭，也有时候是冷冻的鸡腿。


    中间还有一次，是一种动物的肉。


    肉上带着毛，很酸，很恶心。


    但不管是什么。


    秦小欢照单全吃。


    她甚至，学会了和那条狼狗和平相处，一人吃一半，谁也不抢谁的。


    张云杰对她的表现越发满意，态度也比之前好多了，现在已是很少揪她的头发，捏她的脸蛋，而是换成了她在吃食时的温柔爱抚。


    只是他答应的带秦小欢出去玩，这件事一直都还没有兑现。


    笼子里的她，似乎也忘了这件事，每天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个角落里。


    直到有一天。


    那扇门外，忽然传来模模糊糊打电话的声音。


    “小欢啊？小欢在学校里挺乖的。”


    “对，她现在可能吃饭了，一点都不挑食。”


    “但是她今天要上课，要把她接过来吗？”


    “好吧……”


    电话挂断。


    厕所的门被推开。


    笼子里的小欢和狗，同时直起身子，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张云杰。


    但是，今天的他，没有带食物进来。


    相反，他穿了一件崭新的西装，浑身都打扮一新，头上也抹了厚厚的一层发胶，看样子是要参加一项重要的活动。


    来到笼边，他对着秦小欢招招手。


    “过来。”


    秦小欢很听话，四肢爬行，来到他面前。


    张云杰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


    “小欢，今天张爸爸带你出去玩，好吗？”


    她麻木的，点点头。


    “但是你要答应张爸爸一件事。”张云杰紧跟着就提出要求，“今天不管你见到谁，都不准说出这里的事情，这是你和张爸爸之间的秘密，你能答应张爸爸吗？”


    说完，他微微笑着，对着秦小欢伸出一根手指。


    秦小欢很乖巧的，勾了上去。


    “对，拉钩上吊一百年。”


    “谁也不许说出去哦。”


    “否则，张爸爸就不给你吃的了。”


    张云杰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威胁。


    但不管是威胁还是残忍，秦小欢就如同失去了一切感情一般，只是频频点头。


    “真乖。”


    “来，张爸爸给你洗澡。”


    再度审视了她一会儿后，张云杰带着秦小欢来到外面。


    原来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卫生间。


    那里面是张云杰专用，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他让秦小欢在浴缸里站好，脱掉衣服。


    然后他抽出水龙头，开着冷水，开始对着她狂冲。


    冰凉的水花冲掉她身上一层层的污垢。


    足足冲了半个小时，张云杰又拿出沐浴露，小心的为其清洗，还帮她刷牙。


    折腾到最后，他转身拿出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


    “小欢，这是张爸爸给你买的新衣服，喜欢吗？”


    光着身子站在浴缸里的秦小欢，依旧麻木的点头。


    她似乎，只剩下了点头这一个动作。


    此刻她的身子已经严重饿的脱形，肋骨清晰可见。


    但等张云杰把那件蓬松的白色纱裙给她穿上后。


    一切伤痕，都掩盖不见。


    她又变成了，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真漂亮！”


    “张爸爸最喜欢你了！”


    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张云杰狠狠的在秦小欢脸上亲了一口，还拿自己的脸蹭了蹭她。


    她没有反抗，甚至还把小手搭在张云杰的脖子上，任由他抱起自己，走出浴室。


    ……


    一个小时后。


    “小欢，马上到了哟。”


    “还记得我们今天的约定吗？”


    张云杰开着车，带着秦小欢来到了一处酒店门口。


    副驾驶的秦小欢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面，听到他的话，如机械般的转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张云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下车。


    刚一下去。


    秦小欢就看到了酒店门口，一幅巨大的招贴画。


    画上，穿着婚纱的妈妈，和穿着西装的张爸爸，特别亲近。


    下面还有一行字。


    “恭喜秦岚女士和张云杰先生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原来今天，是张爸爸和秦妈妈的婚礼。


    “小欢，走。”


    张云杰牵起秦小欢的手，把她从巨幅画像前拉开，径直步入酒店。


    方一进去。


    水晶吊灯！


    鲜红地毯！


    锦簇花团！


    百桌佳宴！


    千余宾客！


    好不热闹！


    上千平的大厅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到处都洋溢着喜悦与喧闹的气息，每一桌上摆着的茅台喜酒，更是无时不刻在彰显主人家的豪气。


    大厅中央，穿着婚纱的秦岚在焦急的看表，旁边装扮一新的罗红英和秦严，也在四处张望。


    忽然，他们看到了门口进来的张云杰。


    “哎呦喂，我的好女婿，你跑哪去了啊？！”


    “今天你可是新郎官啊！”


    罗红英拍着胸口，三步并作两步就迎了过去。


    满场宾客也纷纷站起。


    “新郎官来了！”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这婚不结了呢！”


    “结婚都能迟到一个小时，搞什么呢？”


