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端先生？”


    秦夜疑惑的轻声喊了一句。


    “失礼，方才在想一些事情，夜阳侯见谅。”


    念端回过神，深深的看了秦夜一眼，重归于平静。


    缓缓收手，念端轻声说道：“若一切皆无碍，那便不可能是夜阳侯的身体有恙。”


    “？？？”


    秦夜目光有些不解，不是他的问题，难不成是惊鲵她们的问题？


    之前他有这种想法，可一个是巧合，两个也有可能是巧合。


    三个总不能再是巧合了吧？


    何况家里可不止三位。


    “夜阳侯可曾记得夫人上次怀孕？”念端询问道。


    额，这问题有点深度。


    秦夜浑身顿时不自在，总觉得和一个妇女谈论这种细节上的事有点不太好。


    而且，他上次是被月神偷吃的啊。


    焱妃就在一旁呢！


    秦夜余光向旁边瞟了瞟，幸好！她老婆是大度的。


    “昏迷了？”


    听完月神的大致描述，念端微微皱眉。


    完。


    秦夜老脸一红，微微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一次可谓是他人生当中的又一污点，而今，直接当着众女的面被拿出来讲。


    无异于社死。


    惊鲵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柳叶眉轻蹙，清冷的眸子闪过思索之色。


    紫女闻言有些忍俊不禁，桌子底下的手戳了戳这货，美眸含笑的看着他。


    似在说：你也有今天～


    秦夜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别得意！


    。。。。。。


    对于秦夜这种情况，念端也从未见过，因此暂时束手无策，给秦夜写了个方子，让他按此调理试试。


    紧接着，便对月神进行了把脉探查。


    “胎儿很健康，这段时间不要过多走动，以免动了胎气。”


    念端沉吟了一会儿，缓缓收回手，对着月神说道。


    阴阳家的两位天之骄女，竟然会嫁给同一个人，这倒是稀奇。


    “多谢。”


    月神小嘴微动，质感极佳的空灵声音响起。


    念端摇了摇头，这对于她不过举手之劳。


    深呼吸了一口气，秦夜将繁杂思绪抛到脑后，神态郑重，目光看向念端，发出邀请：“不知念端先生可愿入秦。”


    “你的意思，还是秦王的意思。”


    念端沉吟了片刻，平静的眼目盯着他，波澜不惊，对于秦夜说出这话并没有多少意外。


    显然，此番下山她已料到会有很多邀请。


    “我的意思。”


    秦夜没有隐瞒。


    “夜阳侯是否忘了，秦王刚刚下达逐客令。”念端平静的说了句。


    “有心小人挑拨离间，有朝一日自会昭雪。”秦夜继续道：“这片天地已经乱得够久了，诸子百家各施之道，却微乎其微，秦国需要医家的力量，去统一这片天地。”


    秦夜说得极为诚恳，不同于其它诸子百家，若是医家能够入秦，无疑是如虎添翼。


    不更用想的是，此事秦国所有人肯定没有意见，包括嬴政。


    古代的医生本就是稀缺资源，类似念端这种级别的更是寥寥无几。


    在诸子百家当中，医家是极为特殊的一家，虽然门派凋零，如今更是单脉相传，却没有人敢上门找事。


    其中之一赫然是念端在江湖上的影响力。


    “此番下山，只想看看当今这个世道，究竟如何，俗世之争，与医家无关。”


    念端拿起茶杯轻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冷了，连声音都多了一股距离之感。


    秦夜不急，他知道这个女人极为固执，且看透的东西很多。


    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看破了红尘俗世，除了端木蓉这个唯一牵挂，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动摇她的心境了。


    “念端先生隐世，想必是为了保住医家传承，但若是加入秦国，传承流传会千世万世，也可拯救更多人。”


    闻言，念端却并不苟同，反驳道：“战争带来无尽的死伤，若我用医术去拯救秦国的士兵，赵国、魏国等国家的士兵势必会因此而死。”


    “既为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只是死多死少的问题，相比中原大地燃烧了数百年之久的战乱，死上之人何止百万。”