    众人议论纷纷中，秦岚一把甩开秦严的手，大步走到张云杰面前。


    啪！


    她甩手就把手中的花，直接砸到了张云杰脸上。


    “张云杰，你去哪了？！”


    “知不知道我等你接亲，足足等了四十分钟！”


    这是她，第一次对张云杰发火。


    因为张云杰，破坏了秦岚结婚的仪式感。


    小仙女的仪式感，怎么能被破坏呢？


    这一束花砸下去，全场寂静。


    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张云杰的脸色。


    可没想到。


    张云杰只是笑笑，牵着小欢的手。


    “对不起，我接孩子去了。”


    “今天咱们俩结婚，孩子一个人在学校，挺孤单的，我接她过来，结果路上又堵车……”


    话刚说完，秦岚愣愣的看着他身边的秦小欢，一时有些羞愧。


    毕竟之前，还是她打的电话，和张云杰商量要不要把孩子也带过来。


    “对不起……”


    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她，上前赶紧摸着张云杰的脸颊。


    旁边宾客一阵唏嘘。


    “原来新郎官是去接孩子去了。”


    “那……那可是秦岚和前夫的孩子啊，张云杰这么贴心的吗？”


    “哇！好有责任感啊！”


    一时间，弄懂了状况的场中众人，竟是……开始鼓掌。


    哗啦啦的掌声响起一片。


    所有人，都在为这位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点赞。


    听到周围热情洋溢的掌声，张云杰握紧秦小欢的手，深情的看向秦岚。


    “阿岚，咱们不能把小欢丢下。”


    “今天，就让她来见证我们的婚礼，好吗？”


    听他的意思，今天不仅是要把小欢带到现场。


    还要带上婚礼舞台。


    一旁的罗红英有些犹豫：“这……这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她是陈阳的孩子……”


    “有什么不好的，她姓秦，她是我的女儿！”


    已被张云杰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秦岚，一口反驳回去，同时主动牵起秦小欢的手。


    “小欢，走。”


    “妈妈和张爸爸，带你上台。”


    两位新人，齐齐转身。


    今天的这一场迟到，此刻，俨然成了婚礼最完美的注脚。


    反应过来的司仪，赶紧在台上热情喊道：


    “让我们欢迎新人，上台！”


    话音落下。


    隆重的婚礼进行曲响起。


    灯光璀璨。


    秦岚和张云杰，在亲戚朋友，各路富商的见证下，共同牵着秦小欢的手，缓缓朝着舞台中央走去。


    秦小欢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甚至可以说是乖巧。


    她默默的。


    看着自己的妈妈和张云杰，在舞台上接受祝福。


    看着妈妈和张云杰，拥抱亲吻。


    看着妈妈和张云杰，给双方父母敬茶。


    整个过程，张云杰，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从未让她离开半米。


    哪怕后来新郎和新娘，轮桌敬酒，张云杰都死死牵着她。


    一直到了最后。


    张云杰有些喝多了，终于回到主桌上坐下。


    麻木了一整天的秦小欢。


    忽然，眼神里有了一丝波动。


    她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可爱的笑容，拉住张云杰的手。


    “张爸爸，我可以去吃个蛋糕吗？”


    她伸出小手，指着远处的吧台，那里有免费派送的婚礼蛋糕。


    喝的有些多的张云杰，靠在椅子上，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你刚刚喊我什么？”


    “嘻嘻，张爸爸。”


    秦小欢的眼睛弯的像个月牙，可爱的无以复加。


    张云杰愣了愣。


    或许是这一声张爸爸实在太甜，让他放松了警惕，摆摆手。


    “去吧。”


    “拿一个就回来，不准乱跑。”


    他挥了挥手，转身又忙着和桌上的人应酬。


    秦小欢重重点头，转身朝着那边跑去。


    一路上，她很是小心。


    不断回头查看着张云杰的状况。


    见到他忙于接受祝福，应接不暇，秦小欢忽然抓住路上一个人的衣袖。


    “叔叔，可以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


    被她抓住的中年老头子是张云杰那边的亲戚，他怔了怔，随即把手机掏出来。


    “给你。”


    “谢谢叔叔！”


    秦小欢重重点头。


    随即，抱着手机快速跑开。


    “哎，你去哪？”


    中年大叔满脸诧异，看着秦小欢绕过那一条长桌。


    来到长桌背后，借着桌布的掩护，小欢迅速蹲下。


    点开手机。


    打开拨号盘。


    “1370824……”


    秦小欢将那串记在心底最深处的号码，依次摁出。


    很久以前。


    有一个温柔的男人，曾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叮嘱着她。


    “小欢呀，你一定要记得这串号码。”


    “这是爸爸的手机号，你要是遇到坏人了，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嗖的一声，就出现在你面前。”


    那时的秦小欢，重重点头，将陈阳的号码，刻在了心底最深处。


    此刻，两段时空仿若交汇。


    秦小欢输完号码。


    随后。


    狠狠的，摁下了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