    “我有信心于十年内终结动乱时代，只差医家肯助秦一臂之力。”


    秦夜看着念端，神色真挚，让人看不出一丝玩笑话语，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惊鲵等女皆是神色微变。


    十年？！


    念端默然的注视着他，深邃的目光多了一分波澜。


    十年内结束战乱，也就是秦夜，换做他人，早被她赶出去了。


    七国间的战争打了何止百年，而今却有人言十年结束战乱，如此狂妄的言语，当今没有哪一个人敢如此保证。


    他却敢说。


    不过，能说出那几句话，足以证明秦夜的志向确实如此。


    “医家不会加入秦国。”


    念端眼神变换了一瞬，惊叹于秦夜之志，却又很快归于平静，缓缓说道，拒绝了秦夜。


    她这个年龄，早已过了冲动年纪，不会因为三两句话便冲动的入秦。


    端木蓉还年轻，不谙世事的她在这俗世很容易受到伤害。


    那颗纯净无暇的心，很容易被污染。


    她不愿如此。


    秦夜沉默了片刻，没有过多逼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逼迫念端先生。”


    “不过，念端先生可有兴趣将医术传承下去？”


    念端不解：“此话何意？”


    秦夜微微一笑，道：“世人皆瞧不起杂学家，认为杂学家乃窃取百家之术，实则不然，这是一种故步自封的退步。”


    “前相国吕不韦，从一介商贾做到权侵朝野的权臣，无不令天下人另眼相看。”


    “我观百家璀璨，平生一愿，融百家精华之术，去其糟粕，为一体，传千世，万世。”


    “圣秦学院？”念端看着他，微微扬眉。


    秦夜轻声说道：“天下终有一统的一天。”


    “你很有自信。”


    “有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你是否想过自己会失败。”


    失败？


    我觉得秦国不会失败……心头嘀咕了一句，秦夜没将此话放在心上。


    “就算失败，我也无悔。”


    秦夜面容平静，缓缓说道。


    此刻的他，浑身似乎环绕着浩然正气，大义凛然，一双眼睛充满了坚定之色，要去为天下人开创一条道路。


    而这条路，充满了荆棘。


    “夜阳侯果然非常人。”


    念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复杂之色。


    “我也是穷人家出身，自当明白当今天下的穷人深处于水深火热。”


    博得同情心的最好方式，便是与对方站在统一战线，此刻的他，赫然不再是狗权贵，而是一个穷苦读书人出人头地！


    看的惊鲵差点就信了！


    抿了抿唇，美眸盯着秦夜，惊鲵不知该如何评价，不过她没有去拆穿。


    因为统一七国，的确是他所愿，自己男人有此愿景，惊鲵很骄傲。


    “所以，这才是夜阳侯发出那四句话的原因么。”念端轻声说道。


    “医家又何尝不是，为救天下人而存在。”秦夜含笑道。


    念端缓缓摇头，不以为然。


    医家已经多年不入世了，不仅救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她心中的执念，而没救到的人死去多不胜数。


    今日交谈，她似乎还没有一个年不过二十的青年看得透彻。


    “医书夜阳侯尽管拿去，但，医家不会入秦。”


    心中的少许执念化开，念端对秦夜也没有了先前的偏见。


    至少，不是所有世间男子都如那个男人一般。


    “秦夜，代后世人谢过念端先生！”


    拱了拱手，秦夜沉声道谢。


    ……


    “出来吧。”


    待秦夜一家人离开后，念端轻声开口道。


    话音落下，木门被推开，端木蓉穿着布鞋，低着头走了出来，认错道：“师傅，对不起。”


    念端看着她，神色稍缓，摸了摸端木蓉的脑袋，轻声道：“以后不许再偷听了。”


    自己这个徒弟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她何尝不知，只是她怕这个徒弟受到伤害。


    端木蓉这种性子，连小动物都不忍伤害，入了世不得被到处欺骗啊？


    “我知道了，师傅。”


    端木蓉乖巧的颔首，悄悄望了门外一眼。


    不过只看到了马车的影子，随后消失在了街道尽头